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凌晨三點多出發(fā)，驅(qū)車四百多公里，終于緊趕慢趕在八點準時到達，廣播里傳來的講話聲和遠遠望見的人群使我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站上看臺望去，操場上各個方隊像稻田里的秧苗一樣黑壓壓的一片，兩千多孩子，幾十個方隊，一個，一排，一隊，筆直挺立，抬腿，踏步，擺臂，整齊劃一，那氣場，空氣似乎已經(jīng)凝結，仿佛任何風雨也不敢侵襲。<br></h3> <h3>“立——正”，教官鏗鏘有力的口令震得我回過神來，對了，兒子在哪兒呢？他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的？黑了嗎？還是在老師發(fā)在群里他們訓練時的位置嗎？我能看到他的表演嗎？看臺上還有百來個孩子著軍訓服裝沒參加表演，估計是“傷員”，有他嗎？此刻，不知怎么的，我觸碰到了一個母親心底最軟弱的地方，完全忘記自己曾信誓旦旦地說過，不會擔心他，不會來看他。今天是兒子到校的第十天，15歲的他從小跟著我東奔西跑，還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獨自闖蕩，說不擔心，不牽掛，那是假的，特別是每當看到群里，家長們一個個問老師：誰誰的孩子怎樣啦？誰又打電話和孩子交流啦！他們交流得越歡，我心里就說不出的堵。在軍訓的第二天晚上，我鼓起勇氣給兒子的宿管老師打了個電話，終于找到了他，“媽，老師說只能講一分鐘的電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30秒啦！”接過電話的他第一句話就是這樣說的，“嗯，我知道，你怎么樣？……”簡單地問了幾句，他的回答全是很好，語氣也還算高興，對話草草結束，1分44秒……</h3> <h3>想到這，我又往下走了幾步臺階，期望再近一點看看，隊伍一個個從主席團過去，陽光下，黝黑發(fā)亮的臉上那雙眼睛卻顯得格外堅定。我發(fā)現(xiàn)好多孩子都像他，高高瘦瘦的，戴著眼鏡，可又不像他，我努力地在行進的隊伍中尋找，眼睛根本看不過來，有的樣子像，再通過唯一不同的鞋子來辨別，又不是。哦，對了，我立刻掏出手機，學著旁邊家長的樣子，拍照，錄像，我想實在找不到，待會總可以讓兒子指給我看看，他究竟在哪兒？</h3> <h3>在一次又一次的搜索無果后，恍惚間我有一絲失落或是憂傷，不過又安慰自己道，我一會兒去教室準能看到他。軍訓匯報演出結束了，我想他或許會直接回教室吧！我離開看臺往教室方向走去。電話響了，聽到同行的朋友在電話里興奮地說：“你在哪兒，我看到松哥了……”我轉(zhuǎn)身回去，腦海里浮現(xiàn)了好多好多場景，眼睛在密密麻麻地人群中尋找，終于看到了，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h3> <h3>我忘了當時周圍還有什么聲音，也忘了他在和幾位同學媽媽說什么，走向他，看到他，那黑得發(fā)紅的臉，干得開裂的唇，曬得掉皮的長手臂，那因腰細而皺在一起的褲腰……還有那傻傻的笑，那一刻，心潮涌動，眼眶濕潤，眼前模糊……“我們國旗班是最辛苦的，狙擊手隊是最炫酷的，就在你打電話給我的第二天，我就被選到國旗班了，昨天晚上訓練到十一點，抬腿30公分，定腿1分鐘，什么正步，什么教官……”</h3> <h3>他滔滔不絕地給我講他的軍訓歷程，聽著他沙啞的嗓音，我把眼淚逼回去，趕緊提醒到“喝點水再說，兒子，嗓子都干啞了”，可他呢？手舞足蹈地繼續(xù)分享，講到精彩處，嗓音忍不住又重幾分，“輕聲點說，兒子，輕聲點……”穿過兩棟樓，一直走到教室，他說的什么，我能記住的真的不多，但我看他說話的樣子卻記得那樣清晰，步伐愈發(fā)穩(wěn)健，身姿更加挺拔。</h3> <h3>他嘴上說的全是辛苦地訓練，可語氣里卻沒有絲毫的厭倦，我不知這是不是所謂的歷練。我插不上話，也不想打擾他的傾訴，只是認真地聽，聽他喜歡說的每一句話，盡管我真的記不住那么多……</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