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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景志 一個人就是一個畫派

假行僧

<p class="ql-block">|藝術(shù)家肖景志</p> <p class="ql-block">半個世紀癡情守望東北大自然，開辟出自成一格風景油畫新天地，實現(xiàn)了中國美術(shù)史上的創(chuàng)舉——</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藝術(shù)家肖景志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個人就是一個畫派</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字/常征</p><p class="ql-block">自然是人類的老家，藝術(shù)是心靈的搖籃。</p><p class="ql-block">穿透浮世喧囂與欲望遮蔽的物質(zhì)天空，110萬抖音粉絲借助數(shù)字時代觸須，把超越時空的精神觸覺，同時聚攏到東北山野間，一個大寫的人身上，并給予1700多萬次的點贊——</p><p class="ql-block">這是一位自然魔法師，在畫筆魔棒點染下，山坡上遒勁老柞樹，像原始人張揚雄性獵舞；風中飄逸的小葉樟，如春之女神喚醒遠山的萌動……那上千張獨屬于東北自然氣質(zhì)的畫卷，散發(fā)出深沉靜穆與生動充盈氣息，給心靈以綿長慰藉，給精神以高頻震撼。</p> <p class="ql-block">|在大自然中寫生</p> <p class="ql-block">這是一位當代魯濱遜，用剽悍敏銳體魄和自信頑強精神，高擎起一個執(zhí)著靈魂。13歲，超越成長慣常軌道桎梏，在一片懷疑與譏諷聲中，于天地之間迷狂地追逐藝術(shù)之夢；20出頭，開始4年深山獨居，在野風野獸繚繞聲中，于煤油燈下創(chuàng)作出200幅風景油畫。</p><p class="ql-block">他，就是藝術(shù)家肖景志。</p> <p class="ql-block">|在冰雪嚴寒中寫生</p> <p class="ql-block">著名藝術(shù)評論家李人毅說：“肖景志的油畫，是中國油畫民族化的新收獲。走進這些令人陶醉的家園即景，每幅都充溢著強烈的藝術(shù)感染力。而能用如此系統(tǒng)的浩大的工程為地域山水作畫傳，這在北方乃至全國，應(yīng)是鮮見的。”</p><p class="ql-block">粉絲們自豪地贊揚道：“俄羅斯有希施金，中國有肖景志?！?lt;/p><p class="ql-block">肖景志則說：“我是從家鄉(xiāng)山野中走出來的，我想用畫筆展現(xiàn)家鄉(xiāng)風景，讓更多人感受大東北的美。”</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綠色空間》</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十年深山求藝 </b></p><p class="ql-block">老爺嶺高聳環(huán)抱，烏斯渾河從家門口緩緩流過，黑龍江省牡丹江市林口縣亞河鄉(xiāng)亞東村，是見證肖景志藝術(shù)破土萌芽、開枝散葉的地方。</p><p class="ql-block">早在兩千多年前，這里就是肅慎先民漁獵棲息之地，“天人合一、萬物有靈”的薩滿文化，從遠古延宕至今，使人們崇仰自然、依偎山林。1883年，當清朝欽差吳大澄主持修筑牡丹江至依蘭官道時，亞河沁屯早已兀立了不知多少年。</p><p class="ql-block">歷史文化的神韻，賦予小小亞河以博大生機，誕生了衣小白、牟成、程中元等藝術(shù)大家。</p> <p class="ql-block">|伴隨肖景志成長的家鄉(xiāng)原野</p> <p class="ql-block">而當1974年，9歲的肖景志隨全家由遼寧省西豐縣一個小山村遷徙而來時候，貧困的愁云卻正籠罩這片黑土地。勤勞善良的鄉(xiāng)親們慢慢驚訝地發(fā)現(xiàn)，肖景志這孩子既是“外來戶”，更像“外來物種”。</p><p class="ql-block">肖景志來自一個世代與土地打交道，但卻心靈手巧的貧困農(nóng)民家庭。4歲那年，父親去世、母親改嫁，繼父抱著這個漂亮男孩，稀罕得不得了，為他起了肖景志的名字。沒想到，“景志”兩字，竟冥冥之中使他與描繪自然美景的志向聯(lián)系了起來。</p><p class="ql-block">在盡情嬉戲于山林河谷過程中，肖景志仿佛觸摸到了大自然神奇密碼。他用木炭在墻壁上沒完沒了地畫飛機、大炮，或用黃泥捏出坦克、手槍，并忍住饞蟲把母親偶爾給他買冰棍、糖塊的零花錢，全都用來購買紙筆和小人書，勾畫著當解放軍的夢，卻渾然不知自己已拉住藝術(shù)的手。</p> <p class="ql-block">|青年肖景志與父母在亞東村</p> <p class="ql-block">為一心追求朦朧的藝術(shù)之夢，13歲正讀初一的肖景志，做出了常人不敢為的驚人之舉，他帶著自家的板凳，毅然離開書聲瑯瑯的教室，走向田野、走出了自我。那一刻，肖景志父母的心頭，就像美好的未來被冷雨澆過一樣，斑駁抑郁地褶皺在一起。</p><p class="ql-block">在鄉(xiāng)親們驚愕的表情中，肖景志懂事地扛起鎬頭、挎上土籃，一邊漫山遍野去刨藥根貼補家用，一邊以黑土為紙描摹大自然。4年間，他走遍了家鄉(xiāng)的山川，大自然最雄渾、最細微的姿態(tài)，無不深深印記在心里，使他更加熱愛家鄉(xiāng)山水和自己的繪畫。