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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父輩 - 2016年父親節(jié)有感

Hux

<p class="ql-block">今天是當?shù)氐母赣H節(jié)。入鄉(xiāng)隨俗,已為人父的朋友們都在相互祝賀。這不禁讓我回憶起我的父親和他的父親,再往上更聯(lián)想到我爺爺?shù)母赣H...... 在這里我燃馨香一柱,給各位老人一拜。</p><p class="ql-block">父親因病過世已經(jīng)二十四年了。他是整整一百年前出生的,而那時候的中國跟這大世界一樣正處在一個大動蕩的年代里。父親出生于天津一個崇尚讀書的家庭。受到時代潮流的推涌,那時家人追逐的是 “德、賽” (民主和科學) 兩位先生,向往的是 “教育救國“、“工業(yè)救國” 和 “醫(yī)學救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教育救國</b></p><p class="ql-block">我的曾祖父<b>胡家祺 (</b>字<b>玉蓀</b>)<b> </b>出生于十九世紀下半葉 (清同治十年, 1871年; see <b>Wikipedia</b>)。早年念的是舊詩書,晚清時應試中過舉人。還沒來得及再考進士,就遇上了西學東漸。延續(xù)了千年的科舉制度慢慢地就不再吃香了。</p><p class="ql-block">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光緒二十九 (1899) 年,他在天津大儒,教育家<b>嚴修</b> (字<b>範孫</b>) 的鼎力推薦下被公派去了東洋日本學習師范。</p><p class="ql-block">數(shù)年后曾祖父海歸。在嚴修先生的大力支持下開辦教育,建立起天津第一所新式師范學校?!皡⑴c地方自治亦有建樹”。據(jù)說時任直隸(如今稱為河北?。┛偠降脑绖P曾說過,“軍事上的事我來管,教育的事由范孫先生負責 (大意如此)”。</p><p class="ql-block">當時的直隸省,尤其是天津市改革之風盛行,在軍事,警務和教育領域或為全國之冠。就連袁世凱,也打開錢包給曾祖父開辦的師范學校捐了數(shù)千大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圖1. 曾祖父胡家祺 (字玉蓀)</p> <p class="ql-block">圖2. 曾祖父 (前排右三) 留學日本時的同學。</p> <p class="ql-block">在嚴、袁二位的支持下,曾祖父當時曾大張旗鼓地以直隸省民選清廷資政院議員的身份鼎力推動新式教育,把個天津乃至整個直隸省的師范教育辦得是風生水起。</p><p class="ql-block">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在1911年清廷學部主持召開的 “<b>中央教育會</b>”上的突出表現(xiàn)。1911年6月20日至8月12日,學部模仿日本,在北京首次召開中央教育會議,研究解決制約憲政進程的重大教育事宜。在此會議中,他老人家驚世駭俗,在咱全中國第一個提出建議要減少小學生讀經(jīng)講經(jīng)的課程,并要求多學習一些基礎科學知識。</p><p class="ql-block">這個建議可說是清末教育界渾濁天空里的一聲霹靂,一道閃電。據(jù)當時上?!渡陥蟆穲蟮?,此議案一提出,立即在該會議上引起軒然大波,遭到守舊勢力的竭力反對,被斥之為 “廢經(jīng)叛孔”,“喪失國粹”。晚清舊教育制度的捍衛(wèi)者和孝子賢孫們?yōu)榱俗柚勾颂岚竿ㄟ^而捶胸頓足,涕淚俱下。真的是斯文掃地。</p> <p class="ql-block">中華民國成立后,老爺爺一直在辦教育和 “監(jiān)管” 教育。他曾經(jīng)在教育部任職,擔任當時的教育總長<b>范源濂</b>的秘書。這位范公與梁啟超等人一起,都是當年 “五四運動” 的點火人,都希望國家能夠富強雪恥。</p><p class="ql-block">有趣的是,曾祖父在民國初期教育部任職期間 (1910年代),正值清廷倒臺后,大總統(tǒng)<b>袁世凱</b>大力宣揚祭孔,復興中華文化之季。他給教育部所有的職員們每人分發(fā)了一套仿明的復古服裝,并且下令到孔廟去祭孔演禮時大家都必需穿戴。