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鳴長篇歷史小說：《帝國特使》27

靜水

《帝國特使》27鵬鳴著 當匈奴退出河西走廊后，依然依靠著西域各國的支持，與漢朝對抗。為了改變這一局面，劉徹心里，已經(jīng)形成了明確的國家戰(zhàn)略，他要積極推進與西域各國或是建交，或是結(jié)盟。此時，劉徹腦海里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削職為民的張騫。張騫失去了所有的尊號之后，淪為一介布衣的他，過去的一切榮光，對他來說，不過是過眼煙云。大多的時候，張騫不過是去找藤尋與甘父聊聊天，想一想曾經(jīng)的青春歲月，那些年的動蕩不安。一個人的時候，夜深人靜之時，張長安的死狀總在他眼前浮現(xiàn)，張騫白發(fā)低垂，淚濕發(fā)梢。留在張騫心底的痛處，還有那個流落在草原上的孩子，如果不及時找回來，帶回漢地，恐怕會長成另一個張長安，這是令張騫異常后怕的。即使成了平民，劉徹偶爾也是會來看望他的，畢竟，大漢戰(zhàn)將雖多，但是，張騫只有一個。兩個人喝酒的時候，劉徹也時常流露出抱歉的神情，說：“我是皇帝我也自我檢討，作為一個皇帝，我確實擅長記得過，容易忘記功，無論是誰，我都特別憎恨他們犯錯，包括我自己，我總覺得我在哪兒做的不對，而不是總說是我對了?！爆F(xiàn)今，和劉徹喝酒的時候，張騫更多的時候是沉默不語，沒有了年輕之時一語道不盡之感。有官位在身，張騫只想盡忠；無官一身輕時，他只想做一個聆聽者，任憑皇帝怎么說。可是，這一次，皇帝劉徹要的，是讓張騫再度出使，只是他還在盲目不確定。當找到張騫商量一番之后，劉徹就是劉徹，張騫也還是張騫，兩個人的共同目標盯上了烏孫國。烏孫擁有肥沃的土地，優(yōu)良的天然牧場，阿拉山口和伊犁河谷，戰(zhàn)略位置及其重要。原本，烏孫只是匈奴的附屬國，活在匈奴人的屋檐之下，自從獵驕靡獨立建國之后，匈奴和烏孫之間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更讓烏孫王獵驕靡不能忍的是，想起當年，軍臣單于為了一個月氏女人，不顧烏孫情義，竟然毀了整個烏孫使團。當軍臣單于為了雪千雪而撒謊時，得到消息的獵驕靡發(fā)出這樣的怒吼：“軍臣這個家伙，我看他是老糊涂了，為了替那個月氏女人開罪，堂堂一個匈奴大單于，可以置我烏孫人性命不顧，謊話連篇，欺騙隱瞞，當我烏孫是三歲小孩嗎？真是欺人太甚！”只是當時烏孫弱小，匈奴正值強盛，這口氣，獵驕靡是必須要咽下，只是他這股氣，始終在心里。如今，美麗富饒的烏孫，儼然成為匈奴的戰(zhàn)略緩沖地帶，劉徹和張騫的目標就在此。而此一時彼一時，現(xiàn)在的匈奴在歷經(jīng)大漢一系列戰(zhàn)爭之后，內(nèi)部混亂，支離破碎，匈奴與烏孫的關(guān)系，也是此消彼長。在劉徹與張騫的謀劃之中，只要拿定了烏孫，其他西域各國都會一一效仿，與大漢結(jié)盟。何況，在大漢設(shè)置河西四郡以后，劉徹又緊接著修了居延塞，分別與張掖塞和酒泉塞相連，在河西形成一個人字形的龐大防御工事，是河西走廊通暢的堅實保障，同時，一直向樓蘭延伸。樓蘭繁華，有著最熱鬧的集市，是各國商人的聚集地，商人們在這里中轉(zhuǎn)，歇腳。