</p><p class="ql-block">為支撐經(jīng)濟上搖搖欲墜的家，17歲的肖景志不得不將繪畫的欲望，暫時擱置于心中最隱秘地方。他買回6只小兔子，精心繁殖出120只，并一趟趟坐夜車跑到勃利縣冷庫去銷售。短短1年時間，肖景志就成了遠近聞名的養(yǎng)兔專業(yè)戶。鄰居羨慕地說：“老肖家三小子開始務(wù)正業(yè)了，養(yǎng)兔子發(fā)家了?！?lt;/p><p class="ql-block">因家人生活改善而喜悅的肖景志，內(nèi)心卻一片空寂，有夢想而不能去實現(xiàn)夢想的隱痛，日夜折磨著他。隨著勃利縣冷庫不再需要兔肉產(chǎn)品，肖景志只好回歸土地，在6畝河套地壘起小窩棚，吃糙糧飲山泉、種菜看菜，整整忙碌了1年。</p><p class="ql-block">每當空閑下來，肖景志總是舉目四望：成熟得快要炸裂的莊稼袒露在腳下高崗上，四周山巒起伏著秋天的迷彩旋律，在黑土地丟下浮動影子的大團云朵掠過頭頂?shù)恼克{，不遠處隱約傳來一條大河的深沉呼吸與脈動……</p><p class="ql-block">無數(shù)次對家鄉(xiāng)最美風景的放眼長望，使被壓抑下去的藝術(shù)夢想，終于火山噴發(fā)、熊熊燃燒起來，誰也無法阻擋：“農(nóng)民偉大，但我不想辜負夢想，去過老婆孩子熱炕頭一眼見底的生活，希望用藝術(shù)創(chuàng)造無限可能的人生。</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早期素描作品</p> <p class="ql-block">“老肖家三小子不種地了，魔怔了?！毙ぞ爸驹俅纬隽舜竺?，成為十里八村的笑談。每當肖景志背著畫夾，騎著除了鈴鐺不響其他都響的自行車經(jīng)過，總要引來竊竊私語與當面嘲弄，“農(nóng)民種地天經(jīng)地義，腰包溜癟不務(wù)正業(yè)，簡直是胡扯?！?lt;/p><p class="ql-block">鄉(xiāng)親們是善良的，他們的譏諷可謂是善意的規(guī)勸。但盡管生活在山環(huán)水繞、風景如畫的環(huán)境，鄉(xiāng)民的視野卻僅僅局限于刨食的土地里，精神的世界、藝術(shù)的追求，在他們緊貼土地的農(nóng)耕文化范疇內(nèi)認知里，全都是可笑的。</p><p class="ql-block">1985年農(nóng)歷正月二十二，母親站在小草房前老果樹下，用肖景志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復雜眼神，送別剛剛20歲的兒子——肖景志頭也不回地走進撲面而來的暴風雪中，僅有家中的小狗踉蹌地跟隨。</p><p class="ql-block">誰也沒想到，這一去，就是絕地重生、脫胎換骨的關(guān)鍵4年。</p><p class="ql-block">肖景志在村北深山里停下腳步，這里背靠橫頭山，與一左一右兩座小山一道，簇擁著土質(zhì)肥沃的老朱山溝。出于安全考慮，肖景志在溝口洼兜里建起了一座“小馬架”房，并在四道溝和橫頭山西窩子承包了9坰造林地。</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中的老朱山溝小馬架房</p> <p class="ql-block">“當時為什么上山，既是為遠離鄉(xiāng)親的譏諷和父親的咒罵，更是為改善家里生活和滿足對美的急切向往，我眼里心里都是大自然和繪畫，就想憑自己闖出一片新天地?！毙ぞ爸镜馈?lt;/p><p class="ql-block">而當?shù)谝粋€夜晚降臨，周圍漆黑山影沉重地向小馬架房壓來，老北風呼嘯的間隙，一聲野獸長嘯在黑洞洞天空回蕩。深夜，砭人肌骨的寒氣向小屋聚集，不遠處一株老柞樹被凍得“吱嘎”作響。肖景志頂緊小木門，恐懼寒冷使他難以安然入眠。不知不覺間瞇著了，猛然被耳朵的尖利疼痛驚醒，一只老鼠正倉皇逃走。驚魂未定之間，一縷陽光卻溫暖地篩進小屋，山谷里傳來蘇雀歡快的啼鳴。</p> <p class="ql-block">|牛車上的青年肖景志</p> <p class="ql-block">小屋窩風，燒火經(jīng)常倒煙，嗆得人睜不開眼睛。肖景志慢慢琢磨出了門道，他把柴火架滿煮上大碴子，山里勞作歸來，大碴子粥剛好熟透。整個冬天，他僅靠大碴粥、咸菜疙瘩維系生命，其他季節(jié)則能吃上野菜野果：“當時就圖省事，根本沒把心思放在吃飯上?！?lt;/p><p class="ql-block">早春，肖景志拉來一牛車樹苗，植下第一株落葉松。一個人在大山里植樹，遠沒有后來人們想象的那樣輕松浪漫。刨穴植樹，每天一口氣往返300米，撂下鎬頭的一刻，肖景志甚至累得伸不開手掌，他那纖細有力的雙手慢慢皸裂得像老松樹皮一樣。撫育間伐，無數(shù)次扎透解放鞋，鞋窠里經(jīng)常灌滿了鮮血。</p> <p class="ql-block">|在大山里獨自堅守4年的肖景志</p> <p class="ql-block">從植下幼樹到成材砍伐，周期長達數(shù)十年。為能見到現(xiàn)錢，肖景志辛苦刨地種出白瓜。當他拉著滿滿一牛車白瓜下山，心里充滿了大賺一筆的希望，冷落的市場卻讓他不得不帶著白瓜和小豬上山，希望將白瓜變成豬飼料，靠養(yǎng)豬賺錢?？缮钤俅魏退_起了玩笑，辛苦喂養(yǎng)長大的母豬卻懷不上豬崽。余下的白瓜，肖景志一直吃到三九天：“霜打的白瓜甜，可天天吃讓人惡心。</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早期油畫作品《雪落橫頭山》</p> <p class="ql-block">一個狂風怒吼的雪夜，樹木被吹得像小草低俯搖曳，小狗瘋了般狂吠不止。一個全身是血，背著兩只大鵝的黑漢子，突然從大山深處竄出來。肖景志被迫將此人留宿，警惕地為他燉了一只大鵝。深夜，聽著粗魯豪橫的呼嚕聲，肖景志瞪大眼睛，緊緊握住褥子下的開山斧。