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本文原載2021年12月20日《湘潭日報》楊梅洲副刊，《湖湘源》文化微刊于2022年10月21日轉(zhuǎn)發(fā)。</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散文】</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夢見父親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圖 劉義彬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昨晚我做了個夢。這是父親過世后十一年來，第一次走進我的夢里。</p><p class="ql-block">夢中，我開著車，帶著父母親在外面開心地旅游。在一個古鎮(zhèn)游玩的時候，不知不覺地，竟然讓父母親走丟了，我十分焦急地到處尋找他們。</p><p class="ql-block">我覺得，人在做夢的時候，悲傷或喜悅總是加倍放大了的。道路上車流混亂而擁擠，我一邊開著車到處尋找，一邊心痛如割，嚎啕大哭著向窗外喊著爸媽。</p><p class="ql-block">然后，很奇怪的，在一條小河邊一排擁擠的烏篷船上面，我驚喜地看到了父母親，他們正遠遠地站在船頭向我搖手，父親則朝我平靜而靦腆地微笑著。</p><p class="ql-block">早上醒來，我一直沉浸在欣喜之中，忍不住想將這個夢告訴愛人。但是因為我們之間有個約定，吃早飯前不能說夢里的事情，否則兩口子會吵架的，所以我準備晚上下班回家之后，再將這個消息告訴她。</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奇怪的是父親過世十一年來，不管我怎么深深地思念他，卻一次都沒有夢見過。我哥說，沒有夢到父親，就說明他老人家在那邊過得好，沒有什么需要我們操心和幫助的，這是好事。但是對我來說，這總還是一個欠缺。</p><p class="ql-block">回想這十多年來，我一直遭受失眠的困擾。每天晚上不是很難入睡，就是半夜醒來后再也睡不著，或者總是處于半醒半睡之間輾轉(zhuǎn)反側(cè)。就算睡著了，做夢的次數(shù)也不多，或者是夢見什么卻記不住。但不管怎么說，這么長時間了，哪怕夢到父親一兩次的幾率還是有的吧？夢不到父親，一直就是我的一個遺憾。</p><p class="ql-block">父親做了一輩子的農(nóng)民，一直就是那么善良、平和、勞碌，且知足安分。雖然一輩子沒做出什么讓我們驕傲的驚天偉業(yè)，但他給了我們?nèi)值芤粋€完整而溫馨的家，給了我們無憂無慮的童年和少年。父親從來就沒有閑著的時候，不是在農(nóng)田里，就是在菜地里。即使是因為驕陽或雨天呆在家里，他也在忙著關(guān)雞、喂豬什么的，或者修整農(nóng)具、劈柴生火。直到父親老了，有時候我們將老兩口接到城里來住，父親實在無事情可做，眼睛深處就會流露出難掩的落寞神情，過不多久他們又會要求回到鄉(xiāng)里老家去。</p><p class="ql-block">父親在的時候，我們家一直養(yǎng)著至少一頭豬，多的時候有過十幾頭，每年過完春節(jié)回城的時候，父母親就會選幾塊臘肉要我們提回城里。家里的蔬菜從來不缺，一年四季都能給我和愛人帶來喜悅。只要是我愛人或兒子提出來想吃什么瓜果，父親馬上就會想方設(shè)法去找來種子，不用多久，我們回家就能吃到想要的蔬果。而今，父親去了，媽媽也老了，再不能讓她下地了，我和愛人經(jīng)常會一起懷念當(dāng)年父親幫我們種瓜種菜的日子。</p><p class="ql-block">從我們的童年到少年再到中年，父親給我們?nèi)值芰粝碌?，就是那份慈祥而溫暖地微笑著的記憶。父親走后，更是給我們增添了一份揪心而難熬的思念。</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誰都知道，解決思念的最好辦法就是見一面。既然不能在人間在自己清醒的時候相見，就是在夢里見一面也是好的。</p><p class="ql-block">昨晚，好不容易在夢里見到了父親，我心里頭有著說不出的高興，一整天都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跟愛人分享。晚上回家后，愛人又在那邊裁縫工作室忙著什么，我坐在這邊客廳沙發(fā)上看書，于是大聲將她叫過來，想跟她說說我的夢。</p><p class="ql-block">可誰知，剛微笑著開了個頭，說到我在古鎮(zhèn)上把父母親弄丟了，正焦急地開著車到處尋找他們的時候，一陣巨大的悲痛向我突襲而來，將我的笑容瞬間變成了失聲痛哭，眼淚在一瞬間飆出眼眶，長流不止……</p><p class="ql-block">后來，面對愛人詫異的眼神，我哽咽著簡單跟她說了一下夢境，然后就沉默下來，自顧自捧起旁邊的書，慢慢地努力恢復(fù)平靜，修復(fù)自己。</p><p class="ql-block">我為自己突然的失聲痛哭而驚訝。我以為我早已平靜，早已走出失去父親的陰影，但事實告訴我，還沒有。</p><p class="ql-block">我終于明白，有些東西，注定是只能永遠埋在自己心底，不可以輕易提起的。因為，不管你用何種方式提起，你所碰觸到的，必然是自己深埋的淚水。</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