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本文來源：十點讀書</h3><h3><br></h3><h3>據(jù)說女人的心跳比男人要慢一點，所以女人要更溫柔一點。</h3><br><h3>我的心跳是尤其慢的，替我把過脈的大夫曾說，像我這種人，不能輕易動情。</h3><br><h3>倒不是有什么壞處，只是很容易臉紅，一眼就會被心上人看穿，怪不好意思的。</h3><br><h3>想來這也不是個正經(jīng)大夫，專把情情愛愛掛在嘴上。</h3><br><h3><strong>果真多年后，我就撞上了一個讓我臉紅的男人。</strong></h3><br><h3>原是預(yù)備好了九曲十八彎的愛情劇本，可他一幕都不愿意陪我演。</h3><br><h3>天有天意，人有殊途，于是我們終究沒能在一起。</h3><br><h3>一顆蓮子含久了，便不覺得苦澀，甚至能品出甜梢。</h3><br><h3></h3> <h3><strong>自無心也</strong><br></br></h3></br><h3>你問我是誰？</h3></br><h3><strong>我叫卞賽，后來出家，道號玉京，人們也叫我卞玉京。</strong></h3></br><h3>秦淮兩岸，遍地風(fēng)流，柳如是比我稍長幾年，董小宛叫我一聲姐姐，我們同屬秦淮八艷，無論才華美貌，比較起來，我都算是平庸的那個。</h3></br><h3>幸好我生就一個慢脾氣，不溫不火，從沒有爭奇斗艷的心思，帶著小妹卞敏，在這尋花問柳的境地，倒也能安然處之，不受煎熬。</h3></br><h3>按說我這樣的人，最適合的，就是當一個小家碧玉，被父母養(yǎng)在一方小院，琴棋書畫，少吃多睡，等到嫁人的年紀，被一群媒婆四處推銷，再被一個門當戶對的小伙子娶回家，相夫教子，慢慢發(fā)胖，慢慢老去，最終葬入一丘矮矮的墳塋，生同衾，死同穴。</h3></br><h3>可是老天不樂意，它偏要捉弄我，看我狼狽。<br></br></h3></br><h3> <h3>約摸我八九歲，家里遭了災(zāi)，父親官場失意，大病而去，母親心腸軟，不經(jīng)事，強撐了幾年，便也解脫了。</h3></br><h3>姐妹二人，頂著罪臣之女的身份，沒人敢來看顧，十一二歲的年紀，無依無靠，家財散盡，三餐不繼。</h3></br><h3>直到有天小妹染了風(fēng)寒，我去求大夫開藥，他是我爹的朋友，開過藥，知道我沒錢，心存不忍，就給我指了一條路，讓我去秦淮河賣藝。</h3></br><h3>我說那地方太臟了。</h3></br><h3>他說總比餓死要好。</h3></br><h3>我心想有道理，小妹病愈，我們投奔了一個出名的鴇母，她看慣了逼良為娼的世道，認下我們賣藝不賣身的契約，簽字畫押，從此淪落風(fēng)塵。</h3></br><h3>我那時想，就這么過日子也沒啥不好，何須嫁作人婦。</h3></br><h3>男人說到底都一個樣，滿腦子蠅營狗茍，滿肚子酒色財氣，平日里裝得人模人樣，進了青樓都一個樣，動手動腳，少揉了一把脂粉，都覺得便宜沒占夠。</h3></br><h3><strong>如果那年我沒遇到他，應(yīng)該只會記得那年的花開特別遲，不至于毀了自己的清凈。</strong></h3></br><h3>可說到底，我一個青樓女子，既不干凈，或許本也無所謂清凈。</h3></br><h3><strong> </strong></h3></br><h3><strong>亦有意乎</strong><br></br></h3></br><h3>崇禎十五年，文人吳繼善即將離開江南，前往蜀地赴任。</h3></br><h3>親朋好友為他張羅了踐行的宴席，聲色俱盛，歌舞升平。</h3></br><h3>我和小妹都在受邀之列，彈琴與琵琶，席間難免會有狎昵。</h3></br><h3>當時我正坐在一個少爺腿上，曲意逢迎，躲他遞到唇邊的烈酒，不經(jīng)意扭頭，卻看到一個正襟危坐的男人，表情嚴肅，自顧自嚼著花生米。</h3></br><h3>我以為他不開心，斟了一杯酒遞到他嘴邊，他默默看我一眼，一飲而盡。</h3></br><h3>別說，他是有幾分英俊的，或者說，是有種在風(fēng)月場里，難得一見的正氣。