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散文詩原創(chuàng)/ 飛天</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i>父親節(jié)，從腦海中翻出記憶的片段，說給我自己，也說給天堂的爸爸——</i></b></p> 我幼年時的爸爸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軍中的父親，身材魁梧高大。一身戎裝，英俊又瀟灑。只是和我們不在一個城市，小小的我總也見不到他。聽母親說，剛剛會走路的我，一看到穿軍裝的人，就跟在人家身后追著叫爸爸。媽媽帶我上街，有幾次忽然就找不到我啦！于是就四處張望尋找軍人，肯定能找到一個妞妞正在后面追趕，蹣跚著一雙小小的腳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后來我上了幼兒園，總喜歡爬上滑梯的頂端，踮起腳向墻外的大街張望，每當(dāng)走過一個軍人，就希望那是我的爸爸，希望他朝幼兒園走來，牽著我的手兒回家。真的有一次周末，來接我的是爸爸！一個孩子遇到突然的開心和激動，根本不知道怎樣表達，只好沖著敦實的板凳，一個勁兒地跳上又跳下。只是待回到了家里，卻又羞澀地躲在門后不好意思出來——因為我不知道該跟他說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有一次生病住院，媽媽把我安頓下又回家，家里還有待哺的妹妹等她。發(fā)高燒的我迷迷糊糊醒來，見漆黑的病房只有我一人，孤獨恐懼得大哭哇哇……病快好的一天在外面乘涼，鋪一張席子我躺在大樹下，媽媽坐在一旁縫著一件小褂，初夏習(xí)習(xí)的微風(fēng)吹著娘倆。婆娑的樹影里忽然多出一個人，不用說那是出差順便來看我的爸爸。躺在地上的我向上看，一米八的他更顯高大。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衣擺下露出的手槍帶，驚訝地瞪眼張開嘴巴：這不就是老師講的故事里的英雄嗎？英雄就是我的爸爸！</span></p> 我童年時的爸爸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童年時和爸爸依然是聚少離多，軍中經(jīng)常調(diào)動的他，我們總也趕不上他的步伐。不在一起的年月，每一個孩子都讓他綿綿牽掛；難得在一起的時光里，爸爸的舔犢之情真的是無邊無涯。感覺到我是他最疼愛的孩子，就可勁兒地撒嬌賣萌裝嗲。牛犢似的我個子已經(jīng)很高，可是每當(dāng)聽到大門外傳來他習(xí)慣性清理嗓子的聲音，我就撒丫子狂奔而出，一下子撲到他懷里，爸爸默契地用一雙大手把我高舉過頭放在他寬闊的肩上，邁著秧歌步喜氣洋洋地扛我進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世界上什么位置最舒適？爸爸的肩膀！孩子的手放在哪里最愜意？扶著爸爸的腦袋還調(diào)皮地揪著他的頭發(fā)！這種經(jīng)歷，這種感覺，這種幸福，相信誰都難以忘懷，哪怕到了垂垂老矣，在記憶的膠片中，也是最最溫馨的一幅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在學(xué)校的學(xué)習(xí)和表現(xiàn)，從來不讓爸媽操心，和調(diào)皮的哥哥相比，爸爸愈發(fā)地喜愛他的小丫。有一次和官兵們歡聚喝醉了酒回來，當(dāng)著兵叔叔的面，胡言亂語的時候依然在批評哥哥把我夸。小小的得意愈發(fā)地促使我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一輩子積極向上把榮譽看得很重很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父親的關(guān)愛、溫暖，及至適當(dāng)?shù)摹捌珜櫋?，尤其對女兒來說，會是影響一生的寶貴滋養(yǎng)。是誰說女兒是爸爸的小棉襖？是誰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情人兒？一棵嬌嫩的幼苗，會在醇厚的滿滿的父愛中生根發(fā)芽長大開花！