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文|姚敬厚 羅有高</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一、媒鴨子的由來</b></p><ul><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唐柳宗元《放鷓鴣詞》全詩為：楚越有鳥甘且腴，嘲嘲自名為鷓鴣。徇媒得食不復慮，機械潛發(fā)罹罝罦。羽毛摧折觸籠籞，煙火煽赫驚庖廚。鼎前芍藥調五味，膳夫攘腕左右視。齊王不忍觳觫牛，簡子亦放邯鄲鳩。二子得意猶念此，況我萬里為孤囚。破籠展翅當遠去，同類相呼莫相顧。</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從唐柳宗元《放鷓鴣詞》這首詩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古人有一種用作誘餌、或馴養(yǎng)以招引其同類鳥獸的捕鳥方法，即“鳥媒”?！懊进喿印币嗉词谦C人用馴養(yǎng)的鴨子來引誘野鴨子，以期達到捕獲或者獵殺的目的。</span></li></ul>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55, 138, 0);">二、唐莊村的獵戶和媒鴨子</b></p><ul><li><span style="font-size:18px;">興化市陳堡鎮(zhèn)唐莊村一帶，水域開闊，葦塘遍布，上萬畝的草蕩濕地為水禽水鳥提供了得天獨厚的生存環(huán)境。野鴨善水，如果你乘船在湖蕩中穿行，常能看到野鴨撲棱著翅膀，在水面上飛翔。野鴨兩腿劃水而翔，在蕩面上留下長長的波痕，樣子挺瀟灑的。自古以來，唐莊村的許多人家就在這片廣闊無垠的湖蕩中以打獵為生。</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人們的記憶中，唐莊村打獵較早的有陶德慶和陶陽慶兄弟倆，他們從父輩那里學得了打鳥的技藝，至于說他們家是哪一代人在唐莊的湖塘中開始打獵的，由于年代過于久遠，已經無法考證了。村民劉寶元家也是世代打獵。吳布舟和兒子吳于中也以打獵為生。原籍蔣莊村民潘秀松娶獵戶吳布舟女兒為妻，客住在大荒田的“野鴨窼”（濕地中的一塊高地），拜老丈人為師，也以打獵為業(yè)。他兩個兒子潘兆和（七十多歲了）和潘兆明，子承父業(yè)，一輩子打獵。幾家獵戶經常在一起切磋打獵的技藝，互通出售獵物的信息，長期交往中，他們加深了感情。劉寶元將女兒劉銀女嫁給了潘秀松的長子潘兆和，因為有這層聯(lián)姻關系，幾家獵戶更加團結了，大事小事總會有個互相照應。</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唐莊村的湖蕩濕地里，野鴨子很多。野鴨與家鴨外形相似，只是野鴨個頭一般較小，羽毛多光澤，雄野鴨頭部有亮綠的毛，兩翼有藍色斑點。獵戶們在濕地中打獵，主要獵物就是野鴨子。野鴨子是候鳥，每年的秋冬季節(jié)成群集隊的來到江淮一帶，這是打野鴨子的最佳時期。為了能誘惑野鴨子降落或者停留，獵戶們早就從先輩那里學得了一手飼養(yǎng)媒鴨子的技術。</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媒鴨子有野生和雜交兩種，它們有靈性，很精貴。把一只野鴨馴成一只上好的媒鴨子，得花上兩三年時間，有時還不一定滿意。野鴨與家鴨雜交的媒鴨子,是野鴨與家鴨之間的過渡類型，馴起來相對容易些。</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一般的獵戶人家都養(yǎng)有三五十只媒鴨子，各家有各家狩獵的區(qū)域。秋冬季節(jié)，獵戶們根據(jù)需要，在蘆葦蕩中，三五不等的分布著媒鴨子。媒鴨子腳上系著繩子，繩子的一端扣著磚頭，目的就是不讓它高飛。野鴨子在空中飛翔時，看到有媒鴨子在水面活動，于是就放松了戒心，大膽地降落下來尋找食物。唐莊的荒田濕地中，水草豐美，魚蝦成群，為野鴨子覓食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野鴨子喜歡群居，所以經常能看到一群群的降落，難怪人們把潘秀松在荒田中客住的地方叫“野鴨窼”。</span></li></ul>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三、打野鴨的工具</b></p><ul><li><span style="font-size:18px;">打野鴨子，除了要訓練媒鴨子外，那首要的就是要選擇槍支。打鳥的火藥槍也叫鳥銃，形狀和大小不一。唐莊的獵戶通常用的鳥銃有四種：一是長槍，有4到5米，重150斤；二是小桿子，長約1米8，重60斤；三是圓管子，長5米，最大的重2百到3百斤，噴射面積大，殺傷力強，只有在較大的湖蕩中才使用；四是八方子，長4到5米，重50到80斤不等，最重的125斤。