在那個時候，樓蘭的位置，無論是對大漢還是對匈奴，都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誰擁有樓蘭，誰就掌握了河西走廊。無奈的樓蘭，在兩個龐大的帝國之間，夾縫之中艱難的生存，討好著漢朝，也不敢得罪匈奴。并且兩個帝國勢力之間，只要發(fā)生戰(zhàn)爭，樓蘭都是必經(jīng)之地，每當有戰(zhàn)事發(fā)生，樓蘭都是首當其沖，受到波及。樓蘭境內(nèi)的白龍堆沙漠，無數(shù)將士血染紅，也有無數(shù)無辜命喪于此。左右為難的樓蘭王，盡力平衡著兩個帝國的關(guān)系，逼不得已，把他的兩個王子，一個送到漢朝做人質(zhì)、一個送到匈奴做人質(zhì)。小國無軍事，亦無外交，眾多如樓蘭的西域小國，境遇也都相差無異，反而是烏孫，在雄心勃勃的獵驕靡的帶領(lǐng)下，逐漸成為小國振興。當劉徹和張騫共同把目光投向烏孫之時，張騫再次應(yīng)召，被任命為中郎將，將要二度去西域，出使烏孫。 艾家后院那些桃花樹，伴隨著張騫和艾小滿一起長大，又看著他們年華似水，光陰流轉(zhuǎn) ，如白駒過隙。艾小滿獨坐在桃花樹下，身邊遍布籃籃筐筐，籃籃筐筐里盛滿她采集的花果，她在低頭分揀，再重新分置籃籃筐筐之中，她的身邊，到處飄著果葉的清香。這植物染的工藝，艾家是祖?zhèn)鞯?，祖?xùn)有云“有容乃大”，這是他們艾家人先天具備的包容之心，也是感謝大自然恩賜的色彩。艾小滿認真的坐在那里，像是坐在了時光里，她的襦裙還是月牙白，她的容顏依舊燦若朝霞。張騫看著有點呆了，那是他們回不去的少年歲月，他漸漸走過來，靠近艾小滿，輕輕的說：“小滿，我又要去西域了。”艾小滿一聽，并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沉思了一會兒，沒好口氣的說：“那么多次都險些丟了命，不能不去嗎？”張騫說：“作為使者，我沒有退路。”艾小滿始終沒有抬頭看張騫，嘆了口氣，只是低聲說：“那我拜托你，早早平安回來?！睆堯q眼眶濕潤，看艾小滿始終不回身看他，這些年對她的愧疚，讓張騫也再說不出什么來，轉(zhuǎn)身離去。直到確認張騫走了很遠，艾小滿才紅著雙眼轉(zhuǎn)回身，心想，只要張騫哥哥覺得他行，他可以做，她就會永遠支持他，看著他好好的，就是她艾小滿活著最大的愿望，最美的祈禱。 再一次出使西域，距離第一次出使已經(jīng)過去了好多年，也經(jīng)不起細算。只是，這一路上，沿途的景色已經(jīng)發(fā)生了揭地掀天的變化，曾經(jīng)是匈奴人占據(jù)的地方，如今已是漢人開墾的土地，莊稼長勢正好，百姓們努力建造自己的美好家園。此次出使西域，張騫帶領(lǐng)了一支三百人的龐大使團，攜帶漢朝的絲綢，茶葉、瓷器、和牛羊幣帛等財物，浩浩蕩蕩的向西域進發(fā)。此時匈奴勢力已被逐出河西走廊，整個河西走廊已在大漢的掌控之中，道路暢通，張騫和他的使團不用再擔心盜匪流寇的威脅，匈奴騎兵的俘獲了。張騫如識途的老馬，走得順風(fēng)順水，他的耳邊，響起熟悉的駝鈴聲。走在最前面的牽駝人，高大威猛，單憑著悠長的駝鈴聲音，他就能知道自己的駱駝都平安無事，商隊一切正常。駝鈴之間的聲音都是不一樣的，熟悉這些的牽駝隊的人們，大老遠聽聲音就能知道是誰的駝隊。這個駝隊，不像是普通商旅，張騫遠遠一看，就知道是官商，讓他情不自禁想到聶壹，這生意做大了，和官府的關(guān)系，就越是分不開了。