</p><p class="ql-block">由于這套仿古服裝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曾受到眾人,也包括<b>魯迅</b>先生,的私下訕笑 (此時他亦為教育部同仁)。但想必 “大先生” 也未能免俗,因為誰要是執(zhí)意不穿,那是會丟飯碗的。而每個月能有二三百枚大洋薪俸的位子,即或是在京城里卻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圖3. 曾祖父在民國初期的教育部任職時祭孔大典所穿的仿明制服。當時魯迅先生與他均是部里的雇員。不知有誰見過魯迅先生著此服的照片沒有?</p> <p class="ql-block">圖4. 天津?qū)W界在上世紀三十年代為胡家祺所立的銅像。不知今在何處?</p> <p class="ql-block">小時候還聽家里老人講過一個關于曾祖父的笑話。說是當年留洋歸來后,上面曾有意讓他去做省財政廳廳長。而他卻推辭說 “我在外邊學的是師范教育,財政金融我是不懂的。要讓我做廳長就做教育廳廳長吧”。</p><p class="ql-block">放著 “天子” 腳下膏腴之地大把的銀子不撈,估計現(xiàn)在不會再有這樣的人和事兒了。后來他在不止一個省干過這份兒教育廳長的活兒,并在任內(nèi)積極提倡義務教育,直到退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憲政遺恨</b></p><p class="ql-block">二十世紀初中國的明白人也曾經(jīng)有過 “憲政” 之夢。他們希望能夠通過改良來使衰微破敗的大清國趕上時代的潮流。曾祖父在晚清時就參與過朝廷試圖推行的憲政改革,欲將王朝專制的國體改為君主立憲。清廷還為此專門成立了<b>資政院,</b>即大清帝國立憲運動時成立的國家議會籌備機構(gòu) (1909-1912) ,負責操辦此一事項。</p><p class="ql-block">清國資政院共有議員196人,分為民選和欽定。全國各省民選的咨議員共98人,有別于皇帝欽定的咨議員,也是98人。我家老太爺曾經(jīng)是<b>直隸省</b> (今河北省) 民選咨議員。各咨議員們在此<span style="font-size:18px;">立憲運動</span>期間都曾大力鼓吹和推動國家的體制改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圖5. 中國曾經(jīng)做過 “君主立憲” 之夢。1910年九月第一次資政院全體咨議員合影。我曾祖父是直隸省民選咨議員。</p> <p class="ql-block">此外,他老人家在擔任咨議員時還曾參與過一件事,讓我等家族后人深為感佩:他和部分咨議員居然想為被慈禧下令處決,死于光緒年間<b>戊戌變法</b>的<b>六君子</b>翻案!而且,除了想要為楊銳、譚嗣同等人昭雪和為康 (有為) 梁 (啟超) 平反之外,他們捎帶著還想勸朝廷赦免那位大力鼓吹、并且實施暴力革命的孫文。</p><p class="ql-block">當然這等重要的事兒也不是由他一個人在下力氣,而是有一個擁有十八位股員參加的 “<b>赦免國事犯特別股</b>” 在共同使勁。雖然這 “股長” 是由皇上欽點的和碩莊親王 (愛新覺羅·溥緒) 擔任,但平反昭雪的具體事情卻是由被后人譽為 “中國近代憲法第一人” 的<b>汪榮寶</b>先生在挑頭,因為這汪先生是位學過西洋法律的人物 (見《汪榮寶日記》第一冊,p.247-249)。</p><p class="ql-block">到了<b>宣統(tǒng)二年(1910年)</b>,經(jīng)該股全體股員表決同意,<span style="font-size:18px;">懇請昭雪楊銳、譚嗣同等六人。并</span>將平反議案報請資政院批準。議長咨詢后將此議案提交全院表決,全體咨議員一致贊成通過。</p><p class="ql-block">但此議案上交朝廷后如同石沉大海,被清政府束之高閣,置之不理。</p><p class="ql-block">因為危<span style="font-size:18px;">在旦夕</span>的末代清王朝不愿意丟失祖宗臉面,經(jīng)手的官員們也因貪戀權(quán)勢而一再阻撓拖延,所以,直到中國延續(xù)了兩千多年的帝制最終被<b>辛亥革命</b>推翻,這特別股的股員們也未能把這件替六君子昭雪的事辦成。</p><p class="ql-block">王朝覆滅,一損俱損。咨議院也在民國成立后解散。