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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

郭淑玲

<p class="ql-block">從我記事起，父親給我留下的印象是：有文化、和藹、友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沒有說不好的。村里有喜事，鄉(xiāng)親們都喜歡請我爸去當總管，有誰家父母看上誰家姑娘了，也愿意讓我爸當媒人?？上攵野衷诖遄永锏耐庞卸喔?，人緣有多好。但和我媽的關(guān)系一直處不好，經(jīng)常打打鬧鬧的，就這一點讓我們兄弟姐妹五人，一直耿耿于懷，我至今都心有余悸。</p><p class="ql-block"> 用我媽的話說：我爸小時候很苦，很不幸。他三、四歲的時候，他媽（我奶奶）和他被他不成器的爹（我爺爺）還賭債輸給了賭友，后來，他又被他姑姑接回來養(yǎng)大成人，親媽（我奶奶）想孩子眼睛失明，最后悲慘地離開人間。</p><p class="ql-block"> 我的爺爺可以說是罪惡滔天，可也是活的好好的，后來還當上了我們村—河北省察北牧場三分場（邊家營）畜牧隊的黨支部書記。</p><p class="ql-block"> 我爸說他16歲才被姑姑接回來，開始上一年級，當時是班里年齡最大的，出來進去總覺得很難為情。初中還沒畢業(yè)就被選拔到河北省馬術(shù)隊，不知道是何原因，沒訓(xùn)練多長時間就解散了。有這么一段經(jīng)歷也很值得自豪！父母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細節(jié)不太清楚。反正當時的我媽一定是村里的大美人。</p> <p class="ql-block">　　我隱約記得我們家從六分場 (現(xiàn)在叫宇宙營鄉(xiāng))搬到三分場的情景，由于我爺爺也算是村里有頭有臉的人，因此我爸的工作也就比較容易解決，一開始讓他當老師，由于上學(xué)時沒學(xué)過漢語拼音，所以不能勝任。我還記得我家有本老掉牙的四腳號碼字典，那是我爸的專屬物品，他把它當寶貝。和老師無緣，后來就被安排到總務(wù)開面票（20世紀60年代國家糧食比較緊缺，粗細糧供應(yīng)是有比例的，白面只有30%，這份工作多少也算有點特權(quán)了）。一直到我?guī)煼懂厴I(yè)那年（1984年），河北省察北牧場實行體制改革包產(chǎn)到戶，我爸被從總務(wù)精簡下來，據(jù)我媽說，是因為我爸在工作期間原則性太強而得罪了某位領(lǐng)導(dǎo)。幸好我要參加工作了，開始補貼家用。不夸張的說從我畢業(yè)參加工作到結(jié)婚成家之前，所有的工資全部上交。</p> <p class="ql-block">我爸是個閑不住的人，不但勤快，干活也利落。大冬天的早上，我們姊妹幾個都卷縮在被窩里，凍的不敢起來。直到聽見父親嘰里桄榔往爐子里填煤點火的聲音，才整齊地露出一排小腦袋，看著爐膛里的火苗呼呼往上躥?；鸸庹樟亮舜皯敉饷姹幻迚|子蓋的嚴嚴實實黑漆漆的屋子，映紅了兄弟姐妹們的小臉膛?！耙?、二、三起床”！隨著大姐的一聲令下，我們開始比賽誰起的快，因為誰最后起炕誰就得疊被子。</p> <p class="ql-block">夏天的早上父親起床更早，每天把院子打掃的干干凈凈，把水缸填的滿滿的。我是吃饅頭長大的，這么多年來，我爸和面、揉面、蒸饅頭的情景，干脆利落的動作，一直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很帥很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時的河北省察北牧場是國營企業(yè)吃大鍋飯，房子蓋的一排一排可整齊呢。村子中間高高的電線桿上掛著一個大喇叭，每天早、中、晚三次廣播記憶猶新。