</h3></br><h3> <h3>我就這樣坐在另一個男人腿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他被看得有些迷惑，也有些羞惱，敲敲桌子，問我：“你看什么看？”</h3></br><h3>我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燙，渾身都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只好沖他傻笑。</h3></br><h3>他被笑得渾身不自在，起身要走，我追過去，抓住他衣袖：“你叫什么？”</h3></br><h3>“與你無關(guān)?！彼麙昝撻_，繼續(xù)往門外走。</h3></br><h3>我攔住他，鬼使神差地往他身上湊，一只手拽住他的腰帶，一只手撫上他胸口：“你不喜歡我嗎？”</h3></br><h3>“光天化日，你怎能如此輕?。 彼徊讲胶笸?，終于被我壓在桌上，眾人大笑大鬧著起哄，酒壺被打翻在地，香味熏得我有些迷醉，一遍遍追問他剛才的問題。</h3></br><h3>他不肯用手推我，只好扭著身子躲我，漲紅了臉，咬牙切齒道：</h3></br><h3>“我叫吳梅村?！?lt;/h3></br><h3>“那你喜歡不喜歡我？”</h3></br><h3>“初次見面，從何說起？”</h3></br><h3>“那就是有賊心，沒賊膽?！?lt;/h3></br><h3>我松開手， 笑盈盈看他整理衣冠，又狼狽地推開眾人，拂袖而去。</h3></br><h3>“姐姐，你一定是瘋了?！毙∶米哌^來，拉我的手：“手是燙的，臉也紅透了，你平時不會這樣?！?lt;/h3></br><h3>我摸摸小妹的頭，心想，要是天天都能遇見心上人，那可還得了？</h3></br><h3><strong> </strong></h3></br><h3><strong>應(yīng)無所住</strong><br></br></h3></br><h3>吳梅村，是與錢謙益齊名的大文豪，但兩人有一點明顯的不同。</h3></br><h3>為人處事，錢謙益不拘一格，樂于變通，而吳梅村恪守名教，從不肯越雷池半步。</h3></br><h3>說得好聽是衛(wèi)道士，說得難聽就是認死理。</h3></br><h3>在他的世界里，文人是不應(yīng)該娶妓女的，若娶了，就是辱沒門楣，丟人現(xiàn)眼。</h3></br><h3>所以他不能喜歡我，更不會娶我。</h3></br><h3> <h3><strong>可感情這東西，人是無法控制的，越要壓抑，越難以抑制，欲罷不能。</strong></h3></br><h3>這個時候男人們的優(yōu)勢就發(fā)揮出來了，因為虛偽，所以他們特別能裝。</h3></br><h3>自那次宴會之后，我經(jīng)常給他寫信，每次都咬著筆頭，忖度良久，一橫一豎都精心布置，生怕被他看出輕浮，看出心急。</h3></br><h3>然而我洋洋灑灑的“勾引”，往往只能換回他輕描淡寫的“已閱”。</h3></br><h3><strong>他只字未提在一起，我卻字字都是我愿意。</strong></h3></br><h3>說真的，我一點也不慌，他要是一個字都懶得理我，我才害怕。</h3></br><h3>小妹卞敏認定我瘋了，整日茶飯不思地撩撥一個書呆子，比我大十幾歲，不解風(fēng)情，死要面子，除了老實，別無所長。</h3></br><h3>“你還小，你不懂。”日上三竿，我還賴在床上，手里攥著一本翻爛了的《梅村集》：“他可有才華了，寫起詩來一套一套的。”</h3></br><h3>“如今這時局，才華當不得金銀，窮酸書生，哪里比得上有錢士紳?！?lt;/h3></br><h3> <h3>小妹自顧自說著，我左耳進右耳出，照舊隔三差五去吳梅村的住所，帶些酒菜，免得他總靠花生米下酒，耽誤了靈感。<br></br></h3></br><h3>他很少同我講話，吃喝上卻沒拒絕，幾個月下來，顯眼地圓起來，肚子有了些肉，我上手去摸，他躲不過，只好任我揉捏。</h3></br><h3>人總會心軟，漸漸地，他也愿意和我談些詩文歌賦，畫些山水鳥獸，贊一聲我琴技精湛。