</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打槍用的火藥，一般從興化或者泰州買回，主要成分是芒硝和硫磺。火藥買回來后要放到碾槽中碾碎，這可是個精細活兒，力量不夠碾不碎，力量過大容易引起爆炸。碾碎后的火藥，要小心地放到匾子中，還要噴點水，輕輕地疊成小球，再放到陰涼處吹干。打槍時，就把這些球狀的火藥放到槍管中，然后再放上槍子（顆粒狀的鐵子）。</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湖蕩中打鳥離不開船，這類小船幾乎都是木頭做的，兩頭尖尖的，身子輕，劃船的槳很短，便于獵手操作，打野鴨的人劃起槳來，小船像在水上飛。船小得出奇，不識船性的人一上就翻，可打野鴨子的不會。長長的幾桿獵槍支在船頭，船上還載著一兩條高腿子吐著長舌頭的獵狗。為了隱蔽，獵手們往往要在船頭部位插上適宜的茅草，人匍匐在船上，悄悄地劃行，這叫“兔溜子”。如果在水田里打鳥，還需要在小船的下面插上竹條，便于在淺水里或者在冰面上滑行，這叫“旱兔子”。打野鴨的人無須費多大神，轉身調向劃動船槳，怎么使喚怎么好。船尾掛著個篾簍，那是用來盛放戰(zhàn)利品的。</span></li></ul>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四、打野鴨的過程</span></p><ul><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空中飛行的野鴨看到媒鴨子在淺水里自由的活動，一個個就會放心大膽的降落下來。媒鴨子天生就有先入為主的霸氣，總是欺負剛來的野鴨子。但苦于腳上系著繩子，繩子的一頭連著磚頭，行動不便，只好拍拍翅膀，“嘎嘎嘎”的叫幾聲嚇唬一下野鴨子。鴨鴨子似乎也很懂規(guī)矩，一般不輕易和媒鴨子合群，自顧自地在一邊找食吃。野鴨子和媒鴨子的這一天性，為獵人創(chuàng)造了絕佳的涉獵機會。野鴨子和媒鴨子自然隔開的活動區(qū)間，極大地保護了媒鴨子在槍響過后不會受到傷害。</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野鴨子降落在湖面覓食的時候，也是放松警惕的時刻，獵人會抓住機會瞄準，極速向前，約摸進入了鳥銃射擊的范圍，就會突然“嗷嗷嗷”吆喝幾聲，嗷得野鴨子撲棱棱飛起時即刻點火放槍。點火也叫起火，通常用的是曬干的菖蒲果子。曬干的菖蒲果子燃時長，沒有煙，在朦朧的清晨看不到火光，便于隱蔽。如果發(fā)現(xiàn)哪里野鴨成了趟，一桿槍對付不過來，用他們獵人的行話說，容易驚窩，通常就會約幾個人聯(lián)手圍獵。聯(lián)手后，四面有槍，野鴨想飛、想逃就難了。槍聲過后，少則會有幾只或者幾十只野鴨子被打死打傷，獵人們趕緊向前收獲戰(zhàn)利品。受傷的野鴨子驚嚇得在湖蕩的草叢中四處躲藏，這時獵狗就發(fā)揮作用了，它們會不顧一切地跳入水中，鉆進草叢，一只不漏地把受傷的野鴨子叼回來交給主人。</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打野鴨的，最看重的不是槍，不是船，不是獵犬，而是媒鴨子。訓練成熟的媒鴨子，主人就自然放飛，媒鴨子會滿湖蕩地飛行，尋得鴨群后便落下，暗中引著野鴨群向主人的火力范圍靠，或“嘎嘎嘎”地叫喚幾聲給主人報信。待主人槍一響，媒鴨子就會迅速地假死落地，以免被誤傷、誤殺。有時候，野鴨子和媒鴨子靠得近，隨著“砰---”的一聲槍響，偶爾也會把媒鴨子打死，這就印證了民間的一句俗語：打槍把媒子打死了。</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打野鴨一般選擇在天亮時分，最遲在太陽出來之前。因為在這個時段，野鴨子經過一夜的隱藏休息，饑腸轆轆要出來找吃的東西了。唐莊村皇家灣向南的野鴨窠一帶，是野鴨子集中降落的地方，獵人們特別喜歡在這片區(qū)域里活動，收獲總是滿滿的。</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據(jù)獵戶潘兆和說，他老丈人劉寶元的爺爺，以及陶德慶和陶陽慶的先輩們，在清朝時就曾結伴去過湖北的洪湖和江西的鄱陽湖等地參加過“圍獵”。洪湖和鄱陽湖自古以來生態(tài)環(huán)境就好，區(qū)域位置適中，以野鴨為主的大片候鳥云集湖區(qū)，吸引了本地和周邊省份眾多獵戶的狩獵活動。他們動則幾十條，乃至上百條獵船一起圍捕野鴨，槍聲四起的壯觀的狩獵場面，只有在那個時代獨有，大片的野鴨成了他們的獵物。</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唐莊村的獵戶打到野鴨子抑或其它的水鳥后，不愁出售的事，因為有人專門從事收野貨的生意。當時這個專門收野貨生意的行當叫“跑鮮”，船頭和船尾都有槳，劃起來很快，收購的野貨一般集中到泰州稻河灣出售，后來也有送到興化西城門口賣的。總之，手里有了貨，哪里價格高就銷往哪里。</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劉寶元的父親就經常送鮮貨到興化，勞累了一番后的他總喜歡喝酒：一是進城有了收獲后高興；二是喝酒可以暖暖身子，驅除疲勞。