至此,中國人在二十世紀初曾經(jīng)做過的仿效英倫,“<b>君主立憲</b>” 之春秋大夢徹底破滅。中國的政治體制失去了從專制獨裁轉(zhuǎn)為憲政的 “改良” 機會。費心盡力地咨議了三年的曾祖父,到末了也未能成為民選的大清國 “憲政“ 國會議員。</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鐵路救國</b></p><p class="ql-block">到了我爺爺<b>胡懋康 (字景侯)</b> 那輩兒,兄弟姐妹這五個孩子應該學什么就得聽曾祖父他老人家的安排了。想要救國嗎?兩位去給我念<b>天津北洋大學</b>的工科。另兩位分別去念<b>北平醫(yī)學專門學</b>校(北醫(yī)的前身)和<b>協(xié)和醫(yī)學院</b>。還有一位還是照老規(guī)矩念了師范。我爺爺就此學了工科,一輩子走南闖北在鐵路上做事。</p><p class="ql-block">爺爺一生中遭遇過不少坎坷。但他碰到的第一次大險情,是差點兒被侵華日軍的炮彈炸斃。1932年1月28日。日軍在上海閘北區(qū)對國民革命軍第十九路軍發(fā)動突然襲擊,隨后又將戰(zhàn)火燃燒到江灣和吳淞地區(qū)。中國軍隊在國民革命軍十九軍軍長蔡廷鍇將軍,十九路軍總指揮蔣光鼐將軍、以及淞滬警備司令戴戟將軍的指揮下奮起反擊,史稱 “<b>一.二八事變</b>” 和<b>第一次淞滬抗戰(zhàn)</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二月一日,日軍派遣軍艦沿長江逆流而上,在南京下關一帶的水面炮擊南京市區(qū)和下關車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那時候爺爺在下關機務段擔任京滬線南京段工程師并兼任段長。當時正與另一位工程師陳有仁一起趕赴該路段檢查損毀情況,準備組織人手搶修。不料又一顆炮彈從敵艦呼嘯而來,端端地落在二人之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蒼天有眼,爺爺命不該絕。日本鬼子的兵艦打了一顆啞彈!此事有檔可查,并被后人岳欽韜, 楊爭宵記載于《</span><b>抗戰(zhàn)時期上海鐵路損失及其影響研究</b>》一書之中。</p><p class="ql-block">日寇入侵華北前一年(民國二十五年,1936年),爺爺被國民政府鐵道部從南京下關機務段調(diào)派到四川省<b>成渝鐵路</b>工程局擔任副總工程師,開始奉命督修成渝鐵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圖6. 天津北洋大學畢業(yè)生胡懋康 (我爺爺)</p> <p class="ql-block">圖7. 爺爺于1936年從鐵道部南京機務段調(diào)往新成立的成渝鐵路工程局任副總工程師。這是他上任后寄給我父親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圖8. 爺爺 (中) 和他的兩位弟弟。二爺爺胡懋廉 (右) 和三爺爺胡懋庠 (左)。1930年代初攝于北平東城草廠胡同二爺爺家中。</p> <p class="ql-block">圖9. 爺爺 (中),二爺爺胡懋廉 (左) 和我爺爺?shù)拿妹?,姑奶奶胡懋華 (右)。 </p> <p class="ql-block">圖10. 我奶奶華怡年 (左2),二奶奶張淑安 (右1),三奶奶王淑田 (左1) 和姑奶奶胡懋華 (右2)。</p> <p class="ql-block">1937年<b>七七事變</b>。侵華日本軍隊尋釁進攻盧溝橋和宛平城。中國隨即爆發(fā)了全面抗戰(zhàn)。八年抗戰(zhàn)期間,中國政府因為抗擊日軍進犯需要花費大筆金錢,因而也就顧不上修鐵路了。</p><p class="ql-block">在那艱難困苦的戰(zhàn)爭年代里,爺爺和他的同事們居然不僅完成了所有的成渝鐵路基本勘探和復探設計工作,還借重于當?shù)卣闹С趾袜l(xiāng)紳民眾的捐助,把路基建設完成了近百分之四十,并且修筑了大量橋梁和涵洞。</p><p class="ql-block">但是因為戰(zhàn)爭國家缺乏基建資金,這條鐵路一直沒有能夠鋪軌。一直拖到國共兩黨之間的內(nèi)戰(zhàn)打完,共產(chǎn)黨取得政權(quán)以后才在1952年初鋪軌修通。當時爺爺在修建成渝鐵路的時候仍然擔任的是相同職位,副總工程師。