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院的回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言</p><p class="ql-block"> 據(jù)說,夢里遇到的人或地方,夢醒了一定去見見,否則會留遺憾。確實,常常在夢里魂牽夢繞的場景,隨著城市建設(shè)的進程都不復(fù)存在了,特別是從小長大的大院,自從搬走,就很少回去,這個周末閑暇,重回常常憶起的大院看看,舊貌依稀,想起生于斯長于斯的點點滴滴……</p><p class="ql-block"> 因為父輩的紅色身份,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的紅色情結(jié)是許多大院子弟過不去的坎兒,而作為成長于大院的我,當(dāng)然有話語權(quán)說說我所認(rèn)知的“大院”以及所謂的“大院文化”,這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一部分,其他國家很少見。</p><p class="ql-block"> 大院確是一種文化,耐人尋味,從小受這種文化的熏陶會潛移默化形成一種獨特的氣質(zhì)。雖然每個人表現(xiàn)出的氣質(zhì)不盡相同,但只要一接觸很快就能嗅出對方的氣息來,相似的人生經(jīng)歷容易引起共鳴,也極容易拉近距離,很可惜現(xiàn)在的居住模式再也找不到這種感覺了,也許大院這種固有的文化隨著居住模式的改變而將衰落,這無疑讓人心痛。</p><p class="ql-block"> 這個夏天,也是第一次在筆下?lián)焓澳切├显鹤拥钠巍?lt;/p><p class="ql-block"> 一生忘不了卻又找不回的,大抵是童年味道。</p><p class="ql-block"> 當(dāng)一切漸行漸遠,在心中執(zhí)念的不過是那一方舊土、一抹陽光、一段快樂無暇的時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大院通常是老行政級別13級以上的干部和家屬居住,不同的級別居住環(huán)境配置不同,省級干部住房是兩層樓房;廳級干部住的是三層廳長樓;處級干部則是四層或五層的樓房,也有一些在機關(guān)工作的工人住的平房。大院里住著各個廳局的干部,表面波瀾不驚,很多卻身世如亂云,人生似飄蓬,可以說,每個人都是一本厚厚的書。隨著各自職務(wù)更迭起浮,這些活生生的人或事,也都逐漸塵封了。</p><p class="ql-block"> 大院里雖然建筑質(zhì)量、戶型和配套設(shè)施都不如現(xiàn)在,但整體環(huán)境干凈整潔,樓房錯落有致,院內(nèi)道路寬闊筆直,春有花,夏有蔭,秋有果,冬有青。</p><p class="ql-block"> 在當(dāng)時的時代下,普通人家的溫飽都成問題,就更不要提學(xué)校、醫(yī)院、食堂都齊備的生活環(huán)境了。因此,在當(dāng)時跟隨著父母住進大院的孩子們,天生就享有普通人家子女難以擁有的資源,更是與普通人處在不同的階層,自然也就隨身帶著或多或少的優(yōu)越感,用現(xiàn)在的流行語講就是“豪橫”。 </p><p class="ql-block"> 在計劃經(jīng)濟年代,商品憑票證供應(yīng),大院里的國營服務(wù)社和小賣部,有別處買不到的緊俏商品,如:煉乳、水果罐頭、紅糖、煙酒等,還有體現(xiàn)身份不凡且市面上根本買不到的將校呢軍大衣,在那個年代就相當(dāng)于一輛奔馳似的扎眼……</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所以,難免有人夢寐以求想搬進省屬大院,無形之中,從還不懂事的孩子開始,大院子弟就被灌輸了等級概念。外界的人就算是有千金,也難以越過階層的界限融入他們的階層。</p><p class="ql-block"> 其實,院里的孩子們一般不會自稱“大院兒子弟”,這是外人強加在“院兒派”孩子們頭上的稱呼,在那個年代,有些特權(quán),有些神秘,有些自成體系,這可能也是到現(xiàn)在還喜歡穿大襠軍褲和白邊布鞋的緣故。</p><p class="ql-block"> 不過,在大院長大的孩子確實是驕傲和有優(yōu)越感的。