可是，有一次他喝得太多了，竟然把性命丟在了興化城的酒館里。</span></li></ul>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76, 79, 187);">五、獵戶人家的故事</b></p><ul><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唐莊村的獵戶們長年累月在湖蕩濕地中生存，對縱橫上萬畝的蘆葦蕩里的水溝水系了如指掌。還有，他們手里有大小幾十桿槍，雖說是鳥銃，但火力也不可小覷?？谷諔?zhàn)爭進入相持階段，地方領導組織他們起來守土保家。十幾條打獵的小船，在蘆葦蕩中穿梭來往，摸不著底細的日偽軍也不敢輕易進入蘆葦蕩。十幾個獵戶經常在大陵溪口一帶站崗放哨，為守土保家作出了貢獻。</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狩獵的生活持續(xù)了幾百年，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鄉(xiāng)政府號召在荒田濕地上開挖魚塘，來自全鄉(xiāng)的上千民工苦干了一個冬天，成片的濕地變成了一個個精養(yǎng)魚塘。從此，飛鳥群集的自然景象沒有了，獵戶們不得不改行。偶爾，在魚塘的河溝中有些水鳥，獵戶們也賴得發(fā)槍了。</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到上世紀末，隨著國家《野生動物保護法》的頒布實施，政府加強了自然生態(tài)的保護措施，野鴨子成了法律規(guī)定的保護動物，任何人都不許打鳥了。為了社會穩(wěn)定和安全起見，公安派出所民警將獵戶們手中的獵槍也都收繳上去了。從此，打野鴨子這一傳統(tǒng)行當在唐莊村銷聲匿跡了，媒鴨子也隨著社會的這一時代變革下崗了。</span></li></ul>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2px;">六、媒鴨子故事后續(xù)</b></p><ul><li><span style="font-size:18px;">現(xiàn)在，野鴨成了國家保護動物，數(shù)量少了，不許捕了，可是人們對野鴨子獨特的滋味仍然難以忘懷。</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野鴨肉中的脂肪酸熔點低，易于消化。所含B族維生素和維生素E較其他家養(yǎng)鴨子多，能有效抵抗腳氣病，神經炎和多種炎癥，還能抗衰老。鴨肉中含有較為豐富的煙酸，它是構成人體兩種重要輔酶的成分之一，對心肌梗死等心臟疾病患者有保護作用。野鴨子的皮對人體有保健養(yǎng)顏、延年益壽的獨特功能。</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用媒鴨子替代野鴨供食用，其商品經濟價值與日俱增，已經受到商界市場的極大關注。跟普通的家鴨相比，媒鴨子也具有野鴨的風味，肉質口感都更好，雖然價格稍貴一些，但在市場上很受歡迎。近幾年來，善于動腦筋的唐莊人養(yǎng)起了媒鴨子。唐莊村的媒鴨子，吃的是湖蕩中的河蝦小魚、螺絲雜糧長大的，用當下的話說是綠色產品，絕對環(huán)保。媒鴨子不再做“托”了，但卻是一道難得的好菜。難怪現(xiàn)在的城里人到唐莊鄉(xiāng)下來，就想吃個“媒鴨子燒咸菜”，乃至回城以后不知道還要說上多少遍“好吃”，在親朋好友面前以自己能夠吃得上“媒鴨子燒咸菜”而感到榮耀，沾沾自喜，回味無窮。</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唐莊村除了有大片的濕地、魚塘，還有幾千畝的高效農田。為了把媒鴨子產業(yè)做大做強，唐莊人已經著手完善飼養(yǎng)媒鴨子的相關手續(xù)，走循環(huán)生態(tài)農業(yè)的發(fā)展道路。除了濕地散養(yǎng)，魚塘混養(yǎng)，還將在稻田中自然放養(yǎng)。按每畝稻田10只左右的標準放養(yǎng)媒鴨子，既能將鴨糞作稻田肥料，又能讓媒鴨子將稻田里的蟲草作為食物，少用或者不用農藥滅除，在為媒鴨子生長提供優(yōu)質野生環(huán)境的同時，也能節(jié)約飼養(yǎng)成本，提供優(yōu)質的稻米，做到綠色循環(huán)發(fā)展。</span></li><li><span style="font-size:18px;">隨著唐莊村“特色田園鄉(xiāng)村”的建設，越來越多的人會來唐莊游玩，相信人們一定會喜歡上媒鴨子的故事，來唐莊品嘗特色名菜“草蕩十煲”之一---“媒鴨子燒咸菜”。</span></li></ul> <ul><li>本文的素材由潘兆和、陶德慶、王錦旗等人提供，圖片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在此表示感謝！</li></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