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前言</p><p class="ql-block">1966年,我是內(nèi)蒙古師范學院附屬中學高三畢業(yè)班的學生。那年5月,我們順利通過了畢業(yè)考試,開始分科復習準備高考。當我們正滿懷信心地準備迎接高考時,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爆發(fā)了。1966年6月13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fā)出通知:“決定1966年高等學校招收新生的工作推遲半年進行”。誰曾想這一推遲就遙遙無期,我們上大學的夢想徹底破滅。</p><p class="ql-block">1967年10月,我們聽到了以曲折為首的十位北京的中學生,來到內(nèi)蒙古錫林郭勒盟牧區(qū)插隊落戶的消息。于是,我們也萌生了像他們那樣到農(nóng)村牧區(qū)去,為改變農(nóng)村牧區(qū)的落后面貌貢獻自己的力量的想法。我們班幾位同學一拍即合,率先報名,立即得到全校及其他中學同學的響應。</p><p class="ql-block">1967年12月,我們呼市地區(qū)一中、二中、三中、四中、回中和師院附中的五十位學生和附中兩位老師組成的52人,成為文革中呼市首批下鄉(xiāng)知識青年團隊。</p><p class="ql-block">1968年1月6日下午,我們在數(shù)百名相關領導和親朋好友的歡送下,從呼和浩特火車站上車,踏上了去往兩千里外的錫林郭勒盟西烏珠穆沁旗額仁戈壁牧場插隊的征途。</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2022年1月6日是我們下鄉(xiāng)54周年的日子,回想起那段特殊年代的特殊經(jīng)歷,我心中百味雜陳感慨萬千。對于全國幾千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這件事如何評價?是歌頌還是批判,交由歷史去做結論吧!我這里只想把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至今還印象深刻的一些人和事記錄下來,作為自己那段知青生活的紀念。由于年代久遠,很多事情已經(jīng)遺忘,下邊記錄的一些事情的細節(jié)和時間地點也有些模糊不清了。</span></p> <p class="ql-block">這是我們?nèi)遥棠?、父母和弟妹們)歡送我下鄉(xiāng)的紀念照。</p> <p class="ql-block">這是自治區(qū)及呼市兩級革命委員會領導在新城賓館接見我們?nèi)w知青的畫面。</p> <p class="ql-block">這是1968年1月8日《內(nèi)蒙古日報》頭版刊登的報道我們啟程去錫盟西烏旗插隊落戶的消息。</p> <p class="ql-block">這是當年我們班的軍訓排長(前排右二)及部分同學與我們下鄉(xiāng)師生的合影。我們班下鄉(xiāng)同學有:李寶(后右一)、牧仁(后左一)、六英(中右一)、托亞(中右二)、塔拉(中右三)、嘎日布(中左一)還有額義樂(他提前去了西烏旗)。前排左二是我們的班主任老師哈斯巴根,不知為什么他和另一位仇博存老師也與我們一同下鄉(xiāng),好像沒過多久就都回來了。</p> <p class="ql-block">我們班首批下鄉(xiāng)的四位女同學,從左至右依次是:嘎日布、塔拉、托亞和六英。</p> <p class="ql-block">這是我們班女同學歡送我們幾位下鄉(xiāng)女同學的合影照。</p> <p class="ql-block">這是我們臨行前附中軍管解放軍與我校首批下鄉(xiāng)知青的合影,前排右三是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路途艱辛</p><p class="ql-block">1968年1月6日下午坐火車離開呼市后,當晚到達集寧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從集寧轉乘火車,下午到達賽罕塔拉。從賽罕塔拉往后就沒有火車了,我們只能乘坐長途汽車繼續(xù)前行。由于正是數(shù)九寒天,天氣特別冷,我們穿的棉衣棉褲根本不能御寒。于是牧場領導來到賽罕塔拉,給我們每人發(fā)了一套白茬皮得勒(皮袍子)、皮褲、高筒氈靴和羊皮草原帽。皮得勒是用八張羊皮縫制的,毛朝里,皮板朝外,不吊面子。為了防蟲和美觀,用牛糞煙熏成金黃色,領口、大襟邊和下擺處鑲上黑布邊做裝飾。皮得勒雖然暖和,但是穿在身上又沉又臃腫膻味兒還特別大。