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空司航圖大隊教導隊八一屆畢業(yè)留影</p> <p class="ql-block"> 愛上這座城，是為年輕時的一道風景，為一段青梅往事，為一座熟悉營房，大抵是因為，那里有著很多揮之不去的青春記憶。很多時候，提起西安，必提起東郊馬渡王，是因為懷念，而懷念的并不是那里，而是曾經在那里發(fā)生的故事和故事里的人。</p> <p class="ql-block">圖中女兵為姜云、王榕霞在灞河邊</p> <p class="ql-block"> 2018年，是她們入伍第39個年頭，大部分已賦閑在家含飴弄孫，待上班的也走了，上學的也走了，這些老戰(zhàn)友就在微信群里天南海北的聊天，聊久了便覺不過癮，老班長就提議聚會，要住下來坐在一起繼續(xù)聊。于是，你一言我一語說聚會的地點，有的說西雙版納，有的說香格里拉，吵來吵去形不成統(tǒng)一意見，突然有人提議說西安，大家都安靜了，竟然一致同意。</p> <p class="ql-block">左起：劉海梅、譚芳、姜云、王艷、易容、王榕霞、李明</p> <p class="ql-block"> 我理解，那里有太多回憶。那是一個魂牽夢繞的地方，南依青山(塬)北望浪(灞河)；那是一個奉獻了青春的地方，懵懂少女在這兒穿上了軍裝； 那是一個放飛理想的地方，戰(zhàn)機用她們繪制的航圖在藍天翱翔； 那是一個愛情萌發(fā)的地方，羞澀的男兵女兵卻不敢正眼相望。</p> <p class="ql-block"> 那是一片圣土，每個人心中都藏著很多故事的地方；那是一個陪伴成長的地方，既使脫下戎裝仍認做人生的第二故鄉(xiāng)。只有這樣的地方，才有著聚首的渴望；也只有這樣的地方，才使得飄蕩的風箏回到放飛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于是，散落于全國各地的女兵們，便翹首以盼相聚的日子，有的迫不及待，先去周圍旅游，有的則急忙與孩子商量“請假”，激動的盼著那一天的到來。</p> <p class="ql-block">1983年登驪山合影</p> <p class="ql-block"> 我是專程利用休假陪妻前往的。心急的早于我們幾天出發(fā)，先到河南新鄉(xiāng)郭亮村游覽，然后按照規(guī)定的時間到西安會合。當地的戰(zhàn)友早給安排好了旅游景點和路線，甘泉雨岔大峽谷、靖邊波浪谷、延安、梁家河、乾坤灣及壺口瀑布等不提，重頭戲自然是回老營房參觀。</p> <p class="ql-block">在灞河練戰(zhàn)術隊形。左起前排：蘇云霞、易容、顏雙喜、于曉紅。中間左起：范玲玲、姜云。后排左起：王艷、梁紅、胡靜波、施建一、王曉燕。</p> <p class="ql-block"> 沿途無論是在車上，還是旅游景點，都是歡聲笑語，講起當新兵時的囧事，你一言我一語，此起彼伏，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你懟我短處，我揭你老底，然后哈哈大笑，連開車司機都求饒，“阿姨，我求求你們了，笑得都開不了車了”。每到一處景點，似乎還是抓緊照照相，然后又邊走邊講部隊趣聞，少的可憐幾個男人插話機會都沒有。</p> <p class="ql-block">部隊營區(qū)大門</p> <p class="ql-block"> 然而，當部隊領導帶我們在老營區(qū)門前駐足時，全沒有嬉嘻哈哈的喧鬧聲了。一個個平心靜氣，久久望著熟悉的大門，邁不開步子，眼睛里竟是激動的淚花。物是人非，感慨萬千，“門內”的我們青春年少，十七、十八，“門外”的我們白發(fā)染首，五十七、八，芳華已逝，年逾華甲，瞬間激蕩著四十年風雨，澎湃著半輩子心潮，良久，撫平心境，有人提議，“合個影吧！”</p> <p class="ql-block">前排左起：朱小平、蘇云霞、王榕霞、姜云、梁紅，后排左起：彭愛萍、譚芳、于曉紅、李明、顏雙喜。