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民以食為天！一個人來到世上的第一件也是伴隨終生的事就是吃，從母親的乳汁始，直到閉眼的那一刻，吃什么，怎么吃就一直不離左右。</h3> <h3> （一）</h3><h3> 幼時，人都清貧！當(dāng)母親的，經(jīng)常吃糠咽菜，導(dǎo)致奶水不足。小孩常含著干癟的乳頭大嚎，心疼得母親眼眶發(fā)紅。有人狠心買了紅糖，用糖水哄哄幼子。糖水雖甜，營養(yǎng)卻不全面，看著皮包骨頭的孩子，奶奶不知掉了多少眼淚。改革開放后，養(yǎng)了牛，羊。大人舍不得喝奶，除了小孩喝以外，大部分賣了錢，貼補家用！</h3><h3> 然而孩子卻不愛喝奶！我就特別不愛喝羊奶。每次祖母熬好奶后，只放一小勺黑糖。左手抓住我的胳膊，右手端著洋瓷碗。央求說，乖娃，喝一口。我頭一扭，氣呼呼地喘著氣，眼望著天。祖母又說，乖蛋蛋，喝了，給你吃一口黑糖。一聽有糖吃，嘴里馬上有了涎汁?？纯窗谆ɑǜ≈啄难蚰?，眼一閉，咕咚咕咚灌完。也不管嘴角的汁液，只對祖母喊，婆，拿糖！</h3><h3> 及長，吃開飯了。不愛吃饃，只愛吃饃皮。夏天裂開口子的蒸饃，小心地撕開，嚼一嚼硬硬的饃皮，干干的，筋筋的，不知強似滿口的饃花多少倍。冬天蹲在火爐前，將蒸饃烤得干黃，吃一層饃皮，再接著烤。紅紅的爐火旁，祖父吧嗒吧嗒吸著汗煙，不時吹我一臉煙，嗆得我連連咳嗽。這時，祖母會笑著說，看把我娃嗆了！</h3><h3> 又不愛吃菜，特別是綠葉菜！菠菜，芹菜不用說，就連炒白菜，一看到白菜里的綠絲絲，就扭頭不吃！直到上中學(xué)，在姨家吃飯。姨很嚴(yán)厲，我這一輩孩子都怕。姨把小一些的菠菜淘洗干凈，整顆放入猴子耳朵（一種面食）煮熟。我一看給我碗里有三個菠菜堆在碗面上，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偷眼一看姨正望著我！而那三個菠菜卻似三個強盜，正呲牙咧嘴地瞪著我。我慌得冷汗直冒。沒辦法，強忍著，挑一個菠菜，塞入口中。眼一閉，也不咀嚼，硬咽！本以為會吐，誰知沒事！至今想來，還要謝謝嚴(yán)厲的姨，治好了我不吃綠葉菜的毛病，身體也強壯了不少！人有時逼逼自己，也是好事！</h3><h3> </h3><h3><br></h3> <h3> （二）</h3><h3> 小時愛吃甜食。黑糖，白糖，紅糖樣樣都愛，也樣樣珍貴。那時生活苦，民風(fēng)淳厚，一大家只有老人能吃上糖。祖母溺愛我，讓我和她一起吃住。我愛吃糖，曾一月偷吃了祖母的一瓦罐黑糖。祖母發(fā)覺糖完了，笑指我的額頭說，“紅，糖得是讓老鼠偷了？”我臉一紅，只撲倒祖母懷里撒嬌，身子扭成了麻花。</h3><h3> 逢年過節(jié)，每去親戚家做客。眼巴巴等主人端上了果碟，先抓一把瓜子，花生，塞進(jìn)口袋。母親眼一瞪，忙又抓幾個糖，飛也似逃出門外，只聽母親笑言，這娃，沒辦法！</h3><h3> 夏天，玉米地里折幾根青稈。專挑須根外露，桿色發(fā)紅的秸稈。右腳跟挨地，腳尖撐住秸稈，右手用勁一扳。只要聽“叭”得一聲脆響，沒錯，準(zhǔn)是甜的！輕咬一口，滿舌生香。吃完一根，又折一根。只可惜糟蹋了玉米。運氣不好，被人追到家里罵，也是常事。常常是父親氣得搶圓了巴掌，剛要落下。祖母忙把我一拉，瞪著父親說，干啥？娃還小么！