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融化了/你的手也融化了/于是，我在空氣中找你”，易春陽讀自己的詩給人家女孩聽，而“你的手”指著他的鼻子說：神經(jīng)?。∽罱K，這只寫詩的手，這只高空作業(yè)的手sha了人，成了sha手，為一萬塊錢。這就是生活的《回響》，不是驚天霹靂，而是悶雷一個(gè)，滾過聾子們的耳膜，再無回響。不禁又想起奈保爾《米格爾街》中的那段經(jīng)典對白：我跑進(jìn)屋，說道：“媽，你要不要花四分錢買一首詩?” 我媽說：“你告訴那個(gè)si人家伙，叫他趕緊夾了尾巴滾出去?！?我對B?沃茲沃斯說：“我媽說她沒有四分錢。”B?沃茲沃斯說：“這就是詩人的遭遇。” 詩人終究是討不到半點(diǎn)憐憫的乞丐，沒有一個(gè)貧窮的“富人”會理解一個(gè)精神貴族的追求，在他們眼里，你就一精神病“跪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如果它掛在樹杈上，</p><p class="ql-block">那不是真的。那是它正從那里離去。</p><p class="ql-block">如果它行經(jīng)天宇，那不是真的。那是</p><p class="ql-block">有一封寄給你的信正投遞在途中?！?lt;/p><p class="ql-block">“繞樹三匝”，無枝可依，?烏鵲乎？皓月乎？</p><p class="ql-block">（讀胡弦《月 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詩性并非在行動之中，而在行動停止之處；在因與果之間的橋梁被打斷之處，在思想于一種溫柔、閑適的自由中漫游之處?！蓖绱耍盒≌f家用小說告訴我們詩在哪兒，詩人用詩告訴我們詩不在哪兒，真應(yīng)了那一句話：“只要我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你們”。（讀米蘭·昆德拉《媚俗已成了我們?nèi)粘５拿缹W(xué)與道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天，黑松果在青草里</p><p class="ql-block">睜著黑眼睛，幼時(shí)的模樣</p><p class="ql-block">又重新回到枝頭”</p><p class="ql-block"> ?春天，是詩歌返青的季節(jié)。大地已然蘇醒，我仍在一方雪被下?冬眠。感謝黑松果作為詩人，在風(fēng)中搖響了它久違的鬧鈴。（讀潘京《黑松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些能夠摧毀你的事物</p><p class="ql-block">你只需用兩根手指輕輕彈去”</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是“灰塵”，而“彈”是賦詩一首（筆是手指，不是一根，而是“兩根”），于輕描淡寫間，四兩撥千斤，這就是成熟的詩寫，這就是迷人的“中年”。（讀李南《中年以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們吸收正在發(fā)生的一切──樹上的雨點(diǎn)、天花板里的老鼠、屋后一片田野外鐵路沿線轟隆隆的蒸汽火車──但我們仿佛是在冬眠的瞌睡中吸收它們。不知道歷史，不懂hang，懸浮在古代與現(xiàn)代之間，我們就像我們餐具洗滌室內(nèi)一桶飲用水那樣易受感染和易受影響：每當(dāng)一列經(jīng)過的火車帶來大地的震動，水面便會微妙地、同心地泛起漣漪，并且是在絕然的寂靜中。”詩人就是這樣不知不覺中被生活擊中或說擊暈的，成為人海中尚可泛起漣漪的一小部分。雖然波瀾不驚處也有詩，但多為僧尼誦經(jīng)，而非禪意披了詩身。（讀謝默斯·希尼《相信詩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他每晚的午夜時(shí)分都會來拜訪我，就像一只野生動物一樣，在我的房間里來回踱步，可以一連踱三個(gè)小時(shí)，沉浸在興奮的沉默中?！闭嬲闹?，是知沉默（即所謂默契），彼此間完全可以以沉默對話，即便一言不發(fā)，也知道彼此想說什么，說了些什么。（讀奧托·A.波默《解釋總有盡頭——維特根斯坦：語言的邊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麥啊，小麥啊，由風(fēng)來分開；/遠(yuǎn)親啊，近鄰啊，由si來分開！”昨晚睡前我還翻出這句新疆民歌呢，那是2019年沈葦老師來呼和浩特做講座，大家小聚時(shí)聽他講起的，當(dāng)時(shí)我就隨手記了下來，印象太深刻了，“西域，就是這般直入人心”，好詩就是如此攝人魂魄。