</p><p class="ql-block">聽母親講過,當年國民政府戰(zhàn)敗潰逃臺灣,上面想讓爺爺隨他們一起撤往孤島。爺爺不愿意離開。他說:“<b>詹天佑</b>修了條京張鐵路,我得修好這條成渝鐵路”?!罢檀蛲炅耍膫€政府也得建設國家吧”?</p><p class="ql-block">爺爺留在了大陸,并繼續(xù)參與了這條鐵路的修建直到完成。據(jù)母親告訴我,當?shù)谝涣谢疖囋谛斓蔫尮暮捅夼诼曋旭傔M新建的重慶車站時,爺爺已經(jīng)病倒在醫(yī)院里了。他當時要求家人和護士離開病房,留他一人站在窗前俯瞰著山下呼嘯的列車吐著濃煙沿著東去的長江一路奔馳進站。媽媽對我說,爺爺不愿意讓別人看見他掉眼淚。</p><p class="ql-block">但在我出生后不久,爺爺和奶奶一起就因 “非自然死亡” 離開了我們…… ,只給我留下了一個希望我修身自律,兄弟和睦的名字:修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圖11. 二爺爺胡懋廉 (左) ,姑奶奶胡懋華 (中)和爺爺胡懋康 (右) 抗戰(zhàn)勝利后攝于重慶。</p> <p class="ql-block">圖12. 姑奶奶胡懋華 (左) 和林巧稚大夫在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1956年春節(jié)聯(lián)歡會上聯(lián)袂演出。姑奶奶畢業(yè)于北平協(xié)和醫(yī)學院,后擔任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放射科主任。林巧稚大夫是婦產(chǎn)科主任。</p> <p class="ql-block"><b>醫(yī)學救國</b></p><p class="ql-block">我父親的名字叫<b>胡允恭</b>。他的前半生也真的算是顛沛流離。他在當年的北平市從小學一直念到燕京大學,還準備在醫(yī)預科念完后再繼續(xù)念協(xié)和醫(yī)學院。不料<span style="font-size:18px;">華北雖大,此時已無處可以安放課桌了。</span>1937年 “七七事變” 鬼子打進了北平城。父親不愿意做亡國奴,便與幾位同學相約一起離開學校逃離了北平城。</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圖13. 父親畢業(yè)于北平育英中學時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圖14. <span style="font-size:18px;">躊躇滿志的</span>父親于1935年考入北平燕京大學。</p> <p class="ql-block">那時候的華北乃至全中國,不只是放不下一張安靜課桌,實際上真的是個悲慘世界。和父親一起逃離北平的還有兩位燕京大學的同窗好友。不幸的是,其中一位在天津港上船時,就被日本飛機所扔炸彈炸死。另一位則好不容易與父親一起躲過轟炸,搭船抵達了香港。他們正準備離船登岸時,卻忽然聽到空襲警報拉響!人群頓時大亂,這位同學被混亂的民眾推擠,也不幸掉入海中溺斃??蓢@三位不愿做亡國奴的學友一起出逃,最后僅有父親一人得以生還。</p><p class="ql-block">歷盡艱辛,父親好不容易途經(jīng)天津,香港,廣東,最后輾轉(zhuǎn)逃到四川和我爺爺奶奶叔叔姑姑相聚。他隨后在成都華西壩德國人辦的<b>齊魯大學</b>念完了醫(yī)學院。</p><p class="ql-block">洋人辦的學校規(guī)則嚴明,考試嚴格。父親告訴我,他入學時班里共有42位同學,但畢業(yè)時就只剩七位了。也就是在成都,父親認識了同樣也是流亡學生的我母親,所以各位朋友也才有機會聽我講講這些故事。</p><p class="ql-block">父親從齊魯大學醫(yī)學院畢業(yè)時正值中國抗戰(zhàn)的艱難時期。國民政府將畢業(yè)生們征調(diào)入伍,從軍抗日。父親即被征調(diào)派去<b>成都空軍醫(yī)院</b>做軍醫(yī),救治對日空戰(zhàn)受傷的中國飛行員,以及從其他抗日前線撤退下來的傷員。</p><p class="ql-block">當時位于四川成都的中國空軍基地是盟軍在西南地區(qū)對日作戰(zhàn)的主要堡壘之一。此時的中美空軍已展開聯(lián)合作戰(zhàn),牢牢地掌握著祖國天空的制空權(quán),并頻繁主動出擊狠狠打擊日軍。有許多事情令父親難以忘懷,直到 1990 年代來美探親訪友時還對我提及。