稍微一磕眼皮的工夫，黑漢子卻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一個金燦燦的秋天，大豆豐收，肖景志心里正樂得直開花，一個人徑直從山里跑過來，拿起打火機就開始點豆垛。眼看一年的收成就要化為烏有，肖景志發(fā)出一聲震顫山谷的怒吼，一下就把那個人嚇跑了。</p><p class="ql-block">兄弟姐妹本以為，肖景志在山上呆不長，孤獨寂寞不說，單是狗熊、野豬也會把他嚇回來，沒想到多么苦累、多么恐懼都沒能將他嚇跑。每次母親上山，都緊張得遲遲不敢靠近小馬架房，生怕見不到兒子的身影。直到發(fā)現(xiàn)小狗歡快地跑來迎接，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早期油畫作品《十月》</p> <p class="ql-block">適應(yīng)了一個人的大山生活，肖景志的心在天地之間顫動——他要以大山之神為師，以自然為大寫的主體，用一把開山力斧劈開藝術(shù)山門，去探尋一條別人未走過的路。</p><p class="ql-block">在小馬架房的東側(cè)，有一眼冬暖夏涼的山泉，泉水外溢，形成一條清冽的小溪。肖景志觀察到，在水波與日影交映中，溪中石子和小魚充滿了迷人的動感。而山前老柞樹、山后白樺林，更吸引肖景志的目光，他虔誠地仰望，又像植物學家一樣細心觀察，那布滿裝飾肌理、充滿昂揚力量的大樹。為此他自制多個簡易畫架，哪里風景好就把畫架一直安插在哪里。</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早期油畫作品《我窩棚前的小河》</p> <p class="ql-block">每當結(jié)束一天超負荷的植樹勞動，肖景志總是顧不得休息，因為隨著夜幕圍合，他寶貴的藝術(shù)探索時間才剛剛開始。</p><p class="ql-block">冬夜的風、野獸的聲，混合成恐怖的超大音響。頂牢小木門、撥亮小油燈，戴上狗皮帽、披上棉花被，在滿墻被煙熏得發(fā)黑的油畫簇擁下，肖景志開始了藝術(shù)探索。小屋里徘徊著干冷冰雪味道、土腥味道和顏料的味道，經(jīng)常畫著畫著，人就被凍麻木了，直到火紅的太陽從東山躍上天空的一刻，才像冬眠后的動物一點點暖過來。而一鍋大碴子凍了又熱、熱了又凍，每每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肖景志就又被創(chuàng)作中的油畫吸引了過去。到了春夏季節(jié)，螞蟻、長蟲經(jīng)常與肖景志同寢共眠，小咬、大瞎蒙像頭頂一道旋轉(zhuǎn)光圈，“嗡嗡”叫著咬遍整個腦袋。</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老橡樹》</p> <p class="ql-block">打定主意要一生從藝的肖景志并不以為苦，因為他有山中四季變換的色彩，空氣里淡淡清香的味道，房山頭每年前來抱窩小鳥的鳴唱，以及流水般奔向遠方云彩激發(fā)的想象。</p><p class="ql-block">只有真正長期與大自然物我交融的人，才能感受到肖景志對大自然的癡愛與膜拜：“大自然總是讓人激動，當秋天第一片葉子砸在腦袋上時，我忍不住被自然造化的神奇感動得落淚?！?lt;/p><p class="ql-block">在這遠離親人、遠離人間煙火的大山里，肖景志的內(nèi)心，像門外山泉一樣平和涌動，像爐灶里的火焰激情不熄。他扯開一塊塊雪白的確良，繃在粗糲木框上，再掛上熬制的水膠，不斷嘗試創(chuàng)作以四季大山、黑土、雜木、花草、河流為主題的大幅油畫作品。畫布用光了，就又不得不在畫好的作品上重新創(chuàng)作一幅。</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早期油畫作品《初冬的第一場雪》</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幸運地得到一本俄羅斯畫家希施金的黑白畫集，這讓他如獲至寶：“希施金筆下的樹，是對大自然的概括，給孤獨求索中的我以支點，但學習希施金又必須遠離希施金的影響。如何成為獨特的畫家，只有探索自己的道路，并把藝術(shù)視作生命一樣看待。”</p> <p class="ql-block">|青年肖景志和他的早期畫作</p> <p class="ql-block">“繪畫就該畫熟悉的景色，要用心觀察小草的萌動、樹葉的發(fā)芽，畫面才會鮮活起來。畫樹，必須熟悉樹木是怎樣生長的，才能畫得結(jié)實深入。畫平穩(wěn)的水，才使人看了有韻味?！毙ぞ爸静粩嗵綄け憩F(xiàn)自然的獨特語匯，“真正把大山畫好的畫家并不多，我注重提煉精華、講究造型、具象貼近、生動唯美。”</p><p class="ql-block">在摸索中，肖景志意識到，平和就是美，柔和之美。同時把自然的藝術(shù)真實和畫面的獨特意境作為審美追求。</p><p class="ql-block">與自然在一起，肖景志心中裝滿了大山的宏闊，他的畫幅也日益變大；作為自然之子，肖景志那靈動的手，總能比常人更快地創(chuàng)作出一幅大畫。</p><p class="ql-block">而母親始終鬧不明白兒子的想法，甚至認為他精神出了問題。老人家最后一次拄著棍子上山，當她看到兒子長發(fā)蓬亂，臉上手上布滿了樹枝刮出的傷口，活脫脫像一個野人時，心疼得大哭一場。至此，母親才相信：她最疼愛的三兒子，不畫出個名堂來是不會罷休的。</p><p class="ql-block">無奈，母親只好留下咸菜、大碴子，以及，畫畫的紙筆。</p> <p class="ql-block">|母親到大山里看望肖景志</p> <p class="ql-block">春華秋實、云開山高。到1989年秋，肖景志已在四道溝和橫頭山西窩子9坰造林地里，實實惠惠種滿7萬株落葉松。