大院給予了我們很多,比如偉大的理想和富足的生活。我們一天天長大,父母一天天老去,盛氣凌人的鋒芒也難免替換成了柴米油鹽和世俗瑣碎。</p><p class="ql-block"> 或許,這才是人生真正的煙火氣。</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彼時的鄭州“行政區(qū)”(現(xiàn)在金水區(qū)范圍老省委省政府和各大省直機關(guān)附近區(qū)域)分布著省委南院、北院、蘋果園(南院過金水河后的延伸)以及甲、乙、丙、丁、戊等若干個家屬院,文革時期統(tǒng)稱為“向陽院”。各個大院里的“居委會”主任則是最高級別的管理者。</p><p class="ql-block"> 政府和省直機關(guān)都是1954年省會從開封遷到鄭州后開始興建的蘇聯(lián)式建筑,鄭州那些以經(jīng)緯命名的道路上,時不時能看到它們別致的身影。當(dāng)時蘇聯(lián)專家參與了國內(nèi)很多重點項目的設(shè)計建造,有些建筑則直接參照蘇聯(lián)圖紙或?qū)嵨铩?</p><p class="ql-block"> 最早的蘇式建筑比如花園路的八角樓樓群,緯二路、緯四路上的建筑群,政三街的二號樓、緯二路的三號樓以及河南飯店、河南日報社、新華社河南分社和省高法的老辦公樓等。?</p><p class="ql-block"> 緯四路的樓院,在鄭州市城市建設(shè)整體規(guī)劃前,已經(jīng)按照蘇聯(lián)專家意見開始修建的第一批蘇式建筑。此外還包括與此對稱的公安廳北面的原省高法的蘇式建筑群,是很有意思的對稱布局,政一街原先的斜街是與人民路延長線垂直,與金水路形成等腰直角三角形。(鄭州市唯一45度傾斜對稱蘇式建筑區(qū)域)</p><p class="ql-block"> 遮蓋著行政區(qū)所有縱橫交錯的街道兩側(cè)都是法國梧桐樹濃厚的綠蔭,特別是上實驗小學(xué)時天天要走的緯一路和緯二路,即使炎熱夏季,在馬路上也絲毫?xí)癫坏教?,難忘兒時午睡起來用爸媽給的鋼镚兒買一支三分錢的冰棍,在斑駁的樹影下溜達著去上學(xué)的悠閑自在。只是80年代遷徙來的白鷺占據(jù)樹頂后,地上便是斑駁的鳥糞,路過的行人經(jīng)常被惡作劇般的淋上一身,只能自嘲式的稱為“天屎之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院多是樓層不高、肅靜大氣的蘇式建筑,磚木結(jié)構(gòu),大多是辦公所用,也有部分用于居住。紅色磚墻,里面是木地板和木質(zhì)門窗,每棟樓還有公用衛(wèi)生間和排氣煙囪(每個門棟每層設(shè)置公用垃圾箱,有煙囪每層樓梯間都有垃圾孔,直通屋頂之上用以排放垃圾箱的氣味)。寬大的木樓梯是孩子們玩耍的好地方。房間采光很好,地板雖已古舊磨損得看不出本色,踩上去吱嘎作響,但整個房子住著防風(fēng)保暖、冬暖夏涼。</p><p class="ql-block"> 我小時候一個老大的夢想就是摸摸大院門口站崗哨兵手里的56式半自動步槍,始終也沒實現(xiàn)。每到夏日的黃昏,各家孩子們不約而同聚到院子里拿著自制的假槍玩“打仗游戲”過過癮,有時也玩打陀螺、“砸杏核”、“斗雞”或者捉迷藏,女孩子們則是丟沙包或者“抓柺”,一直瘋到九點多爸媽吆喝著名字才各自散去回家,在沒有空調(diào)甚至電風(fēng)扇的屋子里,鉆進蚊帳里睡去……那時的鄰里似乎很近,近到能隨時看到、聽到每家上演的故事。鄰居就在隔墻屋里休憩生活,鍋碗瓢盆、生兒育女,婚喪嫁娶,日子就像樹葉一樣稠密,但總也沒有一個是相同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時沒有太多嘈雜噪音,木框窗戶的單層薄玻璃也沒感覺隔音不好,反倒是屋里的沉靜和附近緯四路集貿(mào)市場的熱鬧鼎沸,形成鮮明反差,恍若兩個世界。?</p><p class="ql-block"> 一處住宅總交融著自然、記憶和煙火,一處行政大院,也有其根脈所系、生長軌跡、和獨一無二的氣場。</p><p class="ql-block"> 大院的孩子是幸福的,偉大的理想和富足的生活伴隨他們一天天長大,那是一段段散落在都市市井中間,幸福而愜意的時光......