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利益強，安徽馬鞍山當涂人，筆名澤墅棲、網(wǎng)名雪裳雲(yún)衣。畢業(yè)安徽教育學院生物專業(yè)、深圳大學旅游酒店管理專業(yè)。曾從事教育、法律、政府行政及信息工作，國內(nèi)多家刊物發(fā)表過小說、散文、詩歌、文學評論、文學史研等作品。</p> <p class="ql-block">《作家天地》</p> <p class="ql-block">編輯于 2014-10-23 16:5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當邪惡在正義面前冒起了青煙，邪惡在燃燒！但愿，事后成為灰燼，隨輕風落日揚散……</p><p class="ql-block"> ——題跋</p> <p class="ql-block">60歲生日，于北京王府井（清使館群舊址）。</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一</b></p><p class="ql-block"> 在到蓮花山之前楊寶春給吳雨打了電話，說：事關(guān)這次干部任選去躲幾天，“家中”有事直接到蓮花山找他，他不會接任何電話的。</p><p class="ql-block"> 來到蓮花山，山莊執(zhí)行董事已站在山莊入口的蔭棚下遠遠地等候。身邊僅有一名貼身助理，顯然是為了不張揚，不過卻顯得有點落寂。</p><p class="ql-block"> 一段上坡路，讓平時很少鍛煉的他和妻子都已有喘息，額頭上也有了汗珠。但紅噴噴的面色卻讓整個人生動活躍了許多。山口由白色鋼架搭成的通往莊園的道路，已被紫藤的濃密枝葉覆蓋，形成陰涼而又神秘的通道，已過紫藤開花的季節(jié)；想象那時是一個多么燦爛的季節(jié)，紫藤花在陽光下帶著初春的氣息，漫長而又唯美地將進入山莊的人迎接到數(shù)百米深處，幽靜華麗的莊園……</p> <p class="ql-block">小說空間背景來源云南雙廊、洱海。</p> <p class="ql-block"> 莊園依山傍水，誰也想不到，走過神秘幽暗的紫藤通道，盡頭是一片遼闊的湖泊。湖水氤氳，氣息中山色如黛。芳香的花、濃郁的植物，在道路兩側(cè)，簇擁綿延在那些黛色山巒中。一些原木構(gòu)建的建筑掩映，漸漸淡化在翠色山林中，與山中的陽光、水中的剪影相互輝映。湖中數(shù)島確實象湖中盛開的蓮花瓣，蓮花山便由此得名……</p><p class="ql-block"> 他年輕時豪邁之情被壯麗的景色喚醒，他有了想作詩的沖動。</p><p class="ql-block"> 他年過五十，微胖，面部卻少有皺紋，兩鬢已摻雜白發(fā)，仍見初始的體型讓他在同年人中有著一份自信和驕傲。略微發(fā)福的狀態(tài)使他顯得涵養(yǎng)又隱含份量，親和中又神秘地附帶著威懾力。平時他那悠緩語調(diào)，讓人捉摸不透的隱含深意的話語，讓周邊的人尊敬、聽從又猜疑。</p><p class="ql-block"> 他們被安排在依山傍水的別墅中。這是一套辦公兼休息、會議的臨水居室。兩面直角形落地玻璃窗外就是巖海，碧藍的湖水和遠處的山巒盡收眼底，底層臥室臨近水岸，象置于湖水中。室內(nèi)中央寬大的雙人床在粼粼湖光中，散發(fā)著浪漫的氣息。仇董的助理建議他們先騎馬繞湖感受一下莊園的美景，再去休息。但楊妻因喜愛臥室中散發(fā)的那種氣息，在仇董的茶室里禮節(jié)性寒暄幾句就推說有點累，由助理陪著直接回到臥室。</p> <p class="ql-block">雙廊臨海榻榭、居屋。</p> <p class="ql-block"> 楊寶春獨自一人去了馬場。騎馬沿湖一圈，然后進入幽深密林。他想去“圣泉”，凝心養(yǎng)神，靜靜地休憩一會。</p><p class="ql-block"> 林中末夏植物的氣息伴著微熱的空氣擴散著，帶著許些潰敗落葉的腐質(zhì)氣味。尚存體內(nèi)的那點浪漫情調(diào)，促使他從馬背上滑下來。他想牽著馬獨自在森林中走走，感受午時安靜的氣氛。</p><p class="ql-block"> 馬的眼睛很美，睫毛很長，眼瞳清澈猶如一汪清水。這和外商協(xié)調(diào)處的胡玫枚那雙眼很相像！就是因為那雙漂亮的眼睛，讓他一步一步走向她身邊。躺在她身邊，那雙眼睛讓他著迷，百看不厭。但他知道那雙眼睛不是為他生的，傳神的眼睛交換的不是彼此相愛的氣息！這使他很心痛，他愛那雙眼睛，但他找不到愛的回應(yīng)……</p><p class="ql-block"> 他拍了拍馬背，順手捋了下披掛在馬頸處若絲麻般的馬鬃，將嘴對著馬的耳朵悄聲地說：“寶貝蛋，你這么漂亮的眼睛，忽閃忽閃，是想要什么呢！給你坐我的位置，你該會滿意了吧！”</p><p class="ql-block"> 由那雙眼睛勾起的情緒，在幽深靜謐的叢林中發(fā)酵?？粗荏@的飛鳥的影子，他很想寫一首詩，撫慰隱傷的心。</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二</b></p><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覺中來到一個空闊靜謐的場地?！皫r海圣泉”，一個碩大的字牌迎面矗立……</p><p class="ql-block"> 仇董的助理早已在木屋的廊檐下等候。這讓楊寶春很詫異，他與白馬一起愕然在由碎漢白玉粒鋪成的空地中。馬低下頭打著噴氣，楊寶春的心很快布滿春色，溫暖起來。助理的微笑及那如春水般傳情的眼睛，讓他有一種被溶化的感覺。