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滬西長壽路像條龍,東起三橋比肩,似龍騰魚躍,昂首俯瞰鐵路上海站;龍身于吳淞江南畔,逶迤蘇河十八灣,你蛟龍得水,交通于昌化、江寧、西康、常德、膠州、武寧路;龍尾至曹家渡,通衢于靜安、長寧兩區(qū)??v觀百年古道,曾經(jīng)滄海桑田,回眸鳳凰涅槃,再現(xiàn)街談巷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一)落地生根</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span class="ql-cursor">?</span></b>我等兄弟姐妹大多出生于國際和平婦幼保健院(原址長壽路170號)。其主體為一座石庫門獨棟三層樓房,平面呈凹字型三合院,建于1927年,是長壽路草鞋浜人氏潘守仁(一說潘源泰)的府邸。潘做房地產(chǎn),零星購進私人地皮,集合整塊建弄造房近千幢,終成氣候,富甲一方。其產(chǎn)業(yè)如鴻壽坊等民宅,并承建了日商內(nèi)外棉廠房,贏利百萬兩銀洋,還兼營米商。后潘做多頭吃進日本三井洋行大量洋米,虧空白銀140萬兩,遂府邸被查封,轉(zhuǎn)入教會手中。教會在此建立中國婦孺救濟會,并設(shè)醫(yī)院。新中國成立后,這些物業(yè)由中國人民救濟總會上海分會接管,1952年,宋慶齡榮獲“國際和平獎”,以10萬盧布獎金捐贈,創(chuàng)立了中國福利會國際和平婦幼保健院,現(xiàn)原址為長壽社區(qū)衛(wèi)生服務(wù)中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是早產(chǎn)兒,癸巳年七月初六寅時,家弄旁天平藥廠突發(fā)火災(zāi),母親匆忙中喚醒家人逃避,心急慌忙中,一不小心,我呱呱落地,在家排行第四,就此與長壽路結(jié)下緣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祖籍虹口大連路薛家浜人,“八一三”戰(zhàn)火,將祖宅夷為平地,虹口落入敵手,上海華界相繼淪陷。父親被迫于滬江大學肄業(yè),避難至滬西公共租界。祖父變賣宅地,供父親續(xù)讀圣約翰大學畢業(y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母親那邊,原籍南市老城廂人,上祖沈金茂,挑貨郎擔,走南闖北,靠節(jié)儉攥下辛苦錢,在今長壽路北側(cè)普陀路,置地建平房九間,傳給七個兒子分立門戶,取名七家村。幾嗣延續(xù),開花散果,村落逐漸擴大,并建有家廟九靈庵。母親娘家是兩進兩廂的雙絞圈房子,就像北京兩個四合院前后相連。父母聯(lián)姻時,外公把前井兩間西廂作為陪嫁新房。我大哥生于此后不久,父親留洋,稍后母親也隨夫定居海外,并有我大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50年,父母回歸上海故里,在長壽路南側(cè)江寧路1000弄(光明邨)2號租了二廂房一亭子間,上曬臺,下天井,有獨立廚房,管道煤氣和衛(wèi)生設(shè)備齊全。我的童年就在這里度過。光明邨是日式聯(lián)體別墅群,平面呈“韭”字形,共五排十幢46號門牌。由公平洋行開發(fā)于1930年,后賣給巡捕房大佬,辟為日僑里弄。光復(fù)后日籍撤離,國人紛紛租賃居住。</p><p class="ql-block"> 光明邨樓頂原有凹凸圍墻護欄,像古城墻頂。我小時候調(diào)皮,經(jīng)常從曬臺邊上屋頂玩,用樹枝杈做彈弓打麻雀,撒米粒用竹籃套鳥等玩意,在紅釉洋瓦斜頂上如履平地。有次父親早歸,碰巧我又在屋頂上向女孩們炫耀膽量。