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歲月不靜好，人間多離別，年過半百的人，羞澀的青春記憶會越來越清晰！</p> <p class="ql-block">南泉少女</p><p class="ql-block">甘肅武山/陳中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烙印在額頭的皺紋群，像秋天的高粱田密不透風。</p><p class="ql-block">三分之二的頭皮比殺豬匠刮刷的豬肚皮還干凈！</p><p class="ql-block">歲月的西北風，在我的臉上刻滿沉重的成長的傷痕。</p><p class="ql-block">生在山村，長在山窩，常年餓著肚皮的高中生活，不要臉的賴在我的記憶里，每隔一段時間就要驚擾我的睡眠。</p><p class="ql-block">不過，苦海里偶爾也會從天空遺落幾滴天使的眼淚，給苦澀的青春加一點吝嗇的食鹽，讓人回味無窮。</p><p class="ql-block">我不是來自北方的狼，我吃素，也不色；我也不是來自北方的羊，盡管我吃草，但我把草轉(zhuǎn)換成了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書，改寫了南泉高中四年升學(xué)率為零的不堪紀錄。</p><p class="ql-block">90年，因為父親遲遲拿不出書學(xué)費，當開學(xué)第四周母親不得不把正準備下蛋的母雞抱到集市賣了，湊足了書學(xué)費的時候，英語、物理課本已經(jīng)沒有了。我花了一個月的夜晚。在煤油燈下抄了這兩本課本，一邊上學(xué)一邊干農(nóng)活。熬了夜，流了汗，也淌了無限的眼淚，結(jié)局還是無奈的去南泉職業(yè)高中上學(xué)。</p><p class="ql-block">南泉職業(yè)高中，人送外號婚姻介紹所，編外少林寺，躺平少年養(yǎng)老院。</p><p class="ql-block">作為三十公里路上求學(xué)的山豹子，我最熟悉的味道就是兔落平陽被犬群欺！我不是虎，我是一只溫順的兔子，我的干糧常常被狗群搶奪，我的臉常常被狗群抓傷，我的作業(yè)、答完題的試卷也常常被狗改了名字交差。</p> <p class="ql-block">南泉一夢，常常在我沉睡的時候，把一桶又一桶的冷水潑在我的腦海里，成為我永遠的印記。</p><p class="ql-block">我知道我是山豹子，我深切的感受著沒到星期四就缺了面，斷了清油，也燒完了做飯用的煤油的羞澀，所以，我隨時手持千斤墜，狠狠的鎮(zhèn)壓萌動的青春欲望。</p><p class="ql-block">身處婚姻介紹所，看慣了出雙入對的少男少女，我的心也不自覺的渴望一個美麗的邂逅?？墒牵甏┮患G色四口袋上衣，一雙斷底的布鞋穿一年的山里娃，哪有資格放飛青春的欲望？</p><p class="ql-block">雖然我不是雞群的鶴，但我絕對是狼窩里的羊。我每天的行程只有教室，宿舍和廁所三條線；我每天的對話幾乎都是在課堂上回答老師的問題。</p><p class="ql-block">所以，狼窩里的羊還是吸引了個別人的目光。</p><p class="ql-block">被窩吸引目光的極少的人群里，有一個和我一樣天天穿著一件大紅上衣，永遠扎著一根馬尾辮，腳上總是一雙媽媽做的紅布鞋，每天要從我房東的大門口經(jīng)過的初二女孩，每天兩次的羞澀對視，成了我暖心的記憶。</p> <p class="ql-block">南泉，一個國家級的蔬菜名鎮(zhèn)，一個以大棚韭菜馳名中外的塞上小江南，在九十年代，正在洋溢著青春的氣息。</p><p class="ql-block">紅衣女孩的家里也種著大棚韭菜。每天中午，下午放學(xué)后，我一邊做飯，一邊窺視著房東院外的羊腸小道。房東的小院沒有南墻，正好可以清晰的欣賞從房東院子的東側(cè)南北向路過的紅衣女孩矯健的身影。</p><p class="ql-block">她和我一樣是個獨行者，經(jīng)常用輕盈的腳步，蘋果般的臉蛋，有節(jié)奏的搖擺的馬尾辮，和苗條的身材一起演唱青春的歌謠。</p><p class="ql-block">每當紅衣女孩經(jīng)過房東院門時，我會不經(jīng)意的看他一眼。時間長了，紅衣女孩經(jīng)過房東院邊的時候，也會匆匆地向院內(nèi)瞟一眼，莞爾一笑，又倉促的轉(zhuǎn)過羞紅到耳根的臉蛋。</p><p class="ql-block">就這樣，匆匆的路過，專注的期盼，莞爾一笑，成了我們心照不宣的功課。</p><p class="ql-block">水汪汪，靈動的，會說話的少女眼，是很多男人的最愛，然而，我總是喜歡清純的，不善嫵媚的紅衣女孩的眼睛。因為最靈動的眼睛是狐貍的眼睛，最嫵媚的嬌娘是萬千男人的寵物。而眼神清純的女人，骨髓里刻滿了執(zhí)著和倔強！</p><p class="ql-block">有一天，紅衣女背著背篼來房東家背白菜。我中午有機會給她幫忙了。</p><p class="ql-block">當我?guī)退鹧b滿白菜的背篼時，她的臉蛋紅的像在燒烤架上烤了三天三夜。背起背篼，她輕輕的說了聲謝謝就慌亂的跑了。</p><p class="ql-block">兩顆孤獨的心，被四只匆匆對視的眼神溫暖著。這美好的光影本來可以延續(xù)到我高中畢業(yè)，或許在畢業(yè)之前我們可以來一次短暫的牽手。然而，鮮花盛開的時候，總會有幾只不識趣的蟲子自作多情的擠到花蕊去采蜜。</p><p class="ql-block">后來，與我一起住宿的同鄉(xiāng)偶爾看到紅衣女孩看向我們的房子，誤認為女孩是被他的歌聲吸引了。所以每到中午，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他就去門口嬉皮笑臉的目接目送紅衣女孩。那女孩清澈的情感里鉆進了一只虱子，也許她感到太惡心了，所以總是低著頭匆匆走過我們房東的院子。</p><p class="ql-block">后來，我上了大學(xué)，再后來，我又回到生我養(yǎng)我的山窩窩當上了孩子王。</p><p class="ql-block">盡管相隔三十公里路，但離開南泉之后我再也沒有遇見那個跟我匆匆對視過一年的紅衣女孩。</p><p class="ql-block">永別，才能留住唯美的記憶。也許，此生不再聯(lián)系，那朵青春的鮮花永遠留得住淡淡的清香。盡管偶爾會有遺憾徘徊在心底，但那一朵紅花，是南泉留給我的最溫馨的紀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