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i>魯一夫</i></b></p> <p class="ql-block">老井的文學作品《我是好兵帥克》</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春分剛過，黑白分明。滿腦瓜子都是中國東方航空云南公司的那架波音MU5735的黑匣子和那個不忍淬讀的失事客機扎入大地瞬間的視頻，再加上每天喇叭喊著“下樓做核酸”，心情灰暗的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早上起床，陰霾的天氣零星著細雨，我習慣性打開手機，驀然看到《大院子弟》群主華子發(fā)在群里的一則消息：“懷著沉痛的心情告訴大家不幸的消息，我群的好兵帥克（井躍洲，南海艦隊子弟，1969年入伍，曾經參加三線建設；川藏線汽車兵；援寮抗美；對越自衛(wèi)還擊戰(zhàn)），于2022年3月22日晚8點27分安詳走完他67年人生路”。</b></p> <p class="ql-block">井連長和戰(zhàn)友們在烈士紀念碑前</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我被嚇著了，乜呆呆的兩眼發(fā)直，情感再一次像錐子扎心一樣被擊倒，淚水的閘門又一次洞開噴發(fā)。</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噩耗一聲心欲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路遙千里夢難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高山流水絲弦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熱淚紛飛入翠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忙打開我和老井的私信，幾天前他躺在病榻上的語音聲聲入耳，他發(fā)來的術后照片歷歷在目。67歲的英年啊，和三個月前也是67歲的律師劉仁平殊路同歸，老哥倆賽著跑向上帝報到，靠，你忙啥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夜，漫長，沉寂，幽靜。不眠的我又把戰(zhàn)友老井刊發(fā)在美篇上的所有文章孜孜讀來，細細品味，一個鮮活的熱血漢子和略帶頑皮幽默詼諧的好兵帥克清晰的向我走來，一個擊掌，一聲“丫的”便對酒當歌起來：</b></p> <p class="ql-block">在談到對越作戰(zhàn)中犧牲的戰(zhàn)友，老井淚流滿面</p> <p class="ql-block">入伍時的井躍洲</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他特別欣賞1957年捷克斯洛伐克拍攝的電影《好兵帥克》，他喜歡帥克的幽默，聰慧，雞賊，裝逼的樣子并起網名“好兵帥克”。井躍洲比我大兩歲，是典型的干部子弟做派，他的父親供職在南海艦隊。作為一個1937年參加革命的老延安，老八路，在“大比武”年代因貫徹條列而遭到迫害，撤職降薪發(fā)配于一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平反復出后已廉頗老矣，業(yè)只能退居二線傾盡己身所有之能事，培養(yǎng)無產階級革命事業(yè)的接班人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我們倆相識20年可不止，那時沒有微信，但網易博客方興未艾，都是軍隊子弟，都是習武之人，都是黨的孩子且都是黨員，惺惺相惜，臭味相投，于是乎鼠標和鍵盤做了我倆的媒婆。</b></p> <p class="ql-block">井躍洲和父親，大哥</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1969年，在部隊大院長到15歲的老井“走后門”當了個汽車兵，1979年以總后汽車團某連副連長身份參加了當年的那場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在異國戰(zhàn)場上，他雖然沒有直接端著刺刀沖鋒陷陣，但駕駛汽車冒著槍林彈雨秣馬厲兵，運送物資彈藥，運送兵源傷員，于是可歌可泣的事跡感天動地。戰(zhàn)后，他的團，他的連榮立了集體三等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1980年，峨嵋電影制片廠以老井為原型拍攝電影《年輕的朋友》在全國上映。該片講述中國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中，汽車運輸排長鄭冰、與未婚妻趙麗麗、衛(wèi)生兵趙真真之間的感情故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周里京飾演排長鄭冰（井躍洲），井老哥作為主角一直協(xié)助拍攝，并結識了劇中的周里京，張鐵林，張潮，劉佳，方舒，王曄等主要演員。他知道我在北京工作時和其中的演員張鐵林住在一棟并對門兒，就常曬曬他在前線和張鐵林的合影向我炫耀。</b></p> <p class="ql-block">老井前排中，演員張鐵林后排左一，張潮后排中。