氈靴子又硬又笨,必須使勁砸一砸,使其變軟一些才能穿,穿的時候還要用毛頭紙把腳裹好再穿,否則磨腳磨得厲害。至于草原大羊皮帽戴在頭上就像獅子頭一樣,大家互相看著都發(fā)笑。</p> <p class="ql-block">這是知青程月明、張繼革和肖大贊穿戴皮得勒、氈靴和老羊皮帽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年冬天錫盟遭受大雪災,路上的雪很厚,大客車很難行駛。當?shù)卣畡佑昧送侠瓩C為我們開道,一天走不了多遠。9號從賽罕塔拉出發(fā),晚上住東蘇旗。10日繼續(xù)出發(fā),晚上住阿巴嘎旗。我們于11號下午到達錫林浩特,受到當?shù)剀娒竦膴A道歡迎。由于有同學生病,我們在錫林浩特休整了兩天。</p> <p class="ql-block">這是當年《錫林郭勒日報》刊登的錫林浩特市軍民夾道歡迎和歡送我們?nèi)ノ鳛踔槟虑咂彀布衣鋺舻膱蟮馈?lt;/p> <p class="ql-block">這是1月11號下午我們到達錫林浩特時,在錫林浩特工作的我五姨來到我們的汽車旁見我時,被記者搶拍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4號早晨我們繼續(xù)出發(fā),晚上住在吉林高勒公社,15日下午到達西烏旗。從旗里到我們要去的牧場,連汽車也不通,牧場的一位副場長帶領著五輛五匹馬拉的大車來接我們。</p><p class="ql-block">17號一早,我們乘坐五輛馬車向牧場出發(fā)。去牧場的草原路坑坑洼洼,非常不好走。由于雪大,馬車輪子時不時就陷到雪里走不動了,這時大家就得下車鏟雪。馬車吃力地行駛在皚皚的雪原上,在零下三十度的冰天雪地里,我們坐在無遮無攔的馬車上,寒風刺骨,渾身快凍僵了。大家凍得受不了,就下來走走??墒?,穿著二十斤重的皮得勒和氈靴,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里,很快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這時再坐上馬車歇歇。當時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般疼,很快我們的臉就凍硬了,大車倌兒告訴我們不要用手捂,要拿雪或皮得勒的袖子使勁搓。從西烏旗到額仁戈壁有180里的路程,途中我們在阿爾山寶力格公社又住了一晚上。</p><p class="ql-block">1968年1月18日晚,歷經(jīng)12天艱難的行程,我們終于到達了額仁戈壁牧場。牧場的幾十位牧民早早騎馬來到距場部十幾里遠的路旁歡迎我們,并簇擁在大車兩邊護送我們到牧場,場面十分感人。</p><p class="ql-block">1968年夏天開始,又有呼市、天津、錫林浩特等地的知識青年陸續(xù)來到額仁戈壁牧場。通過共同的勞動生活,我們親如兄弟姐妹,共同構成了額仁戈壁知識青年群體。</p> <p class="ql-block">牧區(qū)大雪中艱難行駛的車輛(圖片采自網(wǎng)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喂養(yǎng)弱畜</p><p class="ql-block">場部很快把我們五十多人分配到了三個牧業(yè)分場(通常叫三個牧業(yè)隊),我被分到了額仁淖爾分場。</p><p class="ql-block">那年冬天牧場遭遇幾十年未遇的大雪災,平均雪厚有二十多厘米,低洼地帶就更厚了。因為正是數(shù)九寒天,雪又厚又硬,散養(yǎng)的牲口吃不上草,秋天打的一點草,對于全場五萬頭只左右的大小牲畜來說只是杯水車薪。當年牲畜又沒有棚圈,又餓又凍,到處是凍死的牛羊。由于很多牲畜虛弱得走不動,有些站都站不起來,不能跟大群一起放牧,隊里決定把我們十幾位知青集中起來喂養(yǎng)弱牛。</p> <p class="ql-block">大雪災中餓死凍死的牲畜(圖片采自網(wǎng)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隊里在總場后邊不遠處給我們搭建了兩頂蒙古包,男生住一個較大的包,而且在那里起火做飯,女生住較小的包。隊里送來二十多頭弱牛和一些飼草,飼草主要喂給站不起來的弱畜。對于能夠慢慢走動的弱畜,我們每天拿上木锨在前邊鏟雪,弱牛跟在后面吃露出的黃草。</p><p class="ql-block">草原上根本沒有煤和柴火,都是燒牛糞和羊糞。每年各家在夏秋季就把一冬天燒的牛糞和羊糞準備好。我們是冬天去的,沒有儲備的干牛糞,隊里只給拉來一些凍羊糞磚。那時每天吃飯就是個難題,由于沒有干牛糞,只有一點凍羊糞磚,爐火很難點著,大家圍著爐子又吹又煽,火始終著不旺。