（讀沈葦《西 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沒有一個(gè)時(shí)代是天堂，沒有。活著，僅僅意味著活著。而寫作，是我的一種生活方式，是我活著的證明。我寫作，是要救出我內(nèi)心的疼痛，讓這疼痛純粹，干凈，不變質(zhì)，不fu bai，不自私，不作秀。這疼痛，是一切人的疼痛。”嗯，于詩而言，假慈悲、偽疼痛才是真苦難。營銷慈悲的、消費(fèi)苦難的，本質(zhì)上不是商人，便是政客，而非真正的詩人。（讀敕勒川《反復(fù)寫下的學(xué)詩札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和月，都病在夢游?！?lt;/p><p class="ql-block">?無獨(dú)有偶，兩彎月邂逅夢游途中</p><p class="ql-block">?擦肩的一刻，相互交換了囈語</p><p class="ql-block">?自此，不復(fù)醒……</p><p class="ql-block">晨讀?許淇先生的詞牌散文詩《步月》</p><p class="ql-block">嗯，“吹滅讀書燈，一身都是月?！?lt;/p><p class="ql-block">（讀許淇《步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天空是多么遼闊啊/我們在各自的陽臺，把所有的語言都抽成了灰'。'灰'——隱含著生命里難以言說的孤獨(dú)與疼痛。這種孤獨(dú)與疼痛，多么像希臘神話中阿基桑德羅斯刻dao下拉奧孔的表情，停留在痛苦的極點(diǎn)卻忍而不發(fā)。在這個(gè)藝術(shù)的臨界點(diǎn)上，寂靜——si'灰'一樣的寂靜，比任何喋喋不休的語言都更有說服力?！被沂莝i去的火，si灰是火在si去之后，si了又si……萬念俱灰后，si灰還能復(fù)燃嗎？能，它們鑄就了詩人痛感十足的詩句：寂靜、孤獨(dú)，在貌似冰冷的語言外衣下，體溫仍灼熱如初。（讀潘京《 從我們時(shí)代長出的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奧地利象征主義詩人里爾克有一首著名的詩《豹》，拿詩人自己的話說，是一種'力之舞'。而西川的《si豹》，則是一種'美之舞'。前者表現(xiàn)了'偉大的意志昏眩'，后者則表現(xiàn)了'偉大的意志死而復(fù)生'?！编?，這讓我不禁又想到蘭波在其《地yu一季》中寫下的詩句：“我繕寫靜默和夜，我記錄無可描述的事件，我審定大暈眩?！薄?一切都過去了。現(xiàn)在我終于知道向美敬禮?！彬\的詩者一直都是在向力與美致敬，一切都在開始和重新開始。（讀陳超評西川《si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機(jī)場那么多陌生人</p><p class="ql-block">最后去向了哪里”</p><p class="ql-block"> 作?為老百姓，我們往往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但這并不能阻擋有良知的詩人發(fā)此驚天之問。（讀葉秀彬《無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我們只能偶爾</p><p class="ql-block">在夜深的時(shí)候</p><p class="ql-block">看看隱秘的月亮”</p><p class="ql-block"> ?“月亮”已然成為詩中詩，成為詩人的靈魂密碼，無人能解，甚至包括詩人和詩。（讀陳虞《我們曾經(jīng)熱烈相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陳虞的攝影帶來的秩序感之含蓄，彌補(bǔ)了詩作帶來的心靈慰藉之空缺。陳虞的詩作帶來的情感沖擊力顯然也可視作對他的攝影之空無性的賦能?！薄白笫?jǐn)z影，右手詩”，左右開弓，往往不止是雙箭雙雕，相得益彰的結(jié)果常常是一箭雙雕，雙箭四雕，事半功倍。（讀溫經(jīng)天《自我的重構(gòu)與空間的呼吸——品讀陳虞的詩與攝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首詩就是一個(gè)接頭暗號，只有心靈相通的人才能接收得到。我相信詩歌是寫給秘密讀者的，對漢語精深微妙的領(lǐng)悟是一個(gè)優(yōu)秀讀者必須的品質(zhì)。一個(gè)連讀者都成不了人能寫詩嗎？布羅茨基說得更加過分：'連散文都沒進(jìn)入，更別說詩了'。”嗯，接受美學(xué)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伊瑟爾就曾指出：“寫作過程便是與潛在讀者進(jìn)行對話的過程”。