助理接過他手中的馬繩，見楊寶春疑惑地看著自己，解釋道：</p><p class="ql-block"> “我姓干，我是從后山抄小路過來的?！?lt;/p><p class="ql-block"> ......很多年沒有寫詩了！大學時他的詩曾讓校園里的少男少女瘋狂傳閱。而由低微出身一手締造的自卑的心影，也在這噴涌而至的青春和才華中得以隱飾。剛到經(jīng)貿(mào)局的時候，有時還間或?qū)懸粚?，結(jié)婚后也寫了一些給妻子看，但始終找不到學生時那份唯美和天然，也就漸漸不再去寫……</p><p class="ql-block"> “你這里有筆和紙嗎？”他突然問助理。</p><p class="ql-block"> 一種奇異、無序的，近乎慣性的沖動，讓他不假思索。久違了的激情，讓他難以自制。</p><p class="ql-block"> 白紙上是他從女人那里獲得的那種青春靈感和悸動；略帶憂傷的情緒既有少年時的不安，也有成熟風雅男人對異性的寬容和理解。寫完，展開再讀，內(nèi)心那種近乎委屈的情緒似乎得以釋放。他彈了一下手中的詩稿。剛才還是白紙一張，現(xiàn)在卻因那些潦草、飛揚的字跡，散發(fā)著氣息，充滿意境……</p><p class="ql-block"> 桑拿房除幾個員工外，幾乎沒有其它顧客。寒暄幾句，便在干助理的引導下，略微沖洗便直奔主題。</p><p class="ql-block"> 干蒸房內(nèi)電烤爐中的礦石已被烤得發(fā)紅。他忍耐著人體的極限溫度，閉目禪坐在木榻上。感官意識開始模糊，而內(nèi)心卻異?；钴S。短短的幾十分鐘，好似經(jīng)歷了人的一生。時而閃現(xiàn)小時布滿泥塵赤裸幼滑的身影，時而又出現(xiàn)年輕時躊躇滿志在眾人面前念詩的情景，但很快他的思緒定格在這次干部調(diào)整上……</p><p class="ql-block"> 干助理赤條條走進來。楊寶春若有所思睜開雙眼睛，有點遲疑、機械地接過遞過來的冰水和毛巾。他腦中的世界，那些交鋒、乞憐，回避、直視……活躍的人影還沒有消退干凈，便感覺一個冰涼潤滑的肌體輕輕觸及著自己的肌膚。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自己已經(jīng)割裂了外界的感覺，完全進入了內(nèi)心。他早已大汗淋漓，雙臀淹沒在汗水中。汗水使他沒有了初始的干裂和難以忍受的燒灼感受，反而感到全體通暢，潤滑無比。他呷了口還留有冰涼溫度的泉水，感到清爽異常，人也覺醒起來。情不自禁閉上了眼睛，體驗?zāi)潜c火相撞的奇妙感受。干助理含笑地注視著他說：</p><p class="ql-block"> “你們單位的秦伊兒是我的好兄弟?！?lt;/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吃驚地看著干助理?；椟S光線下，他看到一個年輕的軀體正散發(fā)著青春張力，混合著室內(nèi)沉穩(wěn)芳香的氣息，由肌體向他內(nèi)心滲透。他一個激靈，一種久違的，正逐漸逝去、讓心靈悸動的青春歲月在他身邊隱約重現(xiàn)。</p><p class="ql-block"> 暗紅色的電爐絲已不在耀眼。楊寶春的感官敏銳起來，檀木和紅豆杉的香氣，游絲般由鼻息進入鼻腔，縈繞片刻流入肺腑。這些檀木和紅豆杉是由胡玫枚負責從國外采購來的。他猛吸一口，猶如倚在她身邊，感受她細滑、白皙的肌膚及散發(fā)出的迷情的體香！這讓他有點迷惑，思維閃爍猶。不禁讓他再次閉上眼睛。</p><p class="ql-block"> “什么？秦伊兒！”他忽然意識到身邊的人和剛才的話題。猛地睜開眼睛。</p><p class="ql-block"> “嗯。他讓我要精心接待，讓你不枉此行?！?lt;/p><p class="ql-block"> “他怎么知道我到蓮花山？！”</p><p class="ql-block"> 他忽然想起一次和胡玫玫作戰(zhàn)后，胡玫玫意猶未盡將一頭秀發(fā)依偎在他的胯間，眼神閃爍，曖昧又興致地盯著他說起秦伊兒：</p><p class="ql-block"> “知道嗎，秦伊兒有個情人，而且是男人……”</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吃驚不小。也感覺到有點滑稽，男人作為男人的情人！真不可理解。他充滿愛意地俯視著胡玫玫問：</p><p class="ql-block"> “你是我的情人嗎？”</p><p class="ql-block"> 胡枚枚狡捷地彈坐起來，將一頭秀發(fā)甩在楊寶春臉上，咯咯咯地笑著：</p><p class="ql-block"> “不是，不是，咯咯咯……”</p><p class="ql-block"> 然后穿好衣服走出房間。楊寶春望著離去的胡玫玫，心中充滿詩情蜜意。然后端起柜子上的咖啡一飲而盡。這個30來歲的女人，謎一樣的眼神，誘人的體香及甜美的笑聲都讓他為之享用。他真想為她做點什么……</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對秦伊兒沒有什么好的感覺，這次上蓮花山莊除吳雨以外他沒有和委里其他人提及，連兩個副手也不知道，更不要說秦伊兒！他忽然從干助理相知相融的那份感覺中意識到，信息的的來源也許在這兒，蓮花山莊！不禁聯(lián)想到印象中消瘦、蒼白的秦伊兒，常有意無意站在自己身邊，用那只纖細，與臉一樣白皙的手幫他彈去遺落在肩部的頭屑。雖然楊寶春感到很不自在，但想到是下級巴結(jié)上級的體貼舉動，也沒有去在意。現(xiàn)在看來胡玫玫所說的是真，他與干助理應(yīng)該有著一份非同尋常的關(guān)系。