他用目光一遍遍撫摸熟悉的大自然，封好小馬架房木門，帶上滿滿一牛車油畫和小狗，一步一回頭地回家。</p><p class="ql-block">4個季節(jié)輪回，大自然接納了他、成就了他。他曾為繪畫過早地離開了學校，卻在自然的大學里成功自修了本科藝術(shù)專業(yè)。此時，恰逢市場經(jīng)濟大潮奔涌全國，沒有人會想到，一個東北青年，竟為執(zhí)念的藝術(shù)而孤守于大山深處。</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相伴永遠》</p> <p class="ql-block">當他重返文明世界時候，大自然早已在心里深刻定格，他堅信能用藝術(shù)力斧劈開理想的大門：“不去大山里做當代魯濱遜，就絕沒有我的未來?！?lt;/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藝術(shù)的“守護神” </b></p><p class="ql-block">從13歲棄學刨藥根，到去大山里植樹創(chuàng)作，肖景志整整在大自然中只身跋涉了10年。10年的獨處，他并不孤寂，因為擁有獨屬于自己的自然風景，和不斷在遠方發(fā)出強勁召喚的藝術(shù)繆斯。但他卻是孤獨的，他的藝術(shù)夢想，需要基礎(chǔ)堅實的發(fā)射架，他的心需要理解支持的共鳴聲。</p><p class="ql-block">肖景志幸運地擁有了自己的“守護神”，這是支撐他執(zhí)著前行、化蝶而出的推動力量。</p><p class="ql-block">肖景志的生活“守護神”是母親。</p><p class="ql-block">母親是世界上最博愛、最無私的代名詞。對肖景志一生影響最大的就是母親。她能夠忍受人世間一切苦難，但卻給予子女最正確的人生觀。</p> <p class="ql-block">|幼年肖景志與母親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的母親除了在田野里耕種、在家中操持一家老小，還要蹲市場賣菜。為了省錢，舍不得在市場上買午餐，總是自帶一張大餅子、一瓶涼白開對付了事。賣菜收入的小錢，全都小心翼翼積攢起來。全家人一年也不花幾個錢，都留著還外債。</p><p class="ql-block">不管日子如何貧困，肖景志的母親始終教育子女：“人無論到什么時候都得靠自己，靠勞動過日子塌實。別人有多大錢財咱不眼氣，只有靠勞動掙的錢花得才坦然?！?lt;/p><p class="ql-block">肖景志的母親共有6個子女，在她的內(nèi)心，始終渴望子女有出息：“哪怕有一個跳出農(nóng)門，去當工作人，當媽的這輩子就沒白活。”</p><p class="ql-block">“可直到母親去世，我也沒能成功?！毙ぞ爸旧钌钭载煹?，“我是公家人了，第一個月剛開資，就直接跑去給母親上墳……”</p><p class="ql-block">肖景志的藝術(shù)“守護神”是徐法清。</p><p class="ql-block">真正的野馬從來不需要伯樂，但心里充滿野性騷動的肖景志，卻渴望一個藝術(shù)上的伯樂。</p><p class="ql-block">肖景志的父親是一個脾氣暴躁的出色莊稼把式，看不上不務(wù)正業(yè)、浪費錢財?shù)哪贻p人。當他看到十幾歲的肖景志一邊盡心盡力刨藥根貼補家用，一邊滿腦子迷了魔了地琢磨畫畫，嘴上雖然罵罵咧咧教育，內(nèi)心卻充滿了矛盾。</p><p class="ql-block">最終，對孩子疼愛之心占據(jù)了上風，他拐彎抹角托人找到林口縣一中美術(shù)教師徐法清，并送肖景志去他家中學習2個月素描。</p><p class="ql-block">進入徐老師美術(shù)班那一刻，肖景志興奮得熱血沸騰，終于能大大方方畫畫了。但貧困的現(xiàn)實卻如影相隨，就連最基本的紙筆，都是母親用賣雞蛋的錢換來的。肖景志的窘境寫在臉上，勤奮卻寫在手上，當課余同學們嬉戲時候，他仍在專心臨摹老師的示范作品。徐老師直接免除了肖景志的學費。</p><p class="ql-block">2個月如饑似渴學習轉(zhuǎn)眼過去。臨別，肖景志將一張小畫送給徐老師——一群小魚在漣漪中輕輕游動。這讓徐老師的眼眸瞬間就亮了：“生活再難也要畫下去，你能行?！?lt;/p><p class="ql-block">林口歸來日子如常，肖景志繼續(xù)跑山，但整個人的狀態(tài)卻完全沉浸在繪畫之中。他不再將觀察與想象的畫面涂抹在黑土上、空氣中，而是落到廉價購買的紙張上。</p><p class="ql-block">他畫刨藥根時觀察到的山間樹木、小草，河里的蝲蛄、小魚，并一趟趟跑到林口去請教。徐老師看后眼神里透出驚訝，他鄭重地將希施金黑白風景畫集送給了肖景志：“不用畫素描了，直接畫油畫吧?！?lt;/p><p class="ql-block">肖景志激動得心臟“砰砰”亂跳。</p><p class="ql-block">愛惜人才的徐法清老師經(jīng)常不辭辛苦地來到肖景志家，品嘗著冷水魚、喝幾口小燒酒，便一天到晚與肖景志暢談藝術(shù)。每當看到他新畫的油畫，徐老師總是感慨不已：“景志將來就是大教授，畫下去肯定是大人物?！?lt;/p><p class="ql-block">“我學歷這么低怎么能成大教授？”肖景志興奮而困惑地問。</p><p class="ql-block">徐老師則回答：“畫畫要有理想、能吃苦，出手要有力。面對藝術(shù)的大門，要有一把力斧，把大門劈開。”</p><p class="ql-block">“做事有人夸、有人壓，結(jié)果完全不一樣?！被貞浐托炖蠋熢谝黄鸬娜兆樱ぞ爸镜?。