父親這次沒請我手心挨板子,問我:“上去做啥?”我喃喃細語:“看國際飯店?!备赣H二話不說,就拉我去了南京路,到國際飯店門口就丟掉我走了。可我是個天地不怕的主,憑來時記憶,悠然沿南京路西行,拐江寧路奔北,途經(jīng)康定路還看兩老人下象棋許久,氣得父親只能在暗處干等。</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圖為玉佛寺右側(cè)的光明邨,(此照拍于天平藥廠未建時,由李氏攝影,摘于網(wǎng)絡(luò))。我家2號,為右曬臺,右下為客堂間,再右凹為臥房,下為亭子間。</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家在光明邨生活了45載,直到1996年光明邨拆遷造玉佛城,才從長壽路東側(cè),搬到路西曹家渡對岸,與長壽路隔水相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我出生的53年前,長壽路于1900年問世,原名勞勃生路,以19世紀曾任英國駐上海領(lǐng)事Robison命名。1943年,勞勃生路假借四川省長壽縣,更名長壽路,延續(xù)至今。</p><p class="ql-block"> 小時候聽本地口音的外公講故事,常說起“蘿卜”(勞勃生)路前世今生:“我小辰光(19世紀中葉),七家村三面環(huán)水,河浜縱橫,東有徐公浦,西北的草長浦流經(jīng)東蘆浦(今陜西北路)交匯成草鞋浜,北向吳淞江。河浜兩邊多灘地,蘆葦叢生。屋南面'蘿卜路'沒額辰光,田里廂有莊稼,鄉(xiāng)下派頭。伊辰光只曉得曹家渡有條極司菲爾(今萬航渡)路,是洋槍隊忒小刀會打仗辰光做額,其它才是爛泥路。1899年我伲劃進(英美)公共租界,工部局先勒了徐公浦東岸造東京(今昌化)路,又勒了西面、南面做路,還朝西越界。隔年'蘿卜路'、戈登(今江寧)路、小沙渡(今西康)路就做好了?!?lt;/p> <p class="ql-block"><b> (二)落英繽紛</b></p><p class="ql-block"> 新中國成立后,長壽路已成繁榮商業(yè)街,有滬西“南京路”之譽。大自鳴鐘商圈,由長壽路為主,常德路、西康路、江寧路為輔,呈“王”字形分布。僅從陜西北路到西康路一線,朝南陽面從東向西依次:長壽油漆店、中百四店首飾行、華明燈具店、東風鐘表店、新華書店、紫羅蘭婦女用品店、長壽土特產(chǎn)店、長江刻字社、中百四店布莊分店,思源茶葉店、紅美服裝店、紅櫻絨線店、聚興園、同大昌文具店等;朝北陰面:中百四店、長海車行、長江雜品店、萬壽齋糕團店、光耀皮件店、中百四店鞋帽店、悅來芳食品店、恒大綢布店、普陀郵電支局、新民理發(fā)店、四如春點心店、華德利藥房、西康菜場等。</p><p class="ql-block"> 曹家渡商圈謂滬西五角場,呈中心圓放射形分布商鋪。據(jù)大學同學黃阿忠(上海大學美術(shù)教授)《我記憶中的曹家渡》所言:“上世紀六十年代,曹家渡是非常繁華的,我在這里先報一下當時的商店和設(shè)施:在中心的大圓盤中有五金店、新華書店、郵局、狀元樓、棉布店、健民西藥店、綢布店、三民浴室、大新照相館等;周圍的有三陽泰南貨店、鼎和祥文具店、滬西電影院、開開百貨商店、華光影劇院、萬航渡路地段醫(yī)院、長壽路聯(lián)合診所等等?!?lt;/p><p class="ql-block"> 長壽路最早的店鋪,是1911年開在366號的陶森泰切面店,其次是1917年周培剛在822號的德昌煙雜店。較大的店是順應(yīng)滬西紡織工業(yè)興起而辦的布莊,最早是1922年在今常德路口的恒盛布莊。1924年陸家老五的陸正大布莊(長壽路280號),有三開間門面,綾羅綢緞,布衣韋帶,簡奢兼顧。