我們的早飯到中午也吃不上,中飯常常到很晚才能吃上,大家每天又餓又冷。</p><p class="ql-block">由于燃料緊缺,女生的蒙古包根本不燒火。晚上回到包里,就像進入冰窖,不敢脫衣服睡,棉被上蓋上皮得勒,還把馬鞍子等都壓在身上,否則凍得睡不著。由于牲口沒有棚圈,晚上牛犢也在我們的蒙古包里過夜。這些牛犢也餓得受不了,把我們的衣服、被褥都嚼爛了。夜晚風大時,早晨起來,蒙古包的門被刮過來的雪頂住推都推不開。</p><p class="ql-block">由于送來的弱畜本來就非常虛弱,加之草料不足,又沒有棚圈,很快這些弱畜一個個都死了。于是場領導研究決定,把各隊知青分散分配到各個牧民家(我們稱為插包),和牧民共同生活和勞動,學習基本的牧區(qū)生活和勞動技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插包生活</p><p class="ql-block">剛開始,我和劉繼穎、盧素芳插包在牧民色登家,不知為什么隊里很快又將她倆分配到別處,只剩下我一人留在色登家。他們一家四口人,男主人叫色登,早年當過兵,我隨小輩們稱呼他為“阿瑪”。他很威嚴,不茍言笑,我對他有些敬畏。妻子叫額爾敦陶格陶,我們叫她“阿嘎”,大眼睛高個子,身材苗條。兒子謝日布十三、四歲,女兒巴達瑪不到倆月。謝日布和巴達瑪都是色登阿瑪?shù)牡艿転跞請D那蘇圖(人們都稱呼他“烏佳”)的孩子。烏佳是共產(chǎn)黨員、復原軍人,當時是額仁淖爾隊的隊長(分場場長)。由于色登夫婦膝下無子,早年烏佳就把二兒子謝日布過繼到哥哥家。我們到牧場前夕,烏佳的妻子生小女兒巴達瑪時大出血去世,色登夫婦就把剛出生的巴達瑪也接過來撫養(yǎng)。</p> <p class="ql-block">我插包家的男主人色登阿瑪</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年牧民都是住蒙古包走敖特,逐水草而居,過著原始的游牧生活,一個地方住上十天半個月就搬家,所以家具和生活用品極簡單。冬天搬到新地方,用木锨把地上厚厚的雪鏟去,就在上面扎上蒙古包。蒙古包用兩層氈子包裹,蒙古包里沒有床板,凍地上鋪上兩層氈子就在上面睡覺。</p><p class="ql-block">平時蒙古包里很冷,感覺到背后有颼颼的涼風。只有做飯時爐火燒得旺,包里才有點熱氣,正如知青們當時常說的“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后寒”。因此牧民家晚飯吃得很晚,吃完就趁熱乎氣兒趕緊睡覺。由于冬天蒙古包里實在是太冷,牧民都是蓋老羊皮被或皮得勒,而我們從<span style="font-size: 18px;">家里帶來的棉被褥蓋在身上冰吧涼。</span>阿瑪和阿嘎教我睡覺時把皮得勒裹在身上(兩個胳膊不伸進袖子里),皮褲脫下去一半折回來,先跪在鋪上再面朝下躺下,然后再轉過身子面朝上或側身睡。這樣皮得勒和皮褲把身子和腳都包住,身上才覺得暖和了,一會兒就睡著了。</p><p class="ql-block">剛去牧民家吃飯也是很不習慣。牧民家早晨和中午都是喝米茶,只有晚上一頓正餐。熬茶時不管幾個人,一大鍋茶里只放一勺小米,冬天又沒奶子都是黑茶。茶熬好后倒進茶壺里放在地上自己往碗里倒。我們一開始往碗里倒茶,壺底的米怎么也進不了碗里,后來才知道倒茶前先把壺嘴向上仰一下再倒,壺底的米才能進到碗里。當時光喝茶不吃飯很不習慣,就盼著吃晚飯。而冬天的晚飯多數(shù)時候是吃手把肉喝黑茶,隔兩天才吃頓面條。我們遇上吃手把肉很犯愁,肉里只放一點鹽,沒有任何調(diào)味料,也沒有醬油醋,肉又煮得很硬,吃幾口就不想吃了,又沒有其他主食,好像沒吃飯一樣。只有遇上吃面條的時候感覺才能吃飽。</p><p class="ql-block">牧區(qū)吃水很困難,春夏秋季都是套上帶木制水缸的勒勒車,去很遠的井里打水。冬天全是吃雪水,從外頭撮上一簸箕雪,在鍋里化成水燒茶做飯。雪化成水后,經(jīng)常看到鍋里有草或羊糞蛋,用笊籬過濾一下就行。</p><p class="ql-block">阿瑪和阿嘎都非常勤勞能干,日子過得還算不錯。阿嘎是一位少有的愛干凈的人,家里總是打掃得干干凈凈。冬天蒙古包里走風漏氣的并不暖和,但是阿嘎天天都給小女兒洗澡。當時寒冬臘月沒有牛奶,阿嘎每天用小米糊糊喂養(yǎng)女兒。我記得當時巴達瑪?shù)膬蓚€小腳后跟潰爛有倆小洞,色登阿瑪每天用他那粗糙笨拙的大手給女兒注射盤尼西林。我沒見過他們煮注射器消毒,每次都是用酒精棉擦擦針頭就打針。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女兒的腳果然治好了。</p><p class="ql-block">記得1968年的春末夏初時節(jié),阿嘎和我念叨說,她母親病了想去看看,就是家務活兒多,每天還要擠奶走不開。