</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與徐法清老師（右）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的愛情“守護神”是徐艷萍。</p><p class="ql-block">貧窮并沒有使一切變丑。在貧困中長大的肖景志身體強健、長相出眾，加上人品正直、勤勞肯干，20歲那年，開始不斷有人為他張羅對象，但肖景志卻一個也沒看中。</p><p class="ql-block">徐法清老師將親妹妹徐艷萍介紹給肖景志后，徐艷萍感佩肖景志出眾才華與執(zhí)著精神，肖景志喜歡徐艷萍賢惠善良的內(nèi)心，兩個互相欣賞的人很快便走到了一起。而他們的婚房卻是兩間半低矮的草房，除了西屋炕上一對新行李，玻璃窗上的紅喜字，空空蕩蕩毫無他物。為不讓新婚妻子感到過于委屈，肖景志把自己的油畫掛滿整個房間，那帶著強烈自然氣息的繪畫，讓蕭索空寂的小屋頓時充滿了生機。</p><p class="ql-block">婚后，隨著女兒、兒子的陸續(xù)出生，夫妻二人過起了其樂融融的小日子。徐艷萍一邊孝敬公婆、照顧孩子、下地干活，一邊在小屋采光更好的東側(cè)，為肖景志開辟出小小的畫室，支持他在種地之余，全身心地投入藝術(shù)創(chuàng)作。</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夫婦與孩子們</p> <p class="ql-block">與土地打交道，鄉(xiāng)親們都盼著響晴天，能夠輕松地在地里干活，肖景志卻盼著下雨，能夠?qū)Ｐ脑诩依锢L畫。一旦趕上田野里下起大雨，肖景志總是扔下農(nóng)具就跑，甚至連濕衣服都顧不得脫，就開始了藝術(shù)創(chuàng)作。徐艷萍心疼丈夫，總是倒碗開水為他驅(qū)走一身寒氣。</p><p class="ql-block">每當連一件新衣裳都沒穿過的父親，看到肖景志扯開大塊嶄新白布并繃到木框上，就忍不住罵他敗家玩意。徐艷萍則把家中大半收入，交給丈夫用于購買繪畫耗材。除了孩子的學費、生活必須品外，很少為自己花上一分錢。勞作在田野里，太陽暴曬、塵土飛揚，別人家的小媳婦個個臉上蒙著漂亮的紗巾，而徐艷萍卻戴著個破草帽勉強遮住半張臉。</p><p class="ql-block">平素一見丈夫捉襟見肘地使用油畫顏料，徐艷萍就心里難受。林口百貨批發(fā)商店低價處理商品，徐艷萍不知從哪里借來500元錢，硬是大手筆讓肖景志買回一麻袋顏料。一次去大城市買顏料，肖景志花了200元，精心為妻子挑選一件最時興的羊毛衫，結(jié)果卻在火車上弄丟了。徐艷萍感動又無奈地揶揄道：“給我買的衣服丟了，你的顏料怎么就沒丟?”</p><p class="ql-block">人們常說，女人是男人的港灣。也有人說，好妻子是家中的水，能讓男人事業(yè)騰達。</p><p class="ql-block">在徐艷萍支持下，肖景志的油畫開始為外界所知，并漸漸嶄露頭角。作品先后榮獲“東三省油畫聯(lián)展”金獎、“徐悲鴻油畫作品大獎賽”銀獎。并有機會當面欣賞羅中立、艾軒油畫作品，激動得手心直冒汗。而更令人激動的是，兩幅油畫作品被臺灣省龍寶齋畫廊收藏，并被送到日本、美國展出，使肖景志收獲了1500元錢。</p><p class="ql-block">“可了不得了，肖家老三的畫賣錢啦，比咱種地劃算啊?！编l(xiāng)親們驚訝地激動了。</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冬林奇觀》</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雄心勃勃地盤算著未來。為全力以赴搞創(chuàng)作、拿大獎、賣作品，早一天攀上藝術(shù)峰巔，拔掉家族窮根子，種豆子遠近聞名的肖景志，毅然把豆地租給了別人。</p><p class="ql-block">命運之神似乎有意作弄人，它剛露出希望的笑臉，就又用無望的面孔罩住肖景志一家。</p><p class="ql-block">就在那年秋天，豆子惱人地迎來了大豐收?？吹絼e人家不斷豐滿的大豆垛，自家卻顆粒無收，一家人全都急火攻心病倒了。鄰居們也認為肖景志真的瘋了、傻了，甚至有人斷言：“肖景志這么干下去，早晚有一天得要大飯。”</p><p class="ql-block">更令人沮喪的是，整整6年，肖景志的油畫連一幅也沒能賣出去。全家老老小小，僅靠地租微薄收入維系著生活。</p><p class="ql-block">內(nèi)心強大的肖景志頭一次動搖了，他開始懷疑自己花掉整個青春、犧牲整個家庭去渴望的藝術(shù)夢想，是不是一種虛無縹緲的癡夢。他慚愧地自責：“家里的錢都讓我花在了創(chuàng)作上，家人都因為我吃了太多的苦，尤其是我愛人?！毙炱G萍卻寬慰道：“我是因為你愛藝術(shù)、跟普通人不一樣才嫁給你，就算賣不了畫你還有我。千萬別泄氣，你就安心創(chuàng)作吧?！?lt;/p><p class="ql-block">1999年，肖景志瘋狂的創(chuàng)作，把這個本就風雨飄搖的家消耗得瘦骨嶙峋。屋漏偏遭連夜雨，又趕上莊稼欠收地租收不上來，一大家子的生活頓時陷入難以維系的境地。</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細雨》</p> <p class="ql-block">正當全家人躺在炕上嘆息，肖景志的小兒子偏偏吵著要小食品，全家人掏遍口袋，卻沒能摸出一分錢。</p><p class="ql-block">“決不能讓一大家人因為我再受苦了！”深夜，肖景志和妻子商量：“我想去哈爾濱辦個人畫展，要是有影響、能賣畫我就繼續(xù)畫下去，要是沒起色我就干脆回家好好種地，這輩子永遠不再摸畫筆?！毙炱G萍毫不猶豫地東拼西借折騰到點錢，全部交給了肖景志。