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程一中的“桂陽昆曲”情懷》</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朱衛(wèi)東 朱含之/文</span></p> <p> 在“湘昆”誕生的演進歷程中,有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桂陽人,他為“桂陽昆曲”的推廣宣傳和“湘昆”的推重現(xiàn)世作出了杰出的貢獻。他飽含對民族藝術瑰寶的摯誠之愛,憑借著與梅蘭芳先生和田漢先生的多年交誼,著力發(fā)揮自己身為省人大代表和省人民政府參事室參事的作用,為推介推廣“桂陽昆曲”,臺前幕后、牽線搭橋,不遺余力,立下了汗馬功勞,為“湘昆”的“橫空出世”起到了“渡手”的關鍵作用。他就是出生于桂陽縣橋市鄉(xiāng)天堂村的程一中先生。</p><p> 程一中(1896年---1960年)又名良易、川富,字和鈞,湖南省桂陽縣橋市鄉(xiāng)天堂村(天塘村)人。清光緒二十二年農歷六月十八日出生在橋市鄉(xiāng)天塘橫榨嶺的一個貧農家庭,1917年考入武漢中華大學。1926年,參加北伐。1927年先后任醴陵和湘潭縣長。1946年,加入民聯(lián)(民革)。解放前夕,他順應時局大勢,投身于湖南和平解放事業(yè)。解放后,曾任湖南省人民政府參事室參事、湖南省人大代表、政協(xié)湖南省委常委、民革中央團結委員會委員等職。然而,就是這樣一位曾經縱橫捭闔、叱咤風云的知名愛國人士,其身世卻不可謂不坎坷多舛。 </p> <p> 1899年的一天,程一中的父親程攷賢到橋頭墟(現(xiàn)橋市墟)趕墟,散墟返家時,因天降暴雨,讓蓑衣與他人而致自己染上風寒,不久病重而逝,時年三歲的小一中從此失去父親。家中橫遭厄運,主母朱慈安(朱黑女)下田勞作的同時還兼紡紗織布、縫補漿洗以維持生計,但身單體薄,又拉扯著幼子,終究是舉步維艱,欲另適他人。外祖父朱文蘇公卻見一中秉性聰穎,有成大器的潛質,如隨母嫁,恐會遭受冷待,飽嘗辛酸,白白折毀一個人才。遂力排其議,每有農活要事,即召其子前去幫工。祖父廣明公也非常倚重長孫,見其天資過人,前途可期,特地聘請了私塾老師教他讀書識文。早慧的一中深諳其理,感念其情,便幫襯家務,勤學奮進,母子二人就這樣在群山環(huán)抱的小山村中相依為命,母親朱慈安(朱黑女)此后終生未再嫁。</p><p> 坐落在深山一隅的桂陽縣橋市鄉(xiāng)位于縣域最北端,清康熙時屬深智都,民國時期為協(xié)和團、第八區(qū)、福泉鄉(xiāng),1983年更名“橋市鄉(xiāng)”沿用至今。舊時的鄉(xiāng)治在橋頭墟(現(xiàn)鄉(xiāng)政府所在地),距離縣城七十多華里。西、北兩面有高聳巍峨的泗洲山為屏,作與衡陽常寧白沙鎮(zhèn)之界,山那邊地勢低平,桂陽這一邊則山高坡陡、竹深林密,東臨蜿蜒北流的舂陵江,舊時就有一支自湘江而來的水路,進入桂陽?!敖髱Ш?,控引交廣”,是為主要官道。它從衡陽沿舂陵江溯源而上,或以“灘丁”拉纖逆水而上到達縣境其它渡口,或在常寧白沙登岸,往南至桂陽橋市野鹿村、關口、黃泥坳、大富口,再到橋頭墟,繼續(xù)南下通往桂陽的和平、敖泉、歐陽海等地,以至輻射全縣北鄉(xiāng),或達永州及兩廣一帶。據(jù)白沙鎮(zhèn)鄉(xiāng)民介紹,舊時就有一條青石鋪就的沿岸纖道,溯江而上,穿越礁石嶙峋,浪急灘險的“九瀧十八灘”。清康熙年間,桂陽知州田元愷寫下的《灘丁歌》便是有力的佐證。鼎盛時期,這條官道商賈云集,四方輻輳,十分熱鬧。船運的通達帶來了繁盛的商貿往來,這也就不難理解戲曲文化緣何會在此植根、勃發(fā)了。</p> <p> 天堂村(天塘村)距離鄉(xiāng)治橋頭墟不過五華里,村落林木蔥蘢,溪流環(huán)繞,景致宜人,因村前有方塘一畝而得名。程氏宗祠就坐落在村落一側,它始建于清代乾隆四十年(1775年),重修于清代嘉慶十二年(1807年),民國時期也曾有過修繕。祠堂內部由戲臺、天井、后廳組成,保留著明清時期的建筑風格,同縣內其他宗祠戲臺大致相似。不同的是戲臺后門與另一堂屋有廊橋相連,或是為藝人伶工們候場休息、化妝穿戴之便。戲臺上下遍布精美的石雕和木雕,臺身八角花鳥紋飾纏柱十分精美,充分彰顯了湘南木雕的精湛工藝;臺后的木板上有“桂陽昆曲”戲班及其他劇種(如祁劇、花鼓戲、各類調班)戲班的演出題壁,其中昆文秀班留下了“文秀班到此亦樂也”的字樣;公庭兩廂的山墻上,繪有“程門立雪”、“程嬰救孤”等典故內容的壁畫……遺憾的是,它們皆因年代久遠,保護不力,而致墨跡斑駁,許多內容無從辨識了。