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居家小區(qū)有兩株老榆樹，那上面掛著我綿長而飽滿的鄉(xiāng)愁。</p><p class="ql-block">每年開春，老榆樹的枝條在春風中慢慢柔軟吐翠，舉目望去，窈窕的枝丫掛著一串串綠如翡翠的榆錢，這是我的期待，也是我的欣喜！</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昨天下午，帶三歲多的小孫女去捋榆錢。</p><p class="ql-block">小姑娘問：“奶奶，這是什么東西？”</p><p class="ql-block">“榆錢”。</p><p class="ql-block">“榆錢是什么？”</p><p class="ql-block">“榆錢是榆樹的種子，你看它圓圓的，像不像一枚圓圓的硬幣？因為它長在榆樹上，所以就叫榆錢??！”</p><p class="ql-block">“那我們捋榆錢干什么呢？”</p><p class="ql-block">“吃啊，奶奶給你做美美的榆錢飯！”</p><p class="ql-block">其實，在我看來，榆錢既是榆樹的“種子”，也是榆樹的“花”，是榆樹的“根脈”，也是榆樹的“靈魂”，更是榆樹對春風的微笑，是生命對春天的致敬！</p> <p class="ql-block">榆錢捋下來，用清水沖洗干凈，濾干水分，拌上金黃的棒子面，等水燒開，倒入蒸屜上火蒸幾分鐘，蒸好后，加入少許細鹽和切好的香蔥，再淋入少許小磨香油，一盆香噴噴的榆錢飯就可以大快朵頤了。</p> <p class="ql-block">榆錢飯扎根于自己的記憶里，也深植于自己的骨髓中，因為它曾是我童年的救命糧。</p><p class="ql-block">小時候，家鄉(xiāng)的村里村外有許多榆樹和洋槐樹，榆錢和槐花就成為鄉(xiāng)下人青黃不接時期的重要口糧。</p><p class="ql-block">相比槐花，榆錢要更早一些。剛剛開春，榆錢已經一莖莖、一串串掛滿枝頭。大人爬到樹上摘下整串的榆錢扔下來，我們小孩子就拿著大筐在樹下捋榆錢。一樹樹，一筐筐，蒸著吃，做成榆錢窩頭、榆錢面餅，榆錢包子，是一季的口糧。</p><p class="ql-block">榆錢老的快，必須在最嫩的時候采摘。榆錢還可以生食，入口就是甜甜的美味。</p><p class="ql-block">鄰居家的狗蛋叔，身強力壯，因家境貧寒沒有娶上老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每年開春，他都會爬到高高的榆樹上，邊往下扔榆錢枝條，邊捋一把把榆錢塞進嘴里，而我們候在樹下的孩子們，也是邊捋榆錢邊往口里塞，那是苦難生活中最幽深的甜蜜！</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現在的農村人也很少吃榆錢飯了。</p><p class="ql-block">在當今中國這個“流動的時代”，很多農村的青壯年都進了城，許多農村的孩子也進城求學，我們小時候熱熱鬧鬧的鄉(xiāng)村幾乎成了“空心村”，留守在村里的大多是一些老弱病殘的人。</p><p class="ql-block">當年身強力壯、爬樹摘榆錢的狗蛋叔也于2016年春因腸癌辭世，化為村后莊稼地里的一抔泥土。</p><p class="ql-block">上周回了一趟老家，從南到北，走遍了整個村莊，都沒有碰見幾個人。在一往無前的城市化的進程中，那個承載著我童年記憶的小鄉(xiāng)村變得蕭條而荒涼。</p><p class="ql-block">當然，村里的榆錢也是年年孤獨終老，而村頭的老槐樹也會在每年五月撒下一地潔白的嘆息！</p> <p class="ql-block">彌漫的鄉(xiāng)情，天南海北地游離，卻永遠無法走出一棵樹的距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