</h3></br><h3>有一日，他吃飽喝足，冷不防問我：“姑娘，你其實骨子里不壞，識文斷字，頗有俠女之風(fēng)，為何想不開要做妓女？”</h3></br><h3>我憋不住笑了：“你以為我是貪圖享樂才做妓女嗎？”</h3></br><h3><strong>“不是走投無路，活不下去了，誰會愿意做這行呢。”</strong></h3></br><h3>吳梅村呆住了，尷尬地想溜，被我一把拉回來。</h3></br><h3>他只看到我們姐妹的光鮮亮麗，斷然沒想到這一層，結(jié)結(jié)巴巴解釋道：“是吳某唐突了，一時嘴快。”</h3></br><h3>我皺眉，泫然欲泣道：“我如今有些積蓄，贖身倒不是問題，只盼能有一個良人，安度余生?！?lt;/h3></br><h3>吳梅村不上當，后退三步：“我自幼讀圣賢書，成年后也從不敢違背圣賢之道?！?lt;/h3></br><h3>他以手扶額，不停地擺手：“愛莫能助，愛莫能助?！?lt;/h3></br><h3>山不過來，我就過去。</h3></br><h3>我靠過去，對他耳朵吹氣：“不著急，慢慢來?！?lt;/h3></br><h3>吳梅村打了個冷戰(zhàn)，目送我裊裊娜娜出了門。</h3></br><h3> <h3>我一個人晃悠悠到了秦淮河邊，大哭一場，第二天如常去見他，卻發(fā)現(xiàn)他連夜搬了家，不知所蹤。</h3></br><h3>打聽了幾天，才知道他上京去了，有人要他做官，他就去了。</h3></br><h3>一聲不響，也不和我說一聲，一絲風(fēng)聲也不透露。</h3></br><h3>只怕是早就煩透了我，巴不得早早擺脫我這麻煩女人。</h3></br><h3><strong> </strong></h3></br><h3><strong>而生其心</strong><br></br></h3></br><h3>秦淮河，又臟又爛，花團錦簇。</h3></br><h3>又臟又爛的是男人，花團錦簇的是女人。</h3></br><h3>最臟最爛的，是一個叫田弘遇的佞臣。</h3></br><h3>這個人囚禁過陳圓圓，逼李香君撞柱，也曾打過我的主意。</h3></br><h3>那是個中秋節(jié)，田弘遇想聽我彈琴，順便納我為妾。</h3></br><h3>我回答得很干脆：“要我可以，請您今夜來我房里收尸。”</h3></br><h3>田弘遇嗆了一口茶，拍案而起：“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區(qū)區(qū)一個妓女！”</h3></br><h3>這時響起了一個聲音，是我小妹卞敏：“我愿替姐姐服侍您，只求您饒過她不敬之罪。”</h3></br><h3>我詫異地望去，卻看到小妹一臉的從容，沒有絲毫恐懼和不甘。</h3></br><h3>是了，她本就做著一個嫁入豪門的夢，有這樣的機會，求之不得。</h3></br><h3>這對她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個好歸宿。</h3></br><h3> <h3>田弘遇聞言，上前仔細端詳了小妹的姿色：“你會什么樂器？”</h3></br><h3>小妹巧笑嫣然：“小女子彈琵琶，也是秦淮河一絕?！?lt;/h3></br><h3>田弘遇大喜，當晚就匆匆辦了婚禮，天上圓月，地上圓房。</h3></br><h3>我既無力阻止，也無法去勸。</h3></br><h3><strong>畢竟我愛的那個人，現(xiàn)在還不知道下落何方。</strong></h3></br><h3> <h3>順治元年，北京城破，順治二年，南京城破。</h3></br><h3>兵荒馬亂之年，我再次無家可歸，無處容身，在秦淮河久久等不到吳梅村的消息，我只能喬裝成女道士，躲入深山的廟宇，以求暫時的安寧。</h3></br><h3>一下就五六年，時間飛也似的過，林子里的草木，遵循物候，再也沒給我逮到遲開的梅花。</h3></br><h3><strong>正月撒鹽過年，二月烹雪煮茶，三月拾花釀春。</strong></h3></br><h3><strong>剩下的九個月，閑來無事，專門想他，年年如是。