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余秀華詩作《在秋天》

纖塵如煙

在秋天余秀華 1每年這個季節(jié)，都要忠誠一陣子我們情不得已，沒有繞行的彎路果實一定在經(jīng)過雙手之前經(jīng)過語言這容易讓人想起愛情想起在醫(yī)院的高樓上與云朵的糾葛色彩的匯聚里，你把白放在最前面死亡是一枚沉重而干凈的果實我們吃下去，醫(yī)治太多活著的病癥在秋天，你注定要與田野來往仿佛在那里才能收割良心你也會說到流水與白色的云只有這樣才能靠近命運秋天，有太多要做的事情所以夜晚就有了不熄滅的燈盞2時光，在一輛馬車上燃燒。照見平原，山川，河流如果到了深秋，就會有人揚起臉審視留在高處的事物和泥土對應(yīng)，事物有多高就會有多深我們都是同時向著兩個方向奔跑的人如果留在空中，就是等待結(jié)果的花在泥土里則是期待開花的果一枚果實習慣隱匿它的忙碌，如一句蜷縮起來的經(jīng)文遇見雪的時候再緩慢打開現(xiàn)在的時光它用來紅，無盡的紅直到風也尖叫，然后沉默3秋天的月色不會多出流水之聲仰望的人多出是心靈的季候但是這樣的月色更適合入睡，適合在夢里把意外一個個摘出秋天是一片圣潔的高地，陽光，月光都凸了起來我們不過是祭品之一，把心交出去，獲取永恒祖輩是這樣做的，兒孫也會這樣做，這是秋天的傳統(tǒng)而信仰是地域性的，并不和時間產(chǎn)生瓜葛在秋天一定有事物從一個人的內(nèi)心發(fā)生了改變 賞析今天分享的這首《在秋天》。選自余秀華詩集《我們愛過又忘記》，這是她的舊作，現(xiàn)在讀，非常的應(yīng)時。秋天的時候，世間的變化是非常明顯的，天氣轉(zhuǎn)涼，綠植開始枯黃，預(yù)示著豐收，也顯示出悲涼，人的心境隨之變化。這讓敏感的詩人思緒翻飛，不僅有對自然之物的寄托，也有內(nèi)心的情感糾纏。詩人表達得隱晦，全詩意象繁多，在詩人的細膩筆觸下，井井有條，像流水注入支流，浸潤讀者的心田。這首詩挺適合朗誦的，下面通過正文來領(lǐng)略這秋天的意境。先看第一節(jié)，“每年這個季節(jié)，都要忠誠一陣子”，仿佛秋天的到來，是神圣的，不可褻瀆的，詩人也變得成熟穩(wěn)重起來。從這句 “我們情不得已，沒有繞行的彎路” 可以看出，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左右著詩人必須如此，可見秋天在詩人心里的地位之高，不能怠慢。接著詩人將果實擬人化，果實成了某種象征物，在觸碰之前需要進行語言的溝通，給人儀式感的體驗，就像愛情一樣，在長久的交流，達到心靈的契合之后，交自己交給對方。然而，同愛情一道想起的還有死亡，還有醫(yī)院，不宜身體的病癥，可能這是詩人追求愛情最大的阻力和自卑心理的來源。身體的殘疾將伴隨一生，病痛的折磨也是，這讓多彩的世界在詩人的眼里首先呈現(xiàn)白色，漠然，這就是詩人內(nèi)心的糾葛。詩人在此對死亡有另一番認識，“死亡是一枚沉重而干凈的果實/我們吃下去，醫(yī)治太多活著的病癥”，這算是對死亡的歌頌，死亡就像詩人的良藥，既沉重又干凈，沉重的是死亡本身，干凈是起到凈化的作用，消除詩人的一切隱憂，醫(yī)治各種病癥。寫出這樣的詩句，內(nèi)心應(yīng)該是無比復雜的，讓人體會到了詩人對待生命的消極之感。接著，詩人的思緒又回到當下。在秋天，田野的豐收，預(yù)示果實的成熟，詩人說到在那里才能收割良心，好像在說秋天的田野讓人心更成熟，更能遵從自我，與田野的交往，就是良心的發(fā)現(xiàn)及孕育，田野成了詩人良心的自留地。同時，詩人又提到“流水”和“白云”，預(yù)示著生命的流逝和飄忽不定，如詩人所說的“靠近命運”，這兩個意象使得生命具像化。