陸有三女,大小姐嫁給七家村我大娘舅,小女嫁給福新煙廠老板丁厚卿之子五小開。長壽路上還有1924年開的天真照相館,這是靚仔倩妹的最愛。1938年298號的同大昌文具店是學生經(jīng)常光顧的地方。建于1926年的悅來芳食品店,本幫熏魚是其“當家花旦”,保持著七代師傅傳承下的傳統(tǒng)制作工藝,熏魚在臘月里開賣,除夕前收尾,每年也就25天左右。四如春點心店1929年開張,被《上海志》冠以第一家用風扇冷卻工藝制作的海派冷面。還有西園的大餛飩、湯圓,也是老上海難忘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長壽路商業(yè)街的興起、發(fā)展、繁榮、蛻變、重生,隨著時代潮流應(yīng)運而就。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改革開放”國策迄今40年,長壽路“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巴黎春天百貨商場、亞新生活廣場兩大商業(yè)圈,分立于當年大自鳴鐘商圈左右。滬西商廈、889廣場、家樂福超市,三足鼎立于曹家渡。 銀行、保險、證券等金融網(wǎng)點分列路旁。星級賓館古井假日酒店、美豪酒店,登陸其間,適應(yīng)人們周游四方的旅行社遍及大街小巷。</p><p class="ql-block"> 長壽公園東起陜西北路、西堍西康路、北達普陀路,占地4萬平方米。園中金桂綠樟,銀杏紅楓,相得益彰,是人們休閑娛樂、健身強體的城市氧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長壽路的辦公樓、住宅區(qū),更新?lián)Q代,徹底改變了“下只角”模樣。1985年7月政府出資動工的“藥水弄”改造工程,十年后,長壽新村拔地而起。1992年普陀區(qū)第一塊土地批租,長壽西康路口維多利大廈巍然屹立。音樂廣場、光明城市公寓、秋水云廬等時尚住宅樓,像珍珠一顆顆鑲嵌在3.14公里長街。人們喜歡長壽路房產(chǎn),性價比高,與靜安、長寧隔路相望,而相對便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二十世紀末,我從機關(guān)“下?!?,嘗試經(jīng)營管理,經(jīng)過幾年努力,在江寧路小學和革新電機廠原址上,貸款購買了一套“圣天地”辦公用房,前擁母校新會中學之余韻,坐享啟蒙和養(yǎng)家之地于后蔭。</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長壽路從工業(yè)主體向商業(yè)的華麗轉(zhuǎn)型,還取決于道路的拓寬和串通。1996年10月,長壽路拓寬工程開工建設(shè),完善了市區(qū)“三橫三縱”地面交通主干線。過去昌化路、陜西北路、常德路、膠州路、葉家宅路、武寧路、萬航渡路在長壽路的“丁”字斷頭路,都串通為“十”字路。在暢通道路的同時,長壽路一舉刷新沿線城區(qū)面貌。2002年長壽路街道被命名為“上海市示范街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登高瞭望,我欣賞時尚樓群,錯落有致;也眷戀精粹老屋,對稱平衡;更憧憬未來,持續(xù)發(fā)展。當我們享受滿室陽光的時代賦予,也不要忘記為后人留下藍天綠水。正如作家阿瑟·克拉克所言:“我永遠都沒有長大,但我永遠都不會停止生長?!碑a(chǎn)業(yè)轉(zhuǎn)型進歩,永遠在路上。</p> <p class="ql-block"><b> (三)落花有意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長壽路,有我永遠的不舍之情。