她母親就在烏蘭淖爾隊她哥哥仁欽蘇德寶家。我對阿嘎說,我替您干家務、擠牛奶,您放心地去吧。一開始她還不相信我能干,第二天看我擠牛奶干家務都不錯,她放心了。臨走那天早上,阿嘎?lián)Q上了嶄新的綠袍子、新靴子,頭上扎上了天藍色的絲頭巾,修長的身材,精神煥發(fā)。我頓時覺得她那么年輕、那么漂亮。我看著她套上勒勒車遠去的背影,真為她高興!阿嘎走了大約一周左右,這期間我承擔起了家里女主人的全部家務活兒,擠奶、燒茶、做飯,攪酸奶子等等。很快,我替阿嘎擠奶做家務的事情就在牧場傳開了。</p><p class="ql-block">我在色登阿瑪家生活了近半年時間,他們待我像親生女兒。在和他們一家人的同吃同住同勞動中,我學到了一些基本的牧區(qū)生活和勞動的技能。我們之間建立的深厚感情,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牧區(qū)接羔</p><p class="ql-block">清明節(jié)前后母羊開始陸續(xù)產(chǎn)羔,進入了接羔季節(jié),這是草原上最忙最累的季節(jié),也是牧民收獲和喜悅的季節(jié)。<span style="font-size: 18px;">接羔保育工作是牧區(qū)最重要的工作。因為初春的草原咋暖還寒,天氣變化無常,晝夜溫差大,若不注意保護,剛產(chǎn)下的小羊羔就會凍死。因此牧民放羊時都背著一個氈子做的口袋,把剛產(chǎn)下的羊羔裝在里邊帶回家。下夜時也要格外精心,若不及時發(fā)現(xiàn)母羊產(chǎn)羔并把剛產(chǎn)下的小羔抱回家里,小羊羔就會凍死或被其它羊踩死。</span></p><p class="ql-block">產(chǎn)完羔后的母羊會慈愛地舔舐羊羔身上的羊水和胎衣,并咩咩的呼喚自己的寶寶。小羊羔會很快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在母羊身下尋找奶頭,一旦將奶頭含在嘴里,就會兩條前腿跪下使勁地吮吸母乳,這是一切動物的本能。這時的母羊乖乖地讓小羔吃奶,沉浸在做母親的幸福之中。這種“<span style="font-size: 18px;">舐犢情深”和</span>“跪乳感恩”的場面深深地感動著我們。</p><p class="ql-block">接羔期間,要把原來的一群羊分成兩群分別放牧。未孕的母羊(牧民叫“蘇白”)和羯羊(閹割過的公羊)要到遠處放牧。由于羔羊走不遠,就把產(chǎn)羔的母羊(牧民叫“薩赫”)和羊羔在蒙古包周圍放牧。每天早晨放牧前和晚上羊群回來時,母羊和羔羊互相尋找,咩咩的叫聲響成一片格外熱鬧。</p> <p class="ql-block">接羔時節(jié)(圖片采自網(wǎng)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說起接羔,有一件事情令我印象深刻。每年接羔時,總有個別母羊對自己剛產(chǎn)下的小羔不聞不舔,也不讓吃奶就離開,這叫“棄羔”。由于68年冬春的大雪災,母羊體質(zhì)虛弱棄羔的比往年多,羊羔吃不上奶就會餓死。</p><p class="ql-block">對付這種棄羔的母羊,牧民會采用一種特殊的辦法,那就是給它唱一種叫“陶艾格”的歌來教育感化它。這時牧民家的婦女們就把棄羔的母羊拴在勒勒車輪上,自己單腿跪在母羊一側,在羊羔身上涂上母羊的奶,雙手捧著羊羔,唱起哀婉悠長的“陶艾格”。歌中只有一個詞“toig,toig......”,一邊唱一邊不停地讓母羊聞聞羔羊,又把羔羊的嘴對準母羊的乳頭。這凄婉動聽的歌聲,真是有神奇的力量,唱上個把小時就能感化母羊,喚醒它的母愛,開始慈愛地舔著羔子,讓羊羔吃奶了。這件事太神奇了!牧民對棄羔的母羊既不罵也不打,而是用歌聲,用自己的愛心和善良感化著生靈,這就是蒙古民族特有的品質(zh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承包羊群</p><p class="ql-block">1968年7月份開始,各分場知青三人一個蒙古包,獨立生活,獨立承包羊群,真正成為了牧場的員工,過上了和牧民一樣的放牧生活。我一開始在額仁淖爾隊與嘎日布、崔國慶包一群羊。我們?nèi)齻€人輪流放羊、下夜,干家務。真正自己承包了羊群,我們才深深體會到牧民的艱辛和不容易。</p><p class="ql-block">放羊的人早晨趕著羊群出去,晚上才能回來,一天不吃不喝。若遇上刮風下雨下雪等壞天氣,羊群會不停地走,羊倌一刻也離不開。草原上夏天驕陽似火曬得流油,沒個遮陽處;瓢潑大雨渾身澆個濕透,沒個躲雨處;寒冬臘月寒風刺骨,沒個避風取暖處;若要遇上白毛風,四周白茫茫一片,辨不清方向,羊群順風跑,你趕都趕不動。