在桂陽縣橋市鄉(xiāng),至今保存尚好規(guī)格的古戲臺有天堂村程氏宗祠古戲臺、桐林村廖氏宗祠古戲臺、陳家邊村黃氏宗祠古戲臺,而肖家邊村肖氏宗祠古戲臺和橋頭墟墟場路邊戲臺因保護不力而已損毀。令人欣慰的是,程氏宗祠古戲臺于二零一九年被湖南省人民政府授予“省級文物保護單位”稱號。一鄉(xiāng)之內,如此多的古戲臺存世佇立,沉默而又堅定地證實著傳統(tǒng)戲曲文化曾經在此地的興盛和輝煌。</p><p> 程一中的母親朱慈安(朱黑女),即使到了暮年,仍念念不忘地對兒孫們念叨舊時光景:“光緒年間我們程氏族譜修成后唱譜戲,是九成班唱的。九成班的行頭花里胡哨,全是新的。五成班的旦角張宏開、丑角張祝祝都是極好的……”。1920年,天堂村族人程昇智和程昇安一同進入在桂陽蓮塘“文名書院”開辦的“桂陽昆曲”首個專業(yè)科班——“昇”字班學習昆劇和祁劇,程昇安工小生,程昇智工老生。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對戲曲文化由來已久的親近,想必也給生長于此的程一中烙下了影響深遠的印記。</p> <p class="ql-block"> 1917年,程一中憑借自己的學識和勤奮,考入了武漢中華大學,畢業(yè)后到長沙《湖南新報》當記者,不久和同學賀衷寒一道,到廣東投靠孫中山先生,走上了革命道路;1919年,他接觸到《新青年》等進步刊物,深受震動。隨后他在武漢參加了中國工人階級第一次以政治罷工進行的反帝反封建斗爭的“六三”運動;1921年,他在長沙加入北伐籌備委員會,任籌備委員;1926年,隨國民革命軍北伐,在長沙創(chuàng)辦《南岳報》,宣傳北伐,之后先后任醴陵、湘潭縣長;1929年,在唐生智的國民革命軍第五路軍任軍法處長(少將軍銜),負責對外聯(lián)絡工作。</p><p class="ql-block"> 新思潮帶動了新的文化氣象,早在1925年,程一中家中就購置了百代公司雄雞牌留聲機,唱片有百代公司出品的譚鑫培的《賣馬》、《洪羊洞》、《戰(zhàn)太平》,余叔巖的《捉放曹》、《賣馬當锏》、《法場救子》,梅蘭芳的《嫦娥奔月》、《黛玉葬花》、《木蘭從軍》,馬連良的《借東風》等等。1929年7月,唐生智為其父唐承緒六十壽誕舉行京劇堂會,由程主事,該堂會在北平“第一舞臺”演了兩天的京劇,盛況空前。梅蘭芳、余叔巖、程硯秋、尚小云、荀慧生、楊小樓、馬連良等名角悉數(shù)登場。自此,程一中與余叔巖、梅蘭芳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同年秋天程家遷到椿樹上頭條18號,與余叔巖對門而居。1930年初,唐生智部因反蔣被擊潰,程一中在北平蟄居,幾乎每夜均在余叔巖家學戲,余叔巖先生的班底胡琴老潘每隔一天下午就來程家,為之操琴。那時候,張伯駒,李適可幾位余派戲迷也常來程家吊嗓,相互切磋。1931年,“九一八”事變之后,程家南遷,留兒程元宇在北平繼續(xù)完成學業(yè),于是托請余叔巖幫助照看程元宇,其時,北平局勢動蕩,余叔巖每天都派人接送程元宇上學放學,并規(guī)定每周六晚間,一定要到余家留宿,足見交情之深。1932年2月,程一中回到北平,恰值梨園公會演出救濟貧困京劇藝人過春節(jié)的義務戲(每年一次),余叔巖和梅蘭芳演出了《游龍戲鳳》和《審頭刺湯》,程一中和兒子程元宇應邀參加,大飽眼福。1937年春,程家遷到上海辣斐德路488號(今復興中路496號)居住。1943年,余叔巖因病去世。之后的1946年,余叔巖的二女兒余慧清、李永年夫婦從北平來到上海投靠程一中,程一中安排他們搬進自己小洋樓的二樓居住。著名的余派女老生,號稱“冬皇”的孟小冬,當時已住在杜月笙的公館,她和著名琴師王瑞芝經常來到辣斐德路,跟余慧清夫婦及程一中等人一起操琴吊嗓,交流唱功……</p> <p> 自北伐之后,程一中親眼目睹了國民黨政權的腐敗無能和對共產黨人的大肆屠殺,對此深惡痛絕,明白了只有共產黨才能救中國!1946年,程一中加入民聯(lián)(民革),任上海組織委員兼民革聯(lián)絡工作。期間,其子程元宇、兒媳張國華夫婦,女兒程哲宣、女婿黃建平都受進步思想的熏陶和影響,先后加入了中共地下黨組織,積極參加地下黨活動。1948年9月,民革中央郭春濤、秦德君夫婦來到上海,與程一中及其兒女們一道,組織策反國民黨軍隊的起義。1949年2月,程一中奉命與許松圃一同到長沙建立民革組織,并與中共地下組織取得聯(lián)系,配合中共地下黨組織開展湖南和平起義的策反工作。解放后,程一中任湖南省人民政府參事室參事、湖南省人民代表、政協(xié)湖南省委常委等職。