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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開，唯有追憶

蔣小平

<p>　　三年前的今天深夜，先生接到電話，聽到他說什么呼吸機，搶救，轉(zhuǎn)院…以為做為急診科醫(yī)生的他又在處理一例重癥，于是一邊做睡前準(zhǔn)備一邊想他可能要出門，可能今晚就不回來了。誰知放下電話，他的第一句話是“外婆出了車禍，很危險，我們趕緊回…”突然懵了，怎么可能？十天前我們還在一起參加堂妹的婚禮，兩天前我們還通話，視頻，有說有笑其樂融融…然而，命運就是如此殘忍，在那年的清明給了我們狠狠一擊。在我忙亂收拾物件時，繼續(xù)電話傳來，母親離開了…我已記不清如何叫醒兒子，如何在車子里泣不成聲，如何把自己的頭像換成一朵白菊，幾十年的點點滴滴，全在這四小時的車程里泛濫，讓人無所適從。</p><p> 到了醫(yī)院，姐姐早已候在門口，領(lǐng)著我們進去，母親安靜的躺在那里，像睡著了，一定經(jīng)歷過重創(chuàng)，灰白的臉色很憔悴，姐姐把母親戴著的戒指套到我的手上，似乎還有余溫。跪在她身邊，輕輕呼喚著她，使勁撫摸著她的臉，她的修長的雙手，萬般不舍，希望能有奇跡，哪怕睜眼和我說一句道別的話，足矣！熱淚再次涌出，心痛到極致，人世間最大的悲，在2017年這個春寒料峭的清明之晨，細細品嘗。母親的頭發(fā)濕漉漉的，撫摸過去手上帶著紅色，順著看過去，頭皮上的裂傷在滲著血，決定清創(chuàng)縫合，也算是我為母親做的最后一件事，縫合，打結(jié)，剪線…幾分鐘顯得那么漫長，周圍那么安靜，曾經(jīng)和母親開玩笑說以后你生病住院，我來做你的醫(yī)生，我要每天來查房，我要給你五星級的治療，讓你知道做我的病人多么愉快，治療不好你投訴我，治療滿意出院時給我個大錦旗，母親大笑，說，以后我可不要躺在床上拖累你們，最好走的痛快些，不留骨灰，全部撒到水里…沒想到一語成讖…此刻想來，悲不勝悲！</p><p> 我們把母親送到殯儀館，那個早晨如此寒冷，冷過當(dāng)年冬天的任何一天，我怎么舍得把母親獨自丟在這個冰冷的地方，然而，一切由不得我，??。接下來，靈堂，鞠躬，致謝，善良的人們絡(luò)繹不絕，本地的，外地趕來的，表達著他們的悲痛，安撫著我們的悲痛，手機里循環(huán)播放著《梁祝》，母親未走遠，她聽得到…一夜難眠，迷迷糊糊醒來，坐在床頭給母親寫悼詞，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就像背景音樂，邊流淚邊寫，人生最悲傷的一篇作文。</p><p> 出殯那天，我和姐姐，還有我們的孩子站在敞篷車上，捧著我們的母親，他們的外婆，天氣依舊陰冷，飄著快察覺不到的雨絲，一路上那首大提琴《殤》，再次撕扯著傷口。追悼會的現(xiàn)場莊嚴(yán)肅穆，大廳里依舊播放著《梁?！罚业仍诤笈_，等著母親被推出來。母親畫過妝的面容顯得安詳，低頭在她的額頭上深深一吻，算是最后的告別，您的好，您的一生，我都明白，再見，老媽，還會再見…</p><p> 時過三年，每逢此刻，內(nèi)心都會異樣，每每提筆，都不敢觸碰這段記憶，不寫，更懼怕忘了什么，今日值班，夜深人靜，拋開凡塵所擾，寫一段心路歷程，為親愛的母親大人點一柱心香，今夜，來我的夢里，說說家長里短的事，可好？</p><p> </p><p> 2020年4月7日凌晨執(zhí)筆</p><p> </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