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五 棵 杏 樹【散文】</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作者:馬凌</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我家屋后有五棵杏樹，五樹四品，大小不一，造型各異。有麥黃、蛤蟆、羊糞球、杏梅。以麥黃杏、蛤蟆杏口感最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每年的陰歷二、三月份春暖花開的時候，滿樹的杏花白中帶著殷紅甚是清雅素麗、姣美可人，令人賞心悅目。有一種超凡脫俗之韻，而又不失人間煙火之氣。引得過往行人駐足翹望，分享美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清風(fēng)徐來，空氣中氤氳著濃郁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人心曠神怡。杏花的香味中還隱隱約約蘊含著一縷縷恬淡的甜味，至今想起依然是記憶猶新歷歷在目口舌生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俗話說:櫻桃好吃樹難看。杏也一樣，只不過櫻桃看的是麻雀，杏看的是人。所以，童年時候，我比鄰家的孩子多了一項任務(wù)——看杏。</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因為父親在外地工作的原因，母親要去生產(chǎn)隊出工掙全勤的工分。全家七口人的柴米油鹽吃喝拉撒睡全都壓在母親那孱弱的肩上。即使是生產(chǎn)隊里收工后，別人家的父母都回了家，母親還要利用這點點滴滴的空隙撿拾一捆柴草才能回來。閑暇之余，還要收拾那塊四分地的自留田，種植些瓜果蔬菜維持家用?？傊依锖⒆佣嘭?fù)擔(dān)重。記得那時候的工錢是八分錢一分，母親每天掙八分，六角四分錢，年底憑出勤率，也就是工分的多少分糧。這就是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各盡所能，按勞分配。不應(yīng)說，我們家年底分紅是全隊最少的一戶，不但冒工分，分得糧食少，還要挺出很多錢，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勉強度日。</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我上有三個哥哥，下有一妹一弟，哥哥們都在上學(xué)，照看妹妹弟弟的任務(wù)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我的身上，包括看好那五棵杏樹。</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按慣例布谷鳥叫的時候，就是麥子熟的時候，也是杏子成熟的時候，杏子成熟的時候，也就是被人惦記的時候。</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五棵杏樹枝繁葉茂長勢喜人，枝枝椏椏掛滿了誘人的杏子。一簇簇、一串串、一蓬蓬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粗壯碩大的樹根裸露出地表上，盤根錯節(jié)，四通八達。樹冠宛如一個碩大的傘，遮天蔽日。樹杈上若是蹲個人，不仔細瞅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就是下了小小的毛毛雨都不會濕了地皮。就是因為隱蔽性好，給我的看杏的視線帶來了盲區(qū)，同樣有其痹就有其利，這也無形之中為我看杏防偷創(chuàng)造了有利條件。</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有優(yōu)便有缺，有好就有歹。每當(dāng)我犯錯闖禍的時候，我都是躲在樹葉最濃密的枝杈上躲起來，小伙伴們玩捉迷藏，總是找不到我。因此，我躲避了不少犯錯被罰挨打的機會。最重要的是我練出了身輕如燕的攀爬技巧，讓我受益匪淺。</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好幾次看著樹枝頭上的杏少，就是尋不見人，我便用一根手指粗的樹杈，找了兩根象皮筋，自制了一把彈弓。長此以往我又練成了彈弓神射手。不是我自吹自擂，那準(zhǔn)頭一點都不比《張兵張嘎》中的嘎子遜色?？墒牵疫@個神射手還是給母親惹出了一場大禍。</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有天晌午，我看到那棵麥黃杏樹下掉了兩根斷枝，憑感覺和以往的經(jīng)驗我判定有人趁我不注意上樹偷杏嘍。</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我立即警覺起來，就像《海霞》電影中捉特務(wù)的小民兵。瞬間從腰間拽出彈弓，裝上了石子，悄悄地躲了起來觀察，眼睛瞄著樹叢尋找可疑目標(biāo)。</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終于被我發(fā)現(xiàn)了那棵蛤蟆杏樹的枝杈上影影綽綽有個黑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我隨即左手握弓，右手向后猛拉，射擊。</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只聽“唉喲”一聲，估計是打在了那人的屁股上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瞬間，從樹桿上出溜下來了一個小人兒。哦，原來是申老彎家的兒子黑子。好一個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摘幾個嘗嘗鮮就罷了，還摘了半口袋。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旋即又執(zhí)弓拉起象皮筋。</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站住，你敢偷我家的杏，把口袋給我放下！不然我打爛你的狗頭！”我尖著嗓門大喝一聲。</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黑子個頭并不小，比我還高一乍。他一見被我逮了個正著，就嘻皮笑臉地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不就是吃你幾個爛杏嗎，瓜桃梨棗不算賊，就是多摘了幾個嘗嘗?！闭f罷轉(zhuǎn)身就跑。</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快把口袋留下，再跑我就不客氣啦！”我再一次厲聲警告著已跑出十幾步遠的黑子，可黑子壓根就沒把我當(dāng)回事，仍然背著口袋繼續(xù)逃跑……</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說時遲那時快，我執(zhí)弓拉長象皮筋，只聽“嗖”的一聲，一粒石子彈射了出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啊”的一聲，黑子應(yīng)聲倒地，這次不偏不歪正中了他的后腦勺。