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深切懷念敬愛的老首長饒子健</h3><h3>夏廣文</h3><h3> 驚悉饒子健老首長2000年9月25日在南京與世長辭,令我十分悲慟。憶往昔,首長的身教言傳、音容笑貌一直在我腦海里縈繞。</h3><h3> 從1945年到1949年我一直在首長所屬部隊里工作,老首長先任新四軍第十二旅旅長,后任華野九縱隊副司令員、江淮軍區(qū)副司令員、南京軍區(qū)副司令員。在抗日戰(zhàn)爭后期和解放戰(zhàn)爭期間,他運籌帷幄,決戰(zhàn)千里,指揮部隊英勇作戰(zhàn),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尤其是老首長1947年率兩個團挺進淮北地區(qū),像一把匕首直插敵人心臟。蔣介石驚恐萬狀,急忙調(diào)兵遣將對我軍進行攔截圍堵,國民黨孫良誠部隊調(diào)來了,馮治安部隊也調(diào)來了,共有10幾個團的兵力,緊緊限隨、包圍我軍,妄圖在我軍腳跟未站穩(wěn)之前加以消滅。但國民黨過高估計自己,過低估計人民的力量,我軍進入淮北之后,以洪澤湖為依托,充分發(fā)動群眾,依靠群眾,開辟根據(jù)地,擴大人民武裝。經(jīng)過一年多的堅苦卓絕的斗爭,不僅消滅了敵人大量的有生方量,而且在泗洪、淮泗、淮寶等縣已建立鞏固的根據(jù)地,發(fā)展組織了自己的武裝,泗陽、宿遷、泗縣、靈壁、睢寧等縣都成為游擊區(qū),我們部隊已由兩個團擴大為三個團。整個淮北形勢一片光明,國民黨部隊只能龜縮在幾座孤立的城市里。</h3><h3> 記得我軍剛進入淮北地區(qū)時,敵人是何等的囂張,揚言三個月之內(nèi)把我們消滅光。當時我們有一部分部隊(我亦是其中一員)被困在洪澤湖上,時間長達一個半月。洪澤湖是全國四大淡水湖之一,盛產(chǎn)桂魚、鯽魚、鰱魚、螃蟹、蓮藕、雞頭米,大蝦、野鴨等等,水產(chǎn)異常豐富,人們說“日產(chǎn)斗金”。當我們登上湖面,映入眼簾的是: 藍天白云映在水面,紅白蓮花爭妍斗艷,蘆葦在微風(fēng)中擺動,野鴨在低空翱翔。當時真有點心曠神怡,好像這一切的景致都在歡迎我們的到來。但敵人的槍炮聲打破了湖面固有的寧靜,我們搖著漁船與敵人拼殺,爾后隱蔽在蘆葦深處。夏日的蘆葦蕩悶熱異常,溫度常達40℃以上,更令人難熬的缺糧無鹽,僅蓮藕、鮮魚維持生存。戰(zhàn)士們體質(zhì)急劇下降,一點力氣也沒有,以至后來部隊向外突圍時不少同志都陷在淤泥中無力氣拔腿而英勇獻身。如今人們是難以想象的,有魚有藕吃不是挺美嗎?你哪里知道,我們吃的是清水煮魚、清水煮藕,無糧無油無鹽;開始一兩天還可以,但時間長了實在難咽啊!不吃餓肚子,吃了想吐,為了生存必須吃下去。后來我們派出小分隊偷襲敵占區(qū),購買了一些鹽巴和咸魚,咸魚配鮮魚,才度過了“吃飯”的難關(guān)。部隊體力恢復(fù)后即向外線出擊,饒副司令員熟練、靈活地運用毛主席戰(zhàn)術(shù)原則: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敵困我擾,敵疲我打,搞得敵人暈頭轉(zhuǎn)向,不知所措。