</p><p class="ql-block">大概是68年冬的一天,那天是崔國慶放羊。一上午天氣還挺好,下午開始刮起了白毛風。風越刮越大,雪粒漫天翻卷,迎著風睜不開眼喘不上氣,雪粒打在臉上分外疼,四周什么都看不清楚,羊群堆成一堆低著頭順著風跑。崔國慶來回跑動使勁頂著風往家的方向趕羊群。剛攔住右手邊的羊群,左手邊的羊群已經(jīng)順風跑了,再跑到左手邊,右手邊的又順風跑了。眼看著快天黑了,可是羊群怎么也趕不動。無助的她放聲大哭,邊哭邊趕羊??奚弦粫簾o濟于事,也沒人能聽得見,她就不哭了。過了一會兒天越來越暗,家也看不著,羊也趕不動,她又急又怕又放聲大哭起來,這樣反復好多次。這時嘎日布我倆也很著急,都跑出來找她,最后總算找到了她,一起把羊群趕回了家。</p> <p class="ql-block">牧區(qū)的白毛風(圖片采自網(wǎng)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然,草原上也有浪漫愜意的時候。夏秋季節(jié)草場好,加之遇上好天氣,羊群就會散成一大片定在一個地方低頭吃草。這時我們就會下馬坐在草地上放聲的歌唱;或者仰面朝天躺下欣賞藍天白云,看云卷云舒;若不遠處有蒙古包,羊群又在視線范圍內(nèi),還能騎上馬到這家喝上兩碗茶;若碰上附近有放羊的牧民或知青,那是最開心的事情,可以湊到一起聊聊天。</p><p class="ql-block">牧區(qū)下夜也是很辛苦的一件事。那時候的羊群大,清明后接完羔,大大小小上千只羊,又沒有棚圈,羊群晚上就臥在蒙古包旁邊的羊盤上。當年草原上狼又多,晚上經(jīng)常襲擊羊群,一不小心就會咬死好幾只羊。因此,家家戶戶都養(yǎng)幾條狗幫助下夜。下夜的人要時不時的拿著大手電出去,巡視羊群。冬天出去一會兒回屋后凍得半天暖不過來。遇到刮風下雪羊群就會順風跑,一晚上不能合眼。</p><p class="ql-block">下夜的晚上,我們經(jīng)常舉頭望向浩瀚的天空,觀星星觀月亮,觀月盈月虧的變化,思念遠方的親人。晴朗無月的夜晚漆黑一片,仰望天空滿天星斗分外清晰。我們認識和經(jīng)常觀看的就是北斗七星和和啟明星。北斗星的勺柄方向隨著季節(jié)和時辰不斷變化;啟明星是天亮前出現(xiàn)在東方天宇中最亮的星(實際上就是金星)。那時的我們常常通過觀星星來度過漫漫長夜。</p><p class="ql-block">除了放羊下夜,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套上牛車去很遠打水;一有空就要背上背簍撿牛糞,備好一冬天燒的;到幾十里外的總場拉糧食、磚茶、鹽等生活用品;清理羊圈以及燒茶做飯等。除此之外,各個不同時節(jié)牧業(yè)上的活兒也很多。春天接羔時節(jié)幾個人都忙不過來;公羊羔長到45天就要給它去勢;春末夏初給羊群藥浴;剪羊毛;秋天要賣羊;上草山打草;入冬要到配種站給羊配種等等。每年陰歷10月25日開始各家各戶宰殺牛羊,準備好整個冬春吃的肉。我們女知青也都是自己宰羊、卸羊、剔肉、灌血腸。</p><p class="ql-block">由于知青都要輪流回家,人員經(jīng)常調(diào)劑變動。1968年冬,我被調(diào)到烏蘭淖爾隊,與劉狄和鄧東齊放一群羊。1969年初,當時可能是鄧東齊回家了,我們蒙古包只剩下劉狄我們倆。</p><p class="ql-block">當時我們在冬營盤散登渾地一代居住。那一天我在放羊,看到羊群走遠了,我想騎馬把羊圈回來。由于那匹馬有些生且很不老實,加之冬天我穿得又厚又笨,我左手拿著馬韁繩握住馬鞍前鞒,左腳蹬上馬鐙,右手撐住套馬桿起身,右腿剛邁上去還沒等坐下,馬就竄了出去,我頭朝下重重地摔在凍地上起不來。</p><p class="ql-block">這時在不遠處放羊的知青程月明看到趕過來,把我用馬馱回我們蒙古包。我頭痛頭暈天旋地轉躺下起不來,還不停地嘔吐。當天,程月明又騎馬幾十公里到總場請來了場部醫(yī)生高訓學。大夫確診是腦震蕩,但也沒有什么治療辦法,只是讓我好好休息。這一下苦了劉狄,她數(shù)九寒天放上一天羊,回到家里還是冷鍋冷灶,還要自己燒火做飯,晚上接著下夜,第二天又要放羊,一個人輪軸轉。我呢,一天躺在沒火的蒙古包里又冷又渴又餓,想喝點水,但是剛往起一坐便暈倒。這樣過了好幾天,感覺稍好一些,自己就咬牙爬起來干點家務活兒。這次腦震蕩持續(xù)了很長時間,一直頭暈惡心。69年底回呼市探親時,我在內(nèi)蒙古醫(yī)院還治療了一個月左右才稍好些?;叵肫疬@段經(jīng)歷,真是由衷地感謝程月明和劉狄兩位知青友。</p> <p class="ql-block">這幾張照片是知青托亞的妹妹來牧區(qū)探望姐姐時給我們拍下的珍貴照片。這是在烏蘭淖爾隊放牧的五位女知青。從左至右分別是劉狄、鄧東齊、塔拉、王克勤和托亞。