啟蒙上學,工作養(yǎng)家,大學深造,都在這條路上。</p><p class="ql-block"> 懵懂記事的入學,是在生活小學附屬幼稚園,位于長壽路江寧路口。中班遷入斜對面承德里3號,那是個二層四合院,由幾幢石庫門房圍成曲型建筑,像福建永定土樓,民國時期是朱公館,亦稱“走馬樓”,隨承德里建于1919年。大班時并入錦繡里幼兒園,在玉佛寺旁的金城里1號,這是金城銀行從北平遷滬時建的新式里弄,弄底建有子弟小學,即金行小學。</p><p class="ql-block"> 1960年9月,我佩上報名時給的和平鴿標志,走進了江寧路小學,找到了標有鴿子圖案的一(6)班教室。江小是生活、金行兩所小學合并而成,前者(江寧路1085號)為總部,進校門路邊是乒乓房,直通操場,籬笆圍墻外是新會路“彈格”路。學校大樓朝南,兩層復(fù)式,假三層一排“老虎”天窗,是老師寢室,二樓辦公室,一樓教室,樓兩邊是T型平房教室。當時生源高峰,一年級平行六個班,且光明邨有一半同齡人分流進了新會路民辦小學。1953年的新生兒,沖高上海人口出生記錄。據(jù)說是受蘇聯(lián)宣傳生十個孩子“光榮媽媽”的影響,為鼓勵生育,單位發(fā)獎金,送紅布。</p><p class="ql-block"> 我在分部(江寧路1011號)上過課,知道緊挨南面是玉佛寺。玉佛寺十年落成于1928年,是上海最大的佛教圣地。東頭邊門是上海佛學院,具大學研究生教學水平。在轉(zhuǎn)角江寧路上有爿佛教書店,曾挪做普陀區(qū)圖書館,現(xiàn)為玉佛寺素齋館點心店。分部北鄰紗廠醫(yī)院(今利群醫(yī)院),由榮毅仁、劉靖基等工商界人士于1952年發(fā)起創(chuàng)建。旁邊江寧路1019號,是劉公府邸,黑漆正門緊閉,平日里只見轎車出入,平添一份神秘感。1966年后,劉府幾經(jīng)占用,最終劃歸利群醫(yī)院,合二為一。現(xiàn)已被玉佛寺征用,遺跡蕩然無存</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979年光明邨家對面江寧路利群醫(yī)院</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66屆小學畢業(yè)生,正逢文革興起,故推遲一年就近入新會中學,這是原武寧中學1958年與晉元中學對換校舍,以路易名的初級中學。校園主要有兩幢教學樓。大樓平面呈長方形,2682平方米,中間三層有陽臺長廊,兩翼兩層,上有曬臺,后樓隔有天井,沿新會路街面。這原是建于1933年的薛家花園,系上海灘“染料大王”薛寶潤早期府邸。2006年華東師大鄭老師掛職長壽路街道副主任時,為此樓修膳保存,奔走呼號,得以修舊復(fù)舊,現(xiàn)已登記為普陀區(qū)第二批不可移動文物。據(jù)說修理時發(fā)現(xiàn)始作俑者在樓隱處藏有大批民國瓷碗,旨在為后人修繕資金留助。</p><p class="ql-block"> 另一幢小樓是座二層獨體別墅,是民國時期叉袋角富豪三子朱如山的行宮,朱是杜月笙結(jié)拜兄弟,在舊上海頗多傳奇,可參閱《海上聞人杜月笙》一書了解。其祖父朱鴻渡,乃晚清李鴻章的紅人,中國第一家(1894年)民營機織企業(yè)裕源紗廠(后為上棉四廠)的創(chuàng)始人,可惜這幢小樓于1992年被拆除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廿一世紀初的新會中學</span></p> <p class="ql-block"> 新會中學原址上,前身是晉元中學,頗有名氣,原名華童公學,系1904年租界工部局創(chuàng)辦,先在克能海路,再搬到中州路,后于1938年遷入馬白(新會)路25號,日偽時易名模范中學。