</p> <p class="ql-block"> 如今，老營區(qū)已改為“西安交通運輸學校”，學生們正在上課，聯系人一再提醒我們，不要影響學生上課。我們輕輕走進大門，小心的兩邊張望，一進門左手邊那個保安室就是我們原來的哨兵室，緊接著左邊的樓房是原來的招待所，右邊是當年的衛(wèi)生所，靜得都能聽到楊樹葉子嘩嘩的歡迎聲。</p><p class="ql-block"> 再往里走，大家不約而同往右，映入眼簾的就是宿舍樓，一點都沒改變，三層，如今是學生宿舍。</p> <p class="ql-block">眾戰(zhàn)友回老部隊合影</p> <p class="ql-block"> 中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那年，湖南的10個女兵早來一天，先行住下，第二天江西的10個女兵分配好房間入住，好奇的女孩兒們隔著門縫互相觀望，忽然看到一個稍胖點的女兵，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笑的前仰后合，沒想到如今一個個風姿綽約，和當年比不知道肥了幾圈，個個偷笑不已。</p> <p class="ql-block">左起：易容、張慧梅、李黎</p> <p class="ql-block"> 辦公樓還是那種蘇式建筑，外墻顏色都沒變。1980年，20個女兵在這里培訓，努力學習航圖繪制技術，磨曲線筆，研“一得閣”墨，練習畫等高線，慢慢成長為一名合格的測繪兵，當然也有個別接受能力慢的，兩年教導隊期間大家只記得她反復磨筆、修筆、焊筆，沒有像樣的畫過一幅地圖，留給戰(zhàn)友們的印象就是汗流浹背。</p><p class="ql-block"> 讓她們難忘的是每天出早操，不論天冷天熱，至少三公里跑，從新兵時的零零亂亂，到后來的英姿颯爽，收獲到了長期訓練帶來的身體健康和良好生活習慣，至今仍把家搞的干干凈凈，被子疊得平平整整。新兵時也有膽大的偷懶，向領導報告來“例假”了，上半月可騙成功，下半月再騙，那女的老班長直接批評：“你一個月來幾次？”，然后面面相覷，至今講起來仍為當年幼稚掩面。</p> <p class="ql-block"> 新兵訓練結束時，和男兵組織了一次緊急集合，后半夜在玉米地里拉練，其中一個課目是傳遞口令，教導員是山東人，發(fā)出的口令是：“發(fā)現前面有崗樓?！币笠粋€一個往后傳，經過山西兵、山東兵、湖南兵加上江西兵的層層接力，到最后一個湖南女兵，向教導員報告：“我接到的口令是‘缸漏了’”，到底是“缸漏了”，還是“肛瘺了”當時沒人敢想，因為這個口令的傳遞每個人都有責任，心里想著傳遞到自己的時候已經變樣了，但誰都不敢承認，講評時憋住笑接受滿口山東話的教導員批評。</p> <p class="ql-block"> 慢慢的我們來到原來的戰(zhàn)土飯?zhí)茫サ囊粋€男兵站在門口，講述他在炊事班的故事，眼睛里閃著淚光。女孩好吃，食堂飯菜眾口難調，加之南北飲食差異，也有女兵看著碗里的玉米糊想家，想著想著就哭了，然后，班長勸，領導講，才算勉強吃飯。部隊領導歷來認為，伙食保障好了等于半個指導員，從那之后，每天一餐大米飯算是照顧南方來的女兵。也曾有調皮女孩裝病，想辦法到衛(wèi)生所開個病假條，然后在宿舍休息一天，為了可以吃上一頓“病號飯”，今天想起來，仍覺好笑，年長的領導們只怕當時就已看出這些小伎倆，只有裝糊涂罷了。</p> <p class="ql-block">李明、彭志堅、王榕霞</p> <p class="ql-block"> 部隊男兵每月6元錢津貼，女兵則是6.45元，比男兵多出一點當然是考慮女性特點，但領導想不到年輕的小女兵們，月初一領到津貼，當天就到服務社偷偷買吃的，商量好你買糖，我買糕點，她買罐頭，隨軍家屬們安排當售貨員，也樂得替她們隱瞞，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臉蛋兒卻羞紅羞紅，只有到了宿舍才笑出聲來，坐在一起享受成果，這在當時嚴肅的軍營生活里也算是點綴。