閃現(xiàn)在張騫眼前的畫面，還有那些和他一起出發(fā)的長安兄弟，他們的靈魂是否歸故鄉(xiāng)？張騫在一路逃回時，還曾想過，早晚一天，還要重回西域，來看看他們。現(xiàn)在，張騫回來了，路，還是他們曾經(jīng)走過的路，山還是他們翻越過的山，沙還是沙，草還是草，只有那些長安的兄弟，再也不見。張騫頓時黯然神傷，蹲坐在地上，捧起一把黃沙，捂在臉上，他渴望有那些人的氣息，與他撲面而來，算是久別重逢吧。一樣的英雄無悔，這些年征戰(zhàn)在沙漠草原的大漢將士，他們無名，卻是白骨累累，血灑征途。 這一次，再也沒有那么多的艱難險阻，成為張騫的阻礙。當年在河西走廊上橫行無忌的匈奴人，如今是漢人的馬踏平川，生存的法則，就是弱肉強食。張騫和他的使團很順利的抵達了烏孫國，見到了烏孫王獵驕靡。獵驕靡已是老年，卻是精神矍鑠，頗有寶刀未老之強悍。烏孫有漢使來臨，獵驕靡也很是高興，特別是看到張騫帶來的眾多禮物，尤其是漢地的絲綢，讓他大開眼界，樂不可支。只是當張騫提出要與烏孫結(jié)盟的意愿時，獵驕靡猶豫了，他遲疑了一下，決定拒絕張騫。獵驕靡說：“大漢愿與我烏孫結(jié)盟，我是感激不盡，只是話說白了，大漢企圖以此斷匈奴右臂，怕是我烏孫做不到。匈奴先輩于我有恩，我的母親又是匈奴人，雖然烏孫和匈奴之間也有草原之爭，血海之仇，但是，我們希望中立，也希望漢朝和匈奴能夠交好?！?lt;/p>獵驕靡話是這么說，不過是依舊對匈奴有所忌憚，還做不到真正的決裂，匈奴雖然有些沒落，但是依舊是西域第一強國，且對烏孫時時刻刻有挾制；而漢朝，對于烏孫人來講，那是一個遙遠的地方，至今還沒誰親眼去看過。張騫像是看透了獵驕靡的心思，他盛情邀請獵驕靡派同使者，陪他一起回漢朝，親眼見證漢朝的強盛景象。同時，為了宣揚國威，勸說西域諸國與大漢結(jié)盟，使之成為大漢的外臣之國，張騫還派副使分到康居，大宛、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和天山以南的于闐，去商談聯(lián)合之事。二次出使西域，張騫又沒有達到劉徹結(jié)盟的要求，只是烏孫王獵驕靡決定派出使者與張騫一同返回，想要去漢朝看個究竟，同時贈送了大漢皇帝劉徹烏孫天馬，也答應(yīng)與大漢發(fā)展貿(mào)易往來，只是不談聯(lián)合之事。獵驕靡這么做，除了有匈奴的因素之外，還有一個關(guān)鍵的內(nèi)因，他已經(jīng)是古稀之年，因為早年痛失太子，他堅持要讓太子的兒子，孫兒岑陬軍須繼位，這引起了自己的二兒子大祿的強烈不滿。大祿堅決反對軍須做烏孫昆彌，不服父王的這一個決定，擁兵自重，造成烏孫內(nèi)部實際分裂。獵驕靡左右為難，時刻擔心兒孫之間的戰(zhàn)爭，更害怕孫兒不是大祿的對手，慘遭殺害。在獵驕靡眼中，大祿身強力壯，武力驚人，且才智出眾，長年跟隨著他打仗，在與月氏人的戰(zhàn)爭中，驍勇善戰(zhàn)，曾立過赫赫戰(zhàn)功；而孫兒軍須年紀還輕，缺少戰(zhàn)爭經(jīng)驗，不可能是這個叔父的對手。為了平衡，寧愿他們相持，也不愿哪一方滅了另一方，獵驕靡把自己的一部分軍士分給了岑陬軍須，這樣以來，烏孫實際上是三方勢力割據(jù)，只是表面上由獵驕靡統(tǒng)領(lǐng)罷了。