</p><p class="ql-block"> 1945年,更名晉元中學,緣故于“八一三”抗日,中州路校舍被戰(zhàn)火摧毀,學生聲援慰問四行倉庫八百壯士抗日,并義務(wù)擔任孤軍謝晉元部英語翻譯。謝遇難時,上海各界不畏日寇前往吊唁,該校軍樂隊走前開道,游行示威。</p><p class="ql-block"> 晉元中學的名氣還在于名流云集,胡適、李懷霜、余槐青、鄭逸梅等均曾經(jīng)在該校任教,唐弢、丁關(guān)根、鄧散木、翁史烈等在該校就讀。晉元中學曾易名陜北中學,是上海市重點完中。至今仍有當年的學生,復(fù)誦鄭逸梅副校長蘇州口音朗讀古詩詞時的抑揚頓挫?!把a白大王”鄭逸梅(1895~1992),是著名作家兼教育家,以引經(jīng)掌故的小品名揚文壇,久居長壽路160弄(養(yǎng)和邨)1號,后擴路時寓所被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們在新會中學二年就面臨畢業(yè),那時高中暫停招生,經(jīng)“老三屆”集中就業(yè),待69屆初中生畢業(yè)之際,“一片紅”面向外地農(nóng)村,接受貧下中農(nóng)再教育。我于1970年3月27日,告別家人離開上海,到江西省進賢縣插隊落戶。</p> <p class="ql-block"><b> (四) 落水歸槽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重返長壽路是1979年1月,我請辭江西當?shù)毓缰袑W教師之職,返滬頂替母親,工作于上海革新電機廠(長壽路81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廠原為華生電器制造廠,創(chuàng)建于1916年,由楊濟川、葉友才、袁宗耀三人借資200銀元,在四川北路橫浜橋建廠。楊事先研制成功了中國第一臺電扇,次年,又制造出中國第一臺直流發(fā)電機和三相交流變壓器等。經(jīng)幾年研發(fā)革新,“華生”產(chǎn)品風靡全國,震撼美商“奇異”牌電扇電機。韜奮先生以“落霞”筆名在民國20年5月《生活》周刊撰文《創(chuàng)制中國電風扇的楊濟川君》,連載第六卷23~25期。華生廠幾遭美商“奇異”擠壓,為抗日又輾轉(zhuǎn)漢渝,顛沛流離,慘淡經(jīng)營。建國后,機電工業(yè)得以重視,以長壽路的中央殯儀館、普陀路的上煙四廠地塊及人員,劃撥華生電機廠。1962年,華生電機廠按行業(yè)分為革新電機廠和華生電扇廠。目前,百年老廠尚存一脈于嘉定馬陸,發(fā)電機核心技術(shù)與美國馬拉松電氣公司合資,地址寶祈路767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與革新廠百歩之遙的上海擋圈廠,原名聯(lián)成五金廠,系1927年華生廠投資創(chuàng)辦,并派遣鉗工領(lǐng)班沈再昌首任廠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長壽路橋西堍19號減速機械廠,是1984年合并多爿小廠幾重組合而成。其中老土地上的糧食機械廠,前身系英商白禮氏1911年開設(shè)的洋燭廠,是第一個在長壽路上建立的廠家。</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當時的長壽路,堪稱“工人之路”。上下班高峰時段,隨處可見熙攘路人中,拎著鋼精飯盒或搪瓷茶缸的工友,匆匆趕路,以紡織女工居多。僅長壽路上的工房舊式里弄,就有五十多條。工房一般由廠方粗制簡造,用板壁或磚木混搭成二層或閣樓,連排成巷,租給工人。如上棉十四廠(原溥益紡織二廠)西的溥益東里,上印五廠(后遷湖北,調(diào)入群眾印刷廠)北的統(tǒng)益東里、同興里,滬江銅廠(原五金銅廠)北的櫻華(南北)里,上棉一廠(原日本內(nèi)外棉廠)對面的梅芳里(諧棉紡音),上鋼八廠東的居安里、第七毛紡織廠東的秀德里、福森里等。 </p><p class="ql-block"> 工廠領(lǐng)班、職員、工商小業(yè)主、小知識分子,一般住在石庫門弄堂里。黑漆大門上有兩個門鈸,用鈸敲門進去是天井,前客堂后灶間,左右?guī)看蠖嗲昂蟾糸g,一般二上二下,樓梯轉(zhuǎn)彎處設(shè)亭子間,上頭有曬臺。長壽路中百四店西面的裕慶里,57個號牌除一幢過街樓外,整條弄堂成排石庫門結(jié)構(gòu),還有統(tǒng)益邨亦然。附近江寧路上有承德里、源和里、泰來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普陀區(qū)過去也是“工廠區(qū)”,浜南長壽路尤其集中,行業(yè)齊全,如上海面粉廠,上海啤酒廠,上無二廠,上海燈泡廠(原美商奇異愛迪生電器總公司),中華印刷廠,人民工具廠,長城鉛筆廠,永和橡膠總廠等等。</p><p class="ql-block"> 滬西紗廠可謂半壁江山。日商早在1907年就用中日合資方式,建有九成紗廠(上無二廠前身),鐘淵公大三廠(上海絹紡廠前身)。1911年,日本內(nèi)外棉株式會社川村利兵衛(wèi)創(chuàng)建三廠(上棉十一廠前身)起,至川村在董事長任上猝死約十年光景,內(nèi)外棉在滬西就增加了4、5、6、7、8、12、15等13家日資廠,在滬東也有內(nèi)外棉廠。日財團為紀念川村,以20萬銀元予租界工部局,于1926年在今長壽西康十字路口,建立高15米的川村紀念時計塔,頂層四面嵌有鐘面,每15分鐘自動“叮當”報時,這就是坊間俗稱的“大自鳴鐘”,1959年為改善交通而拆除。還有長壽路的上棉六廠、七廠前身是日資的日華紗廠,現(xiàn)已改造成家樂福大超市。</p><p class="ql-block"> 民族紡織業(yè)以榮氏為代表,在滬西收購兼并了一些廠房,如申新二廠(原九成紗廠),申新九廠(原上海機器織布局,李鴻章創(chuàng)辦于1878年)等。</p><p class="ql-block"> 上世紀90年代初,上棉廿二廠(后復(fù)名申新九廠)最后一任廠長陳春馥,與我有交往。他住澳門路660弄,俗稱“東洋別墅”,是1920年日本內(nèi)外棉為職員所造。說起建國后滬西紡織業(yè)盛況,他津津樂道,如數(shù)家珍;談到國有紗廠關(guān)停并轉(zhuǎn),他黯色神傷,眼眶濕潤;特別是講到拆遷紡機時,那些白發(fā)蒼蒼的離退休員工,顫巍巍趕來,趴在紡機上嚎啕大哭時,更不能自已?!帮L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返”。</p> <p class="ql-block"> 民國時的滬西,還是中國工人運動的發(fā)端之一。1919“五四運動”后6月5日,滬西日商內(nèi)外棉5000余工人,聲援北京愛國學生,舉行反帝大罷工,史稱“六五罷工”。1924年5月15日,內(nèi)外棉七廠(上棉二廠前身)日本大班川村槍殺工人顧正紅,引發(fā)30日英國捕頭下令開槍彈壓南京路游行群眾,滬西65000工人率先罷工,全市20萬工人響應(yīng)、商店罷市、學校罷課,堅持三月,史稱“五卅運動”,原國棉二廠舊址仍有顧正紅烈士的塑像,以志紀念。曾任中共上海地下工委書記張祺在《上海工運紀事》有祥細介紹。</p><p class="ql-block"> 據(jù)二姐報料,她曾在外婆過世后照顧外公時聽說,外公在工運中曾保護過共產(chǎn)黨人脫險的軼事。1948年2月2日早上五點,大批軍警包圍申新九廠,并動用裝甲車,開槍鎮(zhèn)壓罷工群眾,造成“二·二慘案”。