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故事還得從上個世紀(jì)八十年代說起。隨著改革開放的浪潮不斷深入,人們的物質(zhì)生活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為了改善居住條件,我們家東拼西湊總算把三間磚瓦房建好。為了盡快還清建房欠下的債,父親帶著三弟去三河農(nóng)場承包地種田。因此,我也輟學(xué)務(wù)農(nóng),挑起了家的重任。</p><p class="ql-block"> 幾年后,由于在外包地沒掙到錢,父親和三弟都回來了,加上我哥和我家里人一下子多了起來。為了不讓一家人窩在一起,父親決定讓我哥學(xué)木匠,而我則去學(xué)瓦匠。那時手藝人最吃香,姑娘找對象都要找有手藝的,手藝就是財富象征。</p><p class="ql-block"> 學(xué)手藝先得拜師。父親首先想到他的親侄子,也就是我的叔伯二哥他就是瓦匠。后來得知我的二哥已收了一個徒弟,必需要等第一個徒弟岀師才能收我。 沒辦法我只能以小工的身份進(jìn)入他們的瓦工隊。就這樣開啟了我的學(xué)藝生涯,同時也開啟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戀情!</p><p class="ql-block"> 因本家二姑奶介紹,瓦工隊第一站是去三十公里外的一個小村子幫人家建房。這是一個靠近海邊的小村,乍一看和我們那里沒啥兩樣,不過是陌生環(huán)境,一切還是很新鮮的。</p><p class="ql-block"> 我們住在二姑奶家,由二姑奶幫我們做飯。瓦工隊剛落腳就開始討論吃水的問題。由于地處海邊的緣故,這里溝塘的水又咸又堿,只能淘米洗菜用,做飯的水必需到大隊部門前那口井里去取。二姑奶年紀(jì)已大,挑水的任務(wù)自然由我們瓦工隊來擔(dān)任。</p><p class="ql-block"> 大工師傅是不可能挑水的,學(xué)徒工里幾個已半岀師也不愿挑水,討論結(jié)果由我們?nèi)齻€小工擔(dān)任挑水任務(wù)。早、中、晚各有一人挑一次水,最終認(rèn)定我負(fù)責(zé)早上挑水。其實(shí),早上最不好,要起早挑水,睡不了懶覺。雖然有幾分不情愿,為了學(xué)手藝,只好忍氣吞聲!</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一亮,別人還在酣睡,我早早起床,挑著水桶走向大隊部。初春的早晨格外晴朗,除了幾聲公雞打鳴外小村特別安靜,有幾家廚房的煙囪冒著裊裊白煙。遠(yuǎn)處的村莊被輕霧籠罩若隱若現(xiàn),仿佛我走在一幅畫中,一切靜謐安然!</p><p class="ql-block"> 由于我來得早,井邊沒有一人打水。這口井不大,但很深,水很清澈。 我放下吊桶開始打水,只見吊桶在水面晃悠悠的就是不下沉,我抖動繩子也無濟(jì)于事!我只好提上吊桶,將吊桶口朝下再次向井里投去……只聽“咣當(dāng)”一聲,由于手里繩子沒弄利索,吊桶在中途卡在井壁間上下不得。我急得抓耳撓腮,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只好坐在井邊呆呆地發(fā)愣……</p><p class="ql-block"> “喂!你在干嘛?”</p><p class="ql-block"> 我冷不丁被說話聲嚇得一激靈,急忙回身望去。只見一個大約有十七八歲的姑娘挑著水桶正看著我。我一看定是來打水的,仿佛看到救星一樣,急忙微笑答道: “哦!我是來打水的,吊桶被卡住了,上不來又下不去,能不能請你幫我把它弄上來?”</p><p class="ql-block"> 她放下水桶來到井邊一望,說聲:“這個好辦!” 后徑直走向大隊部。在屋檐下取回一根長長的竹桿,她將竹桿伸進(jìn)井里,在吊桶的邊上輕輕一捅,吊桶應(yīng)聲落下,又見她把繩子輕輕一抖,吊桶一頭扎進(jìn)水里,一桶滿滿的水被她提了上來。</p><p class="ql-block"> “太好了!謝謝!謝謝你!若不是你來,我真不知道怎么把桶弄上來?”</p><p class="ql-block"> “你沒打過井水吧?我來教你!”說完她又把吊桶放進(jìn)井里。</p><p class="ql-block"> “吊桶不能倒著放,這樣很容易卡住。把吊桶筆直放進(jìn)去,等桶快到水面一米左右要向上猛拉繩子,然后再快速把繩子往井里回,吊桶自然就反扣了!”</p><p class="ql-block"> 她說完把繩子遞給了我,叫我照她的方法做一下。