</p><p class="ql-block">日本戰(zhàn)敗投降以后不久,國共內(nèi)戰(zhàn)開打。父親不愿繼續(xù)留在軍隊,隨即托病離開了空軍醫(yī)院。他先是轉(zhuǎn)移到地方省立醫(yī)院工作,后來又與母親帶著剛出生不久的我大姐一起轉(zhuǎn)調(diào)到在重慶的中央醫(yī)院工作。</p><p class="ql-block">父親抗戰(zhàn)時期在空軍醫(yī)院的這段工作經(jīng)歷和臨床經(jīng)驗,在新中國成立后又派上了用場。從上世紀五十年代中期到六十年代末,中國空軍開始從民間招收由地方推薦的優(yōu)秀飛行學員 (后來因為文革的干擾而一度終止)。父親奉派擔任川東地區(qū)包括重慶的主檢醫(yī)師,每年都給報名參軍的預備飛行學員們做體檢。萬里挑一,年復一年,為中國空軍輸送了不少新鮮血液。</p><p class="ql-block">父親心靈手巧,但不喜歡工科,一心想做二爺爺<b>胡懋廉</b> (他的二叔) 那樣的耳鼻喉科大夫,并還曾想像姑奶奶<b>胡懋華</b> (他姑姑) 那樣在念完協(xié)和醫(yī)學院后留在協(xié)和醫(yī)院做大夫。是日本人的侵華戰(zhàn)爭碾碎了他的這個夢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圖15. 父親在抗戰(zhàn)時期畢業(yè)于成都齊魯大學醫(yī)學院時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圖16. 我母親在成都高中畢業(yè)時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圖17. 母親在抗戰(zhàn)時期于成都華西大學藥學院畢業(yè)時的留影。</p> <p class="ql-block">圖18. 爺爺,奶奶,爸爸、二叔、三叔和姑姑抗戰(zhàn)時期在四川省內(nèi)江市</p> <p class="ql-block">圖19. 抗戰(zhàn)勝利后父母于1946年10月12日在成都結(jié)婚。這是婚禮期間爺爺一家和二爺爺一家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圖20. 父母的婚禮照</p> <p class="ql-block"><b>二爺爺?shù)膫髌?lt;/b></p><p class="ql-block">二爺爺<b>胡懋廉 </b>(字<b>潔民) </b>是我爺爺?shù)亩堋?921年畢業(yè)于<b>國立北平醫(yī)學專門學校</b>。畢業(yè)后曾經(jīng)留校做助教,后來轉(zhuǎn)去<b>北平協(xié)和醫(yī)院</b>做耳鼻喉科大夫。上世紀三十年代初由中國政府公派去位于美國馬薩諸塞州波士頓的<b>哈佛醫(yī)學院</b>留學深造?;貒髣?chuàng)立了中國的現(xiàn)代耳鼻喉科學和后來的<b>上海第一醫(yī)學院附屬眼耳鼻喉科醫(yī)院</b>,即現(xiàn)在的上海復旦大學醫(yī)學院眼耳鼻喉科醫(yī)院。</p><p class="ql-block">不幸的是,二爺爺在十年動亂期間被殘酷折磨迫害,導致健康狀況日益惡化,終于1971年秋含恨去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圖21. 哈佛大學校園內(nèi)創(chuàng)始人約翰·哈佛的塑像。</p> <p class="ql-block">雖然出生于書香之家,二爺爺卻是一條聰明睿智、豁達開朗的硬漢子。十年動亂時他被污蔑為 “資產(chǎn)階級反動學術(shù)權(quán)威”, 打翻在地,受盡精神和肉體折磨。以至于最后在做苦工時只能用手撐著小木凳在地上爬行。</p><p class="ql-block">二奶奶曾給我看過那張二爺爺當年用過的小木凳。在它那被二爺爺?shù)氖治者^的邊緣處,不僅是油漆,就連木頭都被磨下去了幾分。</p><p class="ql-block">但二爺爺在精神上卻從未屈服。當他被非法關押遭受審訊時,曾被問及給哪些中央的 “黑幫” 頭目們效過勞。二爺爺倔強而又不失幽默地回答到,“除了毛主席,因為他的鼻子耳朵沒什么問題。其他的都讓我給看過病”。這番話讓惡棍們氣得七竅生煙。</p><p class="ql-block">不過,二爺爺沒有想到的是,他雖然沒有給毛澤東主席看過病,但毛去世前的醫(yī)療組組長卻是解放軍301總醫(yī)院院長<b>姜泗長</b>。