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兒，有個朋友，看我平日里常寫毛筆字，說家里老人三周年祭要貼對聯(lián)，便電話我寫幅給其，再三推托而無拒。我畢竟平時只練寫中楷，一時是無法寫好大字的，更何況我的字壓跟兒也拿不出手。想想無奈卻也算半是應(yīng)承了人家，不能誤事，便通過一個朋友介紹我去找賈長玲，說賈長玲長年在書院門擺攤。 <p class="ql-block"> 我去的時候，西安剛剛下過幾場雨，已是秋末，戶外一下子濕冷了許多，他的攤拉，在書院門的一個市場里，院內(nèi)的地磚因為天雨還濕濕的。院內(nèi)的樹葉也未落盡，遮擋的整個院子感覺已是西安的冬了。我去找他時是午后三、四點(diǎn)，太陽早已斜過，市場門口有三四個閑人圍下著一盤象棋，互相指點(diǎn)著，市場里竟沒有一個求字畫者，只有一部分?jǐn)傊魅缳Z長玲者在，蕭瑟而冷清。</p> 按朋友的指引，我很快就找到了他的攤位，一看就能明白，他集印、畫、字于一身。好在有朋友的電話，我很簡單地說明了來意，他熱情地答應(yīng)了我，幫我寫一大一小兩幅對聯(lián)，也是幫我了了這樁心事。 在我們商榷對聯(lián)內(nèi)容和他書寫的過程中，我一直打量琢磨著他。四十多歲的中年男，頭頂頭發(fā)已明顯有些稀疏，因為天冷，穿著厚厚的黑色外套，普通的讓我?guī)缀跻阉麑?yīng)下外面街上那些拉活的。唯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鏡，再一眼看，才顯得有些文質(zhì)。<div><br> 對聯(lián)寫完之后，因為墨汁未干，我也不著急走，又專等了好一會兒。畢竟我也是喜歡字畫的，便向他請教一些字畫知識，和他扯東扯西地閑聊了起來。</div><div><br> 他說早年習(xí)學(xué)于右任書法，后來又習(xí)學(xué)王羲之行書，能看出來，他攤位中不多的幾幅作品中書圣筆意明顯，是個很規(guī)矩的習(xí)字之人。對其行書，因我平素只關(guān)注楷書，不敢過多評說。<br></div> <p class="ql-block"> 其桌面也有一些畫作，他看我不時地翻看著，說留的作品不多，也是一邊畫著一邊賣著，沒留下多少。但觀其作品，工筆畫作中的蟬、蝶、蟋蟀這些，活靈活現(xiàn)，惟妙惟肖，尤其是觸須纖毫，更是一絲不茍，功底自不必說，除過用心精致，更需要一番平心靜氣才能成就，這讓我佩服了好一會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也曾從事刻章兩三年時間，不過我那時只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的匠派印人罷了，便多留心了賈長玲的印，有的或顯粗獷，有的或顯拙樸，有的或顯剛勁，有的或顯細(xì)若，但都新奇巧妙，淡靜從容，雖方寸之間卻功力勁道。</p> 他聽說我平時也在練字，便說寫字要堅持，練字至少十年功，寫的字才能“看”，畫畫兩三年就能“看”了，但要達(dá)到一個“好”字，都需要時日，他從事印章已20多年了。在這物欲橫流的時代，能靜心一件事，已是難能可貴，更何況他還集書畫印于一身。 <p class="ql-block"> 在我們聊天時，他時不時地翻動著電暖器上烘烤著的一個饅頭，過了一會兒，大概是熱好了，他打開了一個很袖珍盒子里的咸菜，就著吃了起來。</p><p class="ql-block"> 我便問他：“你這個點(diǎn)兒吃的是午飯嗎？這是你平時吃的中午飯嗎？”</p><p class="ql-block"> 他說：“以前住得近，午飯就回家吃了?，F(xiàn)在住遠(yuǎn)了，加之現(xiàn)在這邊拆遷，好多飯館沒有了，我就帶了點(diǎn)?！?lt;/p><p class="ql-block"> “這也太簡單了吧！”我說，</p><p class="ql-block"> 他憨憨地笑道：“今天簡單，平時也不是這樣！”聽到這句話，我吃驚的內(nèi)心才算是平息了許多。</p><p class="ql-block"> 聊著聊著，又說到了彼此的年齡。他說看我有50多歲。</p><p class="ql-block"> 我笑著道：“我有那么顯老嗎！”</p><p class="ql-block"> 在這個一定會把彼此目測年齡往年輕說的時代，他竟然把我說老了好多歲，讓我直覺得好笑。</p> <p class="ql-block"> 雖只一面之識，他無不透露著坦率、真誠、實在。他樸實的讓人覺得簡單率真，甚至他的衣著，樸實的讓人覺得都有些寒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雖然我自認(rèn)有不少雅好，但多年的顛顛跑跑，內(nèi)心更是多了張慌。這么一個有才氣的人，一直能安守書院門擺攤，這讓我著實對應(yīng)了下自己的不安分。</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在回家的路上，這一切讓我回味。</p><p class="ql-block"> 在書院門的正學(xué)街，他雖尺余攤位，書畫字印，托舉得起天地書香。</p><p class="ql-block"> 袖珍的飯盒，盛得了樸素滋味，定也盛得起咸淡人生。</p><p class="ql-block"> 方寸印章，工致玲瓏，定也裝得了胸中乾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書、畫、印間，能揮灑自如，游刃有余，一定快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1年12月2日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