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人夢話蘆葦情

HU-建-華

我家住在一個小村莊，那里沒有山也沒有河，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這平原平得太過實在，竟然連一點小小的隆起或凹陷都沒有。等到莊稼收割完畢，抬頭遠望，如果恰巧你的視線穿過村莊之間的縫隙，你就能一眼望到天地交合的地方。從小生長在一馬平川的人總是無視平原的好處，反而嫌它過于平淡無奇。因此，哪里有一個小土包甚至破磚窯你就覺得那就是山，哪里有一個小水坑你就覺得那便是湖?？汕晌覀兇逦黝^有一處廢棄的舊磚窯，兒時未見過世面的我經(jīng)常在那里登高望遠，俯瞰“世界”；東頭有一個小水坑，讓我這個井底之蛙能夠時不時站在水邊“望洋興嘆”。所以小時候我就覺得我們村是個山水相宜，湖光山色的好地方。 村里那個水坑并不算大，而且只有夏天下了大雨，水坑里的水才能保持到來年雨季。有水的地方就會長蘆葦，有蘆葦就會引來蘆雁野鴨之類的水鳥兒，偶爾還有鴛鴦之類的珍禽在此小住。小時候村里的蘆葦塘可是男孩子的天堂。天一熱就跑到水塘里去玩水，打水仗，打累了就去蘆葦叢中捉鳥、撿鳥蛋、逮青蛙或者玩捉迷藏。所以，那片蘆葦一直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以至于我總覺得欠它一份情，非得為它寫點什么方能釋懷。 　　仔細想想，蘆葦可謂出身寒微。你看，它總是生長在泥淖淺灘或者溝渠池塘邊上，把寬廣敞亮水流清澈的地方讓給比它“高貴”的族類。比如荷花就自命不凡，當仁不讓。它總是旁若無人地霸占水域中央，大片大片的荷葉幾乎鋪滿整個水面，還把傲氣的花蕾挺得老高，然后就趾高氣揚地縱情綻放。但是蘆葦就非常低調(diào)，它們心甘情愿地退避三舍，小心翼翼地擠作一團，以便讓出更多空間。它還特別注意放低姿態(tài)。自始至終淡裝素裹，通體一色。即使到了生命最燦爛的花季也依舊矜持地保持一身縞素，沒有一丁點兒斑斕炫彩，也沒有一絲兒誘人的芬芳。 　　然而，盡管它那么放低姿態(tài)，卻無法掩飾其天生麗質(zhì)。雖然生長環(huán)境十分清苦，卻依舊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段飄逸，挺拔修長。一旦清風徐來就會合著風的韻律扭動纖細的腰身，伴著莎莎的吟唱，搖擺出曼妙的舞姿。秋風乍起之時也是蘆花綻放的時節(jié)，此刻它就悄然退去一身青澀，默默換上一身樸素大方且顯得成熟性感的米色淡裝。當它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一頭秀發(fā)適時地蓬松開來，頓時就現(xiàn)出千般迷人的萬種風情。這時我頓然覺得，詩經(jīng)中那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就是對這一景象的絕美寫真，而眼前的情景就是那一千古絕句的生動映畫。 　　正如戲文中唱的“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所以上天造化的尤物多半也是天生的情種。即便是那些生長在窮鄉(xiāng)僻壤的山野人家的女子，在花容月貌的深處也埋藏著一顆多情的種子和狂放的心。一旦種子發(fā)芽把情竇催開，就會迸發(fā)出熱烈而急切的懷春的躁動與狂想。秋天的蘆葦恰似那沉浸在一簾愛的幽夢中的農(nóng)家少女，此時的它會情不自禁地施展出千種媚態(tài)，萬般柔情。毫不夸張地說，成熟的蘆葦頗有點兒“輕浮”，甚至可以說有點“放蕩”。要不為什么從南到北人們眾口一詞都把蘆葦叢叫做“蘆葦蕩”呢？ 　　不信，如果你敢于在秋風送爽，蘆花飛舞的時節(jié)到蘆葦蕩中做一段“尋覓愛”的旅行，你肯定會被她那主動、大膽、潑辣、恣意的“愛撫”折騰得“遍體鱗傷”，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你看，伴著颯颯的秋風，蘆葦就會莎莎地在你耳畔竊竊私語，那可是她在對你做情意綿綿的愛的私語。稍作鋪墊她就開始對你動手動腳，試探性地向你賣弄風騷。先是用尖利的指甲輕輕抓撓你的胳膊，再進一步她就開始用柔軟蓬松的發(fā)辮不緊不慢地，柔情蜜意地，纏纏綿綿地來回輕掃你的脖頸，弄得你渾身發(fā)軟，心里發(fā)熱，還挺難為情的。要不了多久她就對你發(fā)起更加潑辣、大膽、猛烈的愛的進攻。她時而親吻你的臉頰，時而揉弄你的頭發(fā)，進而又縱情地糾纏你的整個身體。這時你就會感覺像觸電一樣渾身火辣辣、麻酥酥的，還會感覺皮膚癢曲曲的。呵呵，那就是風騷的蘆葦在跟你進行放浪的調(diào)情呢。這時如果你有足夠的勇氣和定力，你就可以好好地享受這種千載難逢的干柴烈火般的潑辣放縱的愛的激情。嘿嘿，如果你無福消受她對你的這種火辣奔放的激情，你就只好老老實實地甘拜下風，灰溜溜地逃之夭夭吧。哈哈，不惜做個負心漢也要趕快逃離這撩人纏人的盤絲洞，草草地結(jié)束這趟自不量力的“尋花問柳”的愛的徜徉。 注：本文部分圖片引自網(wǎng)絡(luò)和美文，在此對原作者誠摯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