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來電話催，過小年。一樣的場景，一樣的語氣，一年年。風(fēng)在窗外吹，思緒兀自在飛揚。很遠，很遠。空氣很是潮濕，心被濡染，也濕了。<div> 貼一篇舊文，應(yīng)今時今日。有些東西近了，有些又遠了。</div> <div> 小年</div><div> 圖文/谷雨</div> <div> 農(nóng)歷臘月二十四是本地的小年，也是例行的去娘家的一個團圓日。<br><br> <br><br> 布滿院墻的是爬山虎，青藤綠葉早被秋冬的寒風(fēng)抽干，枯老的藤條倔強地吸附在墻上，靜侯春的氣息。廳內(nèi)花架上清供著吊蘭，墨綠枝條秀發(fā)般披垂到地面，一股清幽的草青味飄忽不定地襲來。茶幾上水仙花，努力地往上長著狹長帶狀的葉，花葶自葉叢中抽出，幾株葉球打著花苞，并沒抽花，但透過白色半透明外衣看得出里面有眾多花蕾，緊抱一起，看得出的努力。春正迫不及待地欲催開這群報春的花，濃郁的芳香似乎即將噴薄而出。<br><br> <br><br> 走到北廳的陽臺上，不時見一些男男女女提著兜子從外面走過。裝鞭炮煙花的兜顯得很沉，仿佛沉甸著那濃重的幸福。大紅燈籠夸張地鼓著大肚子，不時玩皮地在主人的腿上蹭一下，招搖的喜氣快脹破那肚皮?，F(xiàn)代化半透明的方便袋，就這樣把人們的年味裸露在人們眼底，吃的穿的用的應(yīng)有盡有。我的幸福你知道，你的快樂我也讀得懂?？磥?，這年是真的近了，味正在往濃著。</div> 視野被另一棟高樓擋住，放眼處不再是油油的田園。記憶深處，那里有一蓬蓬點播的油菜秧，細而嫩，鋪在地里淺淺一窩窩。稻田里越冬的蘿卜耐寒且長勢很盛，即使霜打蔫了莖葉，那壯壯的蘿卜依然會沖出地面，露出誘人的細白，拔一顆，剝?nèi)ネ馄?，白玉一般，一口咬下去，水嫩中還有點淡甜，柔潤爽口，那汁水流的胸前袖口一片一片的，這時冷都不再成為問題，我一次可以吃三個，只是這個味道不再已有經(jīng)年。一壟一壟的麥田里，年前的這個時候，總有一群假中的孩子在壟溝間追逐嘻鬧，在麥苗上打滾，惹得大人們拿著棍棒厲聲呵斥，于是作鳥獸散，一等大人走開，又攏了回來。遠處的田里，燒著一堆堆的火糞，依稀有火星在空中閃爍，濃煙漸漸升高，緩緩變淡，最后消失在同樣灰色的空中，孩子們從自家地窖中偷扒出來年做種的山芋，塞入火堆里，坐等山芋一點點地熟透，一點點地散發(fā)誘人的香，等待中一口口地咽下口水，哦，朦朧中又聞到那股香，我快不能自已了。現(xiàn)如今，高樓正生長在記憶的這片土地上。<br><br> <br><br> 稍長大后的我，小年這天是有點忙的，奶奶總會裝好一擔(dān)子的碗筷，收拾好干凈的草木灰，要擔(dān)到河里洗，干干凈凈過新年哦。河水清澈見底，有小魚兒貼著水底，迎著水流的方向悠然地擺著尾巴，你很快速地想抓住它，卻只剩砂粒珍珠般在指間滑落。不像現(xiàn)在河里濁水橫流，污泥塞滿河床，根本找不見砂子藏身何處。碗筷用潤濕后的草木灰擦試，放水里一沖，太陽下一照，閃閃發(fā)出瑪瑙般晶瑩的光澤，亮得能照見人影兒，湊近聞聞，還有草木燃燒后的焦糊與清香，絕沒有現(xiàn)在洗碗液洗潔精等化學(xué)品刺鼻的味道。<br><br> <br><br> 那時父親和爺爺都在食品廠工作，雖然那時代糧食不多，但我家里還是會做些雜糖食品以備過年。那凍米糖、花生糖、芝麻糖，剛出鍋時散發(fā)的濃香，老遠就聞得到，誘得我們像有饞蟲在肚里爬，但還急不得，爺爺總是先讓我們往村子里各家都送一點，看著家里所剩就無幾的糖果，心痛得淚都出來了，不過看著別人家那千歡喜萬感謝的樣子，我們還是很幸福很自豪?，F(xiàn)在物品豐盛多了，色香味俱全，只是不知我怎么就弄丟了那個“饞”，再也品不出那個味了。。。<br><br> 弟弟在喊去酒店吃小年夜飯。呵，瞧現(xiàn)在這生活，我這原本農(nóng)人家庭已經(jīng)完全城市化，家里的集會用餐基本已不再親力親為。看著一桌子佳肴，我吃進去的僅僅是親情，麻木的味蕾已品不出山珍海味了。<br><br> <br><br> 到過城市星級酒店的旋轉(zhuǎn)餐廳，也看過很多富麗堂皇的現(xiàn)場，但我的心底卻一直懷念著鄉(xiāng)村那熟悉的味。我知道冰泠 的電腦銀屏，高分貝的音樂沖不走城市人寂寞帶來的孤獨。能理解我的與眾不同么，能接受我的格格不入么？此刻我獨佇窗前喃喃自語。遠方高樓上霓虹燈炫耀著寂寞的光，有種落單的艷麗，似乎明了了我心底的渴望。<br><br> <br><br> 夜暮降臨，沒有誰能拉住?？罩杏诛h起雪花，靜聽還有著地時的細細聲響，“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此刻這落雪輕響，似乎增添了年前的寧靜與詳和。<br><br> <br><br> 但此時，天地間明明又蟄伏著無邊的喧囂與繁嘩，揉揉發(fā)澀的雙眼，我在窗前久久凝眸，回味，再回味。。。<br><br> <br><br> ----谷中聽雨二0一一年元月二十七日夜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