薩特也有過相關(guān)論述。這個(gè)“潛在”即可作“秘密”解。普通文字只是個(gè)符號，而詩歌語言多為密碼，能解密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詩歌從不奢望更多，即便一個(gè)不得也無妨，它終究是個(gè)小眾的東西，惟其如此，才彌足珍貴。（讀宮白云《一個(gè)人像一支隊(duì)伍——代薇訪談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張世勤的創(chuàng)作多面多手，路路皆通，他的駕馭力和文學(xué)表現(xiàn)的一致性，說明深厚的文學(xué)積淀和文化多元、創(chuàng)新多元是一個(gè)優(yōu)秀作家必須兼?zhèn)涞膬?nèi)質(zhì)，而不能忽視的是張世勤除了這些文化內(nèi)質(zhì)，更重要的是思想自由和精神自由，內(nèi)功外化和外功內(nèi)化同樣重要，像一棵美麗的樹，枝繁葉茂來自于陽光、土壤、水分和內(nèi)力的爆發(fā)。”嗯，“腹有詩書氣自華”，滿腹經(jīng)綸文自美。其內(nèi)化與外化貌似皆臻于大化之境。（讀張玉山生活鏡像的推進(jìn)和重塑——淺論張世勤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詩意之美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活著就是同時(shí)建造一艘船</p><p class="ql-block">和一座港口。就是在船下沉很久后</p><p class="ql-block">把港口建好。”</p><p class="ql-block"> 嗯，?活著就是造一個(gè)遺憾。不過，終造而無憾的是，同時(shí)還造了詩，它有時(shí)既是港口，又是船。（讀阿米亥《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廣場在我們身后靜悄悄隱去，/但我們依舊能捉住它們，/我們的馬依舊下雨般沙沙地奔馳?！?如果不在馬上，談何在“青春的夢”里呢？??如果不在馬上，談何在草原上呢？“?那些騎在難馴的野馬上過夜的人”，用谷川俊太郎的話說：他們“把活著喜歡過了”。（讀里爾克《青春的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世間，si不算什么新鮮事，</p><p class="ql-block">可活著，也并不更為新鮮?！?lt;/p><p class="ql-block">?新鮮的是si了又si還在si，卻貌似活著。</p><p class="ql-block">（讀葉賽寧《再見吧，我的朋友，再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靈魂再次接近云狀”</p><p class="ql-block">rou體卻下落為雨</p><p class="ql-block">“十指的yin影被夾住”</p><p class="ql-block">靈魂的“yin影”?被十指“夾住”，而</p><p class="ql-block">肉體的“yin影”或被月光“夾住”……</p><p class="ql-block">（讀保羅·策蘭《雪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告訴我們這是新的美。因?yàn)?我們wen過的已經(jīng)失去自由；/好的日子去了，可是接近未來， /給我們失望和希望，給我們si， /為那死的制造必需摧毀?！笨肆_齊說：“一切歷史都是當(dāng)代史”?！秙heng jing·Chuan dao書》中寫道：“?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無新事。豈有一件事人能指著說：這是新的?！薄靶隆毙颖刈呃下?，因?yàn)槟_無非還是那只腳。（讀穆旦《出發(f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也許每個(gè)早晨都是同一個(gè)早晨。但不是/每一次照耀都會帶給你預(yù)期的溫暖。/有多少詞語的鋒芒被潮水磨鈍，/就有多少夢，不能被這個(gè)早晨說出?！庇浀眠t子建在其小說《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中寫道：“世界上的夜晚是一個(gè)人的夜晚，也是所有人的夜晚?！保翘煅臏S落人，早晚早晚也會小異大同。（讀王桂林《潮水漲滿海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真正的神秘主義不應(yīng)當(dāng)與創(chuàng)作上的無能混淆起來，無能的人在不該神秘的地方弄出神秘來，其實(shí)他所需要的只是弄虛作假，為的是掩蓋知識的貧乏，或者掩蓋他沒有能力敘述清楚?！