果然,在她指導(dǎo)下我終于把兩桶水打滿,雖然沒有她動作嫻熟,但總算打到水了,心里別提多高興!</p><p class="ql-block"> “今天多虧遇見你!要不然真不知道還能打上水?”</p><p class="ql-block"> “這有啥呀!哎!聽你口音不是我們這里人,你是哪家親戚?怎么還叫親戚來挑水?”她一邊打水一邊問我。</p><p class="ql-block"> “噢!這里是有一個親戚,只不過我不是來走親戚的,是跟一個瓦工隊來幫這里人家建房的” </p><p class="ql-block"> “是嗎?你這么年輕就是瓦匠,真了不起!不知哪一家是你親戚?”</p><p class="ql-block"> “哪里呀!我剛剛學(xué),現(xiàn)在還不是瓦匠。我們住在二姑奶家,她家姓陳。”</p><p class="ql-block"> “姓陳?我們這里姓陳多了去,那你姑爹叫啥名?”</p><p class="ql-block"> “這個我不知道,聽說二姑爹很久就去世了,好像她家有糧食加工廠?”</p><p class="ql-block"> “糧食加工廠?你說的不會是我二媽家吧!我們莊上只她一家有加工廠!”</p><p class="ql-block"> “是嗎?這么巧!那你家也姓陳了?”</p><p class="ql-block"> “不不!她是我鄰居二媽,我家與她家緊挨著,中間只隔一家人。我姓莊?!?lt;/p><p class="ql-block"> 這時,她也打好水。好像想起什么,又問我: “哎!你是二媽家親戚我怎么沒見你來過他家?”</p><p class="ql-block"> “是這樣的,她是我遠(yuǎn)房姑奶。因?yàn)閷缌宋甯#t白做事都沒來過往,這是我第一次來她家?!?lt;/p><p class="ql-block"> “噢!是這樣的,難怪我沒看過你?!?這時正好有人來挑水,我們各自挑起水桶一同走開……</p><p class="ql-block"> 那時農(nóng)村建房多以磚石結(jié)構(gòu),第一天一人至少要推十噸以上。有的石頭比我身體還要重,必須獨(dú)自一人把它搬上獨(dú)輪車。雖然在家什么農(nóng)活都干過,可搬石頭活還是第一次,一天下來渾身都疼,真有點(diǎn)吃不消。</p><p class="ql-block"> 晚飯后,那些師傅們忙著去鄰居家看電視,而我則倒在地鋪蒙頭就睡。 由于太累了,第二天早上還是別人叫醒我,于是急急忙忙挑起水桶向大隊部奔去……</p><p class="ql-block"> 當(dāng)我到了井臺邊時,這兒已有好多人在打水。我用目光掃視一下人群,沒見到昨天那位姑娘。一連幾天我去挑水,遇見她時,不是有別人在井邊,就是在半路碰見,只能一視而笑,沒能說上一句話。</p><p class="ql-block"> 工地上一如繼往一天比一天重,不僅要推磚和泥,還要向腳手架上拋磚,一天下來十個手指頭全沒皮了,露岀紅紅的嫩肉。</p><p class="ql-block"> 這一天早上,我起得很早,來到井邊時這里沒有一人。我剛打了兩下就聽到身后有輕輕的腳步聲,我憑借第六感覺認(rèn)定就是她。 我猛一回頭時,我慶幸我的感覺多么靈驗(yàn),她正挑著桶笑盈盈地看著我。當(dāng)我們四目相遇時,她的臉頰一下子羞紅了,低下頭去。而我則心一陣亂跳,臉上也有點(diǎn)發(fā)熱,這是什么感覺?從末有過的感覺!</p><p class="ql-block"> “你怎么也起得這么早來挑水?”我率先打破短暫的沉默問她。</p><p class="ql-block"> “我必需要起早,挑完水還要上學(xué),晚了會遲到的。”</p><p class="ql-block"> “上學(xué)?你是學(xué)生?”</p><p class="ql-block"> “嗯!不像嗎?”</p><p class="ql-block">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是想不到而已,那你上小學(xué)還是中學(xué)?”</p><p class="ql-block"> “今年我上初二了,學(xué)校在幾公里外的鄉(xiāng)中學(xué),每天都要騎自行車去,午飯在學(xué)校吃,放晚學(xué)再回來。不過下半年升到初三就要住校了?!?lt;/p><p class="ql-block"> “你學(xué)習(xí)這么緊,干嘛還讓你挑水?”我又問她。