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生產(chǎn)隊種的蔬菜只有卷心菜土豆胡蘿卜洋蔥，十月份隊里把收下來的這些菜按人頭分給社員，各家或腌制或窖藏。我們知青分到了菜，腌四缸酸菜，剩下不多的菜儲存到地窖里，這些菜數(shù)量有限，再精打細算也只夠吃到轉(zhuǎn)年春天，加上四缸酸菜，五六月份開始到十月份就沒有菜吃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一段時間為了下飯我們想出了自己的辦法，用一點胡麻油炒一碗鹽當下飯的菜。吃靡子米飯，就往飯里加些米湯然后放點炒過的鹽。內(nèi)蒙風沙大氣候干燥，時間久了不吃菜，身體受不了。那一年我口腔潰瘍，整個嘴唇都是白色的潰瘍面，喝口水都疼得鉆心，很久很久好不了。在場院上干活，潰瘍的嘴唇上落滿麥糠，慘不忍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天來了，內(nèi)蒙的鹽堿加沙化的土地荊棘叢生，一些土質(zhì)稍好的地方也會有野草野花長出來。中午收工了，有時候看到一些社員家的孩子提著籃子去挖野菜吃。請教社員知道有一種叫苦菜的野菜能吃?？嗖嘶ㄎ抑?，看過“苦菜花”小說，知道“苦菜花開黃又黃”，苦菜長啥樣子還真不認識。仔細詢問了社員，我們也學著開始挖苦菜。收工后我們屋六個同學一個人回家做飯，一個人去井邊挑水，其余四個人拿著小鏟子挎著籮筐出去挖野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一天行動，想到即將有菜吃，大家又興奮又開心。一出家門就一起唱起了“采蘑菇的小姑娘”?？匆粋€個手舞足蹈高興勁，真像天真爛漫采蘑菇的小姑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中午，艷陽高照，沒走多遠就曬得我們汗流浹背倆眼冒金花，顧不得這些，我們找到有野花野草的地方，彎著腰仔細辨認哪一棵是苦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終于有人發(fā)現(xiàn)一棵，大家涌到跟前一看，真的是苦菜。那苦菜完全趴在地面上，幾根窄窄的細細的深綠色的葉子向四面匍匐著，看著很嫩。一鏟子下去，沒鏟倒根部，苦菜斷了、葉莖中流出濃濃的牛奶一樣乳白色的汁，沾到手上粘粘的。哎，真可惜，一顆這么好的苦菜被糟蹋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知青就是知青，聰明著呢，一來二去我們就掌握了找苦菜和挖苦菜的訣竅，鉆小樹林找苦菜，到灌溉渠邊找苦菜，這些地方苦菜多著呢。找到苦菜一定貼著地面連根鏟斷，這樣一根完整的苦菜就收獲到了籮筐里。戰(zhàn)績越來越好，只要出去挖野菜就能收繳很多苦菜，太多了還能給其它屋子的同學勻一點嘗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村南的苦菜挖絕了，我們轉(zhuǎn)戰(zhàn)村北?？嬷j筐唱著歌從村中穿過，碰到社員在自家院落里做飯搭訕幾句，路是遠了點，可也挺開心！村北有一片從沒去過的小樹林，鉆到里面，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很多不知名的樹，但是我們發(fā)現(xiàn)了青青的沒成熟的沙棗，紅紅的亮閃閃的枸杞。顧不得挖野菜了，先解解饞吧！青青沙棗一股特色的青香氣，第一次聞到，無法用詞語形容，卻只覺得從此一定記住了這股香氣。還是從歌聲中知道的沙棗，生命力旺盛，好像我們知青也說要向沙棗樹學習，插到哪里都能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把青色的圓潤的果仁一樣大小的沙棗放到嘴里，哎喲，真的不敢恭維，澀澀的，干干的，沒有一點水分，嚼了嚼趕緊吐了出來。那紅紅的亮晶晶的枸杞味道還挺不錯，微微的甜味，剛剛從樹上摘下來新鮮的枸杞帶著果汁，甘露一樣滋潤著我們久久沒有吃過水果的口舌，那一種滿足味蕾欲望的幸福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趕快挖苦菜吧！”不知道是誰提醒了一句。我們這才從意外解饞的驚喜中驚醒過來，趕走饞癮，四散去找苦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忽然我們發(fā)現(xiàn)這片樹林的空隙處有很多葉子鋸齒狀匍匐在地的植物，個頭大小不一，有的中間直立一根梃子，也開著小黃花，看著挺可愛，不知道能吃嗎？再觀察還有的頂著一個白絨絨的毛球球，我們異口同聲說：這不是蒲公英嗎！下午出工我們趕快詢問了一起干活的小女子們，她們笑我們把那東西叫蒲公英，告訴我們這叫“巴登兒”！也能吃！</p><p class="ql-block">巴登兒（第一個字讀三聲，第二個字讀二聲），好奇特的名字，用鄉(xiāng)親們的話內(nèi)蒙河套話才能發(fā)出來的音。我們一遍一遍學著模仿著，發(fā)出四不像的聲音，引得社員們哈哈大笑，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蒲公英帶來這么多歡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從此以后挖野菜又多了一種選擇，而且村北邊的小樹林里巴登兒可多了，有很多剛剛長出來不久，葉子不大,淺綠色嫩嫩的，模樣可比苦菜漂亮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一次吃巴登兒，洗凈，用水稍微綽一下，切成小段兒，加鹽，用滾燙的胡麻油澆在上面，光聽那“呲拉”一聲響，就讓人陶醉。拌好的巴登兒真好吃，沒有一點點苦菜那種苦味，嫩嫩的，清香爽口，在油和鹽的調(diào)味中仍然透著自己獨特的野菜的清香味道，吃一口噴香的靡子米飯，就一口巴登兒，讓我們頓時贊不絕口，如同吃了山珍海味一樣滿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幾個月沒菜吃的日子終于熬出了頭，有空就集體出動挖苦菜，巴登兒也時不時擺上我們吃飯的炕頭打一次牙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十五年過去，前幾天在薊縣避暑在野地里發(fā)現(xiàn)苦菜和“巴登兒”，還有把它鏟下來的沖動。我們聚在一起也忘不了這“巴登兒”，大家用河套話說著這三個字，又是一通哈哈大笑。說心里話，有機會還是應該再吃一次“巴登兒”，按現(xiàn)在健康理念講，這是健康食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過了幾年隊里給每家每戶分了自留地，我們知青也有二分地，就能種點菜吃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照片就是當年一起挖苦菜的六姐妹</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們知青小組全體同學</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年“挖苦菜小姑娘”已經(jīng)到了夕陽紅的年紀，可當年那些艱苦與美好都記在心里。因為那些特殊經(jīng)歷，讓我們更懂得珍惜現(xiàn)在。</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