</p> <p class="ql-block">青春年華的我們,沒有漂亮的衣裳,沒有美麗的容顏,但是并不缺乏快樂的笑容。</p> <p class="ql-block">這是烏蘭淖爾隊的牧民海力杰(前排中間)一家和隊長金巴(前排左二)以及知青劉狄(后排左二)和我(后排右一)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這是我在茫茫雪原上的騎馬照,腳上穿著高筒氈靴。</p> <p class="ql-block">英姿颯爽的女知青騎手們是當年草原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這是1970年4月從各隊騎馬來到農(nóng)業(yè)隊的女知青們的珍貴合影,左五是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夜宿野外</p><p class="ql-block">69年夏末初秋的一天,我一大早趕著牛車去總場辦事,辦完事往回走時,已是下午四、五點鐘的樣子(當時我們都沒有手表)。走到離烏蘭淖爾的好義日敖包(兩座山)不遠處,牛就不肯走了。眼看著夕陽西下,我心里著急,于是下了車在前邊使勁牽著牛往前慢慢挪。沒走幾步,無論我怎么拽怎么打,牛一步也不往前走了,這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我一個人在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心急如焚。我干脆把牛卸下來,原地坐下休息。這時我看到遠處有亮光一閃一閃的,我以為是我們包里的同學給我打手電筒。于是我又套上車牽著牛往亮光的方向走,走了幾步牛又不走了。這時看到遠處的不同方向都有亮光,我才意識到這不是手電筒的光,而是傳說中的“鬼火”。其成因是,死牲畜的骨頭里的磷發(fā)生化學反應,形成燃點很低的易燃氣體磷化氫,磷化氫在空氣中燃燒發(fā)出“磷光”。草原無月的夜晚真是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片,沒有任何參照物,往哪個方向看都一樣,辨不清方向。牛也不走了,我也累得精疲力盡了,又冷又害怕,怎么辦?最后沒辦法,我干脆卸下牛拴在車上,把車上的氈子鋪到車下面,我躺在車下面,氈子鋪一半蓋一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jīng)天亮,趕緊套上牛往家的方向走去。后來聽牧民說這一帶有狼,好懸呀,沒讓狼吃了,真是后怕!</p> <p class="ql-block">這身藍布吊面的羔皮袍子,是牧民額吉為每位女知青縫制的當時我們最漂亮的衣服。我回家后穿上它拍了一張標準的錫盟牧區(qū)服飾照。</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草原撲火</p><p class="ql-block">知青承包羊群后,隊里給每個知青包安排一家有經(jīng)驗的牧民家?guī)е?,指導我們什么時候搬家往哪兒搬,牧業(yè)上什么時候該做什么。我們蒙古包是跟著烏蘭淖爾隊的金巴隊長家。他們家放羊主要靠大兒子占布拉和二兒子巴特爾,他倆那時一個十四、五歲,一個十二、三歲。1970年4月的一天上午,二兒子巴特爾放羊時凍得不行,攏來些干草點著取暖,由于刮風引起火災,火勢迅速蔓延。</p><p class="ql-block">火光就是命令,大家紛紛自愿參加到撲火的隊伍中。我當時正在離場部不遠的配種站工作,前幾天剛被種公羊(牧民叫羊耙子)頂了一下,摔倒崴了腳踝,又腫又疼行動不便。為了保護草原,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chǎn),我也毫不猶豫地參加了撲火。我們拿著大掃帚順著火勢邊追趕邊撲打,火苗躥得很高,人靠近時臉和手感覺燙得厲害,我的頭發(fā)也被燎了一些。我第一次參加撲火,才深深地體會到了“死灰復燃”一詞的含義。本來已經(jīng)撲滅的火,不一會兒又著起來了;打火時飛濺出去的火星又會引著新的火苗。因此,必須步步為營,打一處火就要徹底撲滅,決不能讓死灰復燃。我們邊走邊打,又累又熱又渴,嗓子好像要冒煙了,不知不覺走了二十多里路,最后遇到一條大路的攔截火才被撲滅。這時我們渾身上下都是黑乎乎的草灰,臉上汗水和著草灰往下流,人們個個都是大花臉。撲完火,我的腳踝腫得更厲害,走也走不了路了。由于在這次撲火中的表現(xiàn),我還被軍管解放軍通報表彰。后來,旗里來人調(diào)查火災原因,把巴特爾的父親金巴隊長帶到了旗里。旗里來的人還讓我?guī)麄內(nèi)チ私鸢图?,當時金巴的夫人拉水去了不在家,家里沒生火,幾個小孩子在冰冷的家里凍得發(fā)抖。