</p><p class="ql-block"> 他直視著干助理，近乎審視地追問道：</p><p class="ql-block"> “他怎么知道我來蓮花山？！”</p><p class="ql-block"> 干助理聽出話意微弱的變化，略顯尷尬，但很快用燦爛純清的笑容取代，誠實地答道：</p><p class="ql-block"> “是仇董讓我通知的。他們是娘舅?！?lt;/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倒吸一口涼氣，怎么也沒理會到，秦伊兒還有這樣的關(guān)系。但想一想這完全是有可能的。</p><p class="ql-block"> “噢，那仇董怎么沒有向我提起過？”</p><p class="ql-block"> “仇董是一個辦事謹慎的人，一般不在關(guān)鍵他是不會出刀的！呵呵?！?lt;/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他明白了，秦伊兒之前為什么對自己有那種親密的舉止，那是來自他優(yōu)越的心理基礎(chǔ)。這個山莊，暗藏著復(fù)雜的人際關(guān)系。政府的權(quán)利在這塊如畫的風景中悄悄延伸，很多買賣，在這里悄然有了市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三</b></p><p class="ql-block"> 桑拿房的后院，是天然的小瀑布。楊寶春閉目靜養(yǎng)，感受觸動、感受水聲；清泉潤濕嘴唇，潤濕心田。他忽然間感到愜意無比，不愿再離開這洋溢著恬靜、安逸的溫泉；干助理陪伴在他身邊，雙眼無聲地注視著密林遠處那片藍天，……不知時間流逝多久，干助理忽然站起身來：</p><p class="ql-block"> “伊爾要我親自給你做一次精油理療！”</p><p class="ql-block"> 理療室內(nèi)，一根極細的香木裊繞著輕煙。輕輕一嗅，一股低沉洶涌的氣息灌入肺腑，逐漸沉入丹田。沉香!楊寶春有點吃驚地看了一眼微笑著的干助理。可以聞出這是極品沉香！市面上，是黃金的二十倍價格。</p><p class="ql-block"> “噢，這只沉香是伊爾為你準備的。他說沉香益身健體，補腎壯陽，最適合中年男子?！?lt;/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躺在白色漆皮矮塌上，無師自通翻身趴下。左面一個精巧的黑色矮凳上，擺放著一瓶寫著法文的紅酒和一只已盛了酒的酒杯?？淳茦藨?yīng)該是法國原裝存量極少的“木桶”。楊寶春有點忐忑，似乎感覺有一種氣氛，在逼迫著自己，使自己難以放松。但轉(zhuǎn)念一想，即使不接受仇董款待，秦怡兒的事也要重新考慮了。這樣他反而釋然了。于是它閉上眼睛，指尖清脆地觸碰到酒杯......</p><p class="ql-block"> 印度的花精油飽含著原野的氣息，這氣息混合著沉香低沉的香氣，很快讓楊寶春有了騰云駕霧的感受。當他口中含混不清地哼哼有聲的時候，忽然感覺有若綢緞的物體在自己的背上滑過。他吃驚地扭過頭來，發(fā)現(xiàn)干助理赤裸全身，用泛著油亮的胸肌在自己的背上推動。盡管這富于彈性的肉體在精油的作用下使人格外享用，但他還是本能地驚坐起來，排斥地推開坐在自己臀上的年輕人。干助理臉有點發(fā)紅，額頭上滲出汗珠。芳香的氣息中，他的羞澀伴隨他的呼吸，隨汗滴似欲滴落在楊寶春的身上。</p><p class="ql-block"> “這是精油推拿中最高待遇，楊主任！沒關(guān)系我會注意分寸的，讓你能體會到精油推拿的至高境界。”</p><p class="ql-block"> 那柔滑的肌體和柔軟的隱私物件，在楊寶春肌體上摩梭、劃過，使他有點緊張，心理的排斥讓他四肢僵硬、神經(jīng)緊繃。但很快，推拿人精湛的技藝，使他渾身柔軟如棉。要是胡玫玫能會精油推拿多好呀！一個念頭滑稽地在他腦中一閃而過......當干助理喚醒楊寶春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黃昏。他拿來一只酒杯，傾入一些紅酒，將另一只酒杯遞給楊寶春。就著矮塌，坐在地板上，和楊寶春輕碰了一下酒杯。在浪漫的氣息中，溫和地談吐著他對秦伊兒的感知，巧妙地介紹秦伊兒那些未被他人發(fā)現(xiàn)的品質(zhì)和能力。</p><p class="ql-block"> “楊主任，聽說這次機構(gòu)升級，一些人員安排尚未確定。我想，這也是伊爾為單位，為楊主任竭盡能力的機會?！? </p> <p class="ql-block">重慶洪崖洞文革時期文物保留舊居。</p> <p class="ql-block"> 因為有了肌膚的接觸，兩人驟然貼近自然起來，之前對秦伊兒的排斥感也有所改變。秦伊兒將自己最為隱秘、珍貴的情和物獻給了他。這讓他有些慌張，又有些被感染！他變得猶豫不決起來。之前基本肯定，只需驗證就成定論的答案，變得飄搖不定……顯然秦伊爾，或者說仇董是針對這次干部調(diào)整而來的。</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唯一最終沒有確定，有自己絕對決定權(quán)的是委辦公室主任這個副處職位。辦公室主任涉及內(nèi)外，牽涉領(lǐng)導班子成員及上級相關(guān)領(lǐng)導種種幕后，對可靠度和能力的要求較高。歷史習慣委及其他下級單位的辦公室主任是有一把手親自點將，其他人不得干涉的。人選已擬定，在他的內(nèi)心篩選了委內(nèi)及下級機構(gòu)的所有人，他覺得吳雨是唯一人選。