</h3><h3> 偷別人家的西瓜，甜瓜，被人抓住打了屁股，再拉著在村里轉(zhuǎn)，丟了面子，再也不偷了！</h3><h3> 又愛吃紅薯。生的，咬一口，甜甜的汁液流滿口；熟得皮一揭，金黃的果肉一看就流了口水。記得有次中午，幾個小伙伴饞了。一個說，偷些紅薯烤了吃。大家贊同，去鄰村棉花地里偷（棉花和紅薯套種）。我也猶猶豫豫跟著去了。正午的太陽地里，棉花葉綠油油的。我爬到地梁上刨紅薯。先將綠蔓扯到一邊，兩手扒開松軟的黃土，不幾分鐘，就刨了三四個。口袋小，裝不下。脫了汗衫，胡亂一包。腰困了，直起身子長長腰。猛然發(fā)現(xiàn)面前站著一個大姑娘正給棉花掐芽子（為防棉花瘋長而采取的措施）。姑娘沒想到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赤身的壞小孩，正在掐芽子的手停了，呆在當(dāng)?shù)?。我也沒想到地里還有人，愣了一秒，嚇得轉(zhuǎn)身奔逃！棉花枝枝蔓蔓，掛傷了腿也不覺。只聽得姑娘大叫一聲，啊！我的媽呀，撲嗵坐倒。待跑到無人處，才發(fā)覺沒了汗衫。一時間，眼淚橫流，這可咋辦呀？</h3><h3> 還愛吃甘蔗。每年臘八會，祖父總會買一根甘蔗，用刀砍成幾節(jié)。放在煤爐上烤熱，去了皮，給我一節(jié)。我先輕咬一口，在口里反復(fù)咀嚼，直到咂摸不出一絲甜味，才不舍吐出。</h3> <h3> （三）</h3><h3> 隨祖父母生活時間長了，生活習(xí)慣也隨了祖父母。愛吃斜斜面。菱形的白面片，紅紅的蘿卜，青青的葉子，放些醋，調(diào)些醬。邊吃面，邊喝湯，一會就額頭冒汗，肚腹融融。</h3><h3> 又吃開水泡饃。吃一口白白的饃，汁液飽滿。就一口咸菜，咸咸辣辣的，真是舒服！</h3><h3> 夏天，白天套知了。拿一根長長的桿子，頂端綁一個塑料袋，用鐵絲撐開。悄悄走到楊樹下，知了正在樹上不煩其煩地唱著“知了，知了……”卻不知，下一秒就被套在了塑料袋，呲呲地亂撞。人生莫得意，厄運往往突如其來！套的知了，可生吃，搯頭去腹，掰開黑色的殼，盡是瘦肉，嘴一吸，腥腥的，肉味還好！也可撿些枯枝爛葉點燃，連同剝了皮的青蛙腿，一同投入。待有清香的肉味入鼻，忙拿樹枝撲滅了火，也不管煙嗆，幾個小伙伴你爭我搶，往往吃得手黑黑，嘴黑黑。哈哈笑著，你給我身上抹一綹黑，我給你臉上涂幾道灰，嘻嘻鬧鬧地去游排水溝。溝里摸了小魚，拿回去央父母做。父母一是覺得小，二是嫌費油，不做！</h3><h3> 晚上，逮知了的幼蟲（我們叫知了牛，因其爬行的樣子象牛一樣）。一人一個手電，一個玻璃瓶。楊樹林里，這里一道光，那里一道亮，盡是逮知了牛的。逮知了牛時，手電亮光一照，知了牛正趴在樹桿一動不動。小心地用大拇指，食指在知了牛的腹部兩側(cè)一夾，知了牛四腳亂刨，驚慌失措。有經(jīng)驗的，馬上投到玻璃瓶。不小心的，夾不好的，被知了牛的兩個前腳抓住手指。垂死的蟲兒，正無處發(fā)泄怒氣，如蟹樣的緊鉗，會痛得你流出眼淚！</h3><h3> 又有聰明的人提議，樹林里燃一堆火。一人一棵樹，急急地?fù)u。正做美夢的知了被驚醒，飛蛾撲火般地落到火堆，成了一林人的美味！月色如銀，涼風(fēng)輕吹，影影綽綽里盡是歡聲。</h3><h3> 冬天無事套麻雀，攆野兔也是為了吃！</h3> <h3> （四）</h3><h3> 及至上學(xué)了。春天捋槐花，榆錢。秋天摘棗，摘柿子。