</p> <p class="ql-block">電影《年輕的朋友》劇照</p> <p class="ql-block">井躍洲和愛人</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井老哥熱愛生活，他常說“咱他媽是戰(zhàn)場上下來的，死過幾次了，該玩就玩，活一天就是夠本”。八年前的一天，我的兩套文集《對酒當歌》《老槍》簽書儀式在天津舉行，屆時邀請他參加。他和同是軍人的老伴正好也去日本旅游，需要從天津塘沽坐游輪出港。接到通知后我組織在津的幾個軍地摯友及寧波，浙江，上海，山東，河南，湖北，河北邯鄲甚至俄羅斯的一干慕名者迎接著這位來自越南戰(zhàn)場的英雄到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那天，我和空軍老大哥廉永明開兩部車，專程到濱海國際機場接上他和嫂子，順便還有來自浙江的軍隊女兒顧瑋和來自寧波的海軍艦艇學院教官魯寧。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百年不遇的大暴雨給英雄老井一個下馬威，汽車一如逆水行舟，20多公里的路愣是開了倆小時。還好，到了位于天津成都道的“寶月樓”大酒店，風調雨順，晚霞映照的天地櫻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酒店最最高級的“臺灣廳”里高朋滿座，燈火輝煌，一時蓬蓽生輝。一干群賢畢至們早已打出布標“歡迎老山前線英雄連長井耀州夫婦蒞臨天津”。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那天的接風宴好不快活，老井更是有一肚子的話滔滔不絕，歡歌笑語氤氳在天津的上空彌散開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轉天，我們幾個當兵的人又轉戰(zhàn)軍委總參天津賓館接著千杯萬盞，豪情萬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那晚，軍歌嘹亮中引來了隔壁雅間里聚會的十幾個復轉軍人，他們端著酒杯加入到我們高亢的律動行列里。在“雄偉的井岡山，八一軍旗紅”和“日落西山紅霞飛，戰(zhàn)士打靶把營歸”的激情燃燒中，我看見老井打著拍節(jié)的胳膊孔武有力，他的眼圈有淚水劃過，他黝黑的臉上紅霞飛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世界上沒有不散的宴席，轉天，我開車把他夫妻二人送到塘沽碼頭，一路上，這個汽車兵老司機不斷的夸獎我的車技嫻熟灑脫，鼓舞著我一路絕塵，風馳電掣。擁抱，告別并留下了我倆最后的影像，從此世上再無井躍洲。</b></p> <p class="ql-block">為老井夫婦接風洗塵，唱紅歌。</p> <p class="ql-block">激情燃燒的時刻</p> <p class="ql-block">當年我在天津設宴招待他們夫妻</p> <p class="ql-block">我的文集簽字售書儀式</p> <p class="ql-block">我與老井照于天津塘沽碼頭</p> <p class="ql-block">老井難忘的天津之行</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今年春節(jié)我倆相互拜年，我告訴他，今年一定抽空到深圳看望，好好聊聊，他說等著我，晚了就見不著了，沒成想一語成讖，悲哉，痛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才?以成?器，?天不永其年。?這句話來評判老戰(zhàn)友的??命運，是?分恰當?shù)?。躍洲君是我在網絡世界最要好的朋友之?，也是我??中遇到過的最有革命激情和部隊情懷的?。同時，他?是我熟悉的蕓蕓眾?中命運跌宕起伏，身體飽受病疴叨擾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好哥們兒的突然去世，我總覺得眼色朦朧濕潤，總是尋找原因而不知，是清明將至，逝去的朋友在那邊思念我，而或我在懷念剛剛故去的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思緒游移，我一個人在夜空下躺著，獨自體味思想的深邃……。</b></p> <p class="ql-block">著校官禮服的井躍洲</p> <p class="ql-block">著校呢大衣，馬褲呢上衣，校呢帽的魯一夫。</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我們常常炫耀自己的父輩，常常穿著父親的“將校呢”服裝擺拍招搖。一次，他給我發(fā)來他穿校官禮服照，我批評他“禮服不該這樣穿”，并指出他穿的禮服上的勛章放錯了位置。我也常給他發(fā)些年輕時穿校呢照的相片，還不時的將駐津部隊子弟的糗事，花花事與他分享，可見我倆“英雄所見略同”的袍哥情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作為黃土即將埋頸的歲數(shù)，我們常嘮叨生與死這個話題，特別是他病魔纏身的身體。我給他寫過心靈雞湯：“你害怕嗎？那是你還有所依戀。你無所歸途，那是因為你痛苦地活著，亦或許心靈的創(chuàng)傷精神的疲憊，內心的煎熬，靈魂的孤寂，看不到擺渡的解脫……。或者往時的快活，此生讓你痛不欲生，或麻木……。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離開載體，何嘗不是種舍得，何嘗不是一種勇氣，何嘗不是一種境界”。