詩人說在秋天，有太多的的事在做，“所以夜晚就有了不熄滅的燈盞”，這組意境的營造，暗含了太多的情緒，孤獨、仿徨、寂寞、無助……仿佛有一個清瘦的影子在燈前閃爍。再看第二節(jié)，詩人將時光定格在深秋，像在一輛馬車上燃燒，這樣的比喻可以看到詩人內(nèi)心的溫暖和活躍，有著照見自然的向往和熱烈。一個人的內(nèi)心一旦燃燒，能量就會向外輸送，心胸也會變得格外博大開放。詩人假設(shè)到了深秋會有不一樣的事情發(fā)生。人們審視高處的事物就會和泥土對應(yīng)，事物多高就有多深，這里充滿了哲理意味，深秋的意境也變得高遠厚重起來。承接上文的意境，詩人進一步向內(nèi)探究，說“我們都是同時向著兩個方向奔跑的人”，向上就是等待結(jié)果的花，這里意味著綻放；向下，則是扎根在泥土，期待開花的果，這意味著成長。一上一下很好地詮釋了生命的兩個走向。接著，詩人重點談到果實，它的成熟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不易被人察覺的，等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長開。詩人把果實隱匿的忙碌比作遇雪蜷縮的經(jīng)文緩慢打開，這是很奇怪的比喻，仿佛在獨自受難一樣。詩人筆下的果實，在秋天的時候，就是盡情地成長，詩人用“紅”字表示果實的成長成熟，用字確實講究又應(yīng)景，展現(xiàn)了生命的熾熱程度。然而，激情總有退卻的時候，風的尖叫意味著節(jié)氣的轉(zhuǎn)變，預(yù)示冬天的來臨，讓一切變得沉默，節(jié)奏變得緩慢。這個過程仿佛在描寫一個人跟隨季節(jié)的輪轉(zhuǎn)而變動一樣。最后是第三節(jié)，詩人將視角轉(zhuǎn)向秋夜的月亮，看這月色，時間仿佛會凝固，流水也駐足了，這樣的意境符合詩人對秋月的情感訴求。四周一片寂靜，心靈像被洗滌，適合入睡，適合做夢，“把意外一個個摘出”，就是將意外剔除、消解。表現(xiàn)了詩人內(nèi)心還是有不少隱憂的，需要一個契機去化解。在此也充分肯定了秋天的月色能安撫心靈的作用。接著，詩人開始對秋天大加贊美，連秋天的陽光、月光都不一樣，用“凸了起來”來形容，讓人感覺是更加顯眼，更有熱情一樣。這一切源自詩人對秋天從內(nèi)心的認可，情感的投射絲毫沒有保留，仿佛整個身體心靈都融入了秋天。把自己當作祭品一樣奉獻給秋天，只為獲得永恒的體驗。祖輩、自己、兒孫都是這樣做，秋天成了宗教信仰，代代傳承供奉，秋天也成了神秘的象征。詩人為了消除誤解，還特意補充了這一傳統(tǒng)的地域性，從空間來看，是詩人這里獨有的，從時間來看，是線性的，有延續(xù)性的，沒有沖突的。足見詩人對秋天的認真及重視程度。通過三段大篇幅的審視秋天，詩人引導讀者深入秋天，跟著經(jīng)歷這一切情緒變化和體驗，詩人的用意很明顯，不僅是自己的改變，更要讀者一起改變，詩歌最后一句“在秋天/一定有事物從一個人的內(nèi)心發(fā)生了改變”說明了一切。余秀華這首《在秋天》，所表現(xiàn)情緒是穩(wěn)定飽滿的，總體上給人平和安寧的感覺。而對秋天的虔誠是讓人非常意外的，也不知秋天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意義，詩人也變得不再張狂，言辭也沒了艷麗，多的是像信徒一樣的偈語，直抵靈魂。很難想象，一個殘疾的身體，飽受病痛折磨的身體，有如此清澈的靈魂和精神力量，非常難得，是值得肯定的一位詩人。不知您會如何看待她呢？拋磚引玉，就詩論詩，以寫代學，至此，就結(jié)束了。 ——轉(zhuǎn)自《格命草》微信公眾平臺。向《格命草》編者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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