記得我家院里兩棵大棗樹，東西各一棵，一抱粗的枝桿溝壑縱橫，我爬不上去。父親小心攀上，站在粗枝上，用長鉤搭鉤住樹梢，用力猛搖。嘩啦嘩啦地樹枝響。嗵嗵嗵地棗子落。我心急，不待棗落完，便急竄而起，被雞蛋大的棗兒砸在頭上，額頭起了大包，痛得大哭。祖母急忙把我拉到一邊，左手摟我入懷，右手摩娑著我的額頭，口里邊吹邊說，我娃，不疼……</h3><h3> 待拾了兩籠棗，四鄰散一些，姑家送一些。余下的，祖母會用玉米葉子包粽子。包好的粽子放入鍋，先大火后文火。不多時，待棕香四溢飄滿屋了，揭開鍋，去了葉，白白的江米，紅紅的棗，光看，就讓人饞了！</h3><h3> 少年的心性，貪玩。一放學(xué)，書包一放，飯還未好，小伙伴們一約，滾鐵環(huán)，捉迷藏……玩得忘了時間。待聽得一聲聲“吃飯了……”的長音，該回家吃飯了！母親老遠(yuǎn)喊我，我裝聽不見。母親惱了，回家了。待小伙伴都走完了，我才回家。母親說，沒你的飯了！我一聽，地下一躺，滾了一身土。母親無奈地笑說，哄你哩，我的娃，飯在盆里哩！忙一骨碌起身，顧不得拍滿身的土，急探頭盆里一看，一碗燃面用洋瓷盆扣著！破涕而笑，這一碗溫?zé)岬拿妫缘孟闾稹?lt;/h3><h3> </h3> <h3> （五）</h3><h3> 待到上了初中，住校。夏天吃霉點斑斑的饃。冬天吃干裂的張大了口的硬饃，開水一泡，就些咸菜，咸菜沒了，撒些鹽也行！奢侈了，夾一毛錢的辣子醬。甚或餓一天，吃一碗泡饃。</h3><h3> 高中住校，又吃方便面。嫌袋裝的貴，就吃廠家做面剩下的渣渣，2元一大袋，吃個幾天沒問題！這時生活稍好些，饃夾辣子醬吃得起了，有時換成豆腐乳,紅紅的豆腐乳，淡淡的有股酒味，至今憶起，仍回味無窮。</h3><h3> 又記得學(xué)校門口的扯面，一排一個小時。老板人厚道，一元一小碗，一點五元一大碗。價錢公道，量大味道香。吃完，石榴地里轉(zhuǎn)一轉(zhuǎn)，花香中蝴蝶蹁蹁，野草叢叢里，三五好友，說一說心事，想一想前途，轉(zhuǎn)眼就高中畢業(yè)了。上大學(xué)，參加工作，成家，養(yǎng)兒育女，買房，再買房，又買車，吃了什么，味道咋樣，早都忘了。</h3><h3><br></h3> <h3> （六）</h3><h3> 豬年尾，鼠年初的這一場瘟疫！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心驚膽顫地宅在家。刷手機，各種正能量撲面而來，各種壞消息無孔不入。謠言滿天飛，一個被辟謠了，另一個來！小城有了確診病例，人心更慌了。心繃到極點，取個快遞，上下電梯，回來，手洗個不停！又一想，大勢如此，慌也無用。耐心熬了稀飯，喝起來津津有味！吃一個蘋果，喝一杯稠酒，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h3><h3> 心放松了，情緒就好了。不再咬牙切齒地罵那些吃蝙蝠，吃野生動物的了；不再痛恨那些逃離武漢的了……在大自然的懲罰面前，人都惜命 逃有逃的理由！只不過害了無辜的大多數(shù)人！</h3><h3> 只希望，這一場劫難盡快平復(fù)！只希望，還可以痛痛快快地走，盡盡興興地吃！憧憬小城的那熱氣騰騰的水盆羊肉，那紅紅的油潑辣子老碗面……</h3> <h3>注：部分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