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上世紀70年代作者在黑龍江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開卡車,走遍了密(山)、虎(林)、寶(清)地區(qū)。</i> <i>當年19歲的小司機</i> <i>作者榮獲的安全行車獎?wù)?lt;/i> 一、我調(diào)到了團部運輸連<br>1973年6月,我在農(nóng)九連務(wù)農(nóng)三年后被調(diào)到了運輸連,從一名拖拉機手成為一名汽車駕駛員,從農(nóng)田耕耘到公路奔馳,從山溝溝來到了團部所在地——興凱鎮(zhèn)。<br>興凱鎮(zhèn),隸屬黑龍江省雞西市密山市,地處密山市北部,東與虎林市楊崗鎮(zhèn)接壤,南與穆棱河下中游的柳毛鄉(xiāng)連接,西與裴德鎮(zhèn)毗鄰,北靠完達山南麓低山區(qū)與寶清縣龍頭鎮(zhèn)交界,鐵路哈東線(哈爾濱到東方紅)過境興凱鎮(zhèn),設(shè)四等小站興凱站。 <i>興凱鎮(zhèn)的地理位置(見紅圈)</i> 二、順口溜<br>四十團運輸連坐落在興凱鎮(zhèn)的西北角,出門就是寶密(寶清到密山)公路。在我的記憶中,按當時的道路計算,運輸連距密山市區(qū)28公里,距虎林市區(qū)80公里,距寶清縣城110公里。<br>那年頭有句順口溜:一有權(quán)二有錢,三是聽診器,四是方向盤,五是大馬勺(廚師),六是(旅店)服務(wù)員,這是黑龍江密山地區(qū)在上世紀70年代老百姓普遍認可的職業(yè)排名順序,由此可見,汽車駕駛員在當時是個很不錯的職業(yè),尤其受到小伙子們的青睞。 <i>汽車運糧跑的歡</i> <i>運輸連老照片</i> 三、初到運輸連<br>我們那一批學員共有10人,分配到10輛車上跟師傅學習駕駛汽車,那時候沒有駕校,全憑師傅手把手的教。我分配在五號車上,我的師傅姓孫是雙鴨山人。按照規(guī)定,上車學習一年以后學員要參加交通部門的考試,考試通過后再實習半年才能獲得正式的汽車駕駛證。 <i>當年的駕駛證</i> <i>當年的待理證</i> <i>2006年7月我回訪農(nóng)場時和我的師傅孫建海(左二)、同車駕駛員盧同?。ㄗ笠唬┑暮嫌啊?lt;/i> 北大荒冬季漫長而寒冷干燥,一年中有一半的時間是冰天雪地。數(shù)九寒冬的日子里,滴水成冰,發(fā)動汽車非常困難,天還未亮我就要就趴在雪地上,用炭火盆依次烘烤油底殼、變速箱和后橋殼,把凝固的潤滑油稀釋一下,同時我還要用滾燙的熱水往水箱里加水,讓熱水在循環(huán)系統(tǒng)停留一會后放掉,然后再加滾燙的熱水,就這樣加了放放了加。當時有規(guī)定,零下30多度的寒冬里學員發(fā)動汽車不能用電瓶直接啟動馬達,只能拼盡全力用搖手柄搖動著啟動,要是哪一天你還沒有累得大口喘氣就把車發(fā)動起來,你會拍拍自己的腦袋問一聲,今天是不是不正常? <i>檢修底盤,一絲不茍。</i> 四、北大營考試<br>1974年6月25日至27日我們到密山參加汽車駕駛證考試,一共要考三天,這期間我們住在北大營。上世紀70年代,汽車數(shù)量很少,對司機的要求相對也高。大貨車的駕照還是蠻難考的,考試有筆試、樁考和路考。路考是最難的,要求車子換擋的時候不能有齒輪碰擦的聲響,手腳的配合一定要順暢麻溜一氣呵成。根據(jù)當?shù)囟鹃_車的實際情況,考生必須在中速行駛中,在50米的距離內(nèi)不許用剎車,通過離合器、油門和變速桿的巧妙配合,從5檔減到3檔把車輛速度控制住,這項操作在冰雪路上行車是很實用的,所以考生必須掌握。駕照考試一年才考一次,誰都知道考不出的后果,所以大家的心里壓力比較大,好在我們運輸連的師傅,好多是從抗美援朝戰(zhàn)場上下來的老司機,“名師出高徒”,兵團的考生都是“杠杠的”。 