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母 親</h3><h3><br></h3><h3><br></h3><h3>母親健在的時候是抽煙的,她也是一位非常優(yōu)雅的女性。她會畫畫吹笛子,能幫別人剪頭發(fā),還會壘墻,修房子。他與我的外婆斷交,沒有依附過娘家的人,盡管受盡了別人的欺凌,依然沒有低下過她那倔強的頭顱。她沒有文化,但卻有著良好的情操和高雅的人生品位。她有著1米72的高個,特獨立的個性。她非常的倔強和執(zhí)拗,再苦再從不在人前抱怨,她侍奉我的奶奶至孝,對我們姐弟嚴厲。</h3><h3><br></h3><h3> 外公很早就去世了,當時我的母親和我二姨只有六七歲的樣子。遇上當時戰(zhàn)火紛飛的那個年代,對每個人的傷害都是致命的。那時候外婆自己也只有二十七八歲,孤兒寡母帶著兩個女兒十分可憐。因為我媽是小孩,所以外婆每次叫她晚上出去偷東西吃。偷尚未長熟的稻谷,偷地里的白菜,偷一切能吃的東西。小時候母親回憶說她什么都吃過,吃過老鼠、蛇、青蛙、油菜、樹葉、榆樹皮……所有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差不多都吃過了。</h3><h3><br></h3><h3> 母親回憶說她小時候有一次帶著二姨出去偷東西吃,因為夜里兩個小孩非常困,倒在門口的草垛里睡著了,被夜里趕路的人看到,誤以為是狼,差點被人家用鋤頭砸死,每次母親對我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都是依然心有余悸。</h3><h3><br></h3><h3> 那時候外婆將母親偷回來的食物和樹葉一起煮了吃。每天她給母親和二姨梳頭時,回想生活的艱難就會憤怒,控制不住地用梳子敲她們的腦袋,有時敲得鮮血直流。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女兒,撐了幾年后,遇到了從國軍退回來的外公,當時外公也快30歲了,外婆也就嫁給了他。哪些年代的生活是非常困苦的,以外婆在這樣的家庭中是無法獨自養(yǎng)活兩個女兒的。在母親大概十二歲的時候便送到了我家,那時便是留著給父親做媳婦的。父親小時候有一點癡傻的樣子,驕傲的母親自然是無法看上眼。可事實是,由不得一個女人,她接受不了的同時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處在那個年代,活著都困難。</h3><h3><br></h3><h3> 那時候我家的家境還是可以的。因為我的爺爺很早加了共產(chǎn)黨,又因為在黃花大包干當中,他起到改革的先鋒帶頭作用。他也是因為沒有文化,雖然當上了鄉(xiāng)里的農(nóng)會主任,但沒干幾天就退了下來。當時的縣委書記湯茂林,常委楊本海,入黨介紹人都是我的祖父。祖父一生倔強耿直,由于它的太過于無私,我父親的兄妹六人餓死了五人,只剩下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從小膽子大,半夜三更敢出去偷東西吃,要不然可能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們姐弟四人了。母親14歲便和父親結(jié)了婚,在那個無愛的圍城里困了30多年,最后抑郁而終。唯有我的奶奶打心里知道委屈了我的母親,所以她待母親很好,將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來養(yǎng)。母親一直生活在感恩之中,所以回報我的奶奶就是把她也當作自己的親媽一樣侍養(yǎng)。一生中從沒有和奶奶吵過嘴,甚至說過一句空話。家中的錢也向來都由奶奶保管,大事小事皆有奶奶做主當家。</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 母親與父親一生養(yǎng)育我們姐弟四個人,在我們姐弟之前,有兩個姐姐都半路夭折了。母親連續(xù)生了好幾個女兒之后才有了我,我完全是爺爺在計劃生育之外求來的。所以從小嬌生慣養(yǎng),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母親絕對不允許我們犯原則上的錯誤,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害怕她的。