</p><p> 由于工作的需要和自身的影響力,在省城長沙期間,他與湖南文化界的知名人士康德、蔣壽世、陳浴新、董每戡、嚴怪愚、文憶萱、魏猛克、黃曾甫、田洪等人相契,大家志趣相投、志同道合,組建了“文藝沙龍”,共商新中國文化事業(yè)的發(fā)展大計,為文藝戰(zhàn)線“百花齊放,推陳出新”建言獻策,籌謀出力。</p><p> </p><p> 1954年7月20日,以“桂陽昆曲”傳承人蕭劍昆、蕭云峰、匡昇平、彭昇蘭、李昇豪為主干力量組建的民營“嘉禾革新劇團”在嘉禾縣東門口義公祠成立了。1955年上半年的一天,文學藝術功底深厚的嘉禾縣文教科長李瀝青來到劇團調研,在觀看演員何民翠表演的祁劇高腔《思凡》時,發(fā)現(xiàn)何民翠選用的是祁劇高腔演唱的,李瀝青感到非常意外。因為在他之前的認知中,常德李福祥的獲獎劇目《思凡》是用武陵戲高腔演唱的。李瀝青經過進一步的了解,得知這些來自桂陽的幾位老藝人就是“桂陽昆曲”碩果僅存的昆曲專業(yè)戲班(“昇”字科班)出身的演員。第二天的座談會上,一提到昆曲,老藝人們就精神振奮,紛紛談起了“桂陽昆曲”如何如何底子厚,有“三釵十八記”,大戲、整本戲、折子戲也不少,還有200多支曲牌……蕭劍昆激動的說:“我們應該把桂陽昆腔唱起來”,蕭云峰則不無憂慮地說:“我們幾個唱桂陽昆腔的人,現(xiàn)在都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再不恢復傳承,桂陽昆腔恐怕就要滅種啦!”帶著重新發(fā)現(xiàn)隱匿多年的“桂陽昆曲”的欣喜和對優(yōu)秀藝術傳承或將無繼的擔憂,李瀝青迅速向縣委書記和縣長作了匯報。他們表示同意文教科的意見,立即組織搶救挖掘“桂陽昆曲”,讓“桂陽昆曲”重現(xiàn)芳華!搶救、挖掘、整理傳統(tǒng)戲劇藝術的關鍵,首先在于傳承人才的發(fā)現(xiàn)、組織和整合??h文教科迅速調派剛從南海艦隊海軍文工團轉業(yè)回來的李楚池充實到嘉禾革新劇團,負責挖掘整理劇目和曲牌。李楚池一方面與蕭劍昆、彭昇蘭、匡昇平等“桂陽昆曲”老藝人們天天拍曲記譜;另一方面從桂陽請來“南國社”(后期叫玩友會,桂陽城區(qū)民間業(yè)余戲曲清唱組織)的何宋蘇、謝宏基一同參與搶救、挖掘和整理曲目劇目。不久,整理出第一個“桂陽昆曲”劇本《三闖負荊》,并搬上了舞臺。</p> <p> 1956年初,遠在千里之外的浙江,以“國風昆蘇劇團”昆曲傳承人周傳瑛、王傳淞重編主演的昆曲《十五貫》搬上了舞臺,觀眾反映強烈。時任中國劇協(xié)主席和文化部藝術局局長的田漢在浙江審看之后,敏銳地發(fā)現(xiàn)該劇的改編很成功,主題思想有積極的現(xiàn)實意義,創(chuàng)作和表演也有創(chuàng)新。田漢立即建議文化部安排“國風昆蘇劇團”晉京演出。1956年4月10日在北京前門外“廣和”劇場開始公演,一共演出46天,先后共有七萬多人觀看,出現(xiàn)了“滿城爭說《十五貫》”的盛況,1956年春天的北京城被昆曲《十五貫》攪動了!有人將此情況匯報給了毛澤東主席,并建議他觀演,毛主席欣然應允。1956年4月17日,《十五貫》進了中南海懷仁堂為毛主席、周總理等中央領導獻演,演出完畢,毛主席站立起來,雙手舉過頭頂鼓掌,以示最高褒獎。4月25日,在國務院直屬禮堂,毛主席和周總理又一次前往觀看。隨后,毛主席和周總理分別作出了重要指示,要求全國政法系統(tǒng)人手一冊,學習《十五貫》中的況鐘, 號召大家學習他為民請命的精神和實事求是、秉公斷案的工作作風。周總理評價道:“昆曲受過長期壓抑,但是經過藝人們的努力奮斗,使得這株蘭花更加芬芳了”。5月2日,昆曲《十五貫》尚在首都公演期間,毛主席在最高國務會議第七次會議上正式提出實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之后,中宣部部長陸定一在傳達闡述“雙百”方針的時候,還把《十五貫》作為文藝推陳出新的成功例子作了講話。5月18日,由田漢親自執(zhí)筆撰寫的社論《從一出戲救活了一個劇種說起》發(fā)表在《人民日報》的頭版。</p> <p> “昆曲的春天來了!”郴縣專區(qū)各級文化部門在全國掀起的昆劇《十五貫》的熱潮中,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嘉禾縣文教科的同志們懷著喜悅的心情,拿著《人民日報》到革新劇團宣讀,全團上下欣喜若狂。為了“桂陽昆曲”這株蘭花更加的嬌艷,大家信心百倍,忘我苦干。在極短的時間內,《釵釧記》、《武松殺嫂》、《歌舞采蓮》、《癡夢覆水》、《梳妝擲戟》、《藏舟》和《琴挑》等“桂陽昆曲”劇目被相繼挖掘、整理出來并對外演出。公演后,社會反響很好?!