</p><p class="ql-block"> 如老舍先生所說:“我所愛的北平不是枝枝節(jié)節(jié)的一些什么,而是整個兒與我的心靈相黏合的一段歷史,一大塊地方……”</p> <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清晨,在老院漫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兒時所住的甲院僅存的老建筑就剩原先糧店對面那棟三層樓房,那時因為糧店和菜店所在,是大院里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小廣場中間是防空洞的透氣孔小建筑,也是孩子們嬉戲的好地方。現(xiàn)如今,紅色的磚墻早已破舊斑駁,為此,政府出資刷成了和院內(nèi)其它建筑統(tǒng)一的灰色,現(xiàn)在看來,總覺得房子小了許多,單元門洞也矮了許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院門口周邊新增了許多熱鬧、新潮的小店,但放眼望去和這三層的舊色小樓一撞,就會讓好久沒有歸來的人感慨,老房變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些九十年代新蓋的“老樓”,經(jīng)過整修和翻新已不似舊年模樣,只能努力從記憶里尋找碎片,拼湊出來,而越是到細(xì)處,它便又忽然變得模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下起了小雨,雨水淅淅瀝瀝從房檐滴落下來,寒意的冷風(fēng)一吹,瞬時像回到兒時,無數(shù)個冒雨上學(xué)的清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離開的人,一輩子都會懷舊,找的又是什么?是一模一樣的磚瓦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或許只是現(xiàn)如今再也找不回的純真爛漫、無憂無慮的情景吧,而過往的悠悠歲月其實都藏在老房的一磚一瓦中,從未走遠......</p> <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法國梧桐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兒時的行政區(qū)以及各個大院里都有很多粗大的梧桐,其實那時的樹種似乎很少,印象中除了梧桐樹就是楊樹和槐樹了。</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代省會搬到鄭州后栽種的,據(jù)說是因為它們生長速度快,到我上學(xué)的時候它們都已枝繁葉茂遮陰蔽日了。</p><p class="ql-block"> 春天,滿樹一簇簇淡紫色的花兒綻放。下一場雨,花枝被打落下來許多,濕漉漉的滿地紫色繽紛,小朋友們常常撿起花兒,吸一吸花尾,涼涼的一滴蜜,吸到舌尖,沁入心里。</p><p class="ql-block"> 小伙伴在院里做迷藏的時候,這個樹是很好的掩護,小小的身軀藏在樹后,小腦袋探出來偷窺,眼神驚恐,小嘴卻禁不住咧著,嘎嘎的傻笑起來.......</p><p class="ql-block"> 記憶中那時的夏天知了很多。特別是雨后,地面會有豆大小洞,洞口土極薄,手指一戳,洞口便擴成銅錢大小,里面必有未脫殼的知了。小心翼翼的拿回家放到紗窗上,興奮地等待它的蛻變.......</p><p class="ql-block"> 后來大院里改造,很多樹被砍了,捉迷藏的小伙伴現(xiàn)也不知去向........掠過我們一生中很多人和物,到最后都揉成模糊的影像,藏在某個角落,不經(jīng)意間,就流落心頭。</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大院里的游戲</p><p class="ql-block"> 記憶中那時的家庭作業(yè)不多,好像最多半個小時就能完成,所以,放學(xué)后到家長們下班回來做好晚飯前這段時光就是孩子們瘋玩的快樂時光啦。