</p><p class="ql-block"> 那個充滿青春朝氣，干練、踏實的年輕人，言行中透著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在他內(nèi)心中早已牢牢鎖定了他。但這次蓮花山莊之行，一次并不多余的招數(shù)，是為了驗證吳雨對這件事的敏感性和能否有操作官場交易的潛質(zhì)。有否有作為自己人的最后一招！但吳雨始終沒有按預(yù)料出現(xiàn)。</p><p class="ql-block"> 失望之余，他感覺除能力以外，吳雨還是缺少了點官場操作的潛能。吳雨你為什么不能像胡玫玫、秦伊爾一樣爭取一下？這個主任的位置怎可不是白白贈與的！</p><p class="ql-block"> 他有點無助地離開這片寂靜茂密的山林，帶著沉香、紅酒微醉的氣息回到妻子身邊。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0px;">四</b></p><p class="ql-block"> 黃昏正在悄悄逝去，白色飛鳥像風中飄落的紙屑，從湖面掠過，在屋內(nèi)聽不見鳥的叫聲，只看見它們時高時低向著相同方向。湖水深如翠墨，寧靜的山莊在泛著金色彩云的天際猶如一滴凝結(jié)的露滴，由天谷向人間墜落。</p><p class="ql-block"> 水榭巨大香樟樹下，楊妻斜躺在斜榻上靜享莊園靜美時光，她和她身邊一桌酒菜在靜候著他的到來。楊寶春見妻子在黃昏靜染的山色中靜憩，不愿驚擾，返身進入屋中，他余意未盡尋出保健中心記錄下的詩稿，再次沉浸在林中的感觸中：</p><p class="ql-block"> 《嘆息》</p><p class="ql-block"> 是什么驚擾了林中的鳥</p><p class="ql-block"> 帶著樹木的氣息</p><p class="ql-block"> 消融在藍天</p><p class="ql-block"> 是那顆探尋的心</p><p class="ql-block"> 在夏日沉悶中分解了寧靜</p><p class="ql-block"> 期待中</p><p class="ql-block"> 消失了心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輕數(shù)著林中聲音</p><p class="ql-block"> 黃昏中依稀有你的笑臉</p><p class="ql-block"> 不知歸處</p><p class="ql-block"> 只有你微融在植物氣息中的輕聲嘆息</p><p class="ql-block"> 隨我的腳步</p><p class="ql-block"> 漸行漸遠</p><p class="ql-block"> 不知是胡玫玫的嘆息，還是自己的嘆息，亦或是妻子的嘆息。林中他的心中總有那輕輕的嘆息聲在回響！讓他難以釋懷。激情抒發(fā)之后，忽然有種酸楚和孤獨襲擾內(nèi)心，使平日充實、自信的他顯得空乏無助。他突然感覺自己的狀態(tài)有點異樣，說不出緣由，卻和上山時的感覺有所差別。 據(jù)說在靜寂的時候人的本能感覺會變得敏銳，他對今日的狀態(tài)有點心悸。</p> <p class="ql-block">四川成都熊貓館基地</p> <p class="ql-block"> 晚餐后，妻子從一個錦盒里拿出一幅畫軸：“那個助理送我過來時交給我的，是說務(wù)必讓你過目。我還沒有來得及打開?！?lt;/p><p class="ql-block"> 這時別墅客廳電話突然想起來，是仇董的聲音：</p><p class="ql-block"> “楊？那份畫軸看到了嗎？是我去年去美國考察，在一個朋友那里發(fā)現(xiàn)的高仿作品。知你對國內(nèi)歷史繪畫較了解，我只對書法有興趣，畫在我眼里就是一些線條、色彩，所謂知者有價，在你那里才會體現(xiàn)它的價值。伊爾自小不是很會交際，讓你費心，好好管教呀！”</p><p class="ql-block"> 打開畫軸，楊寶春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失傳的唐寅《秋虎圖》嗎，高仿？誰能夠有唐伯虎的原圖仿作？他急速推平畫軸，用手指指節(jié)輕彈畫紙，又用指面輕撫宣紙畫沿。湊過眼睛低頭側(cè)仰畫面，再抬頭細看紙質(zhì)成色和運筆走勢、圖章。他的整個精神被汽化了！</p><p class="ql-block"> 可以肯定這是一幅失傳已久唐寅真跡！他屬相“虎”，本能上對虎就有一種由衷喜愛。 雖然室內(nèi)溫度并不高，但他的內(nèi)心燥熱難當！他見多識廣，但今天這幅畫卻讓他震驚不小。楊寶春心知肚明，高仿不過是一種托詞，此處不過是“真跡”的另一種表達語氣！</p><p class="ql-block"> 楊妻從錦盒中拿出一張字條：</p><p class="ql-block"> “楊：</p><p class="ql-block"> 承經(jīng)貿(mào)委鼎力相助，及您的悉心關(guān)照，山莊才有今天。明將是你的生辰，這是我的一份敬意！祝生日快樂！</p><p class="ql-block"> 仇</p><p class="ql-block"> 2008年9月14日”</p><p class="ql-block"> 楊妻有點不屑地對楊寶春：“你期待的吳雨并沒出現(xiàn)呀！仇董總是這么客氣?！?lt;/p><p class="ql-block"> 仇董是書法界知名人士，他的一幅20x30字幅標價已達到6000人民幣，這張字條也是極具收藏價值的。但楊寶春不能留，他將字條慢慢撕碎，丟入馬桶沖去！他在思量這幅畫是收留還是退回......</p><p class="ql-block"> 吳雨陽光的影子離他越來越遠，如若在輕風中汽化，消失在記憶中。