肮痍柪デ钡陌l(fā)現(xiàn),引起了郴縣專區(qū)(現(xiàn)郴州市)的高度重視,結合全社會熱議昆曲《十五貫》,覺得這是推出“桂陽昆曲”的絕佳時機。為此,專署文化科非常關注著“桂陽昆曲”的發(fā)展和動向,并且多次派員到桂陽、嘉禾進行實地調研。同時,也將發(fā)現(xiàn)“桂陽昆曲”的情況向湖南省文化局作了匯報。</p><p> 此時的程一中正在長沙,在得知嘉禾縣發(fā)掘整理出“桂陽昆曲”的消息后,心潮澎湃。一方面是自年少時期以來,根植于自己內心深處的、對中華民族優(yōu)秀戲曲藝術那份癡愛,對或將失傳的文化遺產亟需加以保護和傳承的急迫;另一方面,桂陽是自己魂牽夢縈的故土,對于一個熱愛家鄉(xiāng)每一處山山水水和家鄉(xiāng)父老鄉(xiāng)親的人來說,推介自己本土特色的戲曲文化―“桂陽昆曲”,讓外界更多地了解桂陽、關注桂陽,擴大家鄉(xiāng)的影響力和美譽度,是一件責無旁貸的份內事!況且,自己作為省人民政府的參事和省人大代表,肩上本來就擔負著為國為民代言、開展調查研究、建言獻策、共商國事的責任和擔當!</p><p> 于是,在1956年初,程一中給已提任為嘉禾縣主管文教副縣長的李瀝青寫了一封信,大致內容是:“你做這件事情(指發(fā)現(xiàn)桂陽昆曲)做得很好,‘桂陽昆腔’是很好的一個劇種,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把它繼承好、發(fā)揚好!” 時隔不久的1956年底,程一中又給李瀝青寫來了第二封信:“我在湖南省人民代表大會上為‘桂陽昆腔’作了發(fā)言,引起了代表們的共鳴。昆曲是我們中華民族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戲劇藝術,‘桂陽昆腔’應該發(fā)揚光大!我們要樹立信心,你是主管文教的副縣長,應該有這個責任把它繼續(xù)挖掘發(fā)揚出來?!比缃褚涯杲贇q的李瀝青老人每當回憶起這段往事,都會不勝感慨地說:“可惜了喲,兩封信都沒有保存下來,都讓我給遺失了喲……程一中真是一個大好人啊”。</p> <p> 1956年底,在時任湖南大劇院經理田洪(田漢的弟弟,與程一中同為“文藝沙龍”的主要成員)的三次盛情邀請之下,梅蘭芳大師結束了武漢的演出來到了湖南長沙,進行了為期十天的公演。程一中與梅蘭芳大師久別重逢,相見甚歡。由于正值“湖南省第一屆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期間,程一中要準備發(fā)言提案,而梅蘭芳大師則要投入到緊張的演出之中。在湖南省文化局陳曦局長和劉斐章副局長的布置安排下,梅程二人為程一中在即將召開的省人大會議上準備為“桂陽昆曲”作專題發(fā)言的情況交換了意見,湖南省文化局的領導也不失時宜地邀請梅程二人共同參加擇時召開的“湖南省戲曲藝術座談會”,梅蘭芳大師欣然應邀。這邊廂,立即通知嘉禾縣革新劇團的昆曲演員做好準備,以便在座談會上向梅蘭芳大師表演“桂陽昆曲”,以期求得梅蘭芳大師的支持和認可。梅蘭芳大師在公演將要結束之前,在湖南省文化局領導及程一中的陪同下,按約來到了“湖南省戲曲藝術座談會”的現(xiàn)場。在暢所欲言的交流與熱烈的討論之中,經會務組安排介紹,嘉禾縣革新劇團特意安排的代表蕭云峰和劉國卿(男旦演員)向與會代表們匯報了在嘉禾縣發(fā)現(xiàn)“桂陽昆曲”的情況,引起了與會人員的興趣和關注。會上,梅蘭芳大師饒有興趣地觀看了嘉禾縣革新劇團男旦演員劉國卿表演的“桂陽昆曲”《釵釧記?題詩》中的【紅衫兒】和【鎖南枝】兩個曲目,梅蘭芳大師感到非常的驚喜和振奮,肯定了劉國卿表演的“就是昆曲”,結合稍早因《十五貫》而發(fā)現(xiàn)的“浙昆”,梅蘭芳當即對劉國卿的表演形式給予肯定并賦名為“湘昆”,其后在劉國卿的筆記本上工工整整的簽下了“梅蘭芳”三個字。從此,“湘昆”一名載入了中國戲劇史冊。</p><p> 湖南省戲曲藝術座談會結束后,梅蘭芳大師欣喜的心情難以平息,為此,他在百忙中寫下了《互相學習、不斷學習——在湖南戲曲藝術座談會上的發(fā)言》一文,在該篇署名“梅蘭芳”的文章結尾的段落中寫道:“最近我還聽說在桂陽縣發(fā)現(xiàn)了‘湘昆’,擁有許多失傳的老戲,是很可寶貴的。希望領導上也要把它加以重視。可惜我演完了戲,就要離開長沙,否則,我很想看到他們的演出?!痹撐碾S后發(fā)表在1956年12月20日的《新湖南報》上。一代戲劇大師的高度肯定和親自賦予名號,實乃“桂陽昆曲”和“湘昆”之幸!從而開啟了“桂陽昆曲”的新生,鋪就了“湘昆”藝術嶄新的發(fā)展歷程和輝煌之路。