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是一座青石古橋，坐落在河北獻縣滹沱河故道上，明代崇禎年間建造，算下來應該快四百歲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若說，我與它無緣，也有緣。二十四年前，我剛參加工作，也時常從獻縣過，只是為生存計，天天往來奔波，雖久慕其名，始終未去看它。不過，一碰到與它有關的文字，一聽到與關于它的故事，心里便熱熱的。前不久，朋友一次雖非刻意地安排，卻讓我見到了魂牽已久的它，總算得償二十余年之所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驅車至橋畔，推開車門，我看到它早就默默立在那兒，等我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四百年了，它始終保持這樣一個南高北低、不動不搖的姿勢，等著我，怎不令我感動。走向它的那一刻，我的腳步甚至有些微的踉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個人一生中，有很多時候都在路上走著。今天，我以這種不太優(yōu)雅的步態(tài)，走近一位老友，心里滿含激動，同時又有一種踏實的、類似回歸的感覺。此刻，我無言，古橋無語，耳畔的微風也不敢吹出半點兒聲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遠遠地，就見欄柱上立著的形態(tài)各異的獅子，或看天，或望水，或低頭冥思；走近了看，才發(fā)現(xiàn)這些動物不只是獅子，還有虎、牛、猴、麒麟等，有的甚至叫不出名字。欄柱間的石欄板上，雕刻的圖案則更加豐富，除了龍、鳳、獅、虎、麒麟，馬、牛、鹿、猴、鷺鷥，還有菊、荷、梅各種花卉，還有場景、人物等。只是經(jīng)歷了四百年風雨侵蝕，有的早已模糊不清，有的還能勉強分辨，有的則依舊保留著惟妙惟肖的形態(tài)，向一批批從它身邊經(jīng)過，或是駐足觀看的人，傳遞著幾百年前留下的信號和故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高抬腳、輕落步，緩緩踏上橋面，踏過一塊塊被歲月和腳板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石頭，邊走邊看，耳旁已不再寂靜，漸漸變得嘈雜起來。先是叮叮當當?shù)母?，夾雜著匠人們抬扛搬撬的號子；后來，又有人穿著官服前來察看；再后來，斧鑿之聲漸稀落，車馬粼粼之聲日盛，南來北往的官員、商賈、兵丁、挑夫，甚至跑江湖賣藝的，各色打扮的人都從這里過，橋面青石上的車轍越來越深，積存在里面的故事也越來越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從北到南，不足百米的長度，我卻每走一步，都需攢足力氣，似乎用了十幾分鐘，又似乎用了幾十年、上百年，直走得氣喘吁吁、汗水涔涔。</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南橋頭往東，有個小花園，有幾塊石刻，都是與此橋有關的詩文或故事，還有裴道姑和王金的石像，據(jù)說都與橋有關。出了花園，站在河岸邊，剛好看到橋的側面。大橋因地形而建，南高北低，有五個大孔相連的石拱，南三孔稍寬略高，北兩略窄略矮。在五個大孔的拱與拱之間，又有四個小腹拱，既減輕了石橋的自重，又提高了泄水能力，橋體也因此更美觀別致。大小九個拱頂?shù)淖罡咛?，各有一個石雕的龍頭（據(jù)說那叫霸下，龍生九子之一），橋兩側一共十八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河里一汪綠水，看不出在流動，只被風吹起點兒微波，輕輕舔著古老的橋墩。兩岸的泥土、草木，也和這水、這石橋一樣，悠然靜默著，不急，也不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始終自認為是一個心靈不受步伐約束的人，相信許多地方即使雙腳無法涉足，心也可以自由抵達。何況今天，我來過這里一次。</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臨走前，我又回望了一眼古橋。聽說它原本叫做“善人橋”，后來才演變成單橋的。今天，它確乎已經(jīng)快被遺忘了，以后也會繼續(xù)沉淀在時光里。等我再來時，應該也會輕輕地問候一聲：老朋友，你還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1年11月28日)</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