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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昆明的故事—音樂天才雷曼天

秋峰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期,昆明文廟街民生街一帶的茶鋪(昆明人對茶館的稱呼)里,毎到午飯過后,會見到一個年過五十的男人,頭戴一頂骯臟的黑呢便帽,身著一件污跡斑斑的藍咔嘰中山裝,蒼白的臉色中隱隱泛青,烏黑的嘴唇一張便露出被鴉片熏黑的牙齒。他佝僂著瘦弱的身體,手中提著一把小提琴。</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當他走進茶鋪時,人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雷先生來啦!</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只要這個男人進了茶鋪,頓時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茶鋪老板歡迎不用說,連不懂事的娃娃也擠在前邊湊熱鬧。</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只有在這個時候,這個手拿小提琴的人平常暗淡的眼神消失了,眼睛中閃爍著明亮和興奮的光,弓弦在瀟灑中揮出,一連串美妙的音符頓時在琴弦上跳躍起來:柴科夫斯基 D 大調(diào)小提琴協(xié)奏曲第二樂章,琴聲低沉、舒緩,曲調(diào)如泣如訴、如哀如怨。座中茶客也深被感染,有人哽著嗓子大呼:“雷先生,請拉勃拉姆斯的 D大調(diào)小提琴協(xié)奏曲!”“雷先生,請拉百鳥朝鳳”“雷先生,請拉江河水”……無論從歐洲古典音樂到現(xiàn)代流行音樂、從外國洋音樂到中國民間傳統(tǒng)音樂,只要你點得出,他便能輕松拉出來,而且在他飛快跳動的琴弓下,手指揉滑彈搓,讓人目不暇接,聽的人真是忘記了自己身處何時何地。在一片叫好聲中,這個人臉上才湧起些許紅色。</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此人是昆明人,姓雷名鵬,號曼天。家庭是軍人出身,自小很有音樂天賦,年紀輕輕就吹拉彈奏,得心應(yīng)手,尤其是對西洋音樂,無師自通,對歐洲古典音樂領(lǐng)會和掌握得十分通透,幾乎到了抬手就來的程度。</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上世紀三十年代的昆明,閉塞落后,更多向西方學(xué)習(xí)的人是關(guān)注思想、經(jīng)濟、科技和軍事,對西方音樂有所了解的人鳳毛麟角,深入其中的更是屈指可數(shù)。雷曼天當時把西方音樂傳播到民間,并且以其高超的藝術(shù)水準感染民眾,比起那些藝術(shù)大師當然沒有可比性,但是他在民間的影響可能超過那些大師。</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年輕時候的雷曼天,因為超群的音樂才能,很受當時云南省主席龍云賞識,三十年代初,他把雷曼天和后來的藝術(shù)大師廖新學(xué)一起公費送法國深造。</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三十年代的香港,英國近百年的殖民地。西洋文化非常盛行。雷曼天一行經(jīng)此等船到巴黎。</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某天雷曼天去看一個英國樂團的演出,演奏的是歐洲古典音樂。聽下來他并不以為然,特別是小提琴手的演奏。也許是藝術(shù)天才特有的沖動,更可能是他不拘小節(jié)的性格,他直接來到后臺,大談對這場音樂會的看法,對小提琴演奏的水平也多有批評。</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樂團老板對這個狂放不羈的年輕人,用輕視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隨手抓起一把小提琴遞給雷曼天,他一點都不怯場,一口氣就接連演奏了六首巴赫的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美妙的樂曲在琴弦上流淌,雷曼天高超的藝術(shù)水準和演奏水平震驚了大家,樂團老板當即邀請他參加樂團演出。</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被洋人賞識的沖動和藝術(shù)家的情緒化隨意,讓雷曼天走出了他一生最致命的一步,他錯誤地選擇參加洋人的樂團演出,把出國留學(xué)的事忘得一干二凈。其它人走了,他留了下來,長期陶醉于燈紅酒綠的生活。</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直到這個樂團結(jié)束,而雷曼天也被抬舉他的龍云取消了留學(xué)法國的資格。他最終在香港也混不下去了。與此同時,他還失去了人們對他的認同,很多幫助過或者信任他的人,都認為他是一個追名逐利,糊不上墻的爛泥。</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回到昆明后,雷曼天羞于出門,生活轉(zhuǎn)入困頓。為生活使他走入民間,把他的藝術(shù)才華奉獻給了民間普通群眾。