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冬的斷章</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初 冬</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文/唐女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日頭被烏云緊緊包裹著，禁錮了一般，很久都不出來打個照面。天， 就一個勁兒地陰著，無精打采的。時間久了，便輕愁似地落了雪，無聲無息，遇地而化，唯梢頭枝間留有點點團(tuán)簇，清泠泠地浮著。</p><p class="ql-block">窗外傳來叫賣豆腐的聲音，因著空氣的寂靜，更顯清晰了。偶爾，隨著幾點鈴聲，一輛車身載著大人、小孩和幾把青菜進(jìn)了小區(qū)，有上樓匆匆的腳步，有門內(nèi)期許的溫暖。</p><p class="ql-block">對面樓上人家廚房的燈光昏慘慘的，像一位老人混沌的瞳孔以及模糊的回憶。窗前，一個女人低著頭，專心忙碌著，不時伸手捋捋額前的劉海。忽地，她開了窗，團(tuán)團(tuán)白氣便“咕嘟咕嘟”冒了出來。她努力探頭往大門口看去，或許，那歸家的人兒就在路上。</p><p class="ql-block">室內(nèi)花草茂盛：串串蓮綠茵茵地環(huán)繞在馬蹄蓮周邊，馬蹄蓮枝葉舒展，色澤青碧；秋海棠生機盎然，花朵繁盛，葉色綠中透紅。其余諸花，碧綠如玉。</p><p class="ql-block">繡球高拔，懷抱一朵猩紅的花球，靜靜俯瞰著，如樓頭上將要的拋出繡球的招親小姐一般。</p><p class="ql-block">而我，因著冬的降臨，病勢愈發(fā)沉重起來，每日里只能徘徊于室內(nèi)，向南十三步，是窗戶；向西十步，是墻壁。</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深 冬</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早晨的陽光，總是猶猶疑疑，不肯爽爽快快地出來?？墒?，在不經(jīng)意間，又已斜斜射進(jìn)室內(nèi)，幾近墻壁，而倏忽間，便已離去。伸頭看出去，天色半晴，灰暗中透著些青藍(lán)，一些云絮懶懶地漂浮著，很久都不動一點兒。院里散步的人越來越少了，北風(fēng)瑟瑟地卷過來，花園里那些枯黃的花草輕聲“噓噓”著，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p><p class="ql-block">不覺間，竟已深冬了。時光的流逝之快，著實令人心驚。不知從何時起，我們身上的活力和熱情、頭腦中的經(jīng)驗和智慧，似乎也開始流失了。得到的愈來愈少，而失去的卻愈來愈多了。</p><p class="ql-block">于是，便生出一些無妄的揣測與臆想：我們的人生，其實就是一邊追尋，一邊丟棄的過程。到最后，似乎只是在尋覓一個人，而尋覓的那個對象，或許就是自己。雖然空間有變化，時間在流逝，但是上至父母，下到兒女，以及相伴最久的愛人，都是以自己為中心在向外輻射。所以總是害怕一個人，害怕孤獨，害怕無助，于是拼盡全力去找，去找一個影子，一個伴侶，去找另一個自己。</p><p class="ql-block">是呀，人們慣于以自我來忖度他人。所謂知識，或許只是常識，而一些特殊人群的特殊稟賦，我們是否能理解呢？我們常因無知而無畏，但是否也會因無知而愚昧呢？有些人的生命，于他人而言，或許是殘缺的；但于己而言，或許是愉悅、活潑而自由的。呵，誰知道呢。</p><p class="ql-block">如此看來，所謂前生后世，恐是無據(jù)而虛假的。一如路燈下晶瑩剔透的雪花，上一刻，還在輕盈起舞；下一刻，便已零落成泥。哪里有什么所謂的前生后世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冬 至</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冬寒更甚，日光慘淡，日子寂寥而又平靜。</p><p class="ql-block">空氣沉寂如石，有著決絕的凜冽：潔凈、簡歷、剛硬、嶙峋甚至峭拔，既在水之北，又在山之西。</p><p class="ql-block">心里頭倉皇，老想探究些什么，又不知是什么；看不到更遠(yuǎn)，又看到更遠(yuǎn)，看到不應(yīng)該看的地方，看到人生的歸處。疼痛、破碎、虛無，此種凜然之氣，如凝時光，徒生幾許感念、一曲愁腸。莫道人如草，只緣心似焦。但為伊人故，空把流年拋。然，驀然回首，又幾多嘲哂，緣何似曾相識？！</p><p class="ql-block">亂夢紛紜：一個熟稔的人，黑黑的眼睛，幾句奇怪的言語，空闊的房間。伸手，伸出碧綠的手。馬蹄雜沓。靜謐。</p><p class="ql-block">又夢：江南，丹桂，微雨，紅豆。湖水粼粼的波光，眼角粼粼的淚光，魚兒活潑的躍動，一些曾經(jīng)的笑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讀倉央嘉措：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識，如此便可不相思。</p><p class="ql-block">窗外，飄飄地，飛了幾點雪，搖搖曳曳的松枝剛披上婚紗，還未妝扮整齊，陽光這個調(diào)皮的新郎就蹦蹦跳跳地來了，忽一下揭開新娘的蓋頭，擁她入懷。</p><p class="ql-block">不知是從什么時候時候起，一縷風(fēng)，一些風(fēng)，輕輕地吹過來了，吹著吹著，就吹綠了河岸的柳葉，吹皺了靜靜的水面，吹來了潔凈的雨水……</p><p class="ql-block">冬天，就這樣過去了。我那纏綿一冬的病癥，似乎也輕了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回 望</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回頭望去，原來，冬也有它的好：寧靜、安穩(wěn)、潔凈，同時又硬氣、剛烈、純粹，就像一名癡情的暗戀者，在若即若離之間，自訴或訴于人。自訴，是為了自己的心；訴于人，是為了對方的心。但懂或是不懂，那就在于對方的有心或無心了。一如魯迅所言：我的后園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還有一棵也是棗樹。如此地清冷、孤寂和落寞。</p><p class="ql-block">卻也耐人尋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