而姜伯伯就是二爺爺一手栽培出來的最得意之門生。</p><p class="ql-block">二爺爺在姜伯伯人生中的幾個重要轉(zhuǎn)折關頭,包括他學醫(yī)出道,患病 (肺結(jié)核) 治療,留學芝大 (芝加哥大學),以及歸國任職時,都曾出手鼎力相助。姜伯伯因此視二爺爺為師父,認為二爺爺對他是恩重如山。</p><p class="ql-block">青山依舊,泗水長流。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了,巧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圖22. 姜泗長大夫與我父親在1960年代的合影。攝于父親所工作的醫(yī)院。身后的樓房是抗戰(zhàn)時期陪都的蘇聯(lián)大使館。</p> <p class="ql-block">有關二爺爺?shù)木使适露嗔巳チ恕N倚r候就聽老人家講過他抗戰(zhàn)時期在成都時,給<b>張群,戴笠,宋美齡</b>等國民政府達官貴人和四川軍閥們看病做手術(shù)的故事。</p><p class="ql-block">張群是國民黨元老級人物,蔣介石的心腹。他當時是四川省政府的省主席。他為了答謝二爺爺替他治病,邀請二爺爺與他一起去遊覽峨眉山。當然是坐 “滑桿兒”上山的啰。行程之間張群不斷試圖說服二爺爺參加國民黨,但終被婉拒。</p><p class="ql-block">而二爺爺與時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diào)查統(tǒng)計局(簡稱軍統(tǒng)局) 局長、大特務頭子戴笠的談話則另有一番味道。他在給戴笠做治療時勸告戴局長,對于主張抗日的青年學生,你難道不可以放他們一馬嗎?他們又不會危及政府,不過就是游行示威一下嘛。</p><p class="ql-block">狡猾的戴笠辯解道,我也是沒辦法,是上面要求辦的呀。二爺爺則勸告戴老板,那還不好辦?你派人在后面假意追一追,往天上放幾下空槍嚇嚇他們不就行了?</p><p class="ql-block">給宋美齡看病后,讓二爺爺萌生了一個新主意:要讓這些達官貴人們 “掛專家門診號”。讓他們付出數(shù)倍乃至十倍于平民所付的掛號費用。而多收到的掛號費用可以用于補助公立市民醫(yī)院的醫(yī)護人員。要知道那可是一個極端困苦的國難時期,“教授瘦死,講師講死,助教教死”。一文錢即可難倒無數(shù)英雄漢。</p><p class="ql-block">二爺爺在抗戰(zhàn)時期的這一創(chuàng)造發(fā)明,在當時他與同仁們一起組建的四川第一所公立市民醫(yī)院率先實施。此舉在改革開放后又重新走紅,如今已遍及全國。</p> <p class="ql-block">舊政府去了新政府來。再給大家講一個關于<b>陳毅</b>夫人<b>張茜</b>的故事。話說當年陳老總率軍攻克了大上海。他在擔任上海市長期間曾去二爺爺那兒看過病,隨后即囑咐夫人張茜給二爺爺送個蛋糕去表示謝意。于是張茜便帶著蛋糕去了二爺爺在南京西路新城游泳池對面東萊大樓內(nèi)的居所。</p><p class="ql-block">門鈴按過。二奶奶來開門,只見一個穿列寧裝的 “小姑娘” 站在門口。一問才知道是病人陳市長派來送蛋糕的。二奶奶當即告訴張茜,“胡大夫看病不收禮物,您請回吧”。隨后即把家門關上。</p><p class="ql-block">過了滿長的一段時間后,二奶奶要出門去買東西。不料開門一看,張茜居然還在門口站著,手中依然提著蛋糕,忐忑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告訴二奶奶,若是不收下蛋糕,陳市長那里她是交代不過去的。二奶奶一再詢問后才得知,這位站在門口等了這許久的列寧裝 “小姑娘” 居然是陳市長的太太!</p><p class="ql-block">最后蛋糕還是被收下,皆大歡喜。</p><p class="ql-block">后人為了紀念二爺爺,在他當年創(chuàng)建,行醫(yī)和教學過的醫(yī)院里為他塑了一尊銅像。同時還給另一位創(chuàng)始人,從奧地利維也納大學醫(yī)學院畢業(yè)回去的眼科郭秉寬大夫也立了一尊銅像。住在上海的朋友們?nèi)缬信d趣和時間,可以去看看。眼耳鼻喉科醫(yī)院就在汾陽路<b>上海音樂學院</b>對面。亦可參看以下所附視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視頻:上海眼耳鼻喉科醫(yī)院胡懋廉教授</p> <p class="ql-block">圖23. 