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關(guān)棘子溝的故一事

晚月（d c g）

棘子溝是條街，在濰縣九街十八巷里沒有記載，但在老濰縣地圖里有明顯的標注。我們從小就直呼棘子溝，不加街。加街的稱謂是多年以后溝變成街了才叫棘子溝街，不過周圍的人家還是叫著棘子溝更爽口。 棘子溝北起東關(guān)東北門一一游麟門，南至紅土灣崖，是一條南北走向的通道，與當時的東四平街並駕平行，是東關(guān)城頻臨邊緣的一條街道。南北長約200米，寬約10米。因遁溝的流向不那么直，兩三處小拐彎。 說是邊緣指當時的地理位置和周邊環(huán)境：自游麟門沿城墻一直到東門一一升曦門，這一片棘子溝是一條最主要的通道。南頭緊連紅土灣崖、上崖、油房溝、后葦灣，這一片除了溝就是崖，難通大路，所以棘子溝成街就更顯重要了。北面從城門入關(guān)便是棘子溝與北大街交匯處，一直往南連接著寬巷子、北魏家巷、李家過道，成為通向繁華城區(qū)的起點，類似于北環(huán)和東環(huán)的交匯處。 　　同千萬條小巷一樣，棘子溝早已不存在了，只在記憶里還有模模糊糊的樣子，殘缺不全的。故鄉(xiāng)只有在回憶里還能見到，為了那份珍惜就在記憶里尋找舊時的影子，把故鄉(xiāng)留在文字里比留在空氣里總是好的。 從北向南路西第一戶，是一個凹進去的半院，圍繞一棵老槐樹分別有三戶人家：周家、郎家、孫家。周家小院進去過一次，長長的過道，老式平房，北屋南屋各一明兩暗三間，祖孫三代住在一起，周寶勇兄妹四人和爺爺奶奶父母就住在這里。第二戶是郎家，著名的書香門第，我的學長郎益瑁就是郎家的公子，六十年代的高中生，數(shù)學才子，后來成為濰坊一中的高級講師。無論當年還是現(xiàn)在都是出類拔萃的人材。還拉了一手好大提琴和低胡，是整個棘子溝的驕傲和榮耀。第三戶是孫家。孫家是著名的濰坊風箏世家，孫永春是濰坊風箏的傳承人，上欮百年孫家一直頂著咱家鄉(xiāng)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傳承項目的大牌，每屆風箏會的代表作品必有孫家風箏參與，還交流到國外。東關(guān)城里的那多家風箏愛好者，每提起孫永春，天人不知無人不曉。 因為棘子溝過去是溝的緣故，住戶相對較少，相隔十幾米，另一戶重要的人家是大戶李家。李家是棘子溝的老住戶，大門正沖寬巷子，門口有高高的門樓，深深的過道是石頭鋪就，周圍不多見。南北兩個院子全是磚瓦到頂?shù)膹d房。影背墻、廂房、黑漆大門、高臺階都證明著這是個大戶人家。老一輩弟兄三個，各住一院，北院是老大，南院是老二老三家。上一輩的名字記不得了，只記得同輩的李克仁、李克智、李克和、李克讓、李克秋、李克茂、李克起、李克田兄妹幾個。李家兄弟個頂個聰明，學習好，加上家教嚴格出俊才，后來都是各個領(lǐng)域的驕驕者。 緊挨著李家是附近有名的失明老人董羅，因不知其大名，只聽人們都叫他＂瞎子董羅＂，久而久之自成其名。董羅雖雙目失明，卻常常穿街走巷，手執(zhí)一根長長的竹桿戳戳點點，不時地敲著一個手鑼，總是走在正道上。他還有不錯的手藝謀生：賣豬夷子、給小孩推拿，給小媳婦兒占個卜、算個卦啥的，也拉個胡琴，唱一手好戲。無兒無女孤單一人，即使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還是挺尊重他的。董羅家小巷盡頭還有一個李家，時間久了記不得大名，只記得他們家是傳統(tǒng)工藝一拉絲的。