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恩師——姚之相吟秋 <p class="ql-block">西天遙望憶師尊，</p><p class="ql-block">徹骨哀傷淌淚痕。</p><p class="ql-block">桃李爭榮教有道，</p><p class="ql-block">寬嚴并重愛無垠。</p><p class="ql-block">駕鶴遠行容宛在，</p><p class="ql-block">戲魂不老藝長存。</p><p class="ql-block">每逢月缺幽思慟，</p><p class="ql-block">難報高風永世恩。 </p><p class="ql-block"> 姚之相老師生前曾多次囑咐我：“好好學戲，有機會一定要往外走，天外有天，上臺一次就會進步一次，把你學到的戲曲藝術(shù)，去梨園大舞臺展示一下，屆時，要為武安爭光。”</p><p class="ql-block"> 后來，由于他的身體一次次地衰退，我這個學生也不爭氣，沒有用太多的時間進取戲曲來完成這個夙愿。曾幾何時，他不無傷感地對我說：“看來這天我是看不到了……” 此情此景，如若昨日。</p> <p class="ql-block">一、要在臺前顯貴，必定背后受罪</p><p class="ql-block"> 認識姚老師是在我們市社組織的一次晚會上，作為業(yè)余的戲曲愛好者，我被市社下屬單位的節(jié)目推送到這里，我的演技不算上乘，就是嗓子洪亮，甚至上臺還有點不好意思，我是拿著光盤伴奏來演出的的。一場彩排下來，我看到還有一個男孩兒在唱京劇《鎖麟囊》，他唱腔柔媚、聲情并茂，還帶來了十人的京劇伴奏隊伍，帶隊的是京劇鼓師姚之相老師，年近八旬，驚嘆之余我知道了武安還有這么一支業(yè)余的京劇隊伍。</p><p class="ql-block"> 在我們當?shù)兀﹦〉娜瞬皇呛芏?，相同愛好使大家組成了大家庭，在舞臺旁邊的隔音室，琴師們鼓勵我跟著京胡伴奏試試，從來沒有跟過胡琴伴奏的我試唱到一半，還是卡了，“行，第一次就這樣，不簡單！”這是老師們的一直肯定：“以后來咱們京劇活動室學戲，這次還跟著光盤伴奏演出吧！老師們對我說?！?就這樣我認識了姚老師和京劇的老師們！ </p><p class="ql-block"> 在武安城五街的城門樓東邊，有一家普通的院子，這就是姚老師的家。每到星期六晚上，忙碌了一天的票友們，不知疲倦勞累，洗漱完畢在這里聚會，大家其樂融融在這里歡聚一堂，生旦凈末丑，各行角色在這里訓練，文場武場樂隊齊全，活動時間晚8點至10點，風雨無阻。</p><p class="ql-block"> 散場后姚老師告訴我，“戲曲如果需要十種音調(diào)，你本身就占八個，很好的優(yōu)越條件，不要辜負了你的好嗓子，你沒有跟過老師，從明日起，你得練基本功，先從低音練起——(吊嗓子) ， 三日后我檢查?！彼f了很多，告訴了我發(fā)音的方法。</p><p class="ql-block"> 姚老師五十歲前在（武安社中）教學，是名職業(yè)教師，他是個傳統(tǒng)文化浸潤很深的人。言談舉止中，無不帶著那一代知識分子特有的儒雅與謙和。我對他深深地敬佩，這么大年紀了，老伴離去多年，家里院外收拾得干凈利落，授課清晰明理，讓人容易接受。</p><p class="ql-block"> 三天后下班拐到他家，心里忐忑不安，因為那幾天單位忙的緣故，沒刻苦練習，或許他檢查不出來吧！我僥幸地想，誰知我一發(fā)音老師就聽出來了，“你就沒好好練，沒當事練，練聲是不能偷懶的，低音練不好，高音就不會唱好。在吊嗓子期間早起不能貪睡，要在臺前顯貴，必定背后受罪?。 彼Z重心長，字字戳我心扉，讓他心焦的神情使我內(nèi)疚，從那時起我鼓足了勁，早早起來刻苦練習，從低音到高音，終于有一天凌晨五點，在馬路旁練習時把嗓子喊啞······這癥狀像感冒，再也不能大聲說話，嘶啞了好長時間。</p><p class="ql-block">二、抑揚頓挫的唱腔， 主攻青衣</p><p class="ql-block"> 三個月后我的嗓子犯過來了，終于發(fā)出了正常的聲音，我失聲痛哭，老師問我什么感覺，我說：“如果從此后嗓子一直啞音，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本來就相貌平平，發(fā)出這種啞音，還能不把人嚇跑嗎？”老師痛心地說：“這也怨我，我老了腿腳不靈活，不能跟你去外面吊嗓子，用力過度就會喊啞，我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了，只能聽你聲音教你······”</p><p class="ql-block"> 姚老師青年時代在太原鐵路局上班，師從北京京劇名家指點，主攻青衣，飾演男旦，扮相俊美，常常登臺演出，在太原當?shù)仡H有名氣?