為了這事兒，獵驕靡時常愁眉不展，痛苦不已，能夠讓他笑一笑的，也就是眼前這個一襲白袍的那個小男孩，他也是自己的孫兒，是軍須的堂弟翁歸，也是大祿的兒子。這孩子長得異常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眼珠烏溜溜的轉(zhuǎn)著，一會兒一個小主意，總能想著辦法討祖父歡心。翁歸從記事起就很懂事，仿佛能看透大人的世界，他時常伏在獵驕靡耳邊，悄悄說：“昆彌爺爺不要難過，我會勸服父親的，我們是一家人，不能自己打自己，等我長大了，我要讓我們?yōu)鯇O人團結(jié)，要我烏孫統(tǒng)一?！?lt;/p>獵驕靡故意逗他說：“你要烏孫統(tǒng)一，你是也要做烏孫王嗎？”翁歸說：“孫兒不要做烏孫王，烏孫王是孫兒的哥哥做，這個王位，是我軍須哥哥的，我要保護哥哥，幫助哥哥治理烏孫?！?lt;/p>歷經(jīng)滄桑的獵驕靡，被小孩子的話感動得一塌糊涂，想著：“大祿犯了糊涂，沒想到翁歸小小孩兒，心里是如此明白，這個孩子，必然有出息，將是烏孫之光?！?lt;/p>翁歸和祖父的對話，聽在軍須耳朵里，很是感動。雖然軍須和翁歸只是堂兄弟，但是，軍須比翁歸年長多歲，翁歸的騎馬習(xí)射，均來自軍須的親自教導(dǎo)，他們兄弟之間，關(guān)系非常的好。只是因為大祿的關(guān)系，軍須有時候難免對這個小堂弟心存芥蒂，聽了這些話，他長舒了一口氣，人心，總是得靠人心才能換來的。 長安城出現(xiàn)了極度不尋常的連綿雨天，并非大雨滂沱，只是陰雨霏霏，像是天空掛滿了太多悲傷的云彩，它們久久不散。br> 關(guān)于李廣之死，讓關(guān)內(nèi)侯李敢傷痛不已，李敢是李廣的兒子，因跟隨霍去病征討匈奴，奪了左賢王鼓旗，且斬首多，被劉徹賜爵關(guān)內(nèi)侯。在李敢心里，始終有一個過不去的心結(jié)，他把父親李廣之死，怪罪在衛(wèi)青身上，認為衛(wèi)青負有不可推卸之責(zé)任。想著父親一世英雄，卻落得個自刎而死，李敢越想越憤怒，他終于對衛(wèi)青下了狠手，不過，李敢并未得逞，衛(wèi)青只是受了些傷。衛(wèi)青一向為人厚道穩(wěn)重，再加上本身對李廣之死心有愧疚，可憐又可惜這位老將，所以寧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去追究此事。但是，這件事還是被血氣方剛的霍去病知道了，頓時怒不可揭，借著上林苑狩獵，一箭射死了李敢。在李敢之死這件事兒上，劉徹采取了和衛(wèi)青同樣的方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包庇了霍去病，對外宣稱李敢是狩獵時被鹿撞死的。對于劉徹來講，此時此刻，別說一個李敢，就是衛(wèi)青，也無法與霍去病相提并論，霍去病在劉徹眼中，可見其地位非同一般。在霍去病身上，劉徹也曾感嘆道：“想要從一個少年將軍身上要成熟穩(wěn)重，要他和衛(wèi)青一樣戒驕戒躁，這樣的要求太高，除非他不是霍去病。”不過，無論是面對李廣之死還是李敢之死，即便在皇帝劉徹心里，也沒有那么理直氣壯，劉徹有私心，這一點，劉徹心里清楚的狠。所以，伴隨著李廣和李敢之死，也許是為了削減心中的愧意，李廣的長孫，李敢的侄子李陵調(diào)入羽林。 雖然為舅父出了氣，只是霍去病連番遭到舅父的責(zé)怪，心里也極度不痛快，冷靜下來，他對自己過于沖動也感到后悔。