每到秋天養(yǎng)蠶、收蠶繭、繅絲、拉絲，這手藝棘子溝僅此一家。 董羅家對面是徐光正家，三層高臺階連著深深的過道，然后一個套院南屋北房。徐家大娘是個爽快人，說話大嗓門，豁達人。大兒子徐光正小名叫＂船＂或＂傳＂同音不同意，不知人家是哪個字。年青時拉一手好二胡，后來考入了文工團擔任鼓手樂隊二指揮。他結(jié)婚的時候可熱鬧了媳婦又漂亮，場面又大氣，自家搭棚請客一二十桌，從早一直熱鬧到晚上掌燈，給棘子溝長了門面。 徐家對面是譚家，譚家不是坐地戶，是六十年代末搬入的，新建的小院，朝陽大北屋。譚家有一兒兩女，兒子譚金明小我四歲，精神的小伙兒，很孝順很能干，工作在市運公司二隊，開解放牌汽車，整天跑東營拉原油。我那時在油田上班，路遠想家回不來，小譚兄弟可沒少拉我，起早貪黑的沾了人家不少光。幾十年不見都變成老人了，怪想念他的。大概也同我一樣當上爺爺了吧。 酹著往南走著，這不就到了＂后坡＂了嗎。后坡是城墻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野坡地，解放初還有幾座墳瑩，長滿了棘利蔓和野草。每到秋天是抓土蟄的好地方。只可惜不長久就蓋上了廠房倉庫，成了昌建公司的廠區(qū)。 由于后坡地界空曠，常常見到一些在城里很難見到的景象：鋪灘打鐵、磨剪子鏹菜刀、捏糖人、爆米花、彈棉花??小時候?qū)ο镒涌诖蜩F的印象深刻，記憶猶新：大早上的，就聽到巷子頭拉風箱和叮叮當當?shù)捻懧?。父子倆推著一輛獨輪車，拉著風箱和土火爐，每到一地，支起鐵樁子，點起爐火就開工。所打工具主要是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所用的鋤頭、镢頭、鐮刀、鐵銑、火鏟等。兒子壯碩掄大錘，爹拿小錘點哪打哪，火星四濺、叮當作響成曲。淬火時吱啦一聲，一陣白煙，一個鋤頭打好了。從早上開始一直干到?jīng)]日頭，晚飯都顧不上吃。為此我還寫過一首七律予以夸賛！ 當年的打鐵匠曉聞街口響叮咚，拉動風箱爐火明。圍擋吆喝敲樂曲，砧鐵紅彤濺流星。汗水淋漓形彪漢，指點迷津巧匠翁。生伙排滿歇不顧，忘食常把夜當燈。 從后坡到李家過道十幾米沒有臨街住戶，李家過道沖東拐彎處有一條無名的小路，直通城墻豁口子?；砜谧邮侵笍某菈ι习情_的一個便于出城通行的口子，原本沒有路的方向忽然出了個可以近道出城的地界，周圍的人都高興。當時在濰坊一中上學的學生們，可找到近道了，不用再去轉(zhuǎn)東北門出城上學。每天早晚上學的學生齊刷刷地，成群結(jié)隊地從這里走過，是棘子溝豁口子當年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豁口子旁邊有兩戶人家：一戶是黃月華家，一戶是陳長海家。黃家緊挨著城墻，借城墻半壁搭了三間草房，看上去挺簡陋的，像當時的農(nóng)村房。生活也清苦，小學沒畢業(yè)就綴學了。不過那小姑娘京戲唱得不錯，在八小上學還唱過化妝的＂蘇三起解＂呢。陳家也是當時的貧苦家庭。姊妹多，沒工作孩子們上學都上不起，整天請假，都上不完小學，以便早找個生伙掙點錢貼補家用。 文化是靠人文景觀、門第人物、相傳故事等等構(gòu)成，而棘子溝地處邊緣，溝坡相連，工廠數(shù)座、門第稀疏，從這些基本要素的構(gòu)成便知棘子溝是一條半城半鄉(xiāng)文化的結(jié)合體。 　　這是現(xiàn)在僅存的一戶當時棘子溝拆遷時留下的唯一可尋舊址，從此通向豁口子，現(xiàn)在就在葦灣小區(qū)內(nèi)。 　　