相反秦伊兒那蒼白消瘦的形象頑固地再現(xiàn)在他的腦海，想消除也消除不掉！</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五</b></p><p class="ql-block"> 蓮花山的景致漸漸至于腦后。還是仇董和干助理，相隨其后送至莊園出口處藤蔓之下。已沒有前日進莊園時的那份急迫和燥熱，似乎受莊園靜雅的氣息所染，整個心寧靜、清幽起來。相溶于蔭棚中的微風，與送別人寒暄握別......</p><p class="ql-block"> 已給足吳雨機會了，三天時間應(yīng)該對得起他，楊寶春心里想。</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他讓妻子聯(lián)系張蝦子。張蝦子不在市內(nèi)，他接過妻子電話幾乎命令地對張蝦子說：連夜趕回，有重要事情。</p><p class="ql-block"> 當張蝦子，一臉倦態(tài)卑微地站在他的面前，楊寶春二話沒說領(lǐng)進房中。攤開畫軸，楊寶春從張蝦子快要流口水的神情已經(jīng)判定，這幅《秋虎圖》真跡應(yīng)該八九不離十。這個民間三代玩古、蘇州晚清官宦后代，眼睛之毒不亞蒼鷹。但為了慎重，張蝦子還是拿出家傳秘訣，用水輕噴在印章和虎爪處，用放大鏡仔細看宣紙和墨跡的年代。張蝦子沒有再言語，收起家當，在快走出房門時留下幾句話：</p><p class="ql-block"> “標價在100萬至一千萬，其實已無價了！《蘇州城記》唐寅專節(jié)里有過唐寅《秋虎圖》一段筆墨，虎中精品，無與倫比....”</p><p class="ql-block"> 送走張蝦子，楊寶春的心忐忑慌張起來，仇董手筆之大，讓他難以承受。之前對干部提拔那種膚淺的態(tài)度，讓他感到羞愧。深藏在骨子里的書生之氣，沒有因為這么多年官場的摔打而消失。那種浪漫、求真、欣賞，由傳統(tǒng)教育所締造的品質(zhì)會在不同時期、不同情景之下無端地萌發(fā)。雖然品質(zhì)優(yōu)良，卻稚嫩易摧，這在現(xiàn)今官場致命又危險......</p><p class="ql-block"> 經(jīng)過一個晚的調(diào)整，楊寶春已恢復(fù)到原先的狀態(tài)，一改在莊園時的猶豫和傷感。他斷然清理那些不良的情緒，將吳雨徹底從心中剔除，由他攪和起的那種起落不定、心存幻念的心境也由此得已清理。他覺得這幾天的掙扎異?？尚Γ瑧岩勺约菏欠裰四Я?！他不再有寫詩的欲望，心堅定如鐵。</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環(huán)視熟悉的環(huán)境，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抽屜，抽出那份擬定的干部調(diào)正申報名單：</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干部調(diào)整人員名單</p><p class="ql-block"> 姓名 現(xiàn)職務(wù) 申報職務(wù)</p><p class="ql-block">胡玫玫 外商協(xié)調(diào)處處長助理<span style="font-size:18px;">（副處級調(diào)研員） 經(jīng)貿(mào)委主任助理</span>（處級調(diào)研員）</p><p class="ql-block">吳雨 計劃處政策科科長（正科級） 經(jīng)貿(mào)委辦公室主任（副處級）</p><p class="ql-block">諸葛霄 ... ...</p><p class="ql-block"> 調(diào)整人員總共有六人，唯獨只有吳雨是由科向處實職晉升，這對干部晉升是最困難，也是最重要的。他拿起那支派克筆，干凈利落地在吳雨這一欄畫了個圈，雖然在即將封口的時候手稍微顫動了一下，但還是決然地將圈口合上。又加了兩橫，穿越橢圓的圈圈，并在圈下寫上：</p><p class="ql-block">秦伊爾 商業(yè)旅游處地產(chǎn)科（主任科員）經(jīng)貿(mào)委辦公室主任（副處級）</p><p class="ql-block"> 他讓機要員重新打印，過目后讓她立即送往市組織人事部。目送小姑娘離開，他給組織人事部分管各委辦局干部審查、備案的徐副部長掛了個電話。匯報完，便如釋重負地重重地倒在椅子上。本想閉目靜養(yǎng)一會，腦海中卻無端地冒出副手趙海泉的影子，說什么引進內(nèi)部任職崗位公開競選機制。就他先進！他不禁陰暗地笑了。</p><p class="ql-block"> 這次回來，他很奇怪，除吳雨來匯報他離開三天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胡玫玫沒有照面。連一個電話也沒有。他撥通胡玫玫辦公電話，沒有人接。體內(nèi)那種因莊園幽林、沉香和美酒所勾起的生理的騷動，依然余留在體內(nèi)，一側(cè)他想將提升的事情告知胡玫玫，二則，他對那雙媚眼有不盡的思念。他又撥通胡枚玫的手機電話，問她是否在市內(nèi)。胡玫玫閃爍其詞，答非所問，第一次拒絕了他想見一面的要求.......</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六</b></p><p class="ql-block"> 三天，很短時間，組織人事部人事處就來電話：徐副部長要來經(jīng)貿(mào)委里宣布相關(guān)人事變動。</p><p class="ql-block"> 徐副部長也給楊寶春來了電話。