</strong></h3></br><h3>想他什么，也沒什么，他和我說的話不多，只有一起描丹青的時候，才會露出幾分笑意。</h3></br><h3>當時喜歡他什么呢，我現(xiàn)在也不知道了，可想他想的多了，也割舍不下了。</h3></br><h3>熱情褪去，剩下的應(yīng)當就是真愛了吧。</h3></br><h3>應(yīng)當。</h3></br><h3><strong> </strong></h3></br><h3><strong>一切如來</strong><br></br></h3></br><h3>兵災(zāi)漸止，旱災(zāi)又起。</h3></br><h3>柳如是尋我尋到廟里，帶我出山。</h3></br><h3>她說我找了很久的人回來了。</h3></br><h3>吳梅村，在國破家亡的時候，選擇了棄官隱居，他無力阻止大廈將傾，朝代更迭，唯有不聞不問，躲在田舍間，專心做他的學(xué)問。</h3></br><h3>奈何清朝初立，需要他這樣的文豪充門面，招徠人才。</h3></br><h3>他被人從家里抓出來，套上官服，推進朝廷，衣冠儼然，開始了言不由衷的仕途。</h3></br><h3>錢謙益聽說此事，告訴柳如是，柳如是罵了他一句窩囊廢，旋即趕來叫我。</h3></br><h3>我站在閣樓上看他，他老了許多，神色不再凌厲嚴肅，溫順許多。</h3></br><h3>但他一開口，我便知道他相貌變了，人卻沒變：</h3></br><h3>“多年前凄惶之時，承蒙你照顧陪伴，不勝感激，如今姑娘修道入觀，我亦有家室妻女，倒也是兩相安好。”</h3></br><h3>依然是冰冷的拒絕，只是成熟了人情，帶著禮貌的溫度。</h3></br><h3> <h3>我不作聲，撫動琴弦，平生萬種情思，悉堆眼角。</h3></br><h3><strong>上天很有意思，貓喜歡吃魚，卻不能下水，魚喜歡吃蚯蚓，卻不能上岸。</strong></h3></br><h3>如果我不是撫琴的妓女，我不會遇到你，如果你不是執(zhí)拗的書生，我不會愛上你。</h3></br><h3>這半生疾風(fēng)驟雨，我從不慌張，只有遇到你，我方寸大亂。</h3></br><h3>你以為愛情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卻不知有些人是拿愛情來救命的。</h3></br><h3>一曲彈盡，我走下閣樓，從他面前路過，一言不發(fā)，徑直登上馬車。</h3></br><h3>他很想說些什么，終究是欲言又止，目送我遠去。</h3></br><h3> <h3>屋子里，柳如是鋪開吳梅村的文稿，一目十行，嘆息道：</h3></br><h3>你說你不愛她，可你為她寫了一輩子的詩，一首也不給旁人看，一句也不念給她聽，我竟不知道，該罵你心狠乖僻，還是可憐你孤獨終老。</h3></br><h3>?“我既不能做她的歸宿，又何必給她希望。”吳梅村故作淡然地起筆，寫下一首新詩，《聽女道士卞玉京彈琴歌》。<br></br></h3></br><h3><strong>相遇則惟看楊柳，我亦何堪，為別屢見櫻桃，君還未嫁。</strong></h3></br><h3>當局者迷，從后世看，吳梅村這一生的名篇，作品的極致，全都有卞玉京的影子。</h3></br><h3>從《聽女道士卞玉京彈琴歌》，到《過錦樹林玉京道人墓并序》，無一不是。</h3></br><h3> <h3>康熙初年，吳梅村被誣陷，從地方押往京城的途中，一個深夜，有道姑買通了看守，帶著一盒酒菜叫醒了他。</h3></br><h3>吳梅村顫抖著拿起筷子，問：“為什么還要來見我？”</h3></br><h3>道姑平靜地說：“再不來，我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lt;/h3></br><h3>只見那道姑斟滿一杯酒，遞給吳梅村，說：“我只問你一句，如果我不曾當過妓女，你娶不娶我?！?lt;/h3></br><h3>吳梅村的眼睛熄滅了一瞬，幾滴淚珠從眼角滾落，他像是頓悟了什么，打翻了酒菜，在牢車里發(fā)起瘋來，磕得頭破血流，看守將他制住，按在地上，他別過臉來，啞著嗓子嘶吼：</h3></br><h3><strong>“我是這世上最可笑的人，卞賽，你何苦寄情于我！”