</p><p> 稍早幾天前的1956年12月15日,湖南省第一屆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如期在湖南長沙召開,程一中代表在本次會議上發(fā)表了《讓戲曲藝術進一步百花齊放》的發(fā)言。程一中的發(fā)言稿在1956年的12月24日的《新湖南報》上刊登。程一中在發(fā)言中提到:“我省的戲劇遺產十分豐富。解放以來,我省貫徹執(zhí)行中央‘百花齊放、推陳出新’的政策方針也是有成績的……例如‘桂陽湘昆’這一劇種,據(jù)傳是明朝的昆曲傳統(tǒng),60年前有昆文秀班,一直流傳在桂、郴、永興之間,培養(yǎng)了許多名老藝人,為群眾所記憶不忘。又桂陽湘劇團,還有蘇昆先傳的劇目。梅蘭芳院長認為,這樣的劇種劇目的發(fā)現(xiàn)是極可珍貴的可喜的事?!?lt;/p> <p> 梅蘭芳大師結束“贛鄂湘”巡回公演返回北京后,將本次巡回演出的相關情況特意告訴了田漢,并說:“……我參加了您家鄉(xiāng)的戲曲座談會,非常有收獲,還在您的家鄉(xiāng)發(fā)現(xiàn)了古老的昆曲,我定名為‘湘昆’。”并把“湘昆”藝術面臨的一些窘境告訴了田漢,興奮之余,田漢開始了對“湘昆”更深切的關注。</p> <p> 兩位大師的肯定和支持使程一中深受鼓舞,于是,在1957年5月初他主動請纓到郴縣專區(qū)視察了戲劇工作,與在郴演出的嘉禾革新劇團和桂陽湘劇團共同生活了兩個星期,聽取了大家的意見和建議,做了大量的調研和筆錄。結合1956年田漢在《戲劇報》發(fā)表的《必須切實關心并改善藝人的生活》和《為演員的春天請命》的文章之后。緊接著,程一中在1957年5月底召開的省人大會議上作了《重視桂陽湘昆 關心老藝人生活》的書面發(fā)言。隨后,1957年6月2日的《新湖南報》上刊登了該文:“年來在郴縣專署支持下,重點挖掘‘桂陽湘昆’,并取得了一定成績。我感到十分興奮和驚異的是,桂陽的社會力量,在發(fā)掘和整理‘桂陽湘昆’的工作上,竟然有許多手工業(yè)勞動者、老年人熱情參加。他們長期喜愛湘昆,博聞強記,業(yè)余之暇,自己排演,保存了不少古典節(jié)目。昆曲藝術,在其他地方多半是屬于文人學士所欣賞的戲劇,而流傳到湘南山區(qū),卻與廣大勞動人民密切結合,成為農村的農民和城市的手工業(yè)者所喜聞樂見的藝術形式,并且在這個基礎上出現(xiàn)了粗獷而又不失細膩,豪放而又不失優(yōu)美的風格。</p><p> 由于桂陽是處于五嶺的高山地區(qū),這朵花兒長期未被人所注意和發(fā)掘整理,以致許多老藝人生活困難,桂陽昆曲的繼續(xù)和發(fā)展,困難重重。在這‘百花齊放’的時節(jié),我必須把我所見所得向社會呼吁,要求文化部門重視。‘桂陽湘昆’是無數(shù)代勞動人民和天才的藝術家,共同創(chuàng)造、積累起來的藝術財富,傳說是明代傳統(tǒng)藝術。經過許多前輩藝人的加工創(chuàng)造,發(fā)展成為湘南人民最喜愛的劇種之一。</p><p> 據(jù)老藝人傳說:‘桂陽湘昆’,遠在百年前就有老昆文班、吉昆文班、福昆文班,并且從臉譜上紅、白、黑三色可以證明是明代的傳統(tǒng)。在60年前,繼起的昆文秀班,曾聘請經商來桂陽的蘇昆名老藝人為師,更豐富了‘桂陽湘昆’的節(jié)目和藝術。在清末民初相繼起班的,有昆美園、昆文明、蓋昆文等班,產生了許多名演員,如前有翠紅(小生)、翠美(名旦),后有謝金玉(名小生)、張宏開(名旦),雷石富、蔣火成、肖文雄(名凈),周劉才(名小生)、李之金,侯文保(名丑)等名老藝人。他們的表演藝術,深為群眾愛好。一些年紀較大的人,至今還念念不忘。以上各班都是在農村中生長起來的,在郴縣專區(qū)各縣的老年農民對‘桂陽昆曲’的故事、表演、音樂都很熟悉,在口頭的諺語中,以‘湊成的十五貫’,‘不要口口咬緊皇甫仁’,‘崔氏帶鳳冠’等等,都是引用昆曲中的典故。‘桂陽湘昆’由于是從農村中生長起來的,創(chuàng)造了它自己的獨特的風格,在表演手法上線條比蘇昆粗曠,身段動作舞蹈性很強,細膩的地方,內心表演也特別強,它的腔調一方面保持了蘇昆旋律之美,但另方面卻沒有蘇昆所謂‘困腔’,桂陽念字口音,陰陽上去入五音頗正,唱腔結合地方語言,注意劇中人物身份,對聲韻方面也特別考究。尤其是長的唱詞中適當?shù)募恿四畎缀蛪|字,就使難懂的長詞變?yōu)橐锥亩叹洹?lt;/p><p> ‘桂陽昆曲’的鼓板特點,是以單皮鼓(如京戲的小鼓)為首,在文場表演時用,在打唱腔時則專用懷鼓,其狀如單皮鼓的二面合成,亦叫荸薺鼓。在行腔時放在懷中打,因而叫‘懷鼓’。鼓箭一根是用竹削成很細的箭桿,箭頭如小橄欖形,打擊用右手,如打小鑼的手式,因鼓箭細小而有彈性,所以在打唱腔時的花點子,右手打懷鼓,左手打板,腔中的抑揚頓挫很突出,是一種異常優(yōu)美的點子音樂。