<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爺孫二人出門正待離去，完顏雍忽道：“且慢！我剛才已將的盧小馬送予了小公子，說話自然不能不算數(shù)。恁爺倆是現(xiàn)在將它牽走，還是待以后方便時(shí)候？”辛贊聽后略作思忖，道：“既然王爺不惜忍疼割愛，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不過上京乃是初來乍到，過幾日我要趕到開封赴任，棄疾也要投奔蔡大人，待諸事安頓停當(dāng)，再讓孩子過來牽了小馬，王爺看看如何？”</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完顏雍點(diǎn)點(diǎn)頭：“也好。這小馬雖非稀世珍品，但也扎眼得很，此時(shí)不便過于招搖，我再幫著養(yǎng)幾天，小公子隨時(shí)過來騎走?！?lt;/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幾人均知這里對辛贊爺孫無疑是非之地，有必要瞞著完顏亮，若弄得滿城皆知于眾人都是不便，還是過些時(shí)日再來牽走為好。</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這邊成銀并沒有閑著，獨(dú)自打聽到了辛贊二弟辛賞所開的悅來客棧，待二人回來，立時(shí)轉(zhuǎn)了過去。兩者相距不遠(yuǎn)，只是悅來客棧處地更偏，但占地卻大，三人便住到了后院專門另備的房間，與其他客房遠(yuǎn)遠(yuǎn)隔離開來。一切事務(wù)均是辛賞暗地里安排就緒，成銀明面上一手操持，與普通客人并無二致。</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安頓停當(dāng)，先是與辛賞見了面，辛贊、辛賞兩親兄弟少不了熱淚盈眶。</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辛賞妻子魏氏，棄疾母親孫氏卻是客棧的廚娘，白天太忙，又不方便露面，直到晚飯以后，才趕忙過來。魏氏平時(shí)最疼翠娥，孫氏與翠娥姑嫂倆最好，此時(shí)少了翠娥，正值悲憤。娘倆雖見棄疾已長大成人，頗為欣慰，但也殊無歡愉，只是一人抓住棄疾一只手，不停噓寒問暖。</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文郁、成金也稍晚也各自過來。辛贊見文郁滿臉刀疤縱橫，一張丑臉再也認(rèn)不出是自己兒子，唏噓不已。而與成金則在完顏雍的雪園見面時(shí)還只能裝作不識，直到此時(shí)才得相認(rèn)。</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一家人近十年不見，卻忽逢喪親之痛，哪里又有相逢的驚喜，都是悲痛欲絕，啜泣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好久，才都各自平靜下來，先由文郁將這幾年在金國的大致情形說了。</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文郁向來為人樸實(shí)低調(diào)，在自家人跟前，功勞不愿多提，而今日一家人都沉浸在失去翠娥的悲痛之中，苦勞更加不愿說，以免再增凄苦，故此他將過往之事說得極為簡潔。但父親辛贊來會寧本是要朝見金國皇帝完顏亮，少不了拋頭露面，兒子棄疾要像自己一樣常年臥底，這一老一小在會寧下步如何行事，卻是千叮嚀萬囑咐。</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原來，文郁、成金當(dāng)年刺殺劉豫，自到達(dá)臨潢府時(shí)，二人隱姓埋名，成金改名百忍，取百忍成金之意，文郁改名李通，對外扮作一對親兄弟，如今依然如此。妻子孫氏名義來客棧做廚娘，文郁、成金兩人都將家安在附近，外人眼里，常出入客棧也是人之常情。辛賞名字未改，籍貫來歷卻與濟(jì)南辛家沒有了瓜葛，他相貌隨母，與辛贊隨父頗為不同，輕易不會給辛贊帶來麻煩。</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文郁已破了相，隱了姓名，無礙父親、兒子身份，辛贊短短幾天里，只作誰都不識即可。但成銀與哥哥成金長得頗有些象，不得輕易露面，幸而成銀做事小心謹(jǐn)慎，便是今日出去，也是遮了半個(gè)面目，而天氣正冷，無人起疑。棄疾則可以寄養(yǎng)在家，但平時(shí)需小心謹(jǐn)慎，不得已時(shí)就稱義父母，親生父母的事絕不可為外人所知。孫氏與文郁外走時(shí)將三歲的棄疾丟在家中，近十年來無時(shí)無刻不想，一聽棄疾能住在家里，極為欣慰，棄疾更是激動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次日一早，辛贊先去朝見了完顏亮。雖然翠娥之事因完顏亮而起，其實(shí)是甘愿為國而死，不能說完全是被他逼迫而死，辛贊分得清家仇國根，在完顏亮跟前聲色不動。完顏亮對蔡松年極為信仼，辛贊乃其所薦，自然錯(cuò)不了，勖勉有加，準(zhǔn)其在會寧過完了年，便去開封赴任。</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再帶棄疾拜會了蔡松年，來會寧諸事已畢，便已到了過年。</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年節(jié)在中華大地由來已久，“一年之計(jì)在于春”，自古以來就于此時(shí)祭祀慶祝，過年的意義非同一般。至宋時(shí)，國家官府與百姓皆以冬至、元正(元旦)、寒食為大節(jié)，放七日假。</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而上述中的元正(元旦)就是年，也是后世所指的春節(jié)，過得最是豐富多彩、鄭重其事。</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每逢年來臨，百姓家家置備年貨，大門上張貼桃符，如《夢粱錄》所載，“凈庭戶，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驅(qū)邪避災(zāi)，祈求好運(yùn)，桃符就是后世春聯(lián)以及福字的雛形。</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此時(shí)火藥已興，用紙包火藥做成爆竹在過年時(shí)燃放，也因此成了風(fēng)俗，特別是除夕之夜，爆竹之聲通宵不絕。