</p><p class="ql-block"> “平時是我爸挑,二哥在家時都是二哥挑,現(xiàn)在二哥去北京工地,我爸腰病又犯了,我媽又挑不動,只好我來挑水?!?lt;/p><p class="ql-block"> “這么遠(yuǎn)的路程,你挑得動嗎?”我關(guān)切地問她。</p><p class="ql-block"> “起初挑不動,后來慢慢習(xí)慣了,不過中間要歇一歇。”</p><p class="ql-block"> 這時,我已打完水。輪到她打水時,突然想起什么問我: “哎!這幾天早上都是你來打水,其他人為啥不挑?”</p><p class="ql-block"> “我是負(fù)責(zé)早上的,除三個小工外,其他人不挑的!”</p><p class="ql-block"> “原來是這樣呀!這也太不公平了,明顯是大工欺負(fù)小工!”</p><p class="ql-block"> “唉!沒辦法,為了學(xué)手藝?!蔽疑钌畹貒@了口氣。</p><p class="ql-block"> “你要學(xué)成多好,去我二哥那里,他那里木工瓦工鋼筋工都要,我二哥是領(lǐng)班的,沒人敢欺負(fù)你的!”</p><p class="ql-block"> 聽她這么一說我心頭一熱,胸中暖暖的,本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可到嘴邊又咽了下去……</p><p class="ql-block"> 又一天過去了,一整天都在拋磚頭,手指頭痛得利害,有幾個都在流血,只好找一些破布包上。 第二天早上,我們幾乎一前一后來挑水。打水時繩子上的水弄濕了雙手,破皮的手指頭鉆心地疼,為了不讓她知道我的狀況,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xù)打水。</p><p class="ql-block"> “你的手怎么了?”她問我。</p><p class="ql-block"> 我的偽裝還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于是伸出雙手說道:“沒事的!破了點(diǎn)皮而已?!?lt;/p><p class="ql-block"> “怎么破成這個樣子?疼不疼?”她關(guān)切地問我。</p><p class="ql-block"> “我負(fù)責(zé)三個大工的磚頭,每天要拋很多磚頭,怎能不破,不過不怎么疼!過兩天就會好的!”</p><p class="ql-block"> “弄上水會好得更慢!我來幫你打水吧!”說完她就伸手接我手中的繩子。</p><p class="ql-block"> “不用!不用!還是我自己來吧!”說完我急忙把吊桶向井里放。這時她的手正好也抓住了繩子,我的手正好碰在她潔白細(xì)嫩的手上。 就在那一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就像一股電流流向全身,流向心房。岀于本能我松開了手,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打水。</p><p class="ql-block"> 回來的路上我心里很亂,現(xiàn)在手指頭不覺一丁點(diǎn)兒疼,腦子回想剛才一幕,有一種朦朧的感覺在心中萌生。 我在胡思亂想中步子走得特別快,到了莊頭拐彎處才想起身后的她。我放下水桶回望,她離我很遠(yuǎn)走得很慢又很吃力。不知怎么了,我身子不由自主向她走去……</p><p class="ql-block"> “我來幫你挑一肩吧!你歇一會!”我來到她跟前說道。</p><p class="ql-block"> “這樣不好吧!要讓別人看到會說閑話的,不行!不行!”她說完還四下望了一下。</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不是沒別人嗎?你幫我打水,我為啥不能幫你挑水?”在我的強(qiáng)烈要求下她放下水桶,我挑起她的水桶感覺一點(diǎn)不沉,我努力做到步子沉穩(wěn)堅定,我要有男子漢的樣子,我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給她看。</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身后的她是什么感受,當(dāng)時我多想就這樣走下去,一直到永遠(yuǎn)……(未完待續(xù))</p><p class="ql-block">(本文發(fā)表于2022年3月13日《美篇》獲“精選”)</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