</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黑子雙手抱著頭嚎啕大哭，頭皮冒出了好多的血，剎那間就染紅了半邊臉，就像電影里被打倒的傷兵。</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我知道這下闖禍了，一頓皮肉之苦看來是是再所難免嘍。</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唉，可是我不能坐以待斃呀。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先躲起來再說。常言道，跑了跑了，一跑就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我撒腿就跑，一口氣跑進了大北井的蘆葦蕩里躲了起來。這是我和小伙伴們逮青絲鳥、掏野鴨蛋、捉泥鰍的好地方。兒時的記憶中家鄉(xiāng)的蘆葦蕩很大很大，是一望無際那種大。徐風(fēng)吹來“沙沙”作響，一個人進去陰森森，挺嚇人的，平時很少人到這邊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童年的時候，我喜歡一個叫梅子的鄰家女孩。</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梅子比我小兩歲，就是我的跟屁蟲，甩都甩不掉的那種。沒辦法，那時候比我們大的孩子不帶我們玩，比我們小的孩子我們又不帶他們玩，我和梅子別無選擇，只能成為組合。</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梅子總是纏著我，哥哥長、哥哥短的，嘴甜人乖巧也聰明，我到哪兒她跟到哪兒，時間久了也就習(xí)慣成了自然。當(dāng)然，梅子有好吃的總是分給我一份，我有好吃的也沒忘了她，我把最好吃的杏梅給了梅子吃，這可是五棵杏樹里面最珍貴的品種，肉厚汁多，酸甜可口……</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我東躲西藏了整整一天一夜。幸虧了梅子，她偷偷地從家里給我揣來了槐花窩頭和烀熟的紅薯……</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夜晚，我睡在打麥場的草垛里，梅子又給我送來了蕃茄、黃瓜，陪著我數(shù)星星，問我這問我那，手指著繁星點點的夜空問我哪個是牛郎？哪個是織女？銀河又在那兒？總之，梅子總有問不完的問題，好像她就是個十萬個為什么……</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我的藏身之處是個秘密，這個秘密只有梅子知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這一躲就是一天一夜，任母親和幾個哥哥到處喊著我的名字四處尋找，恐懼感使我不敢搭理。雖然黒魆魆的夜里也很害怕，可害怕總比被打強，母親生氣的時候，那巴掌打在屁股上火辣辣的疼，母親像是在我們兄弟幾個身上練成了“鐵砂掌”，只要是犯錯，屁股上常常印滿了紅紅的手掌印。那時每個家庭孩子都挺多，也好養(yǎng)活，不像現(xiàn)在的孩子那么的珍貴……</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后來，還是梅子硬是把我給拽回了家里，這次母親破天荒沒有再打我。</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后來，梅子說我跑了以后，申老彎拽著黒子找到了我家里，向母親告了我一狀，母親不旦給人家賠禮道歉，又帶黑子到大隊的衛(wèi)生室給包扎了一下，又打了一針。還把家里攢了好長時間的半竹籃雞蛋都送給了黒子家，說是讓黒子補補血……</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其實，我家的杏子母親從來就沒有賣過。每年杏子熟了的時候，母親就這家一瓢、那家一盆的分給了街坊四鄰。張家媳婦肚子大啦，李家女子有喜啦……這些女人身上婆婆媽媽的事，只要是趕上杏子成熟的季節(jié)，母親都會悄悄地把杏給送過去，樂的得大嫂小媳婦臉像杏花一樣……</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母親常說那句口頭禪，好酒好菜敬遠親，賊偷火燒顯四鄰?？傊痪湓挘褪沁h親不如近鄰，睦鄰友好要誠信。</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每逢刮風(fēng)下雨的時候，風(fēng)會搖落許多成熟和未成熟的杏子。我便一一撿拾起來，把杏仁取出曬干，再用錘子把杏仁磕開，杏仁米再曬干，這是一味中藥，醫(yī)藥公司大量收購，這也算是一筆不大不小的收入。在那個火紅年代，相當(dāng)于父親二、三個月的工資，對于家庭生活的調(diào)劑起了很大作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母親心靈手巧，把青杏肉給腌制成日常中的下飯菜，還把青杏肉切成細細的絲，等到八月中秋節(jié)，親自制成月餅，雖然是母親自己制作，卻也配料齊全，有青杏絲、紅杏絲、杏仁米、花生米、白沙糖、黒芝麻，味道不比商店里賣的差?，F(xiàn)在想起那種味道還不由自主的舌津流涎，只是再也吃不到母親做的月餅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直到我上小學(xué)四年級的那年秋天，我家屋后的小路被拓寬重修?？撤バ訕涞哪翘?，父親也在家，并請來了本村的木匠幫著砍伐?？粗豢每媒o我?guī)碓S多快樂的杏樹倒下了，不由的流下了眼淚，可我卻無能為力改變，只能默默地看著、悄悄地躲開……</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zhuǎn)眼間我已是兩鬢染霜，兒孫滿堂的人嘍。可那五棵杏樹為我?guī)淼目鞓吠陼r光，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段美好的時光將伴隨我的一生，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記憶……</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哦！對了，還有那個叫梅子的女孩，后來嫁到了很遠的地方。我曾經(jīng)把我親手用杏樹的枝杈制作的彈弓送給了她，不知道她現(xiàn)在是否還收藏著嗎？……</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2022.5.11.晨</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歌曲名《童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作者演唱</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圖片來源于網(wǎng)絡(luò)，向拍攝者致謝！</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