不但平民百姓家家放爆竹，宮外大街小巷都有人競相燃放爆竹。《東京夢華錄》中“是夜，禁中爆竹山呼，聞聲于外，便是說宮廷高院深墻內(nèi)也是一樣。爆竹品種亦多，有單響、雙響、連響，實(shí)不下百余種，而飛上天空才爆響的二踢腳爆竹，更是令人嘆為觀止。</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王安石《元日》詩“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盡展新年元日熱鬧、歡樂和萬象更新的動人景象，他那時(shí)矢志變法，也正有革故鼎新的宏圖之志。</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宋時(shí)稱餃子為“角子”，“角子”便是餃子一詞的詞源。其實(shí)早在宋之前四五百年前，已盛行吃餃子，“形如偃月，天下通食”，其時(shí)是連湯一塊兒吃的，叫做“餛飩”，至今仍有此種吃法。</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宋人過年都要飲一種用屠蘇草釀造的屠蘇酒，據(jù)說是漢末名醫(yī)華佗所創(chuàng)，將大黃、白術(shù)、桂枝、花椒等中藥入酒中浸制而成。蘇轍的《除日》詩道：“年年最后飲屠蘇，不覺年來七十余?！憋嬀票臼菑哪觊L者飲起，過年飲屠蘇酒正好相反，卻是從最年少的飲起。</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那時(shí)過年除放爆竹、貼桃符、吃角子、喝屠蘇酒之外，還有守歲、拜年、祭祖等習(xí)俗，一如后世類同。</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遼與金漢化甚深，過年均與宋并無大的不同。</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宋是中原漢人正統(tǒng)，自不必說。遼早年自石敬瑭手中割得燕云十六州，又曾南下中原，遼太宗“因俗而治”，分設(shè)南面官和北面官，以“本族之制治契丹，以漢制待漢人”，頗習(xí)漢俗。其后金國滅遼攻宋，廣有天下，長城南北盡為所占，多是兩國故土。金多用遼宋舊臣，多延漢制，其地漢俗盡承，漢風(fēng)猛刮，特別是上京會寧，過年簡直與中原內(nèi)地漢人一模一樣。</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辛贊一家人十?dāng)?shù)年才得一起過年，除夕之夜吃角子，本該是慶祝闔家團(tuán)圓之舉，但因沒了翠娥，卻越發(fā)充滿了骨肉分離的悲痛。因此都是草草用餐，除了按照習(xí)俗讓棄疾一個(gè)孩子守歲外，其余人早早歇息。</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辛家雖然喜慶不起來，但絲毫不影響外人過年的熱鬧，會寧畢竟是金國皇都，過年比全是漢人的瞧縣縣城還要隆重。除夕夜三更過后、五更來臨之時(shí)，爆竹一直響徹天空。大年初一一早吃完角子，千家萬戶都是拜天地、祭祖、互相拜年。</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金國完顏亶、完顏亮均自幼學(xué)習(xí)漢文經(jīng)史，完顏亶甚至視女真貴族為“無知夷狄”，女真人稱其為“宛然一漢戶少年子”。兩人均是少年登基，做皇帝后都是千方百計(jì)承漢制，習(xí)漢俗，過年也如大宋一般，皇宮內(nèi)要行隆重的大朝會，皇帝一大清早起身上朝，虔誠上香，“為蒼生祈百谷于上穹”然后受百官朝賀，謂之“排正仗”。而近年女真人逐鹿中原，縱橫天下，隱約已成天下正宗，在大年初一這天，還與許多其他周邊國家包括大宋、高麗，西夏等，互派使臣朝賀?；蕦m以外，官府衙門同僚之間，也是互相拜年。</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金國當(dāng)今天子完顏亮，自詡雄才天縱，文武風(fēng)流，朝會已畢，也是少不了如宋朝皇帝般聚眾飲酒作詩，觀賞歌舞雜劇。所謂上行下效，爭相模仿，宮里宮外，莫不如是。</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而文郁、成金雖與蔡松年、施宜生等私下里交往密切，但為避人耳目，向來明面上走動不多，今日大年初一眾目睽睽之下更是格外謹(jǐn)慎。兩人各為皇宮、葛王府近侍，白天都少不了有公事要忙，</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到了晚上，文郁、成金才得空拜會蔡松年。孫氏心想外邊如此熱鬧，棄疾卻在家里憋了一天，好不忍心，便安排出去到附近街巷逛逛，叮囑千萬小心行事。</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棄疾一聽喜出望外，幾步便躥出大門。家與客棧緊挨著，處在城西南角的偏僻地方，往東走向繁華市區(qū)，棄疾卻扭頭往西走向荒郊野外。</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在大年初一的夜晚，漫步在農(nóng)村幽靜的田間小路上，真好！特別是今日，在大年熱鬧的氣氛襯托下，竟是和風(fēng)蕩漾，煙雨迷蒙。</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0, 0, 0);"> 由于一直到除夕深夜的守夜和大年一大早的拜年，長時(shí)間的興奮透支了大家的精力，千家萬戶一入夜就閉門睡覺，大街小巷，各條各道，早早消失了人流與車流，給了大年初一全年中一個(gè)最寧靜的夜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0, 0, 0);"> 棄疾靜靜地走向田間幽徑深處，直到幾乎再也聽不見世俗的聲響、看不到紅塵的光亮，整個(gè)世界卻又豁然開朗起來，仿佛這才是一個(gè)自然生命周圍的環(huán)境該有的樣子，能由這種夜晚的漆黑帶來空明，這種感知的渾沌帶來啟蒙。</span><a href="http://www.h-ceramic.com.cn/50w54xnc"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18px; 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在北英雄傳》第十七章 月光如水雪皚皚，棄疾乘夜?fàn)狂R來</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