在打武場時又兼用堂鼓(比京戲的堂鼓小而矮,放在鼓架上打)和大鼓,采用祁劇的過場牌子。這都是‘桂陽昆曲’獨特形式的發(fā)展和特有傳統(tǒng)?,F(xiàn)在精通‘桂昆’鼓板的老師僅有蕭劍昆先生一人,今年已73歲,他對今天的‘百花齊放’政策非常感激,不愿在家閑坐,要把鼓板的傳統(tǒng)藝術和表演身段的特點傳給繼承人。</p><p> ‘桂陽湘昆’的表演特點:舞蹈性很強,過場的曲牌很豐富,表演身段是粗中有細,生活氣息特別濃厚,動作重舞蹈表演。如演《浣紗記》中的‘采蓮’時,男女對舞和合唱,非常優(yōu)美新穎。又如《漁家樂》中漁家女是使用長篙撐船,身段粗中有細,深刻地描畫了漁家生活情景?!洞塘骸芬粓鍪怯盟庒樞写蹋皇怯眯〉度ゴ?,當在有機會行刺時,鄔飛霞因緊張而忘記藥針所在的內心緊張動作表情,使觀眾為之捏一把汗。如《連環(huán)計》中《梳妝擲戟》一折和《三闖負荊》的表演,鮮明易懂,以及《馬前覆水》、《武松殺嫂》、《琴挑偷詩》、《十五貫》等,都有其表演的特點。這些雖然才上演,就已為觀眾所歡迎。現(xiàn)正在發(fā)掘《打賭寄樓》、《連環(huán)計》、《釵釧記》、《牛頭寨》、《風箏誤》等等全本戲目。桂陽湘劇團最近演出的《打碑殺廟》中的劉鐵嘴,《刺梁》中的萬家春,《墜馬》的曹操,《十五貫》中的婁阿鼠等,都是由團長譚貴昌演出,可稱‘湘昆’杰出名丑。他們還保留有《溫元盒》、《麒麟閣》、《卸甲封王上壽》、《封神》中的《九龍柱》、《天意圖》……等全本昆曲,還正待整理演出。</p><p> 梅蘭芳先生來長演出時,和我說起‘桂陽湘昆’能被農民群眾所愛好,這是極其可珍貴的事。他在《新湖南報》發(fā)表的意見,及今年(4月間)又在新華社發(fā)表他關懷和重視‘桂陽湘昆’的消息,這對湘昆藝人是一個很大的鼓舞和推動。歐陽予倩先生在中國戲曲研究資料初輯中曾說:‘昆曲戲產生于生活比較安定時期,喜劇多于悲劇’,‘昆腔的表演細膩周到,它的身段動作舞蹈性很強,我國古典舞絕大部分已經佚失,片斷保存著的在昆腔戲卻還不少,這也是昆腔戲的一個特點?!覀冋幱谏鐣髁x建設時期,生活空前安定,而且日趨繁榮,昆戲的發(fā)展是不可限量的。如果能夠得到上級領導、特別是省文化局的重視和支持,和通過全體藝人同志的不斷努力,加工精煉,我們可以預料,這朵鮮花不久就能夠放出異彩來…… ”。</p><p> 程一中先生的這份報告引起了湖南省委省政府及文化戰(zhàn)線的高度重視和大力扶持。在此后的數(shù)年時間里,即使有了梅蘭芳大師“湘昆”的賦予名號,但大家還是一直沿用“桂陽昆腔”或“桂陽昆曲”的名頭掛牌演出。直到1960年,隨著郴州專區(qū)湘昆劇團成立,才真正開啟了“湘昆”一名的官宣之號和“湘昆”邁向未來的光芒大道!</p> <p>采訪百歲老人李瀝青老先生。</p> <p>采訪原湖南昆劇團團長唐湘音老師。</p> <p>采訪原臨武縣祁劇團團長蕭其力老師。</p> <p> 自“桂陽昆曲”現(xiàn)世后,在走向“湘昆”的歷程中,程一中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都從一而終地關注和扶持著她的發(fā)展和演進。六十多年后的今天,據(jù)原湘昆劇團團長唐湘音回憶到:1960年的初春,湖南省文化局組織“湖南省第一屆戲曲青年演員會演”,省市各地先期進行了選撥賽。選拔賽中選出了獲獎的優(yōu)秀節(jié)目和青年演員。郴州市中興祁劇團黃公莉主演的《杏元和番》、桂陽湘劇團歐甫玉、謝忠義、吳文香主演的《六郎斬子》,郴州專區(qū)湘昆劇團參演的是謝序干、江永梅主演的《擋馬》、彭云發(fā)主演的《三闖負荊》以及我(唐湘音)主演的《秦瓊三擋》、獲了獎。然后由我們這些優(yōu)秀青年演員組成了“郴州專區(qū)青年演員赴省匯演代表團”,團長劉殿選。因匯演時間推遲,直到60年10月才進省城匯演,我們代表團入住在省四招待所,有一天上午,我們正在房間分組討論,評議前晚看過的劇目。忽然有一老人來登門拜訪,說找湘昆的同志們,因李楚池老師與來人熟悉,所以李楚池老師當即離開會場去接待了他。散會之后,李楚池老師特意安排人叫我去了他的房間,李楚池老師當即向我介紹了這位看上去身體狀況和精神面貌都欠佳的老者,說他就是鼎力支持我們湘昆事業(yè)發(fā)展的革命前輩---程一中先生。隨后,李楚池老師向他介紹了我,程一中老先生關心的問我學了哪些戲,最近以來的演出情況,以及我參加青年演員匯演的劇目是什么?平常的生活條件如何和練功情況等等,我都一一如實作了回答。程一中先生點頭表示贊許,并要我當場表演一段給他欣賞,我就在招待所的房間里演唱了《秦瓊三擋》中的【醉花陰】和【喜遷鶯】二曲。