</p><p class="ql-block">肖景志帶著120幅巨大油畫出發(fā)那一天，一大家人站在小草房前老果樹下默默地為他送行，凌亂的西北風抽打著他們茫然的心緒，等待著他們的，又將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呢？</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早春三月北方的黑土地》</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輝煌后更執(zhí)著</b></p><p class="ql-block">黑龍江省省會哈爾濱，圣索菲亞大教堂在鴿子飛翔的弧線之上直沖云天；黑龍江省美術(shù)館，古希臘愛奧尼風格巨柱彰顯藝術(shù)殿堂的崇高與巍峨。</p><p class="ql-block">一個來自大山的漢子，捧著一顆滾燙的心，一顆大自然的“碧玉”，靜悄悄地來了。</p><p class="ql-block">開展的那一刻，整個美術(shù)館一樓大廳，讓人恍惚間覺得像被一片山林重新占領(lǐng)了——</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留住這片空間》.</p> <p class="ql-block">小草轟然出土的宣言裝點著山坡，老柞樹凸起厚厚的肌理，向著天空的云伸出堅實的臂膀，鳥兒在樹杈上孵出第一窩鳥蛋。山谷中，一派北國春色向遠方鋪展，岸邊的柳樹伸展著腰肢，綻開白亮亮的毛毛狗，呼喚著解凍的小河，波波浪涌的河面之下，大群冷水魚劃出優(yōu)美的曲線，嗅著春之氣息。濕地中，黝黑的塔頭梳理著嫩綠色發(fā)型，成片小草在微風中舞動各自的流線，平滑如鏡的水面那邊，大片藍紫色鳶尾花亭亭玉立……到處釋放著大自然勃勃生機。</p><p class="ql-block">作為七臺河日報社記者，在省城治病間隙，來到了美術(shù)館，雖然并不知道在展出哪位畫家的作品。但當肖景志的畫作猛然出現(xiàn)在眼前，瞬間被震撼得喘不上氣來，熱汗在頭頂蒸騰流淌，就像作家歐文·斯通第一次欣賞到梵高的畫作時一樣。家鄉(xiāng)牧場上消逝的原始柞樹林，通過肖景志那永恒的藝術(shù)畫面，重新浮現(xiàn)在視網(wǎng)膜中。</p><p class="ql-block">然而，由于毫無名氣、不懂得造勢，展覽第一天觀眾卻寥寥無幾，肖景志的心開始慢慢下沉，但他依然靦腆而堅定地等待著奇跡的發(fā)生。第二天、第三天，通過口口相傳聞訊而來的觀眾，猛然擠滿了美術(shù)館的展廳。人們激動地相互交流感受，癡迷地望著畫作久久不愿挪動腳步，一些觀眾甚至忍不住伸手去觸摸畫面：“太形象、太生動了，簡直像把大自然直接濃縮到了畫布上！”</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北方·三月的清風》</p> <p class="ql-block">畫展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黑龍江省美術(shù)館特意延長了畫展，省內(nèi)藝術(shù)家對肖景志的繪畫給予了充分肯定，各路媒體紛紛采訪……在黑土地和大山里蟄伏了太久、執(zhí)念了太久的肖景志，終于迎來了被認可的高光時刻。那一年，他只有33歲。</p><p class="ql-block">在這次展覽中，肖景志的繪畫被搶購，共收入3萬元。這在當時的東北縣城，足以買上一個超大平方的樓房。</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綠色旋律》</p> <p class="ql-block">展覽剛結(jié)束，肖景志就急不可耐地將畫作郵回，自己則跳上最近時刻開往牡丹江的列車。到了牡丹江，還需等車數(shù)小時，肖景志干脆軟磨硬泡搭上開往家鄉(xiāng)的拉煤車。列車在不斷變幻場景的大自然中慢慢穿行，而肖景志的心早已飛回了熟悉的那片黑土地。</p><p class="ql-block">朝著自己的小屋狂奔時，遠遠看見一盞溫暖的燈在為他靜靜守候。肖景志一把將妻子孩子摟在懷里，讓雪片似的人民幣滿屋子狂喜飛舞，讓所有被苦難壓抑的眼淚盡情地流……</p><p class="ql-block">榮譽接踵而至。1999年，油畫《留住這片空間》榮獲黑龍江省“輝煌50年”大型美術(shù)書法攝影精品展銅獎，并入選第九屆全國美展；2003年，油畫《綠色旋律》入選第三屆中國油畫全國美術(shù)作品展，并被中國油畫學會收藏；2004年，油畫《北方·三月清風》入選第十界全國美展，榮獲優(yōu)秀獎，并赴日本展出；2014年，油畫《春溪水暖》入選第十二屆全國美展，榮獲提名獎……黑龍江省美術(shù)館、深圳大芬美術(shù)館收藏了肖景志的油畫作品。</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頻繁獲獎</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月亮泡》</p> <p class="ql-block">2004年，中國油畫學會組織全國20名新銳畫家，前往歐洲7國家考察學習。肖景志如饑食渴地吸吮著西方油畫大師的藝術(shù)營養(yǎng)，特別是柯羅、高更、梵高的作品令他邁不動腳步，激動得滿腦袋冒汗：“最大的收獲來自歐洲，在國內(nèi)外都找不到我的畫法，這讓我更加自信?！?lt;/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作為全國20名新銳畫家成員到歐洲考察學習</p> <p class="ql-block">2006年嚴冬，中央電視臺第7套采訪組，頂風冒雪走進了肖景志家的小草房。在油畫圍繞的熱炕頭上，主持人肖東坡傾聽肖景志那極富傳奇色彩的求藝故事。長達30分鐘的電視欄目，把肖景志的堅挺經(jīng)歷與迷人繪畫，瞬間推向了全國觀眾。