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那個胖胖的老頭兒驟然間老了,老得脊背不再挺拔,老得頭腦不再靈活,甚至開始經(jīng)不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了。</h3><h3> 那個胖胖的老頭兒,曾經(jīng)一度是我的驕傲。</h3><h3> 那個胖胖的老頭兒,是我爸!</h3><h3> 嚴(yán)肅的他從來都吝嗇于用言語傳達(dá)對子女的愛。在我從小到大的記憶中,爸對我說的話,無外乎是三字經(jīng)般的教誨。從上學(xué)時的“別遲到”“要認(rèn)真”,到工作時的“上進(jìn)些”“節(jié)約點”……即使生日時送上的祝福也是年復(fù)一年的“諳點事”!</h3><h3> 爸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一個頂天立地、鐵骨錚錚的漢子。他全憑自學(xué),克服了無數(shù)我無法想象的困難,在我們家鄉(xiāng)建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工廠。我一直難以理解,在我們那信息閉塞的鄉(xiāng)下,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出田間,一點點去摸清門路,創(chuàng)造出這一個個奇跡的。這中間的苦楚,他不愿跟我們多提,總是一力承擔(dān)。唯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我11歲那年,爸正在籌辦一個鋼材廠。一天,我放學(xué)回家,看見爸在整理著許許多多的材料,見到我,強裝輕松地嘆了一句:“女兒啊,爸爸這次如果不成功,可能好久都見不到你們了?!?1歲的我聽到這個后,很久都不知所措。后來的很多天我都會做著同樣的夢,夢見爸突然之間消失不見,就剩我一人茫然地站在曠野上。我想,如果不是當(dāng)時現(xiàn)實給予他的壓力讓他實在有點扛不住了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不會跟女兒說出這樣一番話的啊。</h3><h3>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為我們遮風(fēng)擋雨,他在我們心目中一直是最最堅固的城墻。依賴他,已然成為我們的習(xí)慣,甚至成了我們生活的必需。很多年里,我都未曾想過,那堵墻,有一天也會被歲月侵蝕。</h3><h3> 我一直知道,他期待我回家。每次聽說我快放假了,立即買來一箱又一箱的水果、零食。在他的思維里,女兒似乎還是當(dāng)初那個嘴饞得不得了的小女孩。當(dāng)初,貧窮的家境讓那個小女孩只能眼巴巴地望著別人家的吃食咽口水,所以現(xiàn)在的他要盡其所能地來彌補。</h3><h3> 結(jié)婚生子之后,他就更期盼我回家了,很想見到他的小外孫。每當(dāng)那黏人的小東西奶聲奶氣地叫上一聲“外公”,他便提高聲調(diào)、拉長嗓子答應(yīng)著“哎——”,并抱在懷里親個不停。之后一定會左手牽著小孫子,右手牽著小外孫,去鄰居家走上一圈,臉上滿溢著的是無比的幸福。這樣的爸是我很陌生,但很喜歡的。</h3><h3> 成家后的我總是在娘家呆不了多久便因或這或那的原因要回去了。這時,爸總會在我離開的前一晚問上一句:“明天回去???”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便拖著拖鞋“唰——唰——唰”地緩緩進(jìn)房睡了!但我清晰地聽到他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h3><h3> 但是近幾次來,爸爸雖然還是會在我離開的前一晚一如既往地循例問一聲 ,但得到我的回答后,不是進(jìn)房睡下,而是去找他的小外孫去了。他會把我兒子抱在懷中,一遍又一遍地問著:“天天,外公家好不好玩?還在外公家住幾天,不回家好不好?”當(dāng)?shù)玫叫√焯煲淮斡忠淮慰隙ǖ幕卮鸷螅銤M足地睡下,似乎小外孫的許諾真的可以決定明天的去留一般。</h3><h3> 但離別還是按照既定的程序來了。我整理好東西,準(zhǔn)備出發(fā),該是道別的時候了,聽聲音爸應(yīng)是在客廳,我循聲找去,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那一幕,我永生都不會忘記:我心目中那頂天立地的爸爸,此時此刻,居然如嬰兒一般在嚎啕大哭。淚水早已淌滿了他的臉,他胖胖的身軀顫抖著——他竟然在為我們的離去哭泣!這樣的爸爸是我之前的人生里從未見過的,甚至是從未曾想象過的。</h3><h3> 一直以來,在我們的思維里,爸爸是那個最不需要我們擔(dān)心的人,覺著他永遠(yuǎn)是家里那根鐵打的頂梁柱。我們每天每天地忙碌,忙碌得忘記了爸,忘了他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身強力壯的漢子,忘了他也需要我們的關(guān)心、慰藉。歲月一點點侵蝕的,不僅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心靈,他的心已脆弱得連這離別的愁苦都經(jīng)不得了。</h3><h3> 胖胖的老頭兒,明天又是我們歸家的日子了 ,我的眼前早已浮現(xiàn)你那胖胖的臉蛋上深深的酒窩、憨憨的笑……</h3><h3> 疾病給了你太多太多的折磨,工作剝奪了你太多太多的快樂,明天就是你六十歲的生日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您能更多一點健康、更多一點快樂,永遠(yuǎn)永遠(yuǎn)祝福您!</h3><h3> 一首《父親》送給您,里面句句都是我的心聲!</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