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感謝國家一級演員,影視演員,配音演員,配音導(dǎo)演鄧小鷗老師為《十八梯和我》這篇散文配音,也感謝齊克健、段晴老師無私關(guān)愛支持!</p> <p class="ql-block">齊克建、鄧曉歐夫婦和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點擊聽鄧小鷗配樂誦讀全文</p> <p class="ql-block">正文↓</p><p class="ql-block">“在百度搜索‘十八梯戴伶’,檢索結(jié)果總是刷屏!”這是五年前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跟“十八梯”這三個字就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p> <p class="ql-block">(從2016年開始)</p> <p class="ql-block">我在十八梯有一個幫扶對象,住在十八梯月臺壩44號,名叫趙華明。2000年9月,他為了救一個出納員,被歹徒刺傷左眼致殘,喪失了勞動能力…</p> <p class="ql-block">2001年,趙華明被評為“重慶市見義勇為先進個人”,成了政府關(guān)心照顧的對象</p> <p class="ql-block">趙華明的父親趙仁</p> <p class="ql-block">趙華明出身于一個革命軍人家庭,父母都是二野11軍96團的老兵。</p> <p class="ql-block">很巧,我父親也是二野13軍37師的軍人。我們有緣,父輩都是劉鄧大軍里的戰(zhàn)友</p> <p class="ql-block">2007年5月我第一次進十八梯,就是到月臺壩44號看望趙華明</p> <p class="ql-block">一路爬坡上坎,遠遠的就看見趙老師站在屋外等我,身后是三棵粗壯的黃桷樹,婆娑的枝干和樹葉映襯著他剛毅的身影。我快步上前:“趙老師好!你這三棵黃桷樹有些年頭了吧,太漂亮了!”就是這句家常話,打開了他的話閘子。</p> <p class="ql-block">趙華明14歲起就住在十八梯月臺壩,七十年代(72年3月9日,生日(8))中學(xué)畢業(yè)后下了鄉(xiāng),1977年回城頂替母親進了運輸公司,當上了一名貨車司機。在那個年代流行著這么一句話:“馬達一響,黃金萬兩”,貨車司機是一個被人羨慕和尊重的職業(yè),這個崗位也成為了他助人為樂的平臺,出一趟車回十八梯,總會幫助鄰里相親購買一些緊俏商品。</p> <p class="ql-block">隨后20多年里,趙華明在這個崗位上干得特別好,經(jīng)他手的車都是開到公里數(shù)極限才報廢,從沒出過安全事故,年年獲得先進個人。他在這個崗位上找到了人生的意義和方向。如果不出意外,他一定能用自己的雙手,讓全家過上好日子。</p> <p class="ql-block">可是偏偏就出了意外。在2000年那灰暗的一天,趙華明在街上遇到了那個被歹徒搶劫的出納員。他想都沒想就沖了上去,救下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卻徹底終結(jié)了自己奮斗和收獲的能力。</p><p class="ql-block">說到家門外那三棵黃桷樹,趙華明得意地對我說:他媽媽特別喜歡樹和花。很多年前,為了滿足母親的愿望,他花了一整天爬上南山,采摘了三顆小黃桷樹苗和很多野花野草回來,在家門口建造了一個小花園。這讓趙家成了整個十八梯的一道風(fēng)景——門外綠意盎然,可想而知那門里面該是怎樣和和美美、其樂融融的一幅畫面?</p> <p class="ql-block">然而,不管家門外是如何的綠樹成蔭、山水成景,也不管家宅內(nèi)是如何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鄰里和諧、守望相助,十八梯這個大家園卻在無可挽回地老去。這個自清代便已成型的城市平民與貧民聚居區(qū),二三百年里從未有過科學(xué)的規(guī)劃和整修,各個時代的建筑疊床架屋、密密麻麻,讓住在里面的人們不知今夕何夕——跨出家門就是解放碑,那無疑是21世紀的場景;可是回到家里,又是哪個世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趙華明深愛著自己溫暖的家。