逼廴耸悄康模云凼墙Y(jié)果。所謂的“神秘”，毫無神秘可言。再煞有介事冠以“主義”，就更無神秘，且無主義可言了。（讀《海明威談創(chuàng)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魚兒在湖水中游</p><p class="ql-block">連衣服都沒有”</p><p class="ql-block"> 這讓我想到了光著身子的劉伶和“邋遢道人”張三豐，“道可道，非常道”，或可以詩道之。（讀龐德《致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詩舞蹈，而散文步行”</p><p class="ql-block"> ?詩即便是散步，也是曲徑通幽，而散文是閑庭信步。（讀布羅茨基等《詩和散文的區(qū)別是什么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做到三點(diǎn)人生可以少很多麻煩：不跟薄情的人交心；不跟是非不分甚至是非顛倒的人講道理；不跟外行討論專業(yè)問題?！编牛慌c井蛙語海，不與夏蟲語冰，不與曲士語道，也不跟自己過不去，不跟過去過不去。（讀李以亮《2022年札記選（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其一——去創(chuàng)造你個(gè)人的風(fēng)格。其二——去摧毀你個(gè)人的風(fēng)格。第二項(xiàng)任務(wù)是為更困難的，也需要更多的時(shí)間?！币粋€(gè)泥人兒如何伸出手來打碎神話，重塑自身，貌似并不僅僅是女媧的造人理論所能解決的問題。（讀《希尼詩文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讓我的緘默</p><p class="ql-block">戴在他纖小的指頭上?！?lt;/p><p class="ql-block"> ?啞語是個(gè)指環(huán)，它套住的不是啞孩子，而?是自己。被?一顆指頭點(diǎn)穴的事，?詩人擅長干呢。（讀洛爾迦《啞孩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蒼鷺佇立像年歲靜寂</p><p class="ql-block">透過淚水看魚兒游弋。”</p><p class="ql-block">?那些被激起的淚花沒于魚尾紋中，一如</p><p class="ql-block">詩歌的?浪花遁形于沉默的漣漪。</p><p class="ql-block">（讀羅伯特·彼得·特里斯特拉姆·科芬《被點(diǎn)亮的眼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借月光去看一個(gè)人，的確有些樸素”</p><p class="ql-block">?有月光可借，有月影可還，已經(jīng)很奢侈了</p><p class="ql-block">（讀以琳《泗塘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讀時(shí)感覺好像在重溫，重讀時(shí)感覺好像初次讀到?！编?，初見如重逢，似曾相識，一見如故；重逢如初見，常讀常新，百讀不厭，且歷久而彌新，是謂經(jīng)典。（讀張偉《隨感錄二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寫詩使人懂得羞愧”，而非不知羞恥。“我只把有羞愧之心的人作為朋友交往，他們使我覺得世上因?yàn)橛袑懺娺@回事而變得干凈一點(diǎn)”，而非更加骯臟。寫詩是詩人“蓮之出淤泥而不染”的生命軌跡的記錄，而非“欲潔何曾潔，云空未必空?？蓱z金玉質(zhì)，終陷淖泥中”，貌似出塵，實(shí)則墮落，既糟踐自己，又糟蹋詩歌的過程。（讀陳超《詩野游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去吧，但愿你一路平安，</p><p class="ql-block">橋都堅(jiān)固，隧道都光明?！?lt;/p><p class="ql-block"> ?寫火車的詩中，最愛的一首。彼時(shí)，火車不是工具，人也不是。（讀賈希特·塔朗吉《火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唐月.2023.6.3</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唐月，一個(gè)慣于為沉默分行的人。</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