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夜斜風驟雨,把老鎮(zhèn)澆了個透,昨天還是秋老虎發(fā)威,今晨已是秋涼濃濃了。當紅彤彤的太陽從滴著雨水的樹枝里露出臉來時,老鎮(zhèn)方從夢中醒來。</p><p class="ql-block"> 老鎮(zhèn)的早晨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光,隨著出街人的增多,街兩邊的店鋪不時傳來“咣當咣當”的聲響,一扇扇卷簾門被店主們用力拉起,開啟一天的營生。</p><p class="ql-block"> 老鎮(zhèn)周邊的村民像涓涓小流,從四面八方向老鎮(zhèn)匯攏,他們要趕在下田前把開門的七件事一件件辦妥。</p> <p class="ql-block"> 王大媽是附近的菜農(nóng),她在菜場里尋個攤位,把一早從地里摘下來還帶著新泥和雨水的瓜果菜蔬一一擺開:“自家種的菜,新鮮貨?!敝灰宦暯匈u,立刻引來了幾位顧客挑選。</p><p class="ql-block"> 李叔今天帶來的是兩只散養(yǎng)的草雞,如今這“又鳥”最是搶手,還沒等他走進菜場就被人夾手接了去。過稱收錢后李叔調(diào)頭向東,他走進了空間略顯逼仄的阿九小吃店:“老板娘,來碗三鮮面,雙料的?!?lt;/p><p class="ql-block"> 不一會,老板娘美麗的千金熱情地為他端上一碗“雙料”三鮮面:“李叔,您的面來了,慢慢吃?!薄昂魢:魢!?,李叔連面帶湯一口氣吃個精光,末了還用手抹了抹油落落的嘴巴。</p> <p class="ql-block"> 菜場里,張大伯在肉攤頭前已經(jīng)站了好半天,精挑細選后他斬了三斤五花肉。張大伯今天要煮一鍋霉菜肉,慰勞一下在外經(jīng)商難得回家的兒子,順便討討老婆和兒孫們的歡心。</p><p class="ql-block"> 在菜場門口,幾個瓜農(nóng)開了拖拉機、推著平板車,將一車車西瓜停在街邊叫賣。眼前正是西瓜旺季,上市的西瓜價格便宜,品質(zhì)又好,但買者卻是寥寥無幾。</p><p class="ql-block"> 超市老板娘忙著把各式商品從店堂里一一搬出,擺放在占著人行道的涼棚里,方便顧客選購,卻無意中妨礙了道路的通暢。</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 散早步的居民三三倆倆在街上漫無目標地走著,一邊與熟人打著招呼,一邊聞著從油條店、包子鋪里飄出來的香味和裊裊煙火氣。 </p><p class="ql-block"> 晴朗的天邊悠悠飄來一片云,看似不大也不黑,卻飄落了絲絲太陽雨,路人們紛紛打開隨身帶著的晴雨傘,紅的、綠的,各色花傘就像盛開的花朵,原本暗灰色的老鎮(zhèn)瞬間變得明朗起來。</p><p class="ql-block"> 老鎮(zhèn)上的人如螞蟻搬家一樣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往來,給老鎮(zhèn)帶來了生機,構(gòu)成了一幅喧囂嘈雜的老鎮(zhèn)市井圖。</p><p class="ql-block"> 九點一過,街上的人們陸續(xù)回家,老鎮(zhèn)歸于冷清,只有一些老頭老太們,仍舊三個一群五個一伙,坐在幾家店門口的矮橙上,臉朝街面看閑人、聊閑天。</p> <p class="ql-block"> 老鎮(zhèn)中心有座大橋,大橋這頭叫西街,那頭叫東街。橋兩側(cè),是水面寬闊的河港,河港水順著蜿蜒舒展的河床緩緩向南而去,零星的水草隨波逐流,點綴著波瀾不驚的水面。一條百噸級的貨船從橋底經(jīng)過,滿載貨物的船體吃水很重,輪機“嘭嘭嘭”發(fā)出吃力的哮喘,冒著濃煙向遠處駛?cè)ィて鸬睦嘶土业嘏拇蛑鴥砂兜氖瘞汀?lt;/p><p class="ql-block"> 在東街上,我隨意拐進了一家路邊小茶館。店堂里五六個茶客在悠閑地喝茶聊天,清一色的老年男客。角落的一桌上有四名茶客正在埋頭“砌墻頭”,“噼噼叭叭”的洗牌聲老遠都能聽到。</p> <p class="ql-block"> 茶館店主徐阿姨為我泡上一杯綠茶,落座后我朝鄰近的茶客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幾句客套話和一番自我介紹后,我很快與茶客們熟絡起來。</p><p class="ql-block"> 攀談中,我向茶客們打探起老鎮(zhèn)過去的事情來,怎奈歲月無情,過往之事都被時間帶走,茶客們一個個茫然地搖著頭:“老底子的事哪里還記得牢呀。”</p><p class="ql-block"> 但從他們的片言只語中,加之我之前收集到一些資料,我對老鎮(zhèn)已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p><p class="ql-block"> 這老鎮(zhèn)剛啟市時很小很小,總共才七八個生意攤頭,一爿悠港橋就建在攤頭的邊上。</p><p class="ql-block"> 舊時,悠港周邊荒蕪,常有匪盜出沒,故悠港橋又叫“陰港橋”、"幽港橋″,有順口溜這樣唱:“游過三關(guān)六碼頭,難過陰港大橋頭”。此地的兇險陰森由此可見一斑。</p> <p class="ql-block"> 然而,垂垂老者也有風華年少的時光,新中國建立后,這老鎮(zhèn)跟著煥發(fā)了青春,商店逐漸增多,集市日益繁榮。治安好轉(zhuǎn)后,陰港大橋的稱呼逐漸淡出人們的口中,取而代之的只有簡化后的三個字:大橋頭。</p><p class="ql-block"> 再后來,公社管理委員會和鄉(xiāng)政府駐地相繼安在這個鎮(zhèn)子上,給老鎮(zhèn)帶來了發(fā)展機遇。公社和鄉(xiāng)鎮(zhèn)均以橋為名,稱大橋公社或大橋鄉(xiāng)、大橋鎮(zhèn)。</p><p class="ql-block"> 不過,如今的大橋頭因鄉(xiāng)政府于1989年南遷到十八里橋而風光不再,只有每天的早晨,老鎮(zhèn)才有點集市熱鬧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橋下觀望,遠遠看到大橋橋身上新掛了一塊牌子,上書“大橋橋”三字,大橋橋?這名字無論怎么聽都有點怪怪的。 </p><p class="ql-block"> 巢松良</p><p class="ql-block"> 2023年8月15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