含糊隨意，但話中有話。這讓楊寶春有一絲不安，像隔了一層，沒有了過去的透明。雖有疑問，卻不便問明。楊寶春給胡玫玫撥了個電話，一直忙音。不一會徐部長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雖然聲音并不大，卻如鼓槌敲擊楊寶春的內(nèi)心。似地震余波，由門外擴散到室內(nèi)，波及到內(nèi)心。往日的“商業(yè)貿(mào)易局”的招牌，早已讓“經(jīng)濟貿(mào)易商業(yè)聯(lián)合管理委員會”替代。一度因“發(fā)展改革委員會”在職能上的取代，使之一度蕭條，但現(xiàn)在卻又因為發(fā)改委對其職能改革和確定，又變的炙熱起來。這種腳步時常出現(xiàn)，每次都是驚喜和驕傲，但今天，卻有一種不祥、不安襲擾內(nèi)心。他覺得之前的那種本能上的異常是有根據(jù)的。他敏感到去蓮花山短短的三天，他的權(quán)力環(huán)境悄悄發(fā)生變化，還未來得及感知，便已臨近身邊。</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迎接出去，心懷忐忑地緊握住徐副部長 的手，輕聲埋怨：</p><p class="ql-block">“這種處級以下干部任免，一張批文就行了，何苦驚您大駕！”</p><p class="ql-block"> “張部長很關(guān)心，一定要我代表組織部當眾宣布！哈哈哈。”</p><p class="ql-block">楊寶春意外地發(fā)現(xiàn)，胡玫玫滿臉春風緊跟在徐副部長的后面。胡玫玫秀發(fā)依舊，但卻似有些陌生感，讓他感覺有所變化，來不及細想，迅速招呼她：</p><p class="ql-block"> “小胡，我們還是在后花園的會議室吧，召集所有在崗的副科級在內(nèi)的以上級別，包括非領(lǐng)導職務(wù)同等級別的來開會?！?lt;/p><p class="ql-block"> “領(lǐng)導，已經(jīng)通知安排好了。這次就在委接待室吧，科級及以上職務(wù)人員到場就行了?！?lt;/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無法忍受胡玫玫今天的語氣，但礙于上級領(lǐng)導在場，低眼沉吟了一聲，同意了胡玫玫的安排。</p><p class="ql-block"> 臨近午時的陽光照進接待室，與蓮花山莊桑拉房中昏黃的光線相比，既明亮又生動。十五、六個與會人員相繼雜亂著腳步走進來，心理中對應(yīng)著各自角色，尋找坐處；抑或張揚、抑或收斂、抑或羞澀，人的性格在人群的布局中自然透露。徐副部長像彌勒佛一樣微笑著一張寬大的臉，讓每個人從眼前走過。他沒有過多的動作，安靜、溫和、慈祥，接納融化著每個人。楊寶春環(huán)視到會人員，秦伊爾躲在右側(cè)前方的一個角落里，吳雨正坐在側(cè)前方，胡玫玫鄰坐在徐部長的身邊側(cè)后的位置，已超越了外商協(xié)調(diào)處處長及其他幾個處長的位置，但因為她在外商協(xié)調(diào)中的特殊作用，及特殊的人脈關(guān)系，委里的人早已習慣。三位副手只來了一位，就是那位趙海泉，坐在徐部長的右側(cè)。楊寶春清清嗓子，謙和中透著威懾力：</p><p class="ql-block"> “到齊了！經(jīng)貿(mào)局更名經(jīng)貿(mào)委，機構(gòu)職級提升半級。水漲船高相，相應(yīng)處室也一樣......經(jīng)班子成員討論、確定人選、上報市委組織部門，現(xiàn)批文已下來。事發(fā)突然，我也沒來得及看批復(fù)的內(nèi)容，現(xiàn)在就請市委組織人事處徐部長宣布吧。”</p><p class="ql-block"> 很安靜。吳雨淡定看著徐部長腳尖。秦伊爾緊握雙拳手，心出著冷汗，竭力克制著顫抖的身軀。胡玫玫傾斜著身體，不易覺察地在內(nèi)心中扭動腰肢。楊寶春幾乎將心中的沉吟從喉管中發(fā)出......</p><p class="ql-block"> 徐副部長仍然是一臉暖色：</p><p class="ql-block"> “一次小小的干部任職變動我宣布一下。”</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微笑地傾聽著徐副部長的宣布?；緵]有什么變動，是按照委里的意圖，或者說是按照他的意圖，這樣興師動眾，神秘兮兮何苦呀！聽著聽著也就松弛下來。</p><p class="ql-block"> “......胡玫玫，經(jīng)貿(mào)委副主任，處級，目前主持委全面工作。楊寶春主任調(diào)離，由市組織人事部另行安排。噢，還有，吳雨調(diào)離市經(jīng)濟貿(mào)易委員會，將赴省工業(yè)發(fā)展廳任職，具體職位由省組織人事部門安排。”</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在場的，包括那些漫不經(jīng)心的，都吃驚地注視徐副部長。楊寶春的眼中只有徐副部長的嘴在動，后面說了什么，他一點也沒聽清。怎么，我調(diào)離？</p><p class="ql-block"> 在胡玫玫宣布結(jié)束會議的時候，徐副部長意味深長地拍了一下楊寶春：</p><p class="ql-block"> “到你辦公室，我們談一下！”</p><p class="ql-block"> 胡玫玫稍有正色，沒有甩動頭發(fā)，手握筆記本，傳神的眼睛依舊，只是不是對著楊寶春，而是對著徐副部長：</p><p class="ql-block"> “你們談，我去處理其他事情！”