多年來他最大的夢想就是好好開車、多多掙錢,然后給這個家——最好也包括家門外那三棵黃桷樹——尋一個更好的去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很遺憾,我初次見到他時,他的夢想已無法靠自己的雙手去實現(xiàn)了。那么誰來幫他呢?</p> <p class="ql-block">第二次走進十八梯是在2008年5月,我已成了十八梯舊城改造指揮部的指揮長。那一年對十八梯和十八梯人來說,是一個多事之年,五味雜陳。“十八梯即將拆遷改造”的消息一經(jīng)傳出,坊間一片嘩然,各種輿論鋪天蓋地,贊成和反對的聲音幾乎各占一半。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反對呢?因為有二三百年的沉重歷史打底,十八梯已經(jīng)不單單是一個居民區(qū)了,它還有了文化的重量。在不少文藝青年眼里,甚至還有了某種美學(xué)的意味。</p> <p class="ql-block">詩人卞之琳說:“你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的人在樓上看你?!笔颂?,的確是個多維的世界。在畫家眼里,它是江邊霧里若隱若現(xiàn)的吊腳樓,錯落有致,炊煙裊裊;在詩人眼里,它是窄窄的雨巷里撐著鵝黃色油紙傘的少女,溫軟恬靜,意境唯美;在建筑學(xué)者眼里,它保存著古老的川東民居建筑片斷;在文化學(xué)者眼里,它或許還延續(xù)著老重慶的歷史文脈……</p> <p class="ql-block">可是我一直在想趙華明,想他那些鄰居們。當十八梯外的人窮盡一切美好詞匯描述這個地方的時候,真正住在十八梯里、每天每夜每分每秒都在跟它親密接觸的人們,又在用怎樣的眼光打量這個地方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瞿家溝火災(zāi)受災(zāi)戶眼里,十八梯是雨天被淋、晴天被燒、夢中被盜、還要夜夜被耗子咬的家,因為屋頂都被朽穿了、燒爛了。在一位50歲病退工人眼里,十八梯是他和兒子兩條光棍相依為命的“窩”,因為套內(nèi)總面積不足10平米,怎么能叫“家”?在更多的十八梯年輕人眼里,十八梯是環(huán)境惡劣、生活窘困的愛情墳場,是無論怎樣也要離開的絕望之地。</p> <p class="ql-block">十八梯人祖祖輩輩生息在此,當然無比眷戀這塊故土??墒潜冗@眷戀更重的,是他們的另一個愿望——跟十八梯外的人們一樣,住進寬敞明亮、電梯直達、保安站崗、24小時一擰龍頭就有熱水的新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生而自由、生來平等。自由與平等既是天賦人權(quán),也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重要內(nèi)容。如果十八梯的原住民們?yōu)榱藙e人眼中所謂的“詩意”和“美”就要繼續(xù)困居危房,放棄自由選擇生活方式、平等享受改革開放成果的權(quán)利,那不僅是他們的悲哀,更是我們這些頂著“人民公仆”頭銜的人的恥辱。</p> <p>十八梯該不該拆遷、該不該改造,終究要由住在里面的人自己說了算。那段時間,我和我的團隊天天泡在十八梯里,做了大量的實地走訪,一一聽取記錄了7000余戶原住民的心聲。最后我們得出了結(jié)論:十八梯就是一個“圍城”現(xiàn)象——里頭的人想沖出來,外面的人希望十八梯的人繼續(xù)做風(fēng)景。</p><p><br></p><p>必須給十八梯人發(fā)聲的機會,必須說服那些不希望他們出來的人。我找到了媒體幫忙,策劃了《十八梯人的十八個夢想》專題系列報道,讓十八個十八梯的拆遷戶登上了報紙,講述他們的真實生活,表達他們的真實訴求。報道引起了極大的社會反響,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guān)注十八梯、了解十八梯、理解十八梯人了。</p> <p>如何讓十八梯人自己說了算呢?我們趁熱打鐵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2010年6月,組織7000余戶十八梯被拆遷人針對“拆與不拆”進行了公投,全程向社會公開。公投結(jié)果連我們自己都沒想到:96.1%的住戶贊成拆遷!</p><p><br></p><p>時隔多年,我仍能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很多十八梯的老人和孩子歡呼雀躍、又哭又笑,就好像看到了即將到來的新生活。