</span></p> 我少年時的爸爸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既然我的學(xué)習(xí)不用爸爸操心，那就操心快樂成長健康成長吧。一米八的爸爸工作之余是個體育健將，部隊業(yè)余籃球隊的主力那可是人見人夸。軍營隔壁的燈光球場，常常進行部隊之間和與地方單位的籃球賽，要看球賽軍營的房頂上位置最佳。爸爸那漂亮的三步跨欄和空心遠投，讓軍娃們小手拍疼心中樂開了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爸爸周末有了閑暇，在大院操場上教我們兄妹把籃球打，結(jié)果哥哥年紀不大就球技高超，戰(zhàn)士們打比賽都爭著搶他。而沒有體育細胞的我，只會立著“端便盆”（手心向上扔球的俗稱），白白長了高挑個子可惜啦。及至當(dāng)兵以后單位組織籃球隊把我這大個子列入名單，也無非是傻傻的一根“電線桿”戳在那。書呆子似的我呀，真真是辜負了我的灌籃高手爸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那時候部隊都有自己的農(nóng)場，平時有幾個戰(zhàn)士堅守操持，農(nóng)忙時節(jié)官兵們集中去趕季節(jié)活。從小勞動鍛煉，對我們這些軍娃來說自然是不在話下。菜地里摘瓜，小河邊放鴨，陽光下鍛煉了體格曬黑了臉頰，也讓我們磨練了意志日后能抵御風(fēng)吹雨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夏日里驕陽似火，官兵們從田地里出來在池塘中把猛子扎。爸爸教我學(xué)游泳，沒有救生圈可難不倒他。肥大的軍褲扎起口，吹成個兩條腿的大氣泡，我趴在土制的“救生衣”上撲騰水，咯咯咯的笑聲在田野間回蕩，腳蹬出身后朵朵浪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 class="ql-cursor">?</span>爸爸還教我學(xué)騎車，一手抓后座一手扶著把。那棱角分明的國字臉上汗涔涔，我摔疼了不哭他就把我夸。他做起示范更是牛，操場上一圈圈只用腳蹬來個大撒把。夕陽下的身影熠熠生輝，在女兒心中留下最美的圖畫……我后來一直到快退休時都喜歡騎車用力蹬，常常在大街上風(fēng)馳電掣把眾人都甩下，一條彩巾迎風(fēng)飄，靚麗的風(fēng)景線化入小城的晨曦和晚霞。那就是爸爸早年在我心中種下的種子：瀟瀟灑灑走天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入伍前和爸爸在一起的留影</span></p> 我青年時的爸爸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初中沒畢業(yè)我和哥哥一同把軍參，一南一北單飛闖天涯。從小在軍營長大不怕苦，個性剛強就像我的爸。耳濡目染了父輩的榮光，不做出個樣子對不起我爸爸。忘不了離家時父親的千叮萬嚀，時不時收到他給我的諄諄教誨，那家書寫得洋洋灑灑——再自豪的女兒放飛遠去爹爹他終是放心不下。一路走來哭過笑過迎風(fēng)又沐雨，跌跌撞撞摔摔打打全都不算啥。傳承了爸爸的傲骨，流淌著爸爸的熱血，努力拼搏奮斗，心志高遠腳步踏踏。自信的是無悔人生匆匆過，對得起爸爸的期望，對得起那個牌牌“光榮之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 class="ql-cursor">?</span>三十歲那年我突發(fā)一場病，病危的電報拍回了家。爸媽連夜千里之外來看我，生離死別的揪心讓二老眼含淚花。也許是冥冥中父親的強大力量給了我生的希望和勇氣，因為爸爸他拉著我的手不撒。居然讓我挺過了鬼門關(guān)！我相信愛的力量，更相信血脈之緣是身心相通的，父親的愛一定是能創(chuàng)造奇跡的神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新兵的時候爸爸到武漢開會，父女在長江大橋留影</span></p> 我中年時的爸爸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中年時我曾在一座深山里的部隊工作，和丈夫、女兒三地分居“諸侯稱霸”。年幼的女兒一個人在市里上學(xué)，請一個保姆照料著她。