</p><p class="ql-block"> 胡玫玫消失在他的辦公室門前?？粗鞘湃サ囊活^秀發(fā)，和那不再為自己閃爍的眼睛，楊寶春心有酸痛，似有所失。他忽然想起林中那匹白馬和那忽閃忽閃美麗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終于坐上我的位置了!”他心里想。</p><p class="ql-block"> 他心里流淚，但沒有流血。有種親情、愛情的味道還將余留在那個位置上，自己的影子將繼續(xù)在那撒發(fā)著氣息。詩人浪漫的內(nèi)心讓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憤怒，他感覺事先已有定論，只是之前還覺得遙遠，沒有意識到這么快臨近腳邊！吳雨的事讓他很吃緊，甚至自戀地想自己對吳雨的感覺沒有錯，在他的身上透著一種高貴的品質(zhì)，那種來自高門旺族子弟氣質(zhì)，只是自己沒有堅持，讓自己失去了一條后退之路。一種前途渺茫的感覺從沒有過地襲擾著他，糾結(jié)、焦慮......</p><p class="ql-block"> 徐副部長離開的時候，楊寶春反常規(guī)地沒有送。他的腦子很亂，身體虛空無力，和從桑拿房大汗過后的感覺類似，但走出桑拉房是通體暢快、柔滑，滿身香氣。而現(xiàn)在，他感覺房間似有寒涼之氣，裊繞在他身邊，冰冷、呆滯。徐部長知道此刻他的心境，只是含笑做了個手勢，便離開。</p><p class="ql-block"> 秦伊爾走了進來，他如愿以償。卻也爆出了經(jīng)貿(mào)委一個大冷門 。出人意料，卻又是必然，但有誰知道這必然幕后的道路和途徑？楊寶春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不愿意在秦伊爾面前表現(xiàn)出一絲失落和不快。淡然地有點變形地一笑：</p><p class="ql-block"> “祝賀你!本想繼續(xù)和你共事，只是突然變動，不再有機會了！”</p><p class="ql-block"> 這是有史以來他第一次正視秦伊爾。面前的秦伊爾消瘦、白皙，發(fā)質(zhì)烏亮，雙頰泛著少有的紅暈，且眼睛發(fā)亮。卻并沒有過去感知的那種不堪。今天的他雖然有點文弱，卻英俊動人。這和過去的感知完全兩樣！他想起干助理，干助理健美的體態(tài) ，柔滑的肌膚，不知不覺將兩個形象他放置在一起。他難以想象這兩個青春盎然的軀體和靈魂還隱含著世人不能接受的那種奇異的關(guān)系。</p><p class="ql-block"> 秦伊爾留下的致謝的話楊寶春并沒有在意留在心上，目送走秦伊爾，他迅速撥打省委秘書處那個他熟知得已無需記憶的神秘電話 ，但無人接聽。這是省委高級干部特定的電話，可以自動轉(zhuǎn)接當事人。因為涉及機密安全問題，發(fā)射頻率也是加密的，只有專用的由省政府配置的手機解密才能正常接聽。</p> <p class="ql-block">海南亞龍灣賓館</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七</b></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回到家中，妻子正在接聽電話，看出已經(jīng)臨近尾聲。放下電話，妻子的臉色很不好。跌坐在沙發(fā)上，對楊寶春說：</p><p class="ql-block"> “你回來得正好，媽剛才來了電話，郭叔已被隔離審了?！?lt;/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倒吸一口涼氣，滿眼環(huán)視了一下室內(nèi)，問：</p><p class="ql-block"> “ 多長時間了?。 ?lt;/p><p class="ql-block"> “停職有半個月 ，正被審查。媽還提到吳雨，郭叔出事前，對他做了調(diào)查，是國家旅游司華司長的兒子，是特意放在你那兒做基層鍛煉的！”</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又吸了一口涼氣，對今天怪異的現(xiàn)象，找到了答案。他明白了吳雨為什么沒有拜謁自己的原因。所提到的郭叔，便是會議后他撥打電話的省委秘書處郭秘書長。難怪電話無人接聽。其實郭叔比楊寶春大不了幾歲，只因為是岳丈親手提拔培養(yǎng)，算作岳丈的同事，所以要求女兒女婿以叔相稱，表示尊敬。岳丈當年對郭叔的看好，也可能和今天他看好吳雨一樣吧，但他缺少老頭子那種官場運籌精準的洞悉能力，一個培植的后期力量就這樣放棄了。楊寶春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但一切為之已晚，他不知道如何去做。省委那里唯一的希望沒有了；老頭子離休在家，過去榮耀也已是昨日黃花。</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在家呆了三天，等組織安排的消息，哪兒也沒去。他深知過去靠著郭叔的背景一次一次擊敗對手坐上市經(jīng)貿(mào)委第一把交椅，但今天背景在這種形勢下忽然倒塌，自己唯一的出路是蝸居斗室不再招人眼目，方有可能避免進一步被牽連。消息終于來了，徐副部長悠緩親切的語調(diào)在電話里響起：</p><p class="ql-block"> “阿春呀，市委分管領(lǐng)導黃副書記和組織人事部幾位領(lǐng)導為你的事反復(fù)討論，安排決定已下來，讓我通知你，你被調(diào)任省商業(yè)聯(lián)合會，任會聯(lián)合會辦公室主任一職，級別待遇都不變。