旗里來的人想給他們點火,翻遍了家里也沒找著火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九、鹽湖拉鹽</p><p class="ql-block">大約1970年的夏秋之際,我們的蒙古包正扎在通往高力罕牧場的路旁。一天從高力罕方向開過來一輛大卡車在我們蒙古包旁停下來,從駕駛室里走下兩個人進了我們的蒙古包。我們邊給他們燒奶茶邊聊天,得知他倆是勘探隊的,現(xiàn)住在高力罕牧場。他們這是要去東烏旗的額吉淖爾鹽湖拉鹽去,第二天沿原路返回高力罕。</p><p class="ql-block">當時我們家和附近幾家的鹽都很緊張,于是我決定跟他們的順車去拉回一些鹽來。就這樣,我跟著兩個陌生人坐在駕駛室里去東烏旗鹽湖拉鹽去了?,F(xiàn)在想起來,自己當時愣頭愣腦真夠膽大!幸運的是,我遇上了好人,一路上沒有受到任何傷害。</p><p class="ql-block">額吉淖爾很大,湖邊的鹽堆積如山,拉鹽的汽車馬車很多。鹽湖真神奇,頭天從湖里挖出很多鹽,第二天就又析出鹽的晶體填滿了湖面。我們在額吉淖爾住了一宿,第二天拉了一卡車鹽返回來。他倆給我們從車上抱下來幾大塊鹽,喝完奶茶走了。我把拉來的鹽分給了各家,解了各家缺鹽的燃眉之急,大家都很高興。</p> <p class="ql-block">東烏旗額吉淖爾鹽湖(圖片采自網(wǎng)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丟失羊群</p><p class="ql-block">牧區(qū)的生活,除了氣候惡劣,條件落后,生活艱苦外,寂寞對于我們這些從小在城里長大的,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來說,也是非常難熬的一種考驗。一家一戶獨立承包羊群,各家各戶都離得很遠,知青們即使在一個隊里也很少見面。</p><p class="ql-block">1971年初的一天,我去了同在烏蘭淖爾隊的托亞、王克勤和郄學英三位知青的蒙古包。晚上幾個人說說笑笑非常開心,一直聊到很晚才睡。由于太累了,下夜的同學也睡著了。到后半夜時,突然聽到蒙古包外有人喊:“孩子們,快起來吧,你們的羊不見了!”。我們幾個噌的一下都跳了起來,趕緊穿上袍子往外跑,果然羊群不見了,我們分頭向不同方向去找羊群。指導托亞她們放羊的牧民米道爾吉家離托亞她們家有幾百米遠。米道爾吉的老母親后半夜出去發(fā)現(xiàn)下著小雪,這時候羊最容易順風跑。她趕緊叫醒兒媳婦讓她看好自家的羊,不放心我們,又步行走過來看我們的羊群,結果發(fā)現(xiàn)我們的羊不見了。老額吉把我們叫起來后,又回家叫醒兒子米道爾吉,讓他騎馬幫我們找羊群。然后,她老人家自己也步行幫我們找羊去了。漆黑的夜里,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心里又急又害怕。拂曉時,米道爾吉趕回了我們的羊群,已有幾只羊被狼吃了。幸虧老額吉發(fā)現(xiàn)的早,并讓兒子騎馬幫我們找,否則損失會更大。當我們看到年邁的老額吉在雪地里踉踉蹌蹌的走來時,忍不住熱淚盈眶,真是又心疼又感動。</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一、小學教師</p><p class="ql-block">額仁戈壁小學成立于1970年3月,最初只有十幾位學生一位老師。1972年春季開學,學生增加到三十幾人,班級也增加,原來的老師也走了。由于我是老高三又蒙漢語兼通,經(jīng)場部推薦和各隊牧民群眾的評議,我被選拔為第一位知青老師,后來一位錫盟下鄉(xiāng)男知青額爾敦敖其爾也被選拔為小學教師。那時學校條件很差,有三間土坯房,其中兩間分別為男女生宿舍,只有一間教室,上課只能進行復式教學。我既教語文、算數(shù),又教音樂、體育。課后常和同學們一起游戲,還經(jīng)常去學生宿舍關心他們的生活起居,給他們講一些課外知識和勵志故事,激勵他們好好學習。</p> <p class="ql-block">這是1972年春,我當牧場小學老師時與學生們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知青哈斯同我的學生們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春末夏初,被關押了四年多的我的父親終于回到了家里。學校一放暑假,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呼市探親。這是我下鄉(xiāng)四年半里第二次回家。有一段時間,我們家八口人分散在七個地方。父母分別被關押在不同的地方;小弟弟后來也下鄉(xiāng),我們姐弟四個下鄉(xiāng)在四個不同的地區(qū);家里只有奶奶和小妹妹。