于是，悶悶不樂的霍去病，被劉徹眼中另一個紅人金日磾看在眼里，邀請他去喝馬奶酒。接連不斷和匈奴作戰(zhàn)，霍去病還挺愛喝這馬奶酒，尤其是金日磾釀制的，口味極佳，氣味獨特。金日磾原本就是匈奴王子，他所使用的又是匈奴王庭的秘方，讓霍去病更加愛上，每次作戰(zhàn)回來，都得去金日磾那里討要來喝，像是上癮了似的。即使在霍去病面前，金日磾依舊是一副面孔，誰也看不出他的表情，神色清冷異常，如西域雪山頂上常年不化的積雪，寒光逼人。只是，金日磾?shù)难哉勁e止異常謙卑得體，這又像剛剛釀造好的馬奶酒一樣，微微冒著暖意。金日磾并不大與人來往，從前和衛(wèi)青有些交集，后來獨獨和霍去病來往多了些，也不過是僅僅因為馬奶酒的緣故，兩個人之間話也并不多，兩個人也都不是多話之人。 年輕的霍去病，氣質(zhì)清癯，星目劍眉，脫掉鎧甲，也是長安城內(nèi)有名的俊美貴公子。十七歲因功封侯，二十一歲就官至大司馬，和舅父衛(wèi)青一樣，統(tǒng)帥三軍，鋒芒畢露，與日月爭輝。可惜的是，令所有的人都想不到的是，霍去病病來如山倒，所有的人看過，都回天乏術(shù)。劉徹特意召回年邁的藤尋，藤尋看過霍去病，也只是無奈的搖搖頭。以藤尋來看，霍去病不像有病，像是中毒，卻又不知何毒，說也說不清，這毒清奇，藤尋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在大家焦頭爛額之時，霍去病并沒有給予他們足夠的時間，他的病就像積郁了太久，來勢洶洶，如火山爆發(fā)一樣，藤尋甚至還沒機會去想怎么醫(yī)治，霍去病已經(jīng)暴病而亡。連長安城最有名的醫(yī)師藤尋，都不能明確霍去病的病因，這成為了上至大漢天子，下至名醫(yī)藤尋心底深處的一個難解之謎。大漢朝失去了霍去病，讓劉徹壓抑不住自己的悲痛，放聲痛哭，傳旨將霍去病葬在他的茂陵之側(cè)，讓霍去病永遠陪在他身旁，做大漢最強的羽翼。同時，劉徹派人把霍去病的墓修成了祁連山的樣子，并用國禮厚葬，鐵甲軍列陣送葬，文武百官送行，這陣從長安一直排到茂陵。在霍去病墓前，筑有‘馬踏匈奴’的石像，以此表彰他為大漢立下的不朽功勛，青春飛揚，散發(fā)光芒。霍去病一生短暫，次次出擊匈奴，都是大勝而歸，他為大漢開疆拓土，是彪炳千秋的傳奇?；羧ゲ∪ナ篮螅瑒貙λ耐府惸傅陌芑艄怅P(guān)愛有加，很快，霍光也和金日磾一樣，成為劉徹眼中，光彩奪目之人。由于霍去病的病故，漢朝很長時間沒有北上攻擊匈奴，匈奴也因為一系列的戰(zhàn)爭而修生養(yǎng)息，漢匈之間，暫時休戰(zhàn)，雙方都有了難得的平靜。千辛萬苦之處，最是英雄無悔，是非功過，皆在千秋。 自從在上林苑聽了李延年的《佳人曲》，劉徹對那位傾國傾城之人就好奇不已，特意去平陽府相見，果然果然生得十分美貌，目如秋水盈盈、眉似新月彎彎，面若桃花，春情無限，真如曲中所講，真是絕世而獨立。李延年之妹擅長舞蹈，她跳起舞來，長袖隨弦韻而飄動，似流風(fēng)回雪，弱步依節(jié)拍而進退，如飛燕凌虛，美輪美奐。李家妹妹讓劉徹傾心不已，深深為其美貌傾倒，娶為妾，稱為李夫人，對他寵幸無比，連皇后衛(wèi)子夫都無法與之比擬。同時，劉徹也非常器重他的兄弟們，除了李延年之外，還有李廣利。可惜的若是，紅顏薄命，李夫人年紀輕輕，正當韶華，卻身染重病，久治不愈，容顏憔悴，形消骨立。