</p> <p>2010年7月28號,十八梯舊城改造正式啟動了。和我們預(yù)判的一樣,辦理拆遷手續(xù)的人們接踵而來、秩序井然,一切都好像是水到渠成。指揮部也進入了“5+2白加黑”工作常態(tài)。</p> <p>重慶的八月是最能感受火爐味道的日子,盛夏的一個晚上,我和大伙正在指揮部研究工作,忽然從辦公室門口滾進兩個西瓜。還沒等我們反應(yīng)過來,送瓜人就消失在夜幕中。保安告訴我,那是見義勇為的趙華明老師。</p><p>第二天一早我到了趙華明家里,他正在那三棵黃桷樹下歇涼。我向他講解了補償原則,問他還有什么要求。他哽咽著說:政策我沒意見,只有一個要求——能不能把這三棵黃桷樹保留下來?如果我家門口保留不了,那能不能移栽,讓它們在十八梯里繼續(xù)生長?</p> <p>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順利拆遷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有第二步、第三步——把十八梯改造成一個至精至美的山城傳統(tǒng)文化風(fēng)貌展示區(qū),延續(xù)重慶的城市文脈,延續(xù)十八梯人對故土的那一份眷戀。</p> <p>一路走來,拆遷戶、原住民、老百姓真的很可愛,你只做了職責(zé)所賦予、也應(yīng)該做的一點事,人家就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的回報你。</p><p><br></p><p>十八梯人待我以誠,我唯有報之以拼。</p> <p class="ql-block">那個階段,十八梯的舊城改造是我的主要工作任務(wù),十八梯區(qū)域就是我工作的空間</p> <p class="ql-block">2011年8月,也許是工作任務(wù)壓力大了,或是真的想休息了,我突發(fā)心血管夾層撕裂,做了開胸手術(shù),在ICU里足足睡了21天。趙華明知道了。三伏天里,他從十八梯出發(fā),徒步找了三家醫(yī)院才找到我。他擔(dān)心見不到我,便隨身帶著那張見義勇為證書,到了醫(yī)院就跟保安和護士說:“我是好人,我來看我的恩人?!钡人孢M了病房見到我,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對著我深深鞠了一躬后,轉(zhuǎn)身就跑了。那時候我還在昏迷中,醒后才知道他來過。此份惦記,真是終生難忘。</p> <p class="ql-block">這十年間,我不知道在十八梯上上下下走了多少回,所見所聞所親歷,無不讓我歡喜讓我憂。</p> <p class="ql-block">我深深感受到了十八梯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深深理解到了城市運營商對于這一特殊地塊在設(shè)計、規(guī)劃、運營等方面的顧慮。</p> <p class="ql-block">我以為,十八梯的原住民也好,十八梯的建筑者也罷,雖各有訴求與愿景,但在文化層面上,必定息息相通。拆掉老十八梯不是背叛,再造新十八梯更是新生。從這個意義上講,期許十八梯的建設(shè)將以全新的理念、人文的情懷,超然的作品,一定會讓未來的十八梯具備更美、更好的存在感,也一定會讓這個城市具備更厚重、更廣大的精神氣質(zhì)。</p> <p class="ql-block">向為城市更新,十八梯改造作出犧牲和貢獻的原住民致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向正在為十八梯努力拼搏和傾力打造的建設(shè)者們致敬!</p> <p class="ql-block">特別感謝攝影藝術(shù)家賀興友老師留存海量重慶這座城的影像</p> <p class="ql-block">致敬軍旅歌唱家張邁一曲《風(fēng)景里的風(fēng)景》表達了對她對家鄉(xiāng)重慶的熱愛,傾訴著她對十八梯的眷戀……</p> <p class="ql-block">獨行快,眾行遠;心意正,事必成。感謝每一位懷揣敬畏之心、參與到十八梯改造和建設(shè)中的人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感謝和我一起走來的戰(zhàn)友和眾多百姓!感謝美篇里賀興友、蔣良、彭世良、劉謹成等攝影師給十八梯留存了彌足珍貴的影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