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二0二二年五月十四日 陰天（降溫）</p><p class="ql-block"> 朦朧中感覺快天亮了。睜開眼，看看手機，兩點四十。</p><p class="ql-block"> 老岳母昨天下午去世，我內(nèi)心難過、悲傷，同時內(nèi)疚、自責。她老人家臥床五年，除了經(jīng)常陪同愛人前去看望護理，還幾次因她住院病危急忙趕去。唯獨這最后一次，卻沒有在場。由于高安疫情肆虐，還不能前去送葬憑吊。這不能不說，是人生十分痛楚的憾事！</p><p class="ql-block"> 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不斷在眼前浮現(xiàn)，和她相處的歲月，如拉長的膠片，不斷地回放：和愛人相識交往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們一起在八景礦子弟中學任教，并由此開始了長達三年的戀愛過程。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愛人的媽媽我未來的岳母強烈反對。記得第一次去愛人家，未來的岳母對我非常冷淡。更有甚者，逼迫未來的岳父給我寫信，極盡損毀我。說什么其貌不揚，學歷不高，出身不好……等等。但最終拗不過女兒，我們還是結(jié)婚了。后來，岳父向我解釋，她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你家出身地主，父親還是右派。那個瘋狂的年代的痛楚在她的內(nèi)心烙下了深深印記。因為岳父的家庭出身也是地主。岳父由于是中右，在改革開放前一直得不到重用，她怕女兒再和她一樣經(jīng)受磨難！</p> <p class="ql-block"> 她的勤勞樸實給我非常深刻的印象。記得每年春節(jié)回家，十多個人吃飯，里里外外全是她一人忙碌，我們想幫忙都插不上手。她深受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大家在吃飯時，她還在忙個不停，待大家吃飽喝足，盤中所剩無幾她才上桌。聽愛人說，從她記事起，家中里里外外，輕活重活，粗活細活，全是岳母一個人包攬。岳父身體羸弱，經(jīng)常生病，干不動家務(wù)。拉扯四個子女，照顧多病的丈夫，吃喝拉撒，柴米油鹽全憑她堅毅的身板扛起。</p> <p class="ql-block"> 五點半了，該起床了！打開北邊的窗戶，一陣冷風吹進來，不由打了個寒顫：降溫了。冷風吹動的樹葉和陽光下的似乎明顯的不同，顫微微、淅簌簌地擺動，陽光下的樹葉是輕快上揚的。都立夏多日了，卻有著初春般的感覺，這給原本寂靜的大地帶來肅殺的氣息。</p> <p class="ql-block"> 我又重新回放老岳母的過往：她外表堅毅潑辣，內(nèi)心卻非常柔弱善良。有一回不記得具體什么事，我打了兒子，后來發(fā)現(xiàn)岳母躲在一邊偷偷掉淚。她每次到我家來，也是忙個不停，打掃衛(wèi)生，收拾房子，洗衣做飯……見家里少了什么，她會不聲響地添置。她對老岳父關(guān)懷備至，悉心調(diào)理。只要老岳父住院，她一定陪伴在病榻旁。記得是她年近八旬的那年，時臨年關(guān)，老岳父又生病住院了。子女們爭著去醫(yī)院陪護，老人家就是不肯，堅持要自己去陪護，最后還是拗不過她老人家。老岳父至今九十一歲，身體尚佳，這也正是岳母幾十年如一日地照料的結(jié)果。</p> <p class="ql-block"> 岳母出生在文化底蘊深厚的古臨川縣秋溪鎮(zhèn)東家洲村，父親是一個鄉(xiāng)塾先生。她深受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安守相夫教子的本份。她本姓章，岳父姓黎，她張口閉口是我們黎家。對我兒子戲謔道，外甥狗，?。ǔ裕┑耐庾撸∑鋵?，對外孫也是疼愛有加的。對孫子那更是捧如明珠。自孫子一出生，她就是一把屎一把尿地照看，飲食營養(yǎng)精心調(diào)理。所以孫子在讀初中時，身高、體重、腰圍達到三個一百八，體格健壯！為了孫子讀書，她又搬回老家，陪伴左右，照看生活，無微不至。</p> <p class="ql-block"> 七點半，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的回憶。“做核酸?！惫潭ǖ某绦?，錄信息，采咽拭子，然后自身噴酒精消毒、鹽水漱口。</p> <p class="ql-block"> 岳母十六歲嫁入黎家，讀書不多，但特別聰慧，記性好。什么農(nóng)事節(jié)氣，什么鄉(xiāng)俗禮節(jié)，什么鄉(xiāng)間俚語等等，她張口就來。子孫們的生辰吉日她爛熟于心。她非常明事理。對孩子的教育更多的是言傳身教。四個子女從小就比較乖順，也算是爭氣?；謴透呖嫉牡谌辏齻€子女同時考取大、中專，小女高中畢業(yè)后也順利考入大學。這在岳父母工作的坪湖礦區(qū)很長時間都傳為美談。后來她的大兒子當上了礦務(wù)局的領(lǐng)導，她用樸素的語言告誡兒子不得收取不義之財。我清楚的記得，有一年春節(jié)，大舅子的部下來給大舅子送禮，岳母堅辭不受，說破天都沒用，最后把那人拒之門外！大舅子被省煤炭廳調(diào)往貴州開發(fā)煤礦，前后三任搭班子的主要領(lǐng)導相繼出問題，但大舅子纖塵不染，平穩(wěn)退休！這不得不說，和岳父母的告誡是分不開的！</p> <p class="ql-block"> 她本來身體底子很好，加之勤勞肯干，練就了一個好身板。這一輩子，除了剖腹生小女兒，從沒住過院，也幾乎不吃藥。沒想到，她一輩子的操勞會以這凄苦的方式來告別人生。自二0一六年開始，她漸漸丟三落四了，漸漸步履蹣跚了。二0一七年初摔斷了髖關(guān)節(jié)，自此臥床五年。從會“老黎，老黎！”的叫喚，到不認得老伴，不認得子女。從會被動的地說一兩句話，到不聲不響了。不管如何精心照料，身上的褥瘡越來越多，越來越深，甚至能看見骨頭，慘不忍睹！與其這樣的茍活，不如平靜的離去。</p><p class="ql-block"> 據(jù)愛人說，岳母臨終時，流下兩行淚，最后象睡著了一樣安詳?shù)仉x去！她是不舍相濡以沫的老伴，不舍摯愛一生的子孫，不舍這太平盛世……但是，她又是走的放心的。因為老伴身體還健康，因為子孫們家家都幸福平安！</p><p class="ql-block"> 老岳母，親愛的媽媽，今生有緣，來生再續(xù)！請原諒我由于疫情，不能來送您最后一程！您一路走好，天堂安息！??！</p> <p class="ql-block">文字：田園風光</p><p class="ql-block">攝影：田園風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