畢竟他是有才的人,惜才的一個政府官員把他推薦到了楚雄中學(xué)當音樂老師。</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在楚雄中學(xué)期間,是雷曼天對社會最有貢獻的時期。他個人也從低沉的情緒中走出來,對自己的未來又有了新的希望。</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他教音樂認真又獨到,在課堂上他基本用五線譜教學(xué),所以學(xué)生的音樂基礎(chǔ)十分扎實。</font></h3> <h3>他把西方的嚴肅音樂和流行音樂介紹給學(xué)生,也把中國傳統(tǒng)的音樂傳授給學(xué)生。他的音樂課非常生動活潑,因為他一邊教課,一邊拉琴,既是上課又是表演。</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他的音樂課十分受學(xué)生歡迎,他的住處經(jīng)常都有上門請教的學(xué)生,對這些人他都熱情地給予幫助。</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一天,有幾個同學(xué)到雷曼天的住處請教,像往常一樣,大家在一起談笑風(fēng)生。談笑間,雷曼天把平時擺弄的一支手槍拿出來給大家看,不小心還是操作不當,槍響了,子彈打中當面一同學(xué)。當手慌腳亂的大家把這同學(xué)送到醫(yī)院,人已經(jīng)不行了。</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人命關(guān)天,出了這樣的事,學(xué)校賠錢后,只有叫他走人。一生任性的雷曼天,又一次為他的隨便付出了沉重的代價。</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回到昆明的雷曼天灰心喪氣加上內(nèi)心的愧疚,內(nèi)心徹底崩潰了。自暴自棄的他開始抽大煙,身體也開始垮了。生活無著使他又開始到茶館賣藝。</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新中國的成立,雷曼天又有了一次新生的機會,他的名氣讓一支部隊文工團請他去作藝術(shù)指導(dǎo)。于是他又去玉溪部隊了,命運對他似乎有了轉(zhuǎn)機。但是部隊嚴格的紀律,使他完全忍受不了或者是完全不適應(yīng)這種軍營生活,他選擇了逃避。</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第三次回昆明,沒有工作就意味著沒有飯吃,除了音樂和拉小提琴吹口琴他一無所長。五十多的年紀,正是藝術(shù)家的金色年代,但他已經(jīng)落魄得一塌糊涂。</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為了生活他又開始茶館賣藝,由于抽大煙,很晚才睡覺,所以很晚才起床。生活的拮據(jù),舉目無親,無人照顧,找個女人還遇人不淑。于是出現(xiàn)了本文開始的那樣情景:中午時分,他落拓的身影,蹣跚的腳步,瘦弱的肩上背著小提琴,后面跟著一個大煙鬼一樣的女人,開始賣藝。</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那時,雷曼天一般賣藝的茶館都在文廟附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民生街民權(quán)街和文廟直街這三個地方的茶鋪。</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那時昆明會有很多人慕名來這里聽雷曼天拉琴,一般情況下都是座無虛席。因為一是因為抽大煙和身體不好,他不是每天能來;二是他今天在這,明天在那,不一定能碰上。</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雷曼天在文廟街拉琴的那些時候,這一帶的茶鋪也特別多,那時候特別是一些老師和其它小知識分子喜歡到這里喝茶,當時這里也算昆明的一個文化圈吧。</font></h3> <h3>那時候的昆明,雖然地處西南邊疆,但雷曼天的音樂之聲,猶如一股淡淡的清泉,流淌春城。</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就是這樣的日子也沒有幾年,文革開始后,橫掃封資修的風(fēng)暴席卷昆明,雷曼天不可能再去茶鋪拉琴。此時,人們漸漸難看到雷曼天了。</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當人們從磨難中再次想起雷曼天時,他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據(jù)說文革期間,雷曼天生活無著,貧病交迫,每況愈下,某日早上摔倒在廁所的地上再也沒有站起來。</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雷曼天一生有才而自負,他曾大言不慚的說:平生只佩服意大利小提琴家帕格尼尼,,因為他首創(chuàng)了小提琴演奏的雙泛音、飛跳弓、右手跳弓左手撥弦等手法,從而影響了李斯特、舒曼、勃拉姆斯和雷曼天!我拉琴為什么那么好,就是帕格尼尼在天之靈指教著!<br />真話耶?瘋話耶?</font></h3> <h3>時光流逝,一代音樂人雖然淡出歷史,但青山不老,綠水長流,他仍然在昆明的記憶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