我們抽出主力部隊,日夜兼程,直插敵人重要城市一一徐州外圍的邳、睢、銅地區(qū),幾天之內(nèi)打掉敵人幾十個區(qū)、鄉(xiāng)政府,大有攻擊徐州之勢,造成敵人惶惶不可終日,囂張氣焰受到重創(chuàng),包圍我根據(jù)地一一淮泗、泗洪和洪澤湖周圍的敵人十幾個團的兵力狼狽地撤回各自的老巢,而我們主力亦迅即回到根據(jù)地進行休整。</h3><h3> 1948年~1949年我給首長當機要員,在首長諄諄教導(dǎo)下我得到了健康成長。首長對機要工作非常重視,在部隊挺進淮北之前,他曾向三野首長提出:寧愿少帶兩個營也要配備一部電臺和機要人員。因而他對機要人員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當時行軍、打仗我們經(jīng)常見面,談工作、拉家常,問寒問暖,他還告訴我們:“到宿營地后一定要用熱水洗腳,睡覺時將腳墊高一點很快會消除疲勞”。我們這樣做了,果真有效。有一次我腳走壞了,他硬讓我騎上他的馬,令我熱淚滾滾。我們夜里翻譯電報太遲了,他派人送來了夜宵,雖然是一盆高粱稀飯或者幾塊玉米餅,但大家吃起來似人間最美的佳肴。在淮海戰(zhàn)役攻打黃伯韜緊張時刻,他又來到了我們中間,當看到我彎腰低頭在翻譯電報,便用手輕輕在我背上敲一下,說:“小鬼,直起腰來,不然老了會駝背的。”我笑笑說:“煤油燈亮度小,你不低頭看不見字啊!”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過了不久,他叫警衛(wèi)員把他使用的有罩的馬燈提來了,全科同志都為之歡呼雀躍;而我真后悔不該說亮度小看不見。</h3><h3> 直到1990年我們已分別40年,但老首長還記得我,并問我的老營長周明同志:“小夏現(xiàn)在在哪里?他怎么樣?”周說:“他很好,現(xiàn)在福建。”首長說:“讓他來看看我”。不久我接到周明同志來信,隨赴南京探望久別的老首長。沒料到老首長還特意派夫人王樹芝同志到火車站迎接我們。我十分感動,但也深為歉疚;自從1949年與首長分別后只有兩三次書信來往,實在不該啊。</h3><h3> 在1990年春花開的季節(jié)里,某日上午8時30分我抵達首長寓所,直到下午1時離開,整整四個半小時,我讓80歲老人陪我這么長時間真是罪過。我一進庭院,看見首長在寓所門口等著我,我迅速邁步向首長鞠躬問好,首長即忙牽著我的手說:“不要這樣,快坐下?!蔽乙娛组L雖然年事已高,但精神飽滿,身體硬朗,從內(nèi)心里感到高興。我們談了很多很多,從1945年談到1990年,當談到往昔一些戰(zhàn)爭情景時,老將軍如數(shù)珍寶,記憶猶新;當談到許多同志為新中國誕生而英勇獻身時,老將軍臉上布滿痛楚;當談到我剛從甘肅出差回來,老將軍隨即問:“到安西沒有?那里發(fā)展怎么樣?”我說:“路過,表面上看土地沙化比較嚴重,群眾生產(chǎn)、生活比沿海地區(qū)有很大差別"。老將軍聽后,憂傷地說:“我們對不起那里的人民啊!當年紅軍在那里作戰(zhàn),人民作出多大的犧牲啊!”雖然老將軍已八十高齡,但他心里時刻都裝滿著民族的憂患,人民的疾苦啊!時針指向下午一時,王樹芝同志提醒說:“該休息了!"我說:“對,首長該休息了,衷心感謝首長熱憂款待,感謝王處長到車站迎接?!笔组L說:“不要客氣,你在南京期間去那里玩,用車我保證?!蔽艺f:“謝謝首長,祝首長、夫人健康長壽!”我緊緊地握著首長的手,依依惜別,但沒有想到這次握別競成為訣別。首長,你安息吧,小夏永遠懷念著你!</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