程一中先生對我的表演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贊許!并連連說到:“不錯不錯……”,然后他勉勵我們努力學習,好好地繼承湘昆傳統(tǒng)。直至午飯開餐前,老人才步履蹣跚地告辭離去——直到今天,唐湘音老師還能清晰地回憶起一些往事,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大力提倡“樣板戲”的時候,受“破四舊”的影響,湘昆劇團許多的民國時期以及建國初期的老舊唱片和大量的劇本曲譜被人搜出焚燒,有一些唱片被制成了道具,這些道具直到八十年代恢復古裝戲時還在使用,我曾聽李楚池老師說起過,這其中的很多唱片都是程一中先生捐獻給湘昆劇團的。</p><p> 2020年7月,我們兩次來到臨武縣,拜訪湖南省省級非遺傳承人,原臨武縣祁劇團團長蕭其力老師,這位年逾八十高齡的老人,1951年加入桂陽湘劇團做學徒,1953年1月轉入原郴州市祁劇團改學祁劇,1954年5月調入嘉禾縣祁劇團當小生演員。1961年12月調入臨武縣祁劇團任演員,后任編劇、導演、團長。老人一生經歷坎坷,入行早,見多識廣,閱歷豐富。在發(fā)掘“桂陽昆曲”的那個時間段,他曾先后到過上述幾個劇團工作,是目前為止,“桂陽昆曲”向“湘昆”演進歷程中,至今在世且屈指可數(shù)的見證人和親歷者之一。在我們的拜訪中,蕭其力老人回憶道:“在1956年至57年間,程一中先生不止一次的來到郴縣專區(qū),有時候是他和省市文化部門的同志們一起來,有一次是單獨一個人來,時間較長。他先后到了桂陽湘劇團和嘉禾祁劇團作調研。那時候的我,因為年青機靈,經常被安排到程一中身邊做他的勤務,不僅端茶遞水,還給他做一些調研的協(xié)助工作,為了照顧好省城下來的領導,縣里還專門給他安排了小灶,以改善伙食。程先生白天召集新老藝人進行調研,觀看演員們練功排戲,晚上隨團觀看演出,深夜了還見他在起草修改文稿?!笔捚淞Τ浞值目隙顺桃恢邢壬鷮ν平椤肮痍柪デ彼鞯墓ぷ骱妥龀龅呢暙I?!皼]有程一中以及省地文化部門的高度重視和大力支持,就沒有湘昆的今天。”蕭其力還說到“程一中還到省財政給湘劇團和祁劇團爭取到了三千塊錢的資金”…… </p><p> 1960年12月,程一中在長沙逝世,終年64歲。中共湖南省委書記張平化參加了葬禮。</p> <p> 縱觀程一中先生富有傳奇色彩的一生,是胸懷天下、情系百姓、愛國為民的一生。幼年時期的血淚苦難,使他能知冷暖、恤民情,嫉惡如仇,富有正義感,因為懂得,所以心存悲憫。少年時期的飽讀經書,使他能明辨是非,識大體、顧大局,講人格、崇氣節(jié)。青年時期的他,深受愛國思潮的影響,為中華民族的命運擔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為了追求真理,他毅然決然地投身“三民主義”,走上了革命道路。自他接觸到《新青年》等進步刊物后,深受震動和啟發(fā)?!拔逅摹边\動高高舉起的“民主、科學、人權、自由”的大旗,更激發(fā)了他的愛國救國的熱情,到武漢參加了中國工人階級反帝反封建斗爭的“六三”運動。1926年他參加了北伐戰(zhàn)爭,彰顯了他反帝反封建反軍閥,“舍小我、為中華”的決心。北伐期間,他在任湘潭縣長時,對工農運動的支持和保護,充分表達了他對苦難大眾的極大同情,以及他堅守“國共合作”的基礎,秉持只有國共合作才能推翻舊中國的信念??箲?zhàn)期間,他以民族大義為重,報效國家,投身于抗擊日寇反侵略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之中??箲?zhàn)勝利后,他看清了國民黨腐敗無能的本質,看清了蔣介石獨裁專制的嘴臉。1946年,他在上海加入了“三民主義同志會”(民聯(lián),民革的前身),任上海組織委員,致力于反內戰(zhàn)和策反工作。1949年,深明大義的程一中先生堅信“唯有與中共精誠合作,為和平統(tǒng)一、幸福之中國而協(xié)力,這才是中國應走之道路,也是湖南應走之道路”。在中國共產黨地下組織的領導下,他和其他順應歷史潮流、追求真理及祖國和平統(tǒng)一的“民革”人士一道,不顧生命危險來到長沙,建立“民革”組織,積極開展統(tǒng)戰(zhàn)策反工作,為湖南和平解放事業(yè)作出了不朽的貢獻。解放后,程一中先生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積極投身于祖國的各項建設之中,和衷共濟、風雨同舟。他恪盡職守,深入基層,為社會主義各項事業(yè)的發(fā)展建言獻策、添磚加瓦。