</p><p class="ql-block">2016年，在《美術(shù)》雜志上，著名藝術(shù)評論家李人毅，以整整5個版面的容量，激情撰寫了肖景志長篇美術(shù)評論。時任中國美術(shù)館館長的范迪安，對肖景志執(zhí)著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精神給予高度贊揚。</p><p class="ql-block">沒能讀大學、進美院，接受系統(tǒng)美術(shù)教育，始終是肖景志內(nèi)心深處揮之不去的遺憾——雖然大自然教會他創(chuàng)作、給予他十足信心。肖景志虔誠地走進中央美術(shù)學院，但校方卻負責任地將他“勸退”——你的作品自成一格，學習學院派畫法，你的繪畫就毀了。</p><p class="ql-block">那一刻，肖景志自言自語道：“我對得起所受的貧困，配得上自找的苦難?！?lt;/p> <p class="ql-block">2009年，林口縣為留住肖景志這一難得人才，決定破格為他解決編制。隨即，牡丹江市書畫院將肖景志調(diào)去。肖景志很快成為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黑龍江省美術(shù)家協(xié)會副主席、牡丹江市書畫院專業(yè)畫家。</p><p class="ql-block">如今的肖景志，既受到媒體的聚焦，更受到110萬抖音粉絲1700多萬次的點贊，鐵桿粉絲們甚至不遠百里千里，組團前去拜師。</p><p class="ql-block">但肖景志并沒有因為聲名遠播、經(jīng)濟改善、地位提升，而改變多少自己的質(zhì)樸能干本性。他依然穿著沾滿油彩與草漿的舊衣裳，像野人般執(zhí)著于藝術(shù)創(chuàng)作，像母親一樣節(jié)儉、勤懇，永遠不怕苦——困苦孤獨中不墜青云之志，鮮花掌聲中更加勇往直前，這是肖景志最讓人折服的精神定力和鴻鵠之志。</p><p class="ql-block">他藝術(shù)的源泉，始終是深耕五十余年的東北大自然：“畫家如果不能與自然融為一體，是畫不好畫的。</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始終堅持擁抱自然、深入生活、扎根人民</p> <p class="ql-block">在牡丹江市書畫院支持下，肖景志依舊故我地以自然為師、以山野為畫室，將自制的大畫架安插在家鄉(xiāng)，讓寫生與創(chuàng)作合而為一，不斷創(chuàng)作出更美的畫卷。</p><p class="ql-block">2022年9月初，筆者驅(qū)車翻越老爺嶺，來到肖景志成長的村莊。</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在初冬嚴寒中堅持戶外寫生</p> <p class="ql-block">受疫情影響，在大煙炮中寫生創(chuàng)作了一冬天油畫雪景的肖景志，又在村東北那塊6畝河套地里遍植向日葵，沒日沒夜地堅守在那里寫生創(chuàng)作，不管是秋陽紋刺還是風雨剝蝕。</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在家鄉(xiāng)田野里寫生</p> <p class="ql-block">餓了，就在泉水里洗凈小土豆、大黃瓜，用燃氣罐簡單加工成熟充饑。困了就在濕漉漉的莊稼地里支起帳篷，或干脆在車上挺過一宿。夜里下起了小雨，氣溫降至零上9度。實在凍得睡不著，就干脆在清晨四五點鐘起來寫生創(chuàng)作。</p> <p class="ql-block">|在泉水中清洗自己種植的土豆、黃瓜</p> <p class="ql-block">|頂著急雨在小帳篷中吃著簡單的午餐</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的車里總是放著小行李卷，隨時準備在外寫生過夜</p> <p class="ql-block">在日復一日的田野寫生創(chuàng)作中，肖景志迎來絢爛黎明，送走炫幻晚霞，收獲了數(shù)十幅向日葵油畫寫生作品。</p><p class="ql-block">而在他的畫室中，更有上千張大幅風景油畫作品充斥整個空間，那是數(shù)十年風餐露宿、勤奮寫生收獲的藝術(shù)結(jié)晶。</p><p class="ql-block">對未來，今年57歲的肖景志更加雄心勃勃，他要用更大氣力、更多心血，創(chuàng)作更加完美宏大的心靈圖景與自然畫卷：以4幅百米畫卷，表現(xiàn)東北春夏秋冬四季輪回中，從高山到河谷全部自然樣貌，去全面為家鄉(xiāng)山河立畫傳。</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葵園寫生作品</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個人的畫派</b></p><p class="ql-block">億萬年滄海桑田變遷，塑造了東北獨具個性的自然風貌。如何描繪出這一自然風貌，在油畫風景與國畫山水創(chuàng)作中，沒有現(xiàn)成的表現(xiàn)技法與審美取向可以遵循。</p><p class="ql-block">肖景志卻用50余年與自然相知相守的心，將東北自然景觀視作天地之間的主角，不遺余力地為家鄉(xiāng)山河立畫傳，系統(tǒng)生動勾畫出獨具表現(xiàn)特征、獨呈審美高度的東北風景線，開辟出自己的藝術(shù)新天地，形成了“一個人的畫派”，實現(xiàn)了中國美術(shù)史上的創(chuàng)舉。</p> <p class="ql-block">|油畫作品《故園春熙》在第七屆全國畫院展獲獎并晉京</p> <p class="ql-block">獨自堅守，自然造化為師。