經(jīng)過四年多的分離,全家人總算團圓了。</p> <p class="ql-block">這是72年夏天回家在呼市拍的照。</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是在這次回家期間,我和我的先生相識相戀。幸福的時光總是那么短暫,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由于工作在身,我不得不在開學前趕回學校。到了西烏旗沒有順路車,在旗里等了幾天,等我回到牧場時學校已開學。見到我回來,學生們興奮地蜂擁過來握手問好。后來聽別的老師講,那幾天場部一來大車,學生們就說塔老師來了,上著課都跑出來,老師攔都攔不住。</p><p class="ql-block">1972年底我被抽調(diào)回呼市上了呼市師范學校。在額仁戈壁當老師的時間不到一年,當年的好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但是在牧場當老師的經(jīng)歷,卻奠定了我終身從事教育工作的基礎。1973年7月,我從呼市師范學校畢業(yè)留校在呼市師范學校中學部任教,成為一名中學教師。</p><p class="ql-block">1977年恢復高考后,我又考上了內(nèi)蒙古師范學院物理系上學,高三畢業(yè)11年后終于考上了大學,圓了我的大學夢。1982年1月,我從內(nèi)蒙古師范大學畢業(yè)留校任教,成為一名大學教師一直到退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二、理想崩塌</p><p class="ql-block">當年我們高中畢業(yè)后既無學可上,又無招工單位,于是響應毛主席號召上山下鄉(xiāng)。我們首批知青下鄉(xiāng)時完全是主動自愿的,大家都懷著革命的理想和滿腔的熱情,準備扎根農(nóng)村牧區(qū),為改變農(nóng)村牧區(qū)的落后面貌奮斗一輩子。</p><p class="ql-block">隨著時間的推移、形勢的變化和自己遇到的各種問題,我們的思想也漸漸地發(fā)生著變化。</p><p class="ql-block">當年我們下鄉(xiāng)時就已二十來歲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家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個人的婚姻問題已成為不得不考慮的大問題。這時已經(jīng)有兩位女同學和當?shù)啬翀雎毠そY了婚??吹剿齻兩钤跍嘏孢m的平房里,生活穩(wěn)定幸福很是羨慕。還有不少知青之間開始戀愛,成雙成對互相關心互相照顧。而自己卻仍然漂泊著,心里沒著沒落。當然,也有向我表達愛意和求婚者。自己怎么辦?我的內(nèi)心告訴我,我不愿意在這里結婚生子生活一輩子!</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從1970年開始,旗里、盟里乃至呼市和包頭陸續(xù)有單位來到牧場招聘職工。一些知青先后離開了牧場的艱苦環(huán)境,有了穩(wěn)定的工作和較好的生活條件。我也有兩次這樣的機會:第一次是錫林浩特招工,第二次是包頭二冶中學招聘教師。每次招聘者面試后,對我各方面條件都很滿意,但是都因當時我父母的問題還未作結論,政審沒通過而未被錄取。一次次的挫折對我思想上的打擊很大,我獨自流淚過、悲傷過,但并沒有“躺平”,沒有頹廢。自己擦干眼淚,昂首挺胸面對生活,努力做好自己應該做的每一項工作。</span></p> <p class="ql-block">這是1972年春,在總場相遇的部分知青歡送哈斯(前排右三)去包頭二冶中學當老師的合影,后排中是我。</p> <p class="ql-block">同一天的另外一張合影,前排中是我,還穿著補丁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來根據(jù)上級政策,一個家里有多子女下鄉(xiāng)的可以照顧一個子女返城。我們家四個姐弟都是知青,而且分散在四個不同的地方。我是家里老大,父母肯定會首先讓我返回呼市。這樣,我于1972年10月底,告別了生活工作近五年的牧場和可敬可愛的牧民,回到了從小生活的城市,回到了生我養(yǎng)我的父母身邊。而且回城后不久,我就被呼市師范學校錄取,開啟了人生又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歷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