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撿苦櫧</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磨豆腐</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不做豆腐澀又苦</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換不到銅錢買衣服</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做了豆腐香又甜</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換了銅錢好過年</b></p><p class="ql-block">一首童謠,思緒又讓我回到了四十多年前,苦櫧豆腐賦予我少年時期的苦樂年華!而今,當健康綠色成為時尚,大魚大肉不再是人們奢望的時候,苦櫧豆腐又從塵封的記憶回歸餐桌,成為江西貴溪傳統(tǒng)的名吃,是一道純野生、原生態(tài)加工的綠色食品 。</p> 苦櫧樹春天開花,夏天結(jié)果,秋天收獲。每到農(nóng)歷十月,苦櫧樹上的果實——苦櫧籽就成熟了。櫧子下部圓鈍,型似釋迦牟尼的頭,極像縮小版的錐栗:圓圓的,硬硬的,裹著棕色的殼,一粒粒烏黑發(fā)亮,長相玲瓏可愛。在我的老家桐源,流傳著一句這樣的俗語:十月初,苦櫧烏,櫧子櫟子(方言讀bu)打地鋪!每逢冬季來臨,樹上圓不溜秋的苦櫧櫟子開始成熟并從樹上脫落,近水樓臺的村民臉上總是洋溢著自豪的笑容,盤算著收獲一年一度的大自然饋贈!<br> <p class="ql-block">記憶深處,村后封禁山里長著一大片苦櫧樹,從春天開花起,我們一幫“熊”孩子就把秋季結(jié)果的情況估算得清清楚楚。只要霜降一到,不等苦櫧外殼開裂,就有人爬上樹看看苦櫧是否變黑成熟,有時還采摘一些青色果子,只是澀澀地吃不得。</p> 每年一入冬,特別是雨后初晴,天剛蒙蒙亮,男女老少都會早早起床,打著手電筒提著籃子去村前屋后樹林撿苦櫧。夜里成熟的苦櫧籽自然破口隨風掉落下來,躲在林地落葉雜草中,一個個圓滾滾、烏黑發(fā)亮、晶瑩剔透讓人愛不釋手,運氣好的話,一個早上可以撿到五六斤。有時人多果少,苦櫧樹下雜草樹葉會被翻得像“雞摋(方言shǎi)”個樣。聰明的同伴會從家捎帶竹篙,綁上一個樹鉤,瞄準結(jié)果豐碩的苦櫧樹椏用力搖晃,成熟的苦櫧籽就象篩米一樣散落下來,“沙……沙……”抖落的響聲引來小伙伴們的哄搶……。還有些膽大的村民,爬上樹折斷樹椏掠奪性采果,真的于心不忍。近村封禁山里的苦櫧樹常被人光顧,幾天過后,苦櫧樹林一片狼藉,只剩下一些較偏遠的高大古樹無人敢攀爬采摘。<br> 采摘或撿來的新鮮苦櫧籽拎回家后,得趁鮮剝下那些帶“殼斗”的櫧子,將苦櫧籽倒入竹匾內(nèi),暴曬兩叁天,直到烏黑發(fā)亮的顏色逐步變成深棕褐色外殼炸裂,露出乳白的果肉。曬裂后的苦櫧籽,拿個四方小板凳翻面,均勻用力碾壓以便脫殼取仁。小時候每次碾苦櫧籽都是我坐在倒放的小板凳內(nèi),三哥推著我一邊游戲一邊干活,寓樂寓工的情景恍如昨日,只是這種日子一去不復返了,甚是想念!反復碾壓苦櫧籽,大部分會破殼而出,小部分曬不開裂的只得手牙并用,先用牙齒咬開一個裂口,再用指甲一粒一粒強行把它剝出來。往往不小心,破碎的硬殼會刺入指甲縫,劃得手指鮮血淋漓鉆心疼痛。大多數(shù)晚飯過后,勞累一天的父母還得搬過凳子,獨自在月光下,手指血肉模糊口干舌澀剝到深夜……!曬干的苦櫧籽可以倒入瓦甕封口短期儲存,新鮮的苦櫧籽最忌漚干,否則果肉容易變黑變壞。<br> 苦櫧仁剝到兩叁升后,媽媽會把鮮嫩果肉放入桶內(nèi)漂洗三五天,并且不斷換井水兌澀。這時就會搬出一盤大大的石磨,左鄰右舍相互幫襯,手把手地把苦櫧仁磨成漿。磨漿可是一項純技術(shù)活,關(guān)系著苦櫧豆腐的品相,一次舀多少仁,摻多少水,磨幾圈純粹憑靠經(jīng)驗,慢工細活,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磨岀的漿倒入木盆,再反復淘洗沉淀換水,濾去淀粉上面多余的褐色泡質(zhì),再燒上半鍋熱水,把洗成粉白色的漿倒入鍋里熬煮,并沿著一個方向用鍋鏟反復搓揉攪拌防止糊鍋結(jié)巴,將鍋中多余水分蒸干,白色的漿慢慢變濃變稠。熬煮一鍋苦櫧漿足足需要一兩個小時,持鏟者冬天里也會汗流浹背,待鍋內(nèi)苦櫧漿熬熟變成琥珀色拉絲成綢時,再取岀放入木盆中攤涼成型。等表面結(jié)膜后加入井水漂清,致此一盆清香撲鼻透著農(nóng)家氣息的苦櫧豆腐便宣布成功!<br> 苦櫧籽有“森林蔬菜”之美稱,不僅可做苦櫧豆腐,可以帶殼炒食(栲櫧子可生吃),浸水脫澀后可磨制成苦櫧粉,還可加工成苦櫧粉絲、苦櫧粉皮、苦櫧糕、配制苦櫧酒等多種原生態(tài)食品。其味甘、苦、澀、性平,有通氣解暑、生津止渴、去滯化淤之功效,尤其是對痢疾和止瀉有獨到的療效。<br> 季節(jié)無聲更迭,歲月老,人亦老,家鄉(xiāng)的炊煙總在腦海飄搖,時常想起山村小道。從前走過的山山水水,還有那些擦肩而過的風景,一點一點沉入脈絡(luò)間,凝成生命的味道?;赝L雨人生路,一份苦櫧豆腐,何嘗不是祖輩血脈的傳承,歲歲年年守望未來;一份苦櫧豆腐,何嘗不是生活的本真,苦苦澀澀終有回甘。事隔經(jīng)年,無論遠行天涯的游子,還是耕耘故里的鄉(xiāng)親,我們都是光陰的過客,骨子里早已刻上眷戀故土的烙印。 作者簡介:<br>高日福,網(wǎng)名暠本淡定,濱江中心學校教師,扎根于農(nóng)村小學32年,用良知,用情懷工作。愛好廣泛,情系山水,閑栽草木,靜賞繁花,細品時光,淡寫煙霞。用一縷墨香留下心靈的感悟,分享人生的喜悅與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