</p><p class="ql-block">世界上有百萬個畫家，就有千萬種表現(xiàn)手法與審美選擇。從架上繪畫、行為藝術(shù)到全息影像，西方后現(xiàn)代藝術(shù)思潮不斷翻新花樣，引領(lǐng)著世界藝術(shù)風向標。</p><p class="ql-block">而肖景志則認為，當古代先民在巖石上鑿刻巖畫時，是沒有范本可以追尋的。與大自然這一本源所給予的無盡能量相比，“先鋒派”、“學院派”的理論方法和審美要求，不是藝術(shù)唯一標準，更不是自然本源替身。再新穎的創(chuàng)作手法與審美追求，都無助于他想要表現(xiàn)出的山川肌理和草木神韻，再現(xiàn)不出家鄉(xiāng)原野特點。</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在大自然中寫生創(chuàng)作</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的生命軌跡和創(chuàng)作歷程，有別于當代任何畫家的成長路徑。對肖景志來說，自然是神祇與母親，是師長與模特，是一生廝守的知音。他自覺投入自然懷抱，將自然融化到血液中，對自然的研究甚至達到了植物學家的精度。同時不厭其煩地將自然體驗升華為畫作的靈魂，并在30出頭時就形成了成熟獨特的藝術(shù)風格。</p><p class="ql-block">獨創(chuàng)技法，回溯自然本源。</p><p class="ql-block">肖景志在適度借鑒中國傳統(tǒng)繪畫雙鉤、東方壁畫彩與線相結(jié)合造型手段，西方風景油畫色調(diào)處理辦法同時，更忠于對自然直觀感受和對生命深刻理解，創(chuàng)造性地從自然中摸索出獨到的繪畫技法。</p><p class="ql-block">肖景志作品所呈現(xiàn)出的強烈感染力，來自對景象的生動表現(xiàn)和精致刻畫。在他那細微有序的穩(wěn)實筆法之中，顯微鏡般向人們展示了自然之美，充滿了對自然的細心觸摸和崇高敬意。</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油畫作品《柳叢前的野菊花》</p> <p class="ql-block">自然是一座盛滿藝術(shù)之美的宏大宮殿，呈現(xiàn)出對稱之美、曲轉(zhuǎn)之美、線性之美的裝飾味道。肖景志自覺強化裝飾性，讓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有了圖案化的主觀表現(xiàn)，放大了自然均衡、舒展、從容之美，揭示了宇宙萬物生生不息的規(guī)律。</p><p class="ql-block">肖景志大膽弱化光影影響，不以光影主導整個畫面色彩關(guān)系，從而還原自然內(nèi)在質(zhì)美和奪目神采。在這種理念驅(qū)動下，濾化掉光影籠罩的自然萬物，赤裸健碩地展露出來，突出了造化的魅力。</p><p class="ql-block">肖景志擯棄用素描之法畫景物傳統(tǒng)習慣，畫物體結(jié)構(gòu)時強調(diào)物體遠近疏密關(guān)系，同時強調(diào)固有色營造出空間感，還善于抓住虛實對比和光影效果來凸顯多維空間。畫物體結(jié)構(gòu)和固有色的表現(xiàn)方法，是肖景志獨創(chuàng)的“藝術(shù)秘笈”。</p><p class="ql-block">在肖景志畫作中，充分體現(xiàn)出對自然的理性歸納能力，將紛繁復雜的自然梳理為簡約有序、清晰唯美的排列，使畫面兼具自然自然之美、理性之美。</p><p class="ql-block">獨有情感，營造迷人意境。</p><p class="ql-block">有人說，現(xiàn)代人用腦多而用心少。肖景志始終注重生動的感性抒發(fā)，這是在以往作品中很難看到的特質(zhì)，是畫家對家鄉(xiāng)自然深情呼喚和詩性表達。</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創(chuàng)作時還激動嗎？”見到肖景志的一刻，筆者拋出看似漫不經(jīng)心、卻足以考量一個畫家對藝術(shù)熱愛程度的問題。</p><p class="ql-block">“始終激動。”肖景志毫不猶豫地回答。</p><p class="ql-block"> 在肖景志的內(nèi)心，由始至今洋溢著對自然至愛纏綿、難舍難分的熾熱情感。自然已占滿肖景志心靈，肖景志已成為自然一份子。在技法之上的情感推動下，自然的至美詩意與神秘意境，被渲染得淋漓盡致，傾注著畫家對大自然深厚的赤子情懷。</p><p class="ql-block">正是因為有了感性抒發(fā)與詩性表達，才使作品產(chǎn)生既清晰在目又引發(fā)無限遐想的奇妙效果，寫實畫面充滿張力地彌漫開來，引發(fā)深入畫面的帶入感與超越畫面的想象力。</p><p class="ql-block">佇立在肖景志大幅油畫作品面前，自然幽靜神秘的意味，使人身臨其境——仿佛可以盡情地呼吸悠閑新鮮空氣，聽到從山坡河谷傳來的自然心跳聲……萬物繁盛、生命永恒。</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把對家鄉(xiāng)全部情感都傾注在畫作上</p> <p class="ql-block">作為“家鄉(xiāng)原野”畫像的代言人，肖景志所描繪的自然，帶有史詩般的宏大特質(zhì)，具有令人流連忘返的審美魅力。所塑造的形象豪放大氣而又細膩鮮活，恰似東北人那極具識別度的群體性格。</p> <p class="ql-block">|肖景志和他的巨幅油畫作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