省組織部門調(diào)任函已下發(fā)，明天我送你過去。黃副書記一再交代我，讓你不要有思想包袱，到新崗位上能有新的成績。并對你在市經(jīng)貿(mào)委的貢獻也做出了肯定，只是迫于改革發(fā)展的形勢，需要有思想觀念更新的年輕人擔任，才做出這樣無奈的選擇......”</p><p class="ql-block"> 楊寶春不想再爭辯，為什么這樣安排自己，自己犯了什么錯誤！他深知，丈人最得意的門生被徹查，此刻他已沒有任何招架的底氣。</p><p class="ql-block"> 省商會離市區(qū)有段距離，位于市郊和省府交界的編織和手工藝貿(mào)易市場。那里商戶云集，前兩年按照省政府“服務(wù)經(jīng)濟，服務(wù)社會”要求，遷址、落戶貿(mào)易市場的不遠處。 楊寶春在徐副部長陪同下，進入一個小鎮(zhèn)，沿著彎彎曲曲的小石道，進入一個院落。青磚青瓦，庭院景觀有些布局，是過去財主家的住所，經(jīng)過改建，在寧靜中泛著陳舊的痕跡。去商會的第二天，楊寶春才感覺到真正不便。多少年來他第一次擠公交，那種來去接送，被奉承、奉養(yǎng)的日子在悄悄離他而去。第一天坐在3、5個人的辦公間，雖然來了的只有他，還有一個會計，——那個總是時不時瞄自己一眼的老太婆，總讓他感覺很不舒服，好似被監(jiān)視一般。</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漫長而沮喪地度過一天。從商會出來，楊寶春疲憊無比，走在寧靜的巷道，透過房屋能看到天際透亮的鑲著金邊的云片。在經(jīng)貿(mào)委宣布人員安排的那次，他已從胡玫枚與副主任那暗藏激情的眼神交換中，讀懂了胡玫枚與自己關(guān)系外的關(guān)系。那雙美麗的眼睛恰是這天邊的云片，卻在他的心中逐漸消逝，眼前滿是灰暗的街道。忽然想起蓮花山莊的那首詩，從包中抽出掃視一眼，已淡然無趣，沒有了當時的妙鏡。 那種麻木中的疼痛讓他無法思考和體味，無覺中走出那條巷道。忽然一陣勁風襲來，掀起詩稿脫離手中，飄蕩在夕陽的風中......</p><p class="ql-block"> 他感到自己最為輝煌決定他人命運的日子過去了，他現(xiàn)在將被別人掌控，會隨時至他與死命！他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了。昨日今朝翻了個個兒。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是自己還存善良，還是時運不濟？就如隨風飄逸的風中的詩稿無以著落。</p><p class="ql-block"> 忽然路邊一架小店鋪的電視機里傳來《甄嬛轉(zhuǎn)》：</p><p class="ql-block"> “小允子跪安了”！</p><p class="ql-block"> 他猛地一驚，很奇怪地對小允子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八</b></p><p class="ql-block"> 妻子建議：再到蓮花山休息一段時間。但他明白一切將不會再有昨日的熱情，那些奢侈華麗的將與自己遠離。作為自己將沒有資本去那里消費。即使自己在位時關(guān)照過他們。甚至能數(shù)出哪里有他的心血，但那不是他個人的，是權(quán)利的。權(quán)利沒有了，也就再也與他無關(guān)！</p><p class="ql-block"> 他拒絕了妻子的建議，卻回到自己的老家，30年沒有回去過的出生的地方。接他的小姨，不再是記憶中的漂亮小姨，已衰老成一個難以認出的老太婆。背佝僂，面容憔悴，細細的脖子像僅有皮抱著的連接木偶腦袋的木條。他讓小姨先回去，自己卻坐在大提上。在這里他曾給村里有個姑娘寫過一首情詩，是少年時期和伙伴們來玩耍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坐在大堤上，面對如血夕陽，他想起小允子那句話“小允子給太后娘娘跪安了”。我向誰跪安呢？</p><p class="ql-block"> 只有夕陽！</p><p class="ql-block"> 2014年10月20日生日完成</p> <p class="ql-block">海南和夫人海邊度假</p> <p class="ql-block">其中使用的多種元素：采用“隔”的寫作技巧，在減少人物單線敘說文字的占用量同時，利用空間疊加增加人物的涉及數(shù)量；//利用性傾向、性賄賂、物質(zhì)賄賂、裙帶關(guān)系，來加大重點人物的辨識度；//用紅酒文化、香文化、場所建筑及裝修裝飾美學、地理地貌美學，增加活動空間的質(zhì)感；//人物背景的行業(yè)，如書法家和企業(yè)家仇董、為高官政客的吳雨的父親、小說A角色為官退休的岳父及他的朝中人秘書長；//“跪安”的官場奴性心理、禮節(jié)性“性給予”（那個同性戀的胸推、那個搶A角色人物官位的情人）權(quán)色物交易心理、名人字畫和書法字跡的交易心理；//加入人物氣質(zhì)的辨識度，書法家、詩人、藝術(shù)鑒賞家、謀權(quán)術(shù)士、居家淑妻、家傭（A角色的阿姨）；//用了天空、室內(nèi)、湖泊、山泉，山莊、密林、飛鳥、馬匹的景物描寫；//對比：馬和情人的眼睛、A角色心理落差//桑拉、溫泉、按摩房的溫度、體感、色感（顏色、色情）對比；//人物用了三個層次的人物厚度：A角色（線索主線人物）、B角色（故事涉及重點人物）、C角色（故事參與人物）；// 故事中出現(xiàn)的人物有12個分散在三個厚度中（包括電視里小允子13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