</p> <p class="ql-block">圖為張振文、劉開海、張智接待戰(zhàn)友</p> <p class="ql-block"> 滿足一次口福的結果，是下半月的清貧而再也不敢進軍人服務社。有的女兵偷偷找家里要點錢，月底則氣宇軒昂的請客，每當這時，女兵們巴不得喊她萬歲，小小女兵們過著單純而又快樂的當兵日子。</p><p class="ql-block"> 想家，是最難過的一關。空軍服役期四年，只有等第三年開始，才能允許有一次探親假。有的女兵則打起了小九九，偷偷寫信給同學或朋友，求她們以父母的名義拍假電報，“奶奶去世速回”，有了那封電報，就像上方寶劍，理直氣壯向領導請假，裝得甚是難過，還不忘告訴領導，自小是奶奶帶大的，感情很深云云，領導在這種問題上是通情達理的，馬上批準回去探家。小女兵目的達到了，回到家卻早把電報內容拋到九霄云外，瘋也似的玩耍，歸隊時還帶回一張全家福，照片中奶奶慈祥的端坐正中，女兵們都面面相覷，卻守口如瓶，羨慕的不得了，多年后仍以沒“出賣”朋友而覺得夠“姐們”。</p> <p class="ql-block"> 籃球場上，正值學生課間休息，女兵們還排好隊踢了一次正步，雖然已不像當年那么整齊化一，依然得到學生們熱烈的掌聲。山東一戰(zhàn)友，因故未到，特意打電話來讓戰(zhàn)友們抱一抱那棵樹，然后拍照給他，電話里仍能感受到對老部隊的那種感情，我們都照辦了，樹長得很粗很粗，而我們都老了。</p> <p class="ql-block"> 我陪妻走過當年走過的路，吹著當年吹過的風，默默地走在后面，細心的戰(zhàn)友偷偷拍了好幾張。那時，這批女兵本來都是提升軍官的，不知多少男兵暗暗盤算著爭取找一個，卻因軍改失去了提干機會，后來上級又安排了一次考試，女兵們思念家鄉(xiāng)，大部分不愿留在西北，以敷衍的態(tài)度考面對考試，喝了瓶汽水就離開考場。慢慢的陸續(xù)開始有人調走了，四年后她們都退役回到各自的城市。退伍前，女兵們找出帶來的衣服，盡力展現出少女的曲線，換上高跟鞋，在營區(qū)里熟悉的三點一線走過，引來無數羨慕的眼光。</p> <p class="ql-block"> 老部隊搬到市區(qū)后，營區(qū)先后被黑馬影視學校、交通運輸學校租用，各種設施基本沒什么大的變化，原來的隊部、俱樂部和辦公室依然是那樣的格局，留下的記憶依然是那樣的清晰，18歲的時光依然是那樣的難忘，這就是曾經工作和生活了四年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當我們參觀完，一張張稚嫩的臉龐，像電影一樣浮現在眼前：</p> <p class="ql-block"> 那個江西兵，走路總是仰頭，目不斜視，睿智，聰慧，心直口快，以懟人為樂趣，還總能得到戰(zhàn)友的擁護。</p><p class="ql-block"> 那個湖南班長，善于管理，敢于拍板，為人實誠，處驚不變，從照片上還能看年輕時的倩影，眼皮還是雙的，但瓜子臉不見了。</p><p class="ql-block"> 她，性子剛烈，注重友情，退伍審時度勢，不好高騖遠，終得如意郎君。繪圖業(yè)務精湛，惠及事業(yè)家庭。 </p><p class="ql-block"> 她，貌美如花，性格溫婉，齊齊流海，透露著少女的羞澀與溫柔。晚會上一曲《十面埋伏》，征服了多少男兵的心……</p> <p class="ql-block">譚芳、王榕霞、姜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西安，一群摯友，一個圣地，一座營房，一生記憶。</p><p class="ql-block"> 四月的西安，春光明媚，塬上的杏花競相開放，灞河水流潺潺。樓披新色，樹換盛裝，就像歡迎老兵的歸來，斜出的樹枝，可是想依偎昔人的情人？</p><p class="ql-block"> 我們尋找，原來住哪兒，真想再看一眼，我們回憶，訓練的哨聲；默默地走一趟去食堂的路，悄悄地望一眼辦公的樓層。