來之天南地北的司機伙伴們 <br>五、穆棱河游泳<br>1973年9月初,我和孫師傅去楊崗22連拉沙子,沙場在穆棱河邊,俗話說“塞水不成河”(除非汛期,塞北的河一般都比較淺),河床里盡是鵝卵石,河水清且涼,這是我到北大荒以后,第一次見到這么美麗的河,也是我下鄉(xiāng)后第一次洗澡,我迫不及待的脫光了衣褲撲進河水里,我要好好的游它個痛快,洗它個痛快。我用仰泳的姿勢漂浮在清涼涼的河水中,瞇縫著眼睛看著藍瓦藍瓦的天,享受大自然的美景,突然一陣“突突”的響聲由遠而近,我連忙翻過身子仔細瞭望,原來是一輛小型車(輪式拖拉機)來拉沙子了,車廂前排站著好幾個年青的女人,正在大聲說笑著,我趕緊向岸邊游去,打算上岸穿衣服,但是來不及了,小型車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停下車開始裝沙子了,我只能順著河流的方向乖乖的趴在水岸相交的地方,身子的一半在河水里,另一半在岸邊的沙堆里,直到那輛小型車裝完沙子開車離去,我從起身獲得自由。 <i>美麗的穆棱河</i> <i>農(nóng)業(yè)連隊的運輸車——輪式拖拉機(小型車)</i> 六、團長訓話<br>1973年年底,運輸連孫某某在佳木斯發(fā)生了一場車禍,把一個小男孩軋死了。連里開大會,王團長來訓話,他鐵青著臉厲聲說到:“我聽說有的駕駛員喜歡開英雄車(快車),下坡不踩剎車,上坡也不踩剎車!”本來蠻嚴肅的會場,因為團長的這句話,大家都憋住笑,會場氣氛反而有點輕松了。會后沒多久,從團部機關(guān)調(diào)來王正武為第一連長,原來的連長王道水為第二連長,李剛提升為副連長。 <i>前排左三是運輸連王道水連長</i> 2006年回訪農(nóng)場時在運輸連的合影,左一是作者,左二是運輸連副連長李剛,左三是駕駛員盧同印。 七、緊急避險<br>1974年1月15日,我和孫師傅開一輛拖掛車(把解放牌卡車的車廂搬掉換成裝木頭的鐵架子)去林場拉木頭,我開著車在盤山公路上小心翼翼地往上山方向行駛,過了九公里道班不一會兒,前面又是一個急彎,我轉(zhuǎn)過彎后忽然發(fā)現(xiàn)前方迎面也開來一輛運木頭的拖掛車正行駛在路中間。在冰天雪地的山路上,滿載木頭的卡車緊急剎車是很危險的,因為裝木頭的車都是頭重腳輕,山路彎道多,車輛左右搖擺,緊急剎車很容易側(cè)翻,一般情況下常跑這段山路的司機,下坡時遇到急彎或緊急情況都是提前采取制動措施的(不是踩剎車而是用搶檔的辦法強制車輛用低速檔行駛),當時我目測了一下,我們兩車之間的距離約60米左右,看得出對方踩了剎車,車輪已經(jīng)不轉(zhuǎn)了,但車輛帶著慣性依舊快速地在冰路上滑行,我眼睜睜看著那輛貨車向我沖過來。 <i>運木頭的卡車</i> 對方的車行駛在道路中間,我的右邊是陡壁,就算我貼著公路的最右邊停住車,也會被對方的車撞到陡壁下面去。也算是我的運氣不錯,靠山那一邊(公路左邊)正好有個料堆場(開采沙石的場地),千鈞一發(fā)之際,我急中生智,一邊迅速將方向盤往左打,一邊加大油門趕在兩車相撞之前把車開到料堆場那邊去。幸好我是空車,加大油門后,車子一下就越過道邊的排水溝向著料堆場直開過去,說時遲那時快,我的車頭剛扎進料堆場,就聽見“砰”的一聲,對方的車頭擦著我們車尾的鐵架子就過去了。 <i>當時的位置圖,紅色的那輛車是我駕駛的。</i> 我趕緊停下車去看現(xiàn)場,對方的車在離我稍遠的公路上也停下了,我懸著的心才放下。我們各自看了看自己的車又看了對方的車,他的車右前葉子板刮到了我的掛車右后角,雙方均無大礙,但我們兩個司機都嚇得不輕。<br>回連隊后,我立即將這件事向領(lǐng)導匯報了??