保姆自己還小性格內(nèi)向，一天都不怎么和女兒說話。女兒的孤獨可想而知，瘦瘦小小一周才能見一次媽。終于等到我的爸爸離休居家，不用再為黨的事業(yè)奉獻，可以和我母親天天一起買菜做飯頤養(yǎng)天年，老兩口常常逗嘴兒樂樂哈哈。也有我兄妹的孩子需要幫襯，孫男弟女承歡膝下。可是為了能幫一幫我的小家，千里迢迢來了我的爸爸。一個大老爺們天天做飯料家，風(fēng)里雨里接送我的娃娃。隔輩親的關(guān)懷像陽光雨露，我的女兒再不要像之前常掛淚花。我知道不是爸爸上輩子欠我，而是他的愛比海更深比天更大！老了老了還要遠離老妻，上了年紀還要一個人來照顧娃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本該我來盡孝的時候，卻為了支持我的工作，把自己變成一匹拉套的老馬！這個老軍人用暮年的無私付出，延續(xù)了我的軍旅生涯。疼我愛我的爸爸，是女兒我欠您的太多太多了啊！您給了我一個金色的童年，在白發(fā)蒼蒼的時節(jié)，又把暖暖的余暉化作孫兒的朝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等到孫兒們慢慢長大，爸爸終于該歇歇的時候，卻病倒了我的媽媽。孩子們都在忙著工作，照顧媽媽的任務(wù)，還是爸爸義無反顧地扛下！滿眼是對老妻的繾綣之情，日日操勞遍生華發(fā)。還有兒孫們的一地雞毛，操不完的心顧不完的雜七雜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我的老當(dāng)益壯的爸爸，好像沒有什么力量能把他擊垮。那就是一座巍峨的大山，挺立在昊昊蒼穹之下。那就是濃蔭遮地的華蓋，用蒼勁的虬枝和蔥蘢的綠葉，支撐著一個不散的家。那就是一個宏大寬廣的懷抱，遮風(fēng)擋雨擁抱著安寧幸福的全家。</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爸爸在幫我照料女兒時在我山里的部隊留影</span></p> 尾聲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我的日漸衰老的爸爸，終于有一天，沒有什么征兆，沒有任何遺言和交代，一覺醒來突然就走啦！????一輩子利他的人，連離世都要選擇這樣的方式：離休醫(yī)療費全報的他國家的錢一分也沒花，也不讓兒女付出一天的照料和服侍，就那樣轟然倒下！</span></p><p class="ql-block">蒼天落淚，大地?zé)o語，哭不回我的爸爸。一輩子和父親聚少離多的我，對于父親的了解除了那些記憶的片段，甚至不知道當(dāng)年投筆從戎的他參加過哪些戰(zhàn)役，不知道他轉(zhuǎn)戰(zhàn)過哪些地方，不知道他的部隊番號，不知道他的那些戰(zhàn)友都在哪…… </p><p class="ql-block">小時候是不懂得，長大了忙忙碌碌的我沒有等到靜下來，沒有等到有時間去和他嘮嘮家常話。只有一次次在夢中，搬一個小板凳坐在他的床前，把千萬個問拋給他。我的過早匆匆辭世的爸爸，我一生中甚至沒有和他一起拍過幾次照，沒有給過他一個遲到的擁抱，自以為懂得感恩懂得浪漫的我，從來也沒有對他說過一句：我愛你，爸爸！……</p><p class="ql-block">父親節(jié)，從腦海深處的記憶中翻出絮絮的片段，嘮嘮叨叨說給我自己也說給我天堂的爸爸，也讓懊悔和遺憾的閘門打開，痛痛快快地把無盡的淚水拋灑……</p><p class="ql-block">我在遙遠的南國長歌當(dāng)哭，面向北方長跪不起，杜鵑啼血聲聲呼喚我的爸爸：爸爸，爸爸，你在天堂還好嗎？等著我，等著你最愛也最愛你的女兒，等到我們相聚的那一天，我一定要給你一個緊緊的擁抱，大聲地對你說出那一句話！也還想要依偎著你，變回當(dāng)年那個撒嬌的小丫。你，還能用你那寬厚的肩膀扛得起我嗎？????????</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離休后的父親有些像老一代電影藝術(shù)家李仁堂</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想念天堂的父親和母親??????</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