往南李家過道第一戶是譚憲聲家，棘子溝上的唯一一座二層小樓，方方的臨街小院有花有草，干凈整潔。譚憲聲是老一輩中較有學問的人，打年青時就在油房溝小學教書，寫一手瘦金體的好字。過年寫對聯(lián)，學校寫榜都是他的手筆。后來七十年代還當了油房溝小學的付校長。街坊鄰居們都很尊敬他。 再往南是一處小拐彎，那里是著名的紡織修配廠。由于當時東關(guān)這一帶紡織廠比較多，機器設(shè)備需要修理和配件支持，紡修廠就這樣隨著紡織規(guī)模擴大而逐漸發(fā)展起來，成了一個初具規(guī)模的中型企業(yè)。 紡修廠對面是譚德玲家，向東開大門，叔侄兩輩同住一院。譚宗德、譚宗樸兄弟倆與譚德玲家是叔伯兄弟關(guān)系。平時老實巴交的不惹事，貧寒之家。 棘子溝的工廠多 由于棘子溝地界偏遠，又臨近城墻邊，有大片的土地可用，在這些地方建廠搞生產(chǎn)歷史上就不乏先例。據(jù)史料記載，從明清到民國時期這里就有很多的小作坊，紡線、染布、織大機、打鐵、搞建筑、刺繡、工藝品制作等等，幾乎家家都有土生意。接就這塊寬闊的地界，又有千臺織布機十萬綉花女的歷史傳統(tǒng)，政府就在此建立了好幾個規(guī)模較大的工廠。最著名的就是大東織布廠、工勝織布廠、紡織修配廠，昌濰建筑公司等。整個棘子溝的東面大半條街全是工廠所占，五十年代至六十年代初整天機器轟鳴，鐵水四濺，人流穿梭，好不熱鬧。 難忘的上學路一一 我上的小學是油房溝小學，我上的中學是濰坊一中，可巧的是這兩個學校都要走過棘子溝，至少九年的時間天天走在這條街上能不親切嗎？問題是不光我自己，還有十幾條街的上百個學生都每天從這里走過。我的學哥譚恩光、郎益瑁、王學高、王一博、杜傳亮，孫勝熙、張尚瀛。學姐葛羽娜、葛羽博、杜在美、劉曉清……都是我天天早上看著他們從這里走過，傍晚又看著他們從這里回家。個個都背著書包，三三兩兩，交頭結(jié)耳啦著呱就回來了。從此以后我萌生了一定要考上一中的想法。果然如愿，我六五年考入了濰坊一中，終于可以和學哥學姐們一起走在那條棘子溝小道上，一直走到了長大成人。棘子溝走出了一批批一中學子成為了當年的佳話。打滑擦的經(jīng)歷一一 打滑擦是幼時的運動游戲項目之一，只有到了冬天才能看到。因為只有冬天才有冰凍的地方能施展武藝。那棘子溝相對寬淖，冬天有人潑水順街而下結(jié)成薄冰，這便成了放學歸來的小學生們的游樂項目，大家排成了長長的隊，一個接一個順序排列滑過，看誰溜得更遠更快而不摔倒。一滑就忘了回家，忘了作業(yè)。有時還分街巷＂霸滑＂，擋著別的巷子的孩子，直到自己那條巷子的孩子滑完離開才罷休。我們魏家巷子的學生就曾被寬巷子的學生擋道不讓滑而敗興而歸，因為弱小打架也打不過人家。 現(xiàn)在的棘子溝 在如今的奎文區(qū)葦灣小區(qū)，八連體居民樓東惻還保留了這條棘子溝的名稱（棘子溝東街）。地址和走向也基本保持了過去的樣式。自打九十年代拆遷以后，原來的大東織布廠（后來的織布二廠）蓋起了居民小區(qū)。也沒拓寬，也不繁華，默默無聞地留在那里，可能隨同人們的記憶逐漸就消失了。 今日費盡心思的紀念它，寫文章是為了故鄉(xiāng)情那份放不下的思念，沒人催促，是一種故鄉(xiāng)情懷的自覺。 搜集整理晚月編輯制作杜崇光部分圖片取自網(wǎng)絡 2022年7月初構(gòu)思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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