胡懋廉院長銅像。位于上海復旦大學醫(yī)學院 (上海第一醫(yī)學院) 眼耳鼻喉科醫(yī)院。</p> <p class="ql-block">圖24. 上海第一醫(yī)學院一級教授,副院長胡懋廉</p> <p class="ql-block">因為我爺爺在鐵路上做事,一九三零年代初主要在鐵道部南京機務段工作,擔任鐵路工程師兼段長,所以我父親自打上小學的時候起就住在北平城里的二爺爺家。一直到一九三七年華北失陷,日本兵占領這座古城。因為這個原因,父親對二爺爺二奶奶有很深很深的感情。</p><p class="ql-block">二爺爺在十年動亂期間深受迫害后因病住院,但醫(yī)護人員卻被上面告知不許治療。接到消息后,父母親想方設法購買了藥品讓我通過郵局寄給上海的大姑,由她偷偷帶給二爺爺用做治療。</p><p class="ql-block">他老人家的健康狀況因為那些歹棍們的惡行而受到了極大的損害。一九七一年十一月三日,父親在醫(yī)院傳達室收到了二爺爺去世的電報。他在回家的路上極力忍住淚水,一進家門則悲慟萬分,對我說了一聲 “二爺爺走了“ 后,即泣不成聲。</p><p class="ql-block">父母親在抗戰(zhàn)勝利后為了照顧爺爺奶奶,就留在了四川。而家里其他人則都回了北平,二爺爺也回了<b>南京中央大學醫(yī)學院</b>,幾年后又被周恩來總理一紙委任狀調(diào)到上海。</p><p class="ql-block">內(nèi)戰(zhàn)結(jié)束后政權(quán)更迭,由于爺爺堅持要將鐵路建成而不愿離開成都,父親和母親也都因此沒有再離開過四川。 </p><p class="ql-block">再以后的新社會年代大伙兒就都再熟悉不過了?!版?zhèn)反”,“三反五反”,“反右”,“大躍進”, 乃至 “十年動亂”。各種整人 “運動” 一個又一個地接踵而來,父母親都因為自己的家庭背景和個人經(jīng)歷吃了不少苦頭,而我媽媽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甚至比父親更重。</p> <p class="ql-block">那些年代自然少不了荒誕的事情發(fā)生?!溉翊鬅掍撹F」 就是其中頗為壯觀的一件。有關的大文章都被經(jīng)歷過的他人寫過了,我在這里僅僅舉小小的一例。</p><p class="ql-block">在那火紅的年代里,父親供職的那所醫(yī)院也奉上峰指示筑起了一座土高爐,搭起了一座煉鋼廠,號稱 “飛躍煉鋼廠”。</p><p class="ql-block">真是高屋建瓴。位於全市地理位置最高處的這所醫(yī)院 (民國時期的<b>中央醫(yī)院</b>和新中國初期的<b>西南直屬醫(yī)院城區(qū)部</b>) 霎時間玉樹臨風,傲視群雄。它率先用土高爐煉出毛鐵數(shù)塊,擊敗本系統(tǒng)其他醫(yī)院的鋼鐵大俠們,一舉奪得市衛(wèi)生局頒發(fā)的 “帥” 旗一面。</p><p class="ql-block">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該院擔任耳鼻喉科主任醫(yī)師的我父親也被迫捲入了這場全民運動。不知道他是給土高爐鏟過煤或鼓過風?還是給鋼鐵勇士們治療過疾病燙傷?反正是出了一大把力。否則也不會在衛(wèi)生局領導頒獎時讓他站在大「帥」旗旁??尚??可嘆,可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圖25. “衛(wèi)生系統(tǒng)煉鋼高產(chǎn)“帥旗 - CQ市第三人民醫(yī)院飛躍煉鋼廠全體同志合影。不知煉出了毛鐵幾許?二排左起第6位是我父親,二排右起第3位是當時的市衛(wèi)生局長。</p> <p class="ql-block">一九七六年打倒了四人幫,世道算是平靜消停了些。那年秋天也剛好是我父親六十歲生日。父母親邀請了幾位同學和數(shù)十年的至交一起來家歡聚。開了茅臺 (那時候是八塊錢人民幣一瓶) ,由我給在座的各位父老斟上。</p><p class="ql-block">父親舉杯時說了一句話,“祝賀我們大家都活過來了”!眾人均深以為然。當客人散去后,夜深人靜時,父親對我說,“可惜你爺爺和二爺爺沒能活到今天”。</p><p class="ql-block">雖然父親最終也未能如愿和二爺爺一起工作過(除了專業(yè)會議之外)。