</p><p class="ql-block"> 沒有電子產(chǎn)品,沒有電視,玩得大多是自己動手即可做到的玩具,比如疊紙槍、鐵環(huán)、鏈條槍等等,很多游戲的設(shè)計和規(guī)則也是就地取材,但大院里孩子們卻能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家長們扯著嗓子喊回家吃飯的時候才依依不舍的散去,經(jīng)常還會有貪玩的孩子當(dāng)院挨打,引起其他孩子們的哄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斗雞”</p><p class="ql-block"> 這是一項體力運動,并非雞子之間的爭斗。</p><p class="ql-block"> 單腿獨立,另外一只腿壓在膝蓋之上用右手扳著腳,咯噔著用扳著的這只腿的膝蓋攻擊對方,或者頂,或者砸,直到對方失去平衡兩腳著地算是認(rèn)輸,這個游戲可單挑,可分班群毆,斗的是體力,斗的是堅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砸破鞋”</p><p class="ql-block"> 這個游戲通常是在夏季來玩,規(guī)則有些像門球,參與的孩子們脫下涼鞋或拖鞋,其中一只用來湊在一起堆積成一個“鞋山”,再通過猜拳選出一個“守門員”守護鞋山,其余人在一定距離外用手中另一只鞋砸向鞋山,如果砸中坍塌即是勝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砸杏核”</p><p class="ql-block"> 杏核晾干,每次參與游戲的人出同等數(shù)量的杏核擺放在一塊紅磚上,然后在大概三米開外劃一條界線,大家在線外依次用手中的杏核砸向磚上的杏核堆,砸不中換下一個人,砸中獲得繼續(xù)砸的機會,掉在磚下的杏核就是戰(zhàn)利品。</p><p class="ql-block"> 為了增加成功率,常常挑選個大的杏核,在上面掏一個小洞,用針把里面的杏仁掏出來,然后把剪下來小塊鉛質(zhì)的牙膏皮加熱熔化成鉛水,慢慢灌入杏核,制成杏核中的“戰(zhàn)斗機”,因其自重大,擲的時候好操控,砸中杏核堆后會把更多的杏核撞下磚臺而成為孩子們手中的“致勝法寶”。</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打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把10厘米長短拇指粗細(xì)的木棍削成兩頭尖的形狀,稱為“酥”,游戲時選擇較為空曠的場地,用手里大概50厘米長5厘米寬的木板輕擊酥較尖的一端,待它蹦起來的瞬間用木板用力把它打向遠方,誰打得遠誰勝。</p><p class="ql-block"> 這個類似棒球運動的游戲因為擊打過程中不能掌控?fù)麸w的方向,常常會誤傷人或窗戶玻璃等,具有一定的危險性,所以經(jīng)常會被家長和老師制止和沒收玩具。</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泥房子”</p><p class="ql-block"> 在建筑工地上找些紅色膠泥,根據(jù)自己的想象捏成巴掌大的小房子,當(dāng)然,那時并沒有三室兩廳兩衛(wèi)的概念,只是單純的一幢房子而已。重點是在中心部位掏一個小洞,捏成類似壁爐的結(jié)構(gòu),然后找一些易燃物,比方說就地取材在行道樹上摳一些干燥的樹皮掰成小柴火,記得住在軍區(qū)大院的同學(xué)家里有訓(xùn)練時爆炸后的手榴彈木柄蠟?zāi)?,點燃放進捏好的小房子里,不停的吹火或者拿著小房子讓爐火朝著風(fēng)的方向奔跑助燃,可想而知,柴火不會一直燃燒,可能就是一兩分鐘就熄滅了,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創(chuàng)造感會在那一分鐘里面爆燃……</p> <p class="ql-block"> 如今,站在靜悄悄、空蕩蕩的大院里,地理和歷史的空間,只有依托記憶、依托想象、依托文字,依稀還在,現(xiàn)實的空間已經(jīng)面目皆非。</p><p class="ql-block"> 想起了老院里那些場景,不禁感慨唏噓,在人物與大院共生的漫長歲月的滄桑變化與動靜對比中,重想杜詩:“自古皆悲恨,浮生有屈伸。此邦今尚武,何處且依仁?!?lt;/p><p class="ql-block"> 意味深長,不覺無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