回憶當年誰和誰一組，誰和誰一個宿舍，這些都成了爭吵的話題，誰暗戀過誰，誰和誰接觸多，又引來無盡的笑聲。</p> <p class="ql-block"> 一場場電影，記錄著青春歲月，一張張航圖，曲折著無愧人生。</p><p class="ql-block"> 一個小時，閃現的是幾十年的場景，一張舊照，引發(fā)的是淚眼朦朧；</p><p class="ql-block"> 忘不掉，是繪圖訓練出來的嚴謹，造就了日后工作的成功；</p><p class="ql-block"> 抹不去，是曾經穿過的軍裝，鑄就了一生的忠誠。</p><p class="ql-block"> 物是人非，觸景生情。</p><p class="ql-block"> 少小離營老大回，鄉(xiāng)音無改鬢毛催，師生相見不相識，笑問芳華何處尋。</p> <p class="ql-block"> 追尋失去的芳華，回憶難忘戰(zhàn)友情。</p><p class="ql-block"> 我在想，戰(zhàn)友之間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呢，已分別四十載，仍親如姐妹？</p><p class="ql-block"> 戰(zhàn)爭年代，是一種生死兄弟，那是過命的交情，為了戰(zhàn)友，可以擋子彈，把生的希望留給戰(zhàn)友。</p><p class="ql-block"> 和平時期，是一種手足之情，勝過親情，可以幾十年沒聯系，只要一聯系就必須傾囊相授。</p><p class="ql-block"> 當兵時可以吵架，可以鬧矛盾，日后定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關系，甚至互罵，但從沒有隔夜的氣，隔夜的仇，第二天又手挽手。</p> <p class="ql-block">替山東王金文抱樹的李明</p> <p class="ql-block"> 戰(zhàn)友之間，是可以為你默默祝福，為你牽腸掛肚，但不一定讓你知道。</p><p class="ql-block"> 戰(zhàn)友之間，是那種垂垂老矣之時，依然想再會會面，不留遺憾的關系。</p><p class="ql-block"> 戰(zhàn)友之間，是那種常常夢中相見，夢回軍營的關系。</p><p class="ql-block"> 戰(zhàn)友之間，是那種暗戀不敢表白，總希望子女能成一對的關系。</p><p class="ql-block"> 戰(zhàn)友之間，是那種不論職位高低，在一起稱兄道弟的關系。</p><p class="ql-block"> 世界上的關系，可以有很多種，但少了戰(zhàn)友關系就是一種遺憾。</p><p class="ql-block"> 世界上有很多職業(yè)，但沒當過兵就少了一份經歷。</p><p class="ql-block"> 我慶幸，我們曾是軍人。</p><p class="ql-block"> 我榮幸，我們還有老部隊。</p><p class="ql-block"> 我高興，我們還有老戰(zhàn)友。</p> <p class="ql-block"> 斗轉星移四十秋，</p><p class="ql-block"> 美容難掩華發(fā)稠。</p><p class="ql-block"> 聚首西北戍邊地，</p><p class="ql-block"> 舊址雖在容已丟。</p><p class="ql-block"> 有一種情感，只能用心去感受，用心去珍藏，她已滲入心髓融入血脈，抹不去忘不掉，銘刻一生。 </p><p class="ql-block"> 愿戰(zhàn)友都年輕，永遠18歲！</p> <p class="ql-block">依依不舍告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