但也達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做了一個非常優(yōu)秀,也非常受人尊敬的耳鼻喉科大夫。他曾是中華耳鼻喉科學會四川省分會的兩位會員之一。作為科主任,他曾經(jīng)訓練指導出一批同事和學生,以及他/她們的學生。這些人后來也都成為了優(yōu)秀的耳鼻喉科大夫。</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圖26. 二爺爺和父親1960年代在上海南京西路家中樓頂。</p> <p class="ql-block">圖27. 二爺爺二奶奶與部分孫輩后人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攝于上海家中。后排左二為筆者。</p> <p class="ql-block">父親說話不多,但有一件事讓我永不忘懷。我在念過不到 “兩年” 的初中后,即被趕出學校去了鄉(xiāng)下。而這所謂的兩年初中,實際上連一年都沒有:除每日只有半天上學外,每年還有許多時間得去鄉(xiāng)下和工廠瞎混。</p><p class="ql-block">后來十年動亂結(jié)束。政府恢復高考,沒有念過高中的學生們也被容許參加考試。當時我因為念了個技工學校而已經(jīng) “曲線回城” 工作,每晚下班后即自己溫書復習,準備參加高考。有天晚上快半夜一點鐘時,父親給我煮了一杯咖啡。端給我時說,“別看太晚了”。父親當時的復雜心情和表情我至今還記得,無法用言語表達。</p><p class="ql-block">我告訴父親我希望能考上醫(yī)學院。父親則問我,知道在中國當大夫很辛苦并且不賺錢嗎?不能賺大錢也還愿意干嗎?在聽到我的肯定答復后,父親很高興,告訴我說,“雖然當大夫不能賺大錢,但是受人尊重的”。</p><p class="ql-block">這一點我從小就反復體會和意識到了。因為經(jīng)常在外邊碰到有人非??蜌夂妥鹬氐亟o我爸打招呼問候,一問都是他以前治愈過的病人。</p><p class="ql-block">當然病人也有不同,尤其是當碰到那些做 “大官” 的時候。有一段和父親關于給病人做手術(shù)的對話讓我記憶猶新。那段對話是由八十年代初的一部電影《<b>人到中年</b>》引起的。該影片里有一個情節(jié)說的是一位馬列主義官太太對手術(shù)大夫 “出身” 背景的挑剔和刁難。父親看完電影后和我談起這事時淡然一笑,“這算什么?我給他們做手術(shù)時公安人員就拿著手銬在手術(shù)室外邊等著呢”!</p><p class="ql-block">當時我的脊梁就一陣發(fā)冷。</p><p class="ql-block">后來我醫(yī)學院畢業(yè)時曾想過要學耳鼻喉科,并且向父親詢問過能否申請去他的科室。他是科主任,所在的醫(yī)院是當時當?shù)刈詈玫囊凰C合性市立醫(yī)院。該院科主任一級的大夫們都是抗戰(zhàn)期間從教會大學醫(yī)學院畢業(yè)的,他/她們很多都是同學。幾位院長中甚至還有從哈佛醫(yī)學院受訓后回來的。</p><p class="ql-block">但父親拒絕了我。他告訴我,“若你能來這所醫(yī)院工作,你可以申請去其他科室;你若想學耳鼻喉科,你得去申請其他醫(yī)院”。 “你若是來我科里,叫我如何安排工作”?</p><p class="ql-block">這就是我的父親,我愛他并深深地懷念他。 </p><p class="ql-block">再往后就是我在醫(yī)學院畢業(yè)后來米國闖蕩洋人江湖的時期了。白駒過隙。三十多年已經(jīng)過去,如今我在芝加哥的一所醫(yī)學院擔任教職,并且擁有自己的實驗室和團隊做些基礎醫(yī)學研究。也算是不負祖訓了吧。</p><p class="ql-block">以前曾聽老輩兒人說過,百年之后,老人的魂靈會真的離去。兒孫們可以不用再擔心和打擾他/她們了。對我父親來說,一百年已經(jīng)過去,我祝父親在天之靈安息!也祝父親的父親,爺爺?shù)母赣H在天之靈安息!</p><p class="ql-block">更祝天下所有做父親的親朋好友們身體健康,生活愉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6/6/19草于美國芝加哥北郊宅內(nèi)。</p><p class="ql-block">2021/2022 rev. 轉(zhuǎn)發(fā)于美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