深具家國情懷的他,懷著對優(yōu)秀傳統(tǒng)戲劇文化和對鄉(xiāng)土的熱愛,為挖掘展示和推廣推介“桂陽昆曲”以及“湘昆”的現(xiàn)世和發(fā)展起到了重要推手和擺渡人的作用,他的事跡和貢獻,永遠值得我們緬懷和銘記。</p> <p> 程一中先生生平年譜</p><p>1904年,八歲的程一中入讀桂陽北鄉(xiāng)私塾。</p><p>1912年,考入桂陽高等小學堂。</p><p>1914年,小學畢業(yè)后到武昌就讀湖南同鄉(xiāng)會旅鄂小學。</p><p>1917年,考入武漢中華大學,畢業(yè)后到長沙在《湖南新報》當記者,不久和同學賀衷寒一道,到廣東投靠孫中山先生,走上了革命道路;在廣州,孫中山先生在“護法運動”的百忙之中,接見了程一中和賀衷寒等遠道而來的熱血青年,為鼓勵他們追求真理的革命精神,特地給每人贈送了自己親筆簽名的四寸照片一張,并囑咐他們回湖南找國民黨負責人李吟秋(漢丞)先生,參加“護法運動”的工作。</p><p>1919年,程一中接觸到《新青年》等進步刊物,深受震動,“五四”運動高高舉起的“民主、科學、人權、自由”的大旗,激發(fā)了他的愛國救國的熱情,隨后到武漢參加了中國工人階級第一次以政治罷工進行的反帝反封建斗爭的“六三”運動。</p><p>1920年,在長沙先后擔任《霹靂報》的主編和《民本日報》的總經理,不久到湖南省高等審判廳擔任推事,廳長李吟秋(李漢丞)。</p><p> 1921年,在長沙加入北伐籌備委員會,任籌備委員。</p><p>1924年,到李吟秋之子李伯芹(哈佛博士)任廠長的湖南鐵工廠(兵工廠)任文牘工作。</p><p>1926年,隨國民革命軍北伐,到長沙創(chuàng)辦《南岳報》,宣傳北伐;先后任醴陵、湘潭縣長。</p><p>1927年1月,程一中從醴陵縣長調任湘潭縣縣長,期間恰值毛澤東考察湘潭等五縣農民運動的時候,任職期間,協(xié)助開展農民運動,懲治土豪劣紳等。5月長沙“馬日事變”爆發(fā)后,程一中又召集縣內的工、農、學生、婦女等團體負責人秘密開會,掩護各團體進行疏散,并發(fā)給了旅費。毛澤東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中寫道:“在農民運動極盛的縣,農民協(xié)會說話是‘飛靈’的……縣長總是唯命是聽”。這些唯命是聽的縣長中,當然就包括時任湘潭縣縣長的程一中了。“馬日事變”的罪魁禍首許克祥在其回憶錄中寫道;“此時長沙附廓各地的共產黨分子都已匿跡銷聲,凡共黨組織的赤衛(wèi)隊、糾察隊等都已土崩瓦解,唯有湘潭的程一中與共黨楊昭植狼狽為奸……自馬日鏟共后,程、楊兩人仍盤踞該縣,倒行逆施……”。面對反動派的屠殺,程一中幸得友人相助,化妝潛離湘潭,并于6月初北上武漢。楊昭植被捕后,慘遭反動派殺害,英勇犧牲。</p><p>1928年2月,任北伐軍第十二路軍第八軍(總指揮兼第八軍軍長李品仙)政治部主任。</p><p>1929年3月,在唐生智的國民革命軍第五路軍任軍法處長(少將軍銜),負責對外聯(lián)絡工作。</p><p>1932年起,任國民政府宣傳部秘書主任,農商銀行上海分行經理等職??箲?zhàn)期間,任職于國民黨中宣部秘書主任,重慶軍事運輸委員會委員等職。</p><p>1946年,加入民聯(lián)(民革),任上海組織委員兼民革聯(lián)絡工作。</p><p>1948年9月,民革中央郭春濤、秦徳君夫婦到上海找到程一中及其兒子程元宇、兒媳張國華夫婦,開始策反國民黨海軍上海吳淞第一巡防大隊起義。</p><p>1949年2月,程一中奉命與許松圃一同到長沙建立民革組織,并與中共地下黨組織取得聯(lián)系,配合中共地下黨組織開展湖南和平起義的策反工作。解放初期任湖南省人民代表,政協(xié)湖南省委常委,省政府參事室參事等職。</p><p>1957年,毛主席到長沙視察時,問起1927年他作湖南農民運動考察時,能聽農民協(xié)會的話的那位湘潭縣長還在嗎?當毛主席得知程一中還在世的時候,特地叫唐生智副省長帶著程一中去見了面,并合影留念。</p><p>1958年元月,毛主席在長沙接見湖南省市機關干部合影時,程一中在前排就坐。</p><p>1960年12月,程一中在長沙逝世,終年64歲。中共湖南省委書記張平化參加了葬禮。</p> <p> 雷海波/供圖 (未經同意,請勿轉載)</p> <p> 衷心的感謝新疆的程正渝先生提供的資料和素材!衷心的感謝程氏族人程方義先生、程方桂先生和程方倫先生和朱富軍先生提供的線索和幫助!衷心的感謝百歲老人李瀝青老先生和蕭其力老師、唐湘音老師的大力支持和指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