</strong></h3></br><h3>道姑笑了，也帶著眼淚，因為她聽懂了話里的意思：“你是說，如果我不是妓女，你一定娶我，是嗎？”</h3></br><h3>“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吳梅村窩在角落，神色頹然：“事到如今?！?lt;/h3></br><h3>道姑也喃喃道：“事到如今。”</h3></br><h3>我們都回不去了。</h3></br><h3><strong> </strong></h3></br><h3><strong>無不清凈</strong><br></br></h3></br><h3>小妹病死后，我在這世上再也沒有親人。</h3></br><h3><strong>舊相識，散落在天涯，生老病死離別苦，總歸成了尋常。</strong></h3></br><h3>我生了幾場大病，幸虧遇到當年那位大夫，念在舊情，蓋了道觀，收留我修行。</h3></br><h3>說來有趣，是他說我不可輕易動情，是他讓我賣身活命，到最后，也是他給我棲居之所。</h3></br><h3><strong>聚散總沒道理，人生別來無恙。</strong></h3></br><h3>我在道觀里又住了許多年，每年都覺得自己要死了，然而每年都安然而過。</h3></br><h3>康熙四年冬，我聽北來的風(fēng)聲，愈加呼嘯，長夜漆黑的影子，壓在我身上，厚重得喘不過氣。</h3></br><h3>凡人說大限將至，應(yīng)該就是如此。</h3></br><h3>我抄了多年的經(jīng)書，歲月坦蕩，因緣際會，前所未有的清晰。</h3></br><h3>然而那讓我心悸的人，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h3></br><h3> <br></br></h3></br><h3>其實當年第一次見你，心跳得太快，喘不過氣，我下意識地只想逃跑，但是又忍不住去靠近你，擁抱你。</h3></br><h3>我照做了，結(jié)果這一生，我都在山下?lián)崂淝伲阍谏巾斠院严嗪汀?lt;/h3></br><h3>我聽得見你，也看得見你。但你聽不到我，眼中也不曾有我。</h3></br><h3> <h3>康熙七年，在京城坐了七年牢的吳梅村終于獲釋，58歲的他不回家，拼了老命趕到錦樹林，伏在卞玉京的孤墳之前，嚎啕大哭，心痛欲死，寫下一篇《過錦樹林玉京道人墓并序》。</h3></br><h3>這個世上唯一懂他的人已經(jīng)去世，魂魄飛散，從此再沒有人可憐他。</h3></br><h3>五年后，卞玉京死后七年，吳梅村病逝，留下遺言，不許后人祭祀。</h3></br><h3>《西江月·詠別》</h3></br><h3>吳梅村</h3></br><h3>烏鵲橋頭夜話，櫻桃花下春愁。</h3></br><h3>廉纖細雨綠楊舟，畫閣玉人垂手。</h3></br><h3>紅袖盈盈粉淚，青山剪剪明眸。</h3></br><h3>今宵好夢倩誰收，一枕別時殘酒。</h3></br><h3>這世間，有些愛情像爆炸，只一句情話，一個吻，一個眼神就能引爆，轟轟烈烈，驚天動地。</h3></br><h3>有些愛情像山火，一點點星火，埋在堆積的落葉下，緊挨著泥土，一存存燒，點燃枯木，也點燃新生的枝芽，焚起整片無垠的森林，融化滿天溫柔的云朵，蒸發(fā)每條經(jīng)過的甘泉，化長夜為白晝。</h3></br><h3> <h3>吳梅村的愛情，從遇見卞玉京的那一秒開始冒煙，直到死前才生發(fā)成燎原的烈焰。</h3><br><h3>可惜對于卞玉京生命中的大雪，終究是晚了一個春天。</h3><br> <h3><font color="#010101"><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wFfzDTfw2H5uzwMBhW_8qw" >查看原文</a> 原文轉(zhuǎn)載自微信公眾號,著作權(quán)歸作者所有</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