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個(gè)居住了整整十個(gè)年頭的家,我的故居,如今已與我們告別二十年之久?,F(xiàn)在每一次回去,都要刻意在曾經(jīng)的“家”門前走過一下,或若有所思地向里面觀望,或干脆走進(jìn)去再一次感受一下那使人懷念的溫情。雖然那間房早已寥落不堪,但家的感覺依舊還在,每一次立足于此,都會使我憶起那十年歲月里的辛酸與幸福 。我將友帶進(jìn)這間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故居,她驚訝于我這樣?jì)汕榈娜跖釉趺磿谶@樣艱難的環(huán)境里忍受十年之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是啊,的確很苦,冬冷夏熱是這房子獨(dú)有的特點(diǎn)。因?yàn)槟懬?,后面唯一的一扇窗被磚頭堵死了,密不透風(fēng)。前面唯一的一扇窗被對面的一趟商店瓦房阻礙了風(fēng)的流向,使整個(gè)屋子一到夏天像蒸籠一樣,把人熱的嘰嘰歪歪。這樣的風(fēng)吹不進(jìn)來,可是冬天的冷風(fēng)卻在窗戶的縫隙中爭先恐后地?zé)o孔不入了,有多么的冷啊,晚上睡覺的時(shí)候不把腦袋蒙在被窩里是要凍嘴巴的,一層厚厚的棉被上還要再壓上一層棉被,壓得人呼吸困難。美其名曰地在水泥地上鋪上層地板革,每每用拖布擦完,緊跟著地面就凍成薄薄的一層冰,宛若滑冰場。廚房的水缸里每次用水,要先用水舀在一層冰中磕開一個(gè)窟窿,順著冰茬舀進(jìn)去,才能舀出水來。后墻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霜。</p> <p class="ql-block">友說,那鋪一米半寬的小火炕,怎么睡得下兩個(gè)人啊。然而,我結(jié)婚的初夜就是在那一米半寬的小火炕上完成的,直到婚后半年之久,才辛辛苦苦積攢下買床的錢來,甚至連飯桌也沒有,每頓飯都是打地鋪,在那窄窄的小炕上鋪塊塑料布,就那樣子,我與夫面對面,盤膝而坐,有回夫改善生活買了一斤驢板腸回來,如過年一樣,把我香的要死。為了冬日取暖,從房門到房山的位置,被夫砌起了一溜火墻,墻面夫用紅色的油漆染上了顏色,又用白色油漆勾了縫,猶如紅色的城墻??墒怯捎谖乙恢鄙缓脿t子,那這美麗的城墻也就成了一種裝飾一種擺設(sh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由于家里干凈利索,我又熱情好客,家里便常常會有一些如我一樣的婦人帶著小孩子來玩了,一玩一整天,小孩子們玩他們的,大人聊大人的事,都不亦樂乎,疲了倦了就留在家里一起吃飯,不見得有大魚大肉,家常便飯感受的是鄰里們在一起的熱鬧?;蛘咴谙娜臻e暇時(shí),聚在下屋風(fēng)風(fēng)涼涼的走廊里,坐著小馬雜,打撲克牌或織毛衣片,條件雖然不夠奢華浪漫,但總能從這個(gè)院子里傳出朗朗的笑聲,傳遍整個(gè)街道,而后又引來無數(shù)在我家門前經(jīng)過的認(rèn)識的和不認(rèn)識的人駐足,侃幾句家常或俯下身去看玩牌人的熱鬧,有好事者再在旁邊支上幾招,招支對了,玩牌的人皆大歡喜,支錯(cuò)了,落下埋怨,好事之人仍不痛改前非依舊我行我素,恨不得親自上去操練幾下子,似有人均不如我之氣勢。</p> <p class="ql-block">就這樣的一間貧窮而簡陋的紅磚房,我在這十年里吃盡了苦頭也享受了我如今已不可能再擁有的歡樂。它使我而今居住在這樓蟻般的鋼筋水泥盒里,常常忘記平房的苦楚而更多憶起的是它的美好,使我憶起小平房里的自由與左鄰右舍的大姨大媽兄弟姐妹們的天真單純與熱情,這種奢侈的感受如今已不再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于是,在偶爾回歸一次故里時(shí),便要頂著頭上的蜘蛛網(wǎng),望著家宅粉壁上一幅幅斑駁的畫面,一腳踩在塵土里,一腳踩在回憶里,用心,去念那些美麗的往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