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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棚的記憶

馬文

<p class="ql-block">上個世紀(jì)六十年代，由于國家戰(zhàn)備的需要，我們舉家從北京遷至武漢，被安排到徐家棚車站新村居住。</p> <p class="ql-block">具史料記載，徐家棚最初是因火車而興。80年前，由于沒有長江大橋，北上的火車到了徐家棚，只有乘輪渡過江，才能一路北上。因此徐家棚既是水陸碼頭又是粵漢鐵路的終點(diǎn)站。</p> <p class="ql-block">1957年，武漢長江大橋貫通南北，火車不再乘輪渡過江。但徐家棚輪渡碼頭仍是大江兩岸職工的通勤要道；武昌北站則承擔(dān)著從武漢開往九江的客運(yùn)服務(wù)和市內(nèi)鐵路職工的通勤服務(wù)。</p> <p class="ql-block">多年來，徐家棚地區(qū)形成了一個人口密集、商鋪林立，學(xué)校、幼兒園、醫(yī)院、影院、書店等生活設(shè)施齊全的市井小社會。</p> <p class="ql-block">我家住的房子緊鄰武昌北站，房子是由原來的商店改造而成，高大而明亮，又是木地板。這在當(dāng)時的徐家棚地區(qū)應(yīng)該是上乘了。</p> <p class="ql-block">但是我們住慣了北京的四合院，對于一開房門就是街，很不習(xí)慣。加上火車咣當(dāng)咣當(dāng)?shù)脑暌艉突覊m，讓人難以適應(yīng)。</p> <p class="ql-block">按照當(dāng)時的外遷政策，如果不滿意，是可以另行安排的，但是父母都不想給組織上添麻煩。</p> <p class="ql-block">就這樣一住，五十多年過去了。</p> <p class="ql-block">隨著城市建設(shè)的發(fā)展，徐家棚碼頭徹底廢棄了。武昌北站客運(yùn)功能也轉(zhuǎn)至南環(huán)線。</p> <p class="ql-block">曾經(jīng)興旺了近一個世紀(jì)的徐家棚逐年衰落。如今，終于走到了它的盡頭。</p> <p class="ql-block">在這五十多年里，我的家庭和社會各個家庭一樣，經(jīng)歷了文革、下放、回城、工作、退休……</p> <p class="ql-block">在這里，我們姐弟三人送走了祖輩，又送走了父輩。祖母的骨灰送回了北京；而父母的骨灰，遵從他們的遺愿，在徐家棚水域逝入了奔流不息的長江。</p> <p class="ql-block">我們居住的這所房屋在經(jīng)歷了半個多世紀(jì)的時代變遷、歲月更迭、風(fēng)雨侵蝕，已經(jīng)墻壁斑駁、戶牖毀損，伴隨著徐家棚的衰落到了壽終正寢之時，劃入了拆遷改造的行列。</p> <p class="ql-block">根據(jù)武漢市的城市建設(shè)規(guī)劃，徐家棚地區(qū)的整體拆遷啟動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在</span>和平大道與徐家棚的交匯口，橫跨著大大的“改造拆遷”牌。</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讓我們順著溝口街往里走，一起去感受一下拆遷的現(xiàn)場吧。</span></p> <p class="ql-block">藍(lán)色的圍欄成了徐家棚唯一的街景。</p> <p class="ql-block">在轟鳴聲中挖掘機(jī)拆除了一幢幢老屋。</p> <p class="ql-block">曾經(jīng)熱鬧繁榮的徐家棚日漸人去“棚”空。</p> <p class="ql-block">走在遍地碎磚瓦礫的溝口街，給人一種不真實(shí)感，我仿佛穿越在歷史的隧道……</p> <p class="ql-block">恍然間，好像還能看到昔日門庭若市的早點(diǎn)攤、蛋糕店、</p> <p class="ql-block">人群熙熙攘攘的菜場、</p> <p class="ql-block">電影院高懸的海報(bào)牌；</p> <p class="ql-block">似乎還能聞到鐵道邊那家油炸丸子和藕夾的飄香；</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路口臺階下修表的老師傅好像還定格在那張舊桌前；</span></p> <p class="ql-block">甚至朦朧中傳來小百貨店前搖搖車的兒歌：“爸爸的弟弟叫叔叔，爸爸的哥哥叫大伯……” 恍若隔世！</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踏著凸凹和泥濘一直往里走。</span></p> <p class="ql-block">千瘡百孔的人行天橋也將不復(fù)存在。</p> <p class="ql-block">廢棄的綠車皮陪伴著 “武昌北” 的站牌悵然若失的立在亂草堆里。</p> <p class="ql-block">終于走到家門口。推開門，再看一看曾經(jīng)的家。</p> <p class="ql-block">在這所房子里，裝著多少至愛親情、</p> <p class="ql-block">多少悲歡離合、多少甜蜜與苦澀……</p> <p class="ql-block">這桌椅、這陳設(shè)向我們講述著五十多年來的滄桑故事：</p> <p class="ql-block">父母<span style="font-size: 18px;">從而立到耄耋，</span>這里生活了大半輩子。</p> <p class="ql-block">他們高尚的人格和優(yōu)良的素質(zhì)在徐家棚地區(qū)有口皆碑。</p> <p class="ql-block">這兒有父母對我們的教誨與關(guān)愛，</p> <p class="ql-block">有我們的懵懂的青春與暢想，</p> <p class="ql-block">有孩子們幸福與快樂的童年，</p> <p class="ql-block">這里也留下了我們對父母的拳拳孝心。</p> <p class="ql-block">2020年12月14日，我再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回到這里。</p> <p class="ql-block">徐家棚已被夷為平地。遠(yuǎn)在車輛廠的606大廈好像就在眼前。</p> <p class="ql-block">房屋、道路全部被野草瓦礫覆蓋，</p> <p class="ql-block">只剩兩棵待伐的大樹，枯枝在寒風(fēng)中抖動。</p> <p class="ql-block">很想看看原來的宅地，卻找不到參照物了。</p> <p class="ql-block">我們在荒涼中踟躕著，終于找到武昌北站的老公安所。這幢小樓還堅(jiān)強(qiáng)地矗立在荒蕪中。</p> <p class="ql-block">順著小樓側(cè)面倒塌的半壁圍墻走過去，</p> <p class="ql-block">老宅的位置大約就在這堆荒草下了，沒留下一點(diǎn)痕跡！</p> <p class="ql-block">我們不知道幾年以后這里會是什么樣子……</p> <p class="ql-block">只知道，從此世上再無徐家棚，再無武昌北站，再無車站新村184號！</p> <p class="ql-block">可能取而代之的將是拔地而起的大廈，是高新商務(wù)區(qū)，</p> <p class="ql-block">是車水馬龍柏油路，是綠草如茵的廣場……</p> <p class="ql-block">總之，是我們不相識的模樣。</p> <p class="ql-block">它不再屬于我們！</p> <p class="ql-block">只有那個昔日破舊的徐家棚永遠(yuǎn)留在我們的記憶里，</p> <p class="ql-block">那條走了五十多個春秋冬夏的回家的路，永遠(yuǎn)在我們的夢里，</p> <p class="ql-block">徐家棚車站新村184號，永遠(yuǎn)在我們心里……</p> <p class="ql-block">攝影與編輯：馬文等</p><p class="ql-block">2021年7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