李夫人患病，讓劉徹心痛不已，常去探望，常常吃得閉門羹。李夫人一見劉徹來，立刻拉過被子遮住面容，不與他相見，讓劉徹很無趣。有一次，劉徹苦苦懇求，軟語哀求，只為再看她一眼，并且承諾與她的兄弟加官進爵，只聽李夫人柔聲說：“封不封在帝王，不在于我相見不相見?！?lt;/p>劉徹一聽，火冒三丈，一把掀開被子，卻見李夫人轉(zhuǎn)過臉去，掩面而哭，劉徹看了實在不忍，轉(zhuǎn)身離去。李夫人喃喃說：“大凡以色事人，色衰而愛馳，愛馳而恩絕。”李夫人不想讓劉徹看到她的病容，也是為了自己的家族考慮，出身倡門，寒微低賤，唯一能留住帝王的，就是那個念想。br> 在李夫人病逝之后，留在劉徹記憶里的，仍然是李夫人未病前那副天仙般的美貌形象，因此十分懷念，親自御筆為她寫了一篇《李夫人賦》，并且格外照顧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哥哥李廣利。李夫人的夭亡，讓劉徹?zé)o比思念，想到她在病中，一直不肯相見，心生愧疚。劉徹心里明白，他想了卻李夫人的生前心愿，對她的哥哥，予以高官厚祿，使他們富貴榮華。但是，李夫人在宮中，畢竟不時地位顯赫，她的兄弟雖屬皇親，無功不得封侯。而就在這時，趙破奴搞定了樓蘭和姑師，劉徹的心里，又燃起了想要大宛寶馬的欲望，于是，他派李廣利出征大宛，一是以此建立軍功，二是得到真正的大宛寶馬。在西域各國中，大宛有精兵六萬，算是一個比較強大的國家，又遠在蔥嶺之外，距離大漢帝國很遠，中間又隔著一個廣大的沙漠，其間草木不生，河流絕少，渺無人煙，行旅尚且困難，大軍更無法通過。在張賽出使西域之后，建立了大漢與西域的橋梁。那時候的張騫，忠誠仁義，深受西域人愛戴，是在傳播和平與文明。在當時，西域有數(shù)十小國，都受強大的匈奴奴役，不堪其苦。直到張騫的到來，他們才知道遙遠的東方有一個漢帝國，不僅疆域廣闊，國家強盛，而且有高度的文化，十分富裕，于是，便紛紛到漢朝來朝拜，進貢方物，推尊漢朝，自愿依附，以擺脫匈奴的役使。大漢也使出了待客之道，展示國威，對來朝拜的使者隆重接待，禮遇有加。西域的使者們都為大漢國力的強大，財富之豐裕，文化之異彩而驚駭奇異，感嘆叫絕。由此來朝的國家更多，使者往來，不絕于道。只是，這其中只有一個國家，獨獨不與大漢往來，那就是大宛國。公元前一百零四年，那是一個秋天，秋風(fēng)蕭瑟，黃葉覆地，李廣利率領(lǐng)大軍，遠征大宛。當時，大漢朝正經(jīng)歷一場前所未有的蝗災(zāi)，出征的大軍并沒有得到充足的糧草保障，這為大軍前途未知埋下了沉重的伏筆。出了玉門關(guān)，就進入西域地區(qū)。由于軍糧不足，沿途經(jīng)過一些小國，漢軍只能向他們籌措，可惜的是，見漢兵到來，他們都緊閉城門，不給漢軍食物。盛怒之下的李廣利將軍，一律把這些西域小國視為大宛的盟國，也是真的需要糧草，李廣利只有一路行軍，一路沿途攻打城池。就這樣，攻下了，就能取得糧草，供士卒馬匹食用，將士們有頓飽飯吃；攻不下，就沒有飯吃，將士們?nèi)甜嚢ゐI，繼續(xù)前進。漢軍艱難的行走在坎坷之路上，一路走走停停，等到李廣利率兵到了大宛郁成城時，已經(jīng)是大宛的深冬，冰雪覆地，寒冷異常。將士們饑腸轆轆，又水土不服，一路經(jīng)歷大漠戈壁，荒灘野地，餓死的餓死了，病死的病死了，戰(zhàn)死的戰(zhàn)死了。