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重泉史話》之一</b><br><br><b> 關(guān)于古蒲城是否屬西周賈國的辨析<br> 馮寶哲</b><br><br> 據(jù)《蒲城縣志》置縣沿革所載：“蒲城縣在西周末期宣王時（前827——前 782），屬賈。北宋《太平寰宇記》載："蒲城縣有賈城。”《長安志》：“賈城在縣西南十八里?！辟Z城就是古代的賈國，這就是說蒲城在西周時應(yīng)在賈國無疑。 <br> 有人以古代賈國的都城在賈即今山西省臨汾市襄汾縣賈罕村提出質(zhì)疑。首先我得承認(rèn)，確有這個說法，但是關(guān)于賈國傳世的文獻資料十分有限，《左傳》有關(guān)賈國的資料只有三條，即：《左傳·桓公九年》：”秋，虢仲、芮伯、梁伯、荀侯、賈伯伐曲沃。”《左傳·莊公二十八年》：“晉獻公娶于賈，無子。丞于齊姜，生秦穆夫人及大子申生?！薄蹲髠鳌ふ压四辍罚骸拔糍Z大夫惡，娶妻而美，三年不言不笑，御以如皋，射雉獲之，其妻始笑而言?！笔录婕按呵锍跄甑氖肥隆Ｖ劣谫Z國的始封與滅亡，先秦文獻無載，只有后出的志書和族氏記錄可供參考，其說法也有相互矛盾的地方?，F(xiàn)節(jié)錄較為重要的文獻如下：一是北宋樂史《太平寰宇記》：“蒲城縣有賈城?！倍潜彼螝W陽修《新唐書·宰相世系表》（1060）：“賈氏出自姬姓。唐叔虞少子公明，康王封之于賈，為賈伯。河?xùn)|臨汾有賈鄉(xiāng)，即其地也。為晉所滅，以國為氏?！比潜彼嗡蚊羟蟆堕L安志》：“蒲城縣西南十五里，西周賈伯國，今名賈曲。”四是南宋羅泌《路史》（約1170）卷十九引南朝宋何承天《姓苑》：“康王以虞之幼子公明為賈伯，曲沃滅之?！蔽迨乔濉犊滴跗殉强h志》“宣王時為賈國，國有大夫墓。如皋射雉事見春秋?！绷乔迩￠g輯唐林寶《元和姓篡》（812）卷七：“唐叔虞少子公明，康王封于賈，后為晉所滅，以國為氏。又云，本自周賈伯之后?！逼呤乔迩￠g輯南宋鄧名世《古今姓氏書辯證》（1168）卷二十六：“賈出于姬姓。晉唐叔虞少子公明，周康王封之于賈為附庸，謂之賈伯。河?xùn)|臨汾縣鄉(xiāng)即其地也。曲沃武公取晉，并賈國，以其子孫為大夫。其族仕諸侯者，陳有賈獲、齊有賈寅?！边@些資料，各有各的說法，對于賈國的封地基本上可以歸納為兩種，一是蒲城賈城說，一是河?xùn)|賈鄉(xiāng)說。其論據(jù)為何，讀者尚不知情，但應(yīng)該相信，其作者都是對史學(xué)深有研究的學(xué)者，他們是不會妄說的，臨汾與蒲城之說也許各有所據(jù)。<br> 根據(jù)上述資料，于是史界便產(chǎn)生了這樣的看法：西周武王姬發(fā)滅商后，用分封諸侯的方法統(tǒng)治廣闊的疆土，即宗法世襲制度。天子位由長子繼承，天子的其他兒子得封諸侯，諸侯位由長子繼承，諸侯的其他兒子得封卿大夫。按照這個辦法，周二世成王姬誦攻克唐地后，分封其弟唐叔虞為唐侯（山西西南部），后叔虞長子燮父繼諸侯位，改國號為晉。周三世康王姬釗繼天子位后，又分封叔虞的少子公明于賈（今山西省襄汾縣西南），后來遷至賈地（今陜西省蒲城縣西南），號為賈共公，為卿大夫，史稱“賈伯”。也就是屬于周天子分封的伯級小國，與齊、楚、晉、宋、秦是無法相齊提并論的，它祗是西周甚至是晉的附庸國?！掇o源》言：“康王封唐叔虞少子公明于賈為附庸，謂之賈伯，后以為姓?！边@個看法，似乎相當(dāng)公允，兩地都照顧到了，兩全其美。但是筆者對此卻有一些不解，難道天子的封地，能夠這樣簡單的遷移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br> 筆者試圖對此進行探尋，但限于手邊的資料匱乏，只好借助于網(wǎng)絡(luò)搜索，經(jīng)查百度“襄汾縣”條目：”襄汾縣名始于1954年，是由原襄陵縣和汾城縣合并而成，因取兩縣名的首字，命名為襄汾縣?！痹摋l目下歷史沿革中載：“原汾城縣地最初為西周賈伯國，相傳周康王封唐叔虞的小兒子公明于賈，為賈伯。