期間有人在普陀路封鎖線受阻,被人盯梢,在工友(七家村沈姓人氏)掩護下,到村里七拐八繞擺脫跟蹤,敲開外公家門,稍作解釋就讓躲進家里,待封鎖撤消,趁夜色出門脫險。建國后,此人專程走訪外公,始知中共區(qū)委領(lǐng)導。</p><p class="ql-block"> 滬西工運還有不少早期共產(chǎn)黨人的蹤跡,如上海共產(chǎn)主義小組成員李啟漢,1920年創(chuàng)辦安遠路62弄(錦繡里)50號的工人半日學校,又如鄧中夏、蔡和森、向警予、李立三、惲代英、瞿秋白、項英等人,在滬西都有革命經(jīng)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89年底,我被借調(diào)市機電局人事處,主筆《上海機電工業(yè)志》中三位廳局級已故人物傳記,并參與編輯人事會刊,經(jīng)廣閱史料,遍訪人脈,故對機電企業(yè)比較熟悉。此前,我有幸受普陀區(qū)人事局魏局長及人才服務(wù)中心主任張勇邀請,協(xié)助編輯普陀區(qū)人事聯(lián)誼會刊,從而對周邊企業(yè)也略有了解,更感佩長壽路前世今生。</p> <p class="ql-block"> <b> ?。ㄎ澹┞淙~知秋 </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長壽路有我的甜蜜,也有我的辛酸。1969年夏天,父親因建國初海外歸來經(jīng)歷,被單位隔離審查。一周后,母親帶我去接他回來時,父親原本烏黑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臉色憔悴,虛汗淋漓,望其歩履蹣跚的背影,我的眼淚不禁奪眶而出。</p><p class="ql-block"> 一年后,父親因肝腹水謝世,享年52歲。兩個未成年的妹妹伴隨母親,臨別父親,料理后事。大哥和我分別從安徽黃山茶林場、江西農(nóng)村,大姐和二姐分別從內(nèi)遷廠江西九江三棉和崇明長江農(nóng)場赴宅奔喪。大殮時,我垂淚父親遺容,曾記得,插隊落戶前夕,父親特地請我到長壽路大自鳴鐘滬西浴室,花五角錢入包房沐浴,借此臨行話別。他諄諄教誨: “儂只有17歲,還有交關(guān)路要走。鄉(xiāng)下生活重,勿要硬撐,多讀讀書,將來總歸有用場額?!备赣H的話,雖成永訣,但卻永恒。</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像駕車擁堵,要么停滯不前等待,要么拐彎旁道曲折,只要堅持,前途是光明的。我對長壽路的感覺,甜蜜多一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17年,我(班長)發(fā)起“新會中學69屆9班入學50周年慶”活動。我們接來班主任夏孝川老師(師長為復(fù)旦大學研究生,1968年下放中學帶我班,后調(diào)華師大任教,《英漢大辭典》編撰之一),師生共憶長壽路的崢嶸歲月,噓唏長壽路的周而復(fù)始。</p><p class="ql-block"> 同學們從小生長于此,都是長壽路這個大搖籃搖大的,耳聞目睹,時代變遷,有人親歷親為,參與建設(shè),是當然見證者,很有話語權(quán)。當年“八九點鐘太陽”,英姿颯爽;而今夕陽西下,“廉頗老矣”;感嘆歲月如梭,慶幸江山如畫。話別最真誠的留言是“健康”、最多的祝福語是“長壽”,“長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完稿于2018年3月</p><p class="ql-block"> (參考《普陀路街道志》、《膠州路街道志》、《上海機電工業(yè)志》等史記,撰寫此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