此時，李廣利的手下，從長安出發(fā)時的大軍，早已所剩無幾，看著戰(zhàn)士們一個個都饑餓之極，疲勞不堪，面黃肌瘦，精疲力盡，李廣利掩面而泣，心生感慨：“原本，我也不是打仗的那塊料啊?！?lt;/p>而郁成城，對漢朝的來攻，早有準備，何況漢軍已經(jīng)不是一個完整的軍隊。不過，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李廣利硬著頭皮也得打下去?？墒?，無論李廣利怎么樣打，對方都是防守嚴密，均不得手，漢軍將士，再一次倒下一般。清冷的月光，照在雪地上，明晃晃的。李廣利心想：“小小一個郁成城，都難以攻下，何況戒備森嚴的大宛都城呢？眼見將士一個個倒下去，天氣嚴寒，沒有糧草，也無軍衣，得不到兵員補充?！蓖炊ㄋ纪粗?，李廣利決定退軍。 等李廣利率領(lǐng)殘部回到敦煌時，往來時間共兩年，所剩下的士卒，不過區(qū)區(qū)百人，損失極為慘重，想著出征之時，浩浩蕩蕩數(shù)萬人，讓活著歸來的將士，從士兵到將軍，無不熱淚盈眶，感慨萬千。李廣利駐軍敦煌，向漢武帝劉徹上書說：“道路遙遠，缺乏糧草，士卒不憂慮戰(zhàn)斗而憂慮饑餓。所剩下的士卒不多，難以攻下大宛的王都。請求暫且修整。等待補充兵力后再去攻打。微臣有愧陛下?！?lt;/p>漢武帝接到李廣利所上之書，對于他的這次失利，給大漢造成巨大的損失，極為憤怒，同時，心中也無比感嘆，若是大漢將星衛(wèi)青和霍去病還在，何愁無有勝仗。在漢匈交戰(zhàn)的那些歲月里，漢軍何曾吃過這樣的大虧，輸?shù)萌绱藨K烈如此徹底。李廣利的失利，讓劉徹一時難以接受，他立即派出使者把守在玉門關(guān)，傳令道：“軍隊有敢進人關(guān)的，斬首?！?lt;/p>劉徹的話里，沒有念及一分情義，此事的惱怒，哪兒還會記得對李夫人的承諾，照顧她的家人。自古帝王最薄情。李廣利就地反省，始終駐扎在敦煌，不敢入玉門關(guān)。此時，劉徹也給了李廣利將功補過的機會，在李廣利駐扎敦煌的時候，不斷調(diào)兵遣將給他，并且讓財務(wù)大臣桑弘羊負責(zé)軍需，為他調(diào)集軍馬十萬，駱駝十萬作為運輸物資，還有五十萬只羊作為食品補給，更是給了整整二十萬大軍，大漢的物資源源不斷的運往敦煌。這時，漢武帝劉徹得到諜報，大宛城內(nèi)無有水源，所有飲水均來自城外。得到這個消息，敏感的劉徹立刻意識到，機會來了，這一次，他特意派了大漢最精通水利之人隨軍出征。太初三年，李廣利再奉命率大軍遠征大宛。經(jīng)歷了上一次的慘敗，無論是漢武帝劉徹還是李廣利，都是吃一塹長一智，作了周密的部署。李廣利更是決定改到，不再走以前的老路，他繞道鹽澤，采取了大迂回戰(zhàn)術(shù)。這一次漢軍出征，聲勢浩大，志在必達，整個河西走廊都沸騰起來了。沿途的西域小國，也有自知之明，采取了和上一次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紛紛打開城門，歡送漢軍。就這樣，這一次，李廣利很順利的到達了大宛。這一次，李廣利率師繞過郁成城，直抵大宛都城、先斷決城內(nèi)水源，再圍困攻打。大宛都城，兵臨城下，被圍得水泄不通。即使這樣，大宛國王依舊死守，與漢軍對峙四十余日。此時，大宛城內(nèi)，發(fā)生了內(nèi)亂。大宛的貴族們，發(fā)現(xiàn)如果一直與大漢對峙下去，早晚死路一條，一旦破城之日，他們的生命財產(chǎn)都將同日化為灰燼。