；氐轿浒埠竺糠甏汗?jié)來臨，組織票友們登臺演戲，他表演的梅派唱腔圓潤甜美，感情豐富委婉。由于他抑揚頓挫的唱腔悅耳動聽，搖曳紆折的聲調(diào)曲轉(zhuǎn)回旋，深得觀眾喜愛。</p><p class="ql-block"> 姚老師說：“京劇是一門藝術(shù)，深得其探，從發(fā)聲、吐字、唱腔、念白·····都有講究，尤其是抑揚頓挫，高音：要從低谷走來慢慢上到高音，低音最主要，別怕觀眾聽不見低音，你只要低沉下來唱好最低的那個音，這才是最關(guān)鍵的，行家聽的就是這個音。”</p><p class="ql-block"> 那兩段梅派青衣的句子，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教我，怎么用，哪里用鼻音，什么適合抑音，哪里用共鳴音。</p><p class="ql-block">三、施予愛心 ，不圖回報</p><p class="ql-block"> 姚老師有兩個優(yōu)秀的兒女，兒子在邯鄲就職，星期天常來陪伴他，常為大家燒水端茶，女兒孝順賢德，冬天把姚老師接到自己家，邀請我們到她家聚會唱戲。姚老師的收入少，生活簡樸，還賣磁帶教我，而我為他花一點錢他就不高興。有一次去他家學戲，帶了一點吃的東西去，被“罵”了一頓，對我說：“以后再買東西來，我就不教你了。”姚老師對學生像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甚至過之，學生有什么需求，他都樂于幫助。</p><p class="ql-block"> 他寫的一手好書法，在我們當?shù)睾苡忻麣猓n勁有力的字體，橫幅掛滿了南墻，北墻是他的繪畫，梅蘭竹菊栩栩如生，這一種氛圍讓我感到親切，猶如學堂，不管多忙只要一進這個屋子就能安下心來，學咬字、發(fā)聲。</p> <p class="ql-block">四、嚴謹篤學，服務學生</p><p class="ql-block"> 姚老師說：“以前教戲老師很嚴格，學不會就得挨打，比如翻跟頭，規(guī)定翻十個跟頭，你翻到八個沒力氣了，就在這個時候老師給你一鞭子，噌噌就翻過去了，嚴師才能出高徒??！”當時我就害怕了，老師你真下手啊，我知道我不刻苦時間抓得不緊，學了很長時間也沒有讓老師看到滿意的段子，怕老師訓我就說："我不能挨打，你要是罵我一聲，我就撂挑子，不學了?！币蠋煻ň纯次?，輕輕搖搖了頭，我們換了方式學吧! 然后他表情嚴肅地說出唱段的第一句，讓我唱，有個字一發(fā)音他就說不行，然后我唱一遍，他就說：“練——”一遍、兩遍、三遍······一個字練了十幾分鐘，我才蒙混過關(guān) 。 </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想起來，他當時是多么地無奈，對我這個功底不扎實的學生打也不是，罵也不行，還不能嚴厲地指責。我哪里知道，老師知道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走時不能帶走藝術(shù)，想早早傳授于我，可我卻不能領(lǐng)會，那諄諄教誨的話語仿佛在耳邊······</p><p class="ql-block">五、先生風范 ，山高水長</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三早晨，有幾個學生來給老師拜年，未走進家門看到了門口的白花圈，因為在年節(jié)，他的兒女沒有驚動任何學生，傳來消息后，我們這些學生從四面八方趕來吊唁，靈前的姚老師面容安詳，屋子院子里站滿了票友學生。一生喜愛京劇的姚老師，堪稱武安京劇元老，最讓他引以為榮還有兩個學生在省里獲得了金獎、銀獎，票友們不論多遠都趕來送他，唱一段為他送行。</p><p class="ql-block"> 還是這個院子，還是這個團隊，幽怨的唱腔再也控制不住，再也唱不下去了·······學生們嗚嗚啼哭，姚老師就這樣走了，再也看不到我們不認真的模樣，再也聽不到他為某句唱詞發(fā)音和其他老師爭執(zhí)，他怎么舍得離去啊，鼓還在、琴還在、他的書畫還在，各個行業(yè)的弟子們這么齊全地能站到他面前，他一定不會走，舍不得走，他的英魂在高高地看著我們！</p> <p class="ql-block"> 姚老師在世飾青衣、京劇鼓師、操琴無所不能，他走了，武安京劇票友每周六晚上的聚會，消磨了他半個世紀，他從來沒有怨言，白雪茫茫，帶走了他的儒雅和謙和，帶走了他的藝術(shù)追求和遺憾，帶著藝術(shù)界特有的范兒，走了，就永遠地走了……享年83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