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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頭

晚風

<p class="ql-block">　　老張頭終于死掉了，結束了他痛苦又漫長的一生。也許他也有過快樂的時光吧，但在我們這些外人看來他是過的如此卑微，如此窩囊，如此痛苦。</p><p class="ql-block"> 老張頭的兩條腿是永遠也并不攏的，因為小兒麻痹癥導致他“O”形腿，斜肩，偏頭，一只手殘疾，走起路來像是蟲子在蠕動。更要命的是他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還不斷的眨來眨去，讓人忍不住跟著他眨來眨去，所以大人們是不允許自己的孩子跟他玩的，玩出個眨眼的毛病這還了得。老張頭就是這樣孤獨的長大的。</p><p class="ql-block"> 眼看著同齡人都娶了媳婦，老張頭的娘撒了急。實際上老張的娘打從老張出生起就一直為老張頭的婚事焦慮，畢竟在農(nóng)村娶媳婦是天大的事。生個兒子，娶上媳婦，生個孫子，這就是一個農(nóng)村婦女最偉大的事業(yè)。</p><p class="ql-block"> 老張頭雖然又丑又有殘疾，可是他有一個漂亮的妹妹。俗話說十八一枝花，這個姑娘打小就漂亮，如今年過十八更是出落得楚楚動人，上門說媒的絡繹不絕，可是老張娘硬是不松口。因為她早就打定了注意要用妹妹給哥哥換門親事，這在農(nóng)村是很常見的事。只要兩家父母沒有意見，這事就能成，張大娘已經(jīng)在鄰村物色了一戶人家。那家的兒子是個盲人，也有一個標志的姑娘，正好合適。</p><p class="ql-block"> 于是乎，兩家人一拍即合，老張的妹妹嫁給那家的盲人兒子，那家的妹妹嫁給老張。結婚的時候兩家父母到是高興的合不攏嘴，苦了兩家的姑娘，哭的死去活來，聽說那家妹妹已經(jīng)有了相好的，還私奔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被那家人抓來嫁給了老張頭。</p><p class="ql-block"> 也許，老張頭的悲劇正是從結婚開始的。老張頭從來都不敢看老張嫂，甚至說話都不敢大聲喘氣。我們經(jīng)常聽見老張嫂在家里破口大罵:瘸子，整天跟狗似的臟死了，跟著豬過也比跟著你強……</p><p class="ql-block"> 于是，老張頭就一瘸一拐的從家里出來，低著頭蠕動著不知道去哪里，我們知道他是絕對不去老張娘那里的。</p><p class="ql-block"> 一年后，老張嫂跟著原先的相好的跑了，過了兩年老張嫂又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兒子，說是老張頭的兒子。村里的人都不信，可是老張頭的臉上開始有了光彩，他接納了這個女人和她的兒子。</p><p class="ql-block"> 老張嫂還是跟以前一樣罵老張頭，還會經(jīng)常半夜把他趕出去。聽說，老張嫂只要領著男人回家就會找借口把老張頭趕出去。可是老張頭還是那個老張頭，永遠一瘸一拐的，永遠蠕動著去干活，只是身體越來越瘦，背也越來越彎了。</p><p class="ql-block"> 轉眼幾十年過去了，老張頭的兒子小張也娶了媳婦。老張頭把所有的積蓄拿出來給一個兒子蓋了房子，娶了親?？墒且驗樗掷嫌殖螅忠驗樗皫啄曛酗L嘴歪到一邊，不斷的流口水，他被孤立在婚禮之外。</p><p class="ql-block"> 聽說，老張頭流淚了。</p><p class="ql-block"> 兒子娶親后，老張嫂便經(jīng)常去兒子那邊，在有了孫子后更是住在了兒子那邊，老張頭還是一個人，連兒子的屋子都沒有進去過，偶爾小張會給這個所謂的父親送幾個饅頭。</p><p class="ql-block"> 直到老張嫂被兒媳婦趕出來，老張頭的家里又傳出了罵聲，而且越來越頻繁，因為老張嫂迷上了打牌，輸了就回家罵，回家沒有熱乎飯也會罵。</p><p class="ql-block"> 老張頭又忙活起來，天不亮就出去翻垃圾桶，這是他中風后唯一的經(jīng)濟來源。還得時刻想著回家做飯，免得挨罵，有時老張頭會在老張嫂打牌的地方遠遠的觀望。</p><p class="ql-block"> 又過了十幾年，老張頭已經(jīng)很老了?？墒撬廊煌獬鰮炖u，依然做飯給老張嫂，依然被老張嫂罵。我們都說，老張頭一輩子沒有享過福，活著還不如死了?？墒牵瑳]想到老張頭真的在幾個月后去世。</p><p class="ql-block"> 一天，老張頭突然吐幾口血，他的兒子把他送去鎮(zhèn)上醫(yī)院查了一下就回來了。人們都以為老張頭沒事，沒想到是肺癌晚期。反正也是沒救了，在醫(yī)院也是浪費錢，所以去醫(yī)院沒有一個小時便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老張頭再也撿不動垃圾了，常常坐在門口發(fā)呆，有的時候會因為難受用手扣墻上的土，以至于地上有一大堆泥土?？墒牵冀K悄無聲息，甚至連死也是悄無聲息的。</p><p class="ql-block"> 他的兒子用床單把他包起來，送上火化車，幾個小時后就把老張頭埋在了張家墓地，就這樣草草結束了。</p><p class="ql-block"> 老張頭的一生終于結束了，所有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氣。</p><p class="ql-block"> 老張嫂不再去打牌了。她說，這個家太臭了，老張死的時候吐了一大堆血塊，怎么打掃也打掃不干凈。</p><p class="ql-block"> 我想，老張嫂說這話的時候是真心的。因為她在不久后就偷偷鎖門走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p><p class="ql-block"> 人啊，到底是怎樣的一種生物呢？我想你們是不會有答案的。</p><p class="ql-block"> 萬能的佛主，請您救救這受難的人類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