晉侯緡四年（前703年），在曲沃和翼相對立的晉國內(nèi)戰(zhàn)中，賈伯還參加了周室卿士虢仲組織的五國聯(lián)軍，共同討伐曲沃武公，這便是《左傳》中記載的“虢仲、芮伯、梁伯、荀侯、賈伯伐曲沃?！钡?0多年后，曲沃武公反而消滅晉國公室，自己做了晉國國君，賈伯國大約就在這一時期被武公消滅。”其縣有無遺留故址，未見提及。遂再查“賈罕村”條目，發(fā)現(xiàn)賈罕村竟有村志，經(jīng)查“賈罕村志”條目，看到了賈罕村志目錄，經(jīng)反復(fù)詳閱，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有關(guān)賈國的資料，只是在村志作者之一的崔學(xué)文所寫的編后感中有這樣幾段話：“賈罕，因賈國的都域而得名，自商周以來，就以鐘靈毓秀承載和見證著古老的中華文明，”“賈罕, 村形地貌, 北高南低，億萬年來由于山洪沖刷，自然形成了一條澗河，千百年來股股青泉水流不斷。水是農(nóng)業(yè)的命脈，萬物生存的源泉。故人們選擇居住地，大都沿河依水而建。現(xiàn)西頭堡和堡頭堡子遺址，先人們都曾在那里居住過，終因生活條件和交通條件不方便而放棄，最后選擇在現(xiàn)在的位置?！绷硗庠摯逶鴧⑴c村史編寫的武建紅《賈罕村的來歷》博文中載：“賈罕這塊土地上雜草叢生，沒有人煙，雖然不斷有人想在此安營扎寨，但不知何故，總是過不久就搬離，時間長了，人們以為這個地方不適宜扎莊，直到后來姓賈的在這塊土地上安居下來，其他姓氏的人才陸續(xù)慢慢地在此安家。對于賈姓未來之前其他姓氏的人為何不能在此安居感到不可思議，認(rèn)為是個稀罕事，故后來形成村莊命名時為‘賈罕’，意為‘姓賈的能扎莊于此實屬稀罕事’后來據(jù)其他老人講，‘賈罕村’有700--800年的歷史，按這樣推算大致在公元1200--1300年間（宋嘉定年間——元武宗）村莊形成?！笨梢娰Z罕村只是宋時所建的村莊，當(dāng)?shù)匾焉儆匈Z國遺跡。這讓筆者感到意外。<br> 而在陜西省蒲城縣至今卻保留有多處賈國遺址。該縣賈曲鄉(xiāng)懷德村東北有賈大夫墓（墓主無記載）。周墓本無封土，從墓附近發(fā)現(xiàn)的秦磚漢瓦殘片看，可知墓為后人封土而成。清乾隆四十一年（1776），陜西巡撫畢沅豎“周賈大夫墓”石碑，在“文化大革命”中毀壞。現(xiàn)存封土南北長約20米，東西寬約7米，高約5米。賈曲村東二里尚可見賈城東門遺跡，村西700米處尚有賈大夫閱兵之將臺遺跡和射雉時的箭頭路。正南2公里許的陳莊鎮(zhèn)內(nèi)府村有為賈蓄財粟兵器的內(nèi)府庫，今已失其所在。 1957年，陜西省人民委員會公布賈大夫墓為第二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蹲髠鳌酚涊d有流傳千古的典故：賈大夫貌丑，妻子卻有傾國之色，她對賈大夫沒有好感，婚后三年“不言不笑”。有一年周王來賈國，在賈城西的高地上田獵。這時蘆葦叢中飛起一群雉鳥，周王讓賈大夫射雉助興。賈大夫拔弓放箭，隨弦音雉鳥墮下，周王及隨從都拍手叫絕，跟隨賈大夫乘車觀獵的妻子不禁臉上露出笑容，正巧車傍有塊石頭，笑紋映在石上，石上便出現(xiàn)了笑紋，后人稱其為“紋石”，此石現(xiàn)存賈大夫墓北。傳說賈大夫有勇有謀，他為了保境安民，實行了一系列輕徭薄賦政策，同時在鹵陽湖畔修建了府庫糧倉，把稅糧和武器囤積在此。 2006年，渭南市史志辦公室專家學(xué)者劉百寬、楊樹民二位先生一塊去內(nèi)府論證賈國部分遺跡時，當(dāng)時的長者、智者均談到內(nèi)府的“五戲樓”、“七澇池”傳說。千百年來歷代相因的傳說是：賈大夫在內(nèi)府修府庫時，同時修建了七座大宅院，每座宅院占據(jù)一條大巷道，每條巷道中挖一個大蓄水池（澇池）。府庫和宅院修好后，賈大夫把自己七位夫人先后安置在這里，一人占據(jù)一條巷道，并給每位夫人都撥了幾十名仆役、丫鬟。因為和府庫建在一起，他又派重兵守護、確保安全。