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雪

上海姑婆給曉心帶來了很多色貨。果凍，大白兔奶糖，巧克力，花花綠綠的瑞士水果糖。那個年代，這些零食算高檔了。很多孩子的愿望是等有錢了，把小賣部的零食都吃遍。曉心裝了滿滿的幾口袋，分給班里的要好同學。念軍無疑是得到最多的。只要他喜歡，她會傾其所有。 那個人的名字，在心底千回百轉。盛夏的銀杏樹遮陰蔽日，在樹下，她一遍遍寫著“念”字，希望對方會有心電感應。就那么一筆一筆把彼此刻入心底。 大家雖然在班級里裝得若無其事，在遇到的時候故意視而不見。被好友逼問時又極力否定。其實彼此心照不宣。他們的耳朵，心，眼睛都朝著對方。念軍早早到教室，帶著曉心的杯子裝滿熱水，又默默地放在桌子上。曉心走進教室的第一眼，就會習慣性地投向他的位置，看他在不在，看他緊鎖的眉頭，不羈的表情，細到每個細節(jié)。當他們彼此說到異性的名字，這耳朵都像長了翅膀一樣會飛過去，十二分的介意。懵懂時期的少年，念軍會看著曉心的背影走神。只要對方在，哪怕什么也不說，覺得內心暖暖的，就很知足，這跟金錢，地位，美丑什么都無關，只是單純地看著他（她）。因為被對方關心著，心花怒放。 江南的雨季有些浪漫，時而間斷時而綿長，在這細雨紛繁的季節(jié)里，常常把心事淋個淺濕。 曉心望著窗外發(fā)呆，我挽著曉心的胳膊說：“我忘了帶傘了，想先回寢室一趟取書，你陪我去一下，呆會我們再回來好不？”我不容她說就拉她離開。 朦朧的夜色中，微弱的燈光下，校園的小道上，大家各自懷揣心事。 等我們回到教室門口，燈突然滅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音樂聲響起。璀璨的燭光照亮了整個教室，繽紛的氣球在空中飄蕩，五顏六色的彩帶在角落里纏繞，黑板上寫著：張曉心，十八歲生日快樂。旁邊有同學的簽名和祝福。生日派對的氛圍已經拉滿。曉心愣住了…… 王剛變出了一張唱生日歌的音樂卡?！鞍嚅L大人，祝你生日快樂！” 蔣波遞上一匹塑料馬，說：“祝班長馬到成功，考上理想大學?！?lt;/span> “生日快樂！”我嘻嘻打趣著，把發(fā)音盒送給曉心：“愿你一看到它就覺得我在你身邊?！?lt;/span> “謝謝，謝謝?！睍孕谋еY物，笑得如花燦爛。 宋宇航剮了我一眼，“曉心才不在乎你呢?！彼氖种钢竺?。吳念軍抱著一只巨型毛絨大熊，走過來?！皶孕?，生日快樂！”這聲音傳入曉心的耳際是那么溫柔親切。她熱淚盈眶，滿懷感激。這是她在櫥窗看了多少次，想念多久的大熊啊！他怎么會知道的？他要積攢幾個月才能有錢買？ 同學們齊聲唱起了生日歌。大家臉上都洋溢著快樂的笑容。這一刻，曉心所有的憂慮都被拋在了腦后，只留下滿滿的幸福和溫馨。 “曉心，快許愿吧！”歌畢，大家安靜下來。 許愿是最神圣的時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只有曉心的心聲回蕩在空氣中。生日，是一個人成長的紀念日，是一個人邁向未來的里程碑。未來是什么？我們不知道，但是每一次的生日都讓我們能夠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價值和意義，也讓我們更加堅定地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 許完愿，吹滅蠟燭，曉心動手切蛋糕，大家都等不及她動手。我抓了點奶油往她臉上抹，她也趁機反擊。在一場混戰(zhàn)中，大家盡情笑著，鬧著，都變成了大花臉。香甜的味道與歡聲笑語交織成一幅美好的畫面。這迷人的十八歲，這花季，雨季，我們可以放下一切煩惱和壓力，盡情分享彼此的快樂。 念軍這個星期自然是沒了零花錢。他在前幾個星期就悄悄在開始策劃這個生日會，當然買通了我把曉心騙出教室，好留出時間讓他們布置現(xiàn)場。為了買生日蛋糕和大熊。他偷偷地吃了好幾個星期的開水加饅頭?？墒侵灰獣孕拈_心，他這點苦又算什么？他愿意為她傾其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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