于是，沒等漢軍動手，大宛的貴族們就聯(lián)合起來，殺掉了國王毋寡。剛好，漢軍破城，大宛最擅長的將領(lǐng)被活捉，驚恐的大宛貴族們，一不做二不休，趕快將母寡的頭割下，用木盒裝著，獻給漢軍統(tǒng)帥李廣利。為首的大宛貴族說：“我們大宛，向來盛產(chǎn)寶馬，看來漢帝是真心喜歡，那我們將所有的寶馬都牽來，任隨你們挑選，只要你們看上，全部都可以帶走，并且供給你們軍隊的酒食，只要求你們不再攻打我們的內(nèi)城，我們愿意臣服，換來大宛與漢朝的和諧安寧?！?lt;/p>李廣利心想：“仗打到這一步，如今，大宛國王已經(jīng)逝去，大宛都城內(nèi)城堅固，糧食蓄存又很豐富，利于長期堅守，而漢軍又勞師遠征，戰(zhàn)斗四十余日，已經(jīng)疲乏，同時大宛鄰國康居，正對漢軍虎視眈眈，有乘機襲擊之勢。既然首惡毋寡已經(jīng)伏誅，又愿獻出寶馬，出師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不如就此收軍?！?lt;/p>李廣利思來想去，決定將自己的意思轉(zhuǎn)達給眾將，眾將聽了，也都贊同李廣利的想法。于是，李廣利答應(yīng)了大宛方面提出的要求，停止攻打內(nèi)城，這讓大宛的貴族們十分高興，他們開心的便將所有的寶馬牽出來，讓漢軍自行選擇，又送給漢軍許多牛羊及葡萄酒，慰勞漢軍。漢軍挑選了最好的寶馬數(shù)十匹，中等以下的雌雄三千余匹，并立大宛貴族中過去與漢朝最親善友好的昧蔡為大宛國王。兩國訂盟，相約結(jié)為友好國家。李廣利凱旋班師，回到京城長安，向漢武帝劉徹獻上寶馬。漢武帝劉徹特別高興，大宴群臣，祝賀勝利，封李廣利為海西侯，以表彰其功勛。出征大宛，前后耗時四年，看著寶馬，劉徹心生感念，寫下《天馬歌》: 天馬徠，從西極，涉流沙，九夷服。天馬徠，出泉水，虎脊兩，化若鬼。天馬徠，歷無草，徑千里，循東道。天馬徠，執(zhí)徐時，將搖舉，誰與期?天馬徠，開遠門，竦予身，逝昆侖。天馬徠，龍之媒，游閶闔，觀玉臺。 選自鵬鳴長篇歷史小說《帝國特使》 作者簡介： 鵬鳴 (英文名：彼特peter) ，國家一級作家，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國內(nèi)外十二所高等學(xué)府特聘教授與客座教授。1956年出生，陜西省白水縣林皋鎮(zhèn)焦河湖畔人。現(xiàn)定居北京，從事專業(yè)創(chuàng)作與文學(xué)研究。已出版有選集、文集、文藝理論、詩歌、散文、小說、文學(xué)評論、學(xué)術(shù)專著、報告文學(xué)等多部。部分作品被譯成多語種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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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鳴長篇歷史小說：《帝國特使》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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