后來，隨著人員的增多，需要改善生活環(huán)境，他又給自己寵愛的五位夫人先后修建了娛樂場所（戲樓）。這就是“五戲樓”“七澇池”的來歷。<br> 據(jù)史籍所載，晉曲沃武公奪取了晉地，賈國的領(lǐng)土被吞并。有資料介紹，晉武公滅賈國后，“將賈氏子孫遣散各地”，其姓氏皆稱賈氏。以周康王繼位時(公元前1020)算起，到被晉武公所滅，賈公明及其子孫統(tǒng)治了賈國共計342年。其一世賈共公名姬公明，賈國始祖；二世賈宣公名姬梁；三世賈相公名姬筆；四世名姬蕹；五世名姬喚；六世名姬萋；七世名姬伯車；八世賈惠伯名姬兕；九世名姬無紀(jì)；十世賈辰公；名姬僵，到十一世辰公子名姬公丘，末任國君，賈國亡。<br> 關(guān)于賈國亡后其后輩的去向，據(jù)筆者了解江蘇如皋現(xiàn)存賈氏一系，在其《賈氏宗譜》中可以找到一些線索。按《如皋賈氏宗譜》載，其始祖系賈南屏公?！蹲V序》中有這樣一段記述：“賈并于晉，公義不事晉，與德配雷夫人偕隱，竄處海濱。”由此可知，面對著晉國小宗竟然取代了大宗、蠻橫竟然取代了義理的不合理局面，弱小的賈國只有兩種抉擇：一種是屈從；另一種是逃亡。這時，為維護禮義，賈南屏大夫選擇了后者，義不事晉，于公元前678年攜帶家人和親隨竄處海濱。 而以賈華為代表的另一部分賈氏家族則選擇了屈從，投靠了晉武公。晉武公便封賈華為右大夫，給了他一個虛銜，實質(zhì)上是廢掉了賈國，使之成了晉國的一個城邑。《史記·晉世家》載曰：“于是盡倂晉地而有之”。兩年后，晉獻公即位，賈華曾受晉獻公之命進攻屈地，討伐過夷吾，誰知夷吾后來即位，成了晉惠公，于是賈氏被滅族，受到了最嚴(yán)厲的懲罰。筆者認(rèn)為這些資料足以說明末代賈國大夫辰公子姬公丘改名賈南屏，攜同雷夫人逃亡到當(dāng)時黃海邊的漁村，即現(xiàn)江蘇如皋。而另一部分賈族則歸順了晉武公，充當(dāng)炮灰，終被滅族。<br> 江蘇如皋市東陳鎮(zhèn)現(xiàn)在也有賈大夫墓，筆者認(rèn)為這可能就是賈南屏的墓地，但當(dāng)?shù)卣J(rèn)為射雉之事也發(fā)生在這里，這就不靠譜了，射雉的當(dāng)事者應(yīng)是賈國的前幾任大夫中的一位，賈南屏作為亡國之君，是無緣進入《左傳》的。就連“如皋”這個地名的來源也可能出自《左傳》射雉此文的典故，文中的“御以如皋”是指周天子來到賈國沼澤邊的高地。由于其事關(guān)乎賈姓的先祖，后人以“如皋”命名當(dāng)?shù)氐孛簿筒挥X為怪了。東晉義熙七年（411）建縣時又以“縣西百五十步有如皋港，港側(cè)村名如皋村，縣因以為名”。（《太平寰宇記》）<br> 東陳鎮(zhèn)境內(nèi)還有古跡賈公廟、賈公橋遺址和為紀(jì)念賈大夫而命名的賈公路。據(jù)《賈公橋遺址碑記》中載：“春秋賈大夫墓葬于此，后建賈公廟以為祭祀，此橋位于原通揚河與古鹽運鹽河的丁字交叉口，賈公廟前。因賈公祖籍陜西蒲城洪河，故此橋初名洪橋。清嘉慶年間重修此橋，為紀(jì)念賈公，易名為賈公橋?！贝藰?999年已經(jīng)拆除，此為當(dāng)時所立之部分碑文。此碑文提到的“賈公祖籍陜西蒲城洪河”可以進一步證明賈國的故址就在陜西省蒲城縣。其“洪河”可能是“洛河”之誤，這應(yīng)歸咎于”洛”字草體或篆體辨認(rèn)之誤，也許是因南北口語發(fā)音不同，因為時代的久遠就等待專家的考證了。但如皋賈姓祖籍陜西蒲城卻是無可置疑的事。<br> 基于天子分封地不能隨意變動這個理由，從江蘇如皋賈公祖籍陜西蒲城來看“賈大夫”長期生活之地應(yīng)是蒲城這是沒有疑義的，賈國分封之地應(yīng)在蒲城。因為蒲城其時也屬晉轄，周天子分封唐叔虞少子公明于賈，是屬于對晉二代的分封，出于多種原因，天子不可能將其安插在晉的腹地臨汾一帶，這應(yīng)是基本常識，故此筆者認(rèn)為賈國不在河?xùn)|臨汾的賈鄉(xiāng)，而是在河西蒲城的賈城。這就是本文所得出的結(jié)論，有無道理，歡迎大家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