他很認可我的話，但還想茍延殘喘的多在人世間徜徉一段時間。</b></p> <p class="ql-block">少年帥克</p> <p class="ql-block">青年帥克</p> <p class="ql-block">老年帥克</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多活一天是一天，多活一年是一年真的有意義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3月14日，我拜讀了他在人世間最后一篇文章《活著回來了》，忙在微信里“黃河，黃河，我是長江”，于是有了我倆的最后一次活人之間的對話。他告訴我“我又進醫(yī)院搶救了，今年是第四次搶救，大限臨近，危也”。我連忙囑咐“沒事，你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只要注意點，別學劉律師”。他馬上給我發(fā)了幾張在重癥監(jiān)護室病榻上的術后照片并加以注解：“繞動脈，股動脈都切開……，又裝了血壓調控制器在心動脈血管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看著照片，我無語了，不知咋安慰他，總不能再說違心的話。</b></p> <p class="ql-block">向在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中犧牲的所有戰(zhàn)友致以軍禮。</p> <p class="ql-block">老井引以為豪的榮譽</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從生走到死，歡笑著走來，痛苦著走去。人生所經歷的就是一個過程，頂多就是一百年的長壽過程。如果生命不再創(chuàng)造，剩下來的是帶給別人沒完沒了的負擔，活著還有意義嗎？我希望我瀟灑地干干凈凈地離去。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悲不可遏，傷君之殆。嘆不可止，惜君之才。人生無常，生命脆弱，意外和明天只是一個夜晚的抉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好哥們兒安靜的走了，拔掉了纏繞在身上的管線針頭顯得周身利落。白色的被單蓋住了你安詳?shù)哪?，周遭干凈了許多，也許待你升天的時候，上帝和我們那些早逝的戰(zhàn)友哥們兒們正敲鑼打鼓，美酒咖啡，窈窕淑女，花瓣鋪地的迎接著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老戰(zhàn)友井躍洲，萬望在你陶醉之余，記著跟上帝打個招呼，讓他老人家給哥們兒我留塊兒“一席之地”，讓我倆在天之靈“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戰(zhàn)友井躍洲一路走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又及：就在八天前井躍洲看到我一篇悼念朋友的文章時說“我一聽到白雪演唱的《我不想 說再見》這首歌，心里就不是滋味兒，淚水在眼窩里打轉”。今天，悼念他的這篇文章里，我仍采用了這首歌貫穿整個文字，老井，愛他丫誰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不想 說再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相見時難別亦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不想說再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淚光中看到你的笑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不想說再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心里還有多少話語沒說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我不想說再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要把時光留住在今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一生中能有幾個這樣的夜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一輩子能有幾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不想說再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2022年3月24日寫于陰霾</b></p> <p class="ql-block">手術后病榻上的硬漢井躍洲</p> <p class="ql-block">我倆幾天前最后的挽歌</p> <p class="ql-block">八年前在天津濱海國際機場迎接從深圳飛來的老井夫婦</p> <p class="ql-block">機場接站，迎接帥克</p> <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