紤]到車子也沒什么損失,有的領(lǐng)導說避免事故就是好的,有的說我違反了交通規(guī)則(把車開到了左邊)就是不對的,萬一發(fā)生事故就是全責,爭論了半天也沒有結(jié)果,最終也就不了了之了?,F(xiàn)在想來,我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的,那天如果沒有料堆場,誰知道會是什么后果呢? <i>北大荒的冰雪路</i> 八、興凱湖上走汽車<br>1974年春節(jié)過后,我第一次開車去“金銀庫”拉石灰?!敖疸y庫”,多好聽的地名??!它靠近小興凱湖,坐落在交通極不方便、人煙稀少的大山溝里,距離四十團團部約百公里遠。那里有一個石灰窯,屬于我們團步兵三連管理。正好借這個機會,我要去看看興凱湖,這個愿望可是由來已久了。冬天的興凱湖灰蒙蒙一片,大雪過后,千里湖面被皚皚白雪覆蓋,白雪下面是1米多厚的冰層。我開著車起先是小心翼翼的用極慢的速度在冰面上行駛著,看看沒事,我就放大膽子加快了速度,然后一腳剎車踩到底,哈哈,大卡車居然橫著往前推進了,因為車上的剎車裝置有一部分是我們手工調(diào)整的,剎車時四個輪鼓不可能同時抱緊,所以在冰面上緊急剎車,車輛很可能側(cè)滑,有的甚至會打轉(zhuǎn)呢。<br> <i>冬天的興凱湖</i> <i>2012年7月我再次行駛在興凱湖湖崗上</i> 九、路過七臺河<br>1974年4月,我們兩臺車去七臺河勃利種馬場駐勤(幫助搞運輸),途中我們路過七臺河市區(qū),當時的七臺河,全市只有一個紅綠燈(交通指揮燈),城市不象城市,鄉(xiāng)村不象鄉(xiāng)村,確實有點破敗。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地方,這些年竟然出了很多冰雪健兒,真是好樣的。出七臺河市不遠,我們經(jīng)過一個小鎮(zhèn)時,我第一次看到如此慘狀的街景,沿路的房子在大火中都燒毀了,聽當?shù)厝苏f前兩天剛發(fā)生了一場火災(zāi),共燒掉182戶人家,我至今還記得磚泥結(jié)構(gòu)的小房子,門窗房梁都燒沒了,每間小房子有兩堵被燒的黑乎乎的三角形的山墻延著道路一字排開,甚是悲慘。 <i>七臺河市火車站老照片<strong></strong></i> <i>1974年在七臺河勃利種馬場的留影(前排右一為作者)</i> 十、六連的大米飯<br>1974年8月,我們五號車到農(nóng)六連“駐勤”幫助麥收,晚上在食堂吃夜班飯的時候,昏暗的燈光下有個男炊事員端來臉盆大小的一盆大米飯,米飯上面鋪滿了一層黑點點,我暗自得意六連的伙食真是不錯,大米飯拌紅豆,沒想到那哥們拿起飯勺一邊把黑點點撥弄開一邊往碗里給我們盛飯,我湊近飯盆仔細一看,我的老天!那些黑點點原來是一個個大蒼蠅,我隨口說了句,怎么這么多蒼蠅啊,炊事員笑了,他說我給你表演一下啊,只見他伸開右手掌往空中一劃拉,然后握緊拳頭一使勁,問我抓到幾個蒼蠅,說罷他松開手掌認真清點,15個蒼蠅。北大荒的蒼蠅不僅個頭大,而且會咬人,我的耳朵就被蒼蠅咬過。 <i>送飯到地頭</i> 十一、麥收季節(jié)<br>開車期間,最讓人感到自豪的是麥收季節(jié)。在一望無際的麥海邊,靜靜地停放著幾輛墨綠色的解放牌大卡車,年輕的司機們懶散地站在車前與幾個男女拖拉機手神聊,遙遠處,聯(lián)合收割機上豎起了一面三角形的小紅旗,小伙子們吐掉嘴里叼咬的半截麥秸,上車,點火,掛檔,起步,在姑娘面前故意轟大油門,旋風一般扎進麥海里。 汽車在麥田里接收麥粒 當汽車貼近收割機并排同步行駛時,帶著泥土清香的麥粒頓時如噴泉般注入到卡車的車廂里,氣笛高鳴喇叭聲聲,一派豐收的景象。金黃色的麥海隨風起伏如海水的波濤一浪又一浪,紅色的收割機,墨綠色的大卡車,尤如航行在大海中的戰(zhàn)艦一般昂首挺進,置身此情此景,你不能不被勞動的偉大和豐收的喜悅所感動,閉上眼睛細聽車輪碾過麥茬的沙沙響,你還能充分享受駕馭汽車的自豪和樂趣。 <i>四十團運輸連集體照(1975年)</i> 部分圖片摘自網(wǎng)絡(luò),瑾向作者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