夏天的晚上，八點半廣播結(jié)束的國際歌聲，經(jīng)常伴隨著我們輕盈的身影—每個人騎一輛自行車，自行車后架上馱著滿滿一麻袋甜韭菜（我有點納悶：明明是苦的，為什么當時叫甜韭菜），滿載而歸高高興興回到家。我們兄弟姐妹幾個家務(wù)活雖然沒少干，但學(xué)習(xí)成績也不差，所以村里的大爺嬸子們說“老郭有文化，能輔導(dǎo)娃娃們功課，難怪他家的孩子們學(xué)習(xí)都挺好呢”。其實不然，我們都是自力更生。</p> <p class="ql-block">那個年代能吃到水果已經(jīng)很幸福了，更何況父親有時下班回家的時候，還能給我們帶點場部發(fā)的蔬菜水果，那簡直就是a big surprise(一大驚喜)，有個蘋果舍不得吃，放在一個小網(wǎng)兜（當時叫果絡(luò)子），掛在脖子上，那樣每天都能聞到香甜的蘋果味，就更心滿意足了。我和小伙伴們上街玩的時候，也經(jīng)常跑到我爸的辦公室，嬉笑打鬧一會才肯離去。能看出來我爸很陶醉，因為他很喜歡孩子，不論是自家的還是別人家的。他對我們從不指手畫腳，說話向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因此，我的同學(xué)、發(fā)小、閨蜜在我家是常客，家里充滿了歡聲笑語。</p><p class="ql-block">1981年，我出乎意料的考上了張北師范，夠父親自豪好多年的。但是父親后來的日子似乎不太舒心，因為包產(chǎn)到戶后，自家的地需要種莊稼需要收。我們五個都在外面上學(xué)、上班。家里只剩下老兩口，沒有幫手，對我爸這個體態(tài)瘦弱的人來說，苦力算重的，有時候干農(nóng)活時，力氣還沒有我媽大。</p><p class="ql-block">1984年，我?guī)煼懂厴I(yè)，被分配到察北牧場二分場，因為二分場沒有住校老師，我的吃飯住宿成了問題。為了讓我在生活上少點麻煩，母親把自己攢下的一籃子雞蛋，讓父親送給教育科的負責(zé)人，想讓他們幫我調(diào)動一下工作，不至于沒飯吃沒地方住。</p> <p class="ql-block">我的姻緣也是我爸一線牽成的。在對待我們兄弟姐妹五人的婚姻問題上，我爸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找上誰誰好。我認為可以這樣理解：世上都是好人，找上誰都能過好日子。也可以這樣理解：我的孩兒們都好，找上誰都能給對方帶來好日子。這句話的學(xué)問很深吧。人們都說我的婚姻很幸福，我要感謝我的父母！</p> <p class="ql-block">1992年我停薪留職到北京，撫養(yǎng)女兒找工作，適應(yīng)新生活，讓我有點手忙腳亂，應(yīng)接不暇。回家看望一天天變老的父母機會變少。直到2016年 的一天， 媽媽突然打來電話，說我爸不見了，張家口的兄弟姐妹撒開人馬到處找。五六個小時過去了，大家急的團團轉(zhuǎn)。這時我爸被一個老鄉(xiāng)送回來了，手里提著半袋餅干。</p><p class="ql-block">經(jīng)醫(yī)院檢查，我爸得得是阿爾茲海默癥，猶如晴天霹雷。我趴在床上哇哇大哭，不肯相信這是真的，我爸這么聰明一個人怎么會得這種病 ？我不甘心，后來又帶爸爸到北京宣武醫(yī)院，做進一步檢查，確定無疑。</p><p class="ql-block">六年過去了，我爸身體狀況雖然每況愈下，但每次回老家只要能看到老父親臉上童真的笑容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去探望老父親的時候總是匆匆忙忙的。辛苦守家在地的“歡樂一家親”的親人們！在此，對你們的辛勤付出，表達最深切的敬意！在父親節(jié)來臨之際，祝愿我們慈祥善良，笑口常開的老父親快樂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p> <p class="ql-block">2022-6-19父親節(ji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