記得七歲那年,有一次村莊里面來了一個賣爆米花的,母親不在家,我便求著奶奶給我買,但那天家里門鎖上了,奶奶口袋里沒有錢,我卻不依不饒把她老人家拽得趔趔趄趄。母親不知道聽誰說起了這件事,趕回來后用掃帚將我結(jié)結(jié)實實地揍了一頓,直到掃帚把打折了。問我下回會不會再犯這樣的錯,我說再也不會了,她才停下手里的棍棒。像這樣的體罰是很少的,從小到大也不過三四次,所以每次我都是清晰地記得!</h3><h3><br></h3><h3> 從14歲以后,母親便沒有再打過我,我十七歲那年母親生了病,這樣的棍棒教育再也沒有過了。母親從那時候和我們說話也是輕聲小語,病魔的糾纏和來自家庭經(jīng)濟的壓力,使她是多么的不堪忍受。曾經(jīng)健壯高大挺直的身板,也不由得變得佝僂和彎曲。母親去世的前一天,我坐在她的床邊陪了她一整天。那時候她已不能說話了,只能喂一兩勺子的水。母親一整天都在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留戀、期待和不舍,那一刻我仿佛讀了懂那份牽掛。記得那天我說了許多許多的話,和媽媽說起了我的理想,人生,那時候我還是個虛歲19歲的少年。母親眼里滿滿的都是鼓勵和期待,我說到精彩的時候,母親會點點頭,現(xiàn)在回想起那樣的點頭對她來講都是多大的痛苦??墒悄赣H去世的那天晚上,我卻睡得特別香,我是多么的不懂事,對于那一夜我到現(xiàn)在一直是充滿了后悔……</h3><h3><br></h3><h3> 如今我也早為人父,有時也會想,如果母親健在多好,可以來我這里小住,可以一家人晚飯后去河邊的公園轉(zhuǎn)轉(zhuǎn),可以抱抱她的孫孫怡養(yǎng)天年,但這些都不可能實現(xiàn)了。</h3><h3><br></h3><h3> 母親很少和娘家人來往。外婆嫁給了外公,又生了三個舅舅和小姨,其勢是大的。但母親由于心里委屈,怨恨,沒有得到過疼愛,幾乎終生很少回娘家。哪怕當時受盡了別人的欺負,但她卻從來沒有向娘家人求助過。凡事都是盡量自己解決,因此別人送他一個綽號叫'趙大膽'。其實她何嘗是大膽,只是無奈而不得不去堅強罷了。她臨終時對外婆說:〞媽呀,你一生就當沒生我這個女兒,你也白養(yǎng)了我一場〝。每每提起往事,外婆總止不住哽咽,對我們訴說那時候她的艱難,說是出于無奈才讓母親做了童養(yǎng)媳,也是為了保住她的命才出的下下策。這一對母女一生都在怨恨和悔恨中糾結(jié)。</h3><h3><br></h3><h3> 人生匆匆,回首往事總是讓人唏噓不已。母親苦難的一生讓我緬懷,對我的教導(dǎo)和恩情將永世不忘。</h3> <h3>記得</h3><h3><br></h3><h3>記得水田里地壟間</h3><h3>有你彎腰在勞作</h3><h3>記得菜地里池塘邊</h3><h3>有你辛苦在操勞</h3><h3>記得豬圈里雞籠前</h3><h3>有你精心的飼養(yǎng)</h3><h3>記得屋檐下大雨中</h3><h3>有你清理著淤泥</h3><h3><br></h3><h3>記得你掃帚把如雨點一樣</h3><h3>落在我的身上</h3><h3>老娘啊</h3><h3>這么多年過去了</h3><h3>疼痛早已模糊</h3><h3>留下來的卻是極強的幸福</h3><h3><br></h3><h3>記得你躺在病床上</h3><h3>你高大瘦弱的身體里</h3><h3>被護士一管又一管的抽走</h3><h3>曾經(jīng)養(yǎng)育著我的</h3><h3>鮮紅的血液</h3><h3>老娘啊</h3><h3>當時兒子不懂事</h3><h3>不知道心疼</h3><h3>現(xiàn)在想起來</h3><h3>那在你細細的胳膊上</h3><h3>一次次扎進血管里的針</h3><h3>卻如同扎進我的心上</h3><h3><br></h3><h3>老娘啊</h3><h3>今天是母親節(jié)</h3><h3>可我不知道天堂里的你</h3><h3>過得可好</h3><h3>給你燒的紙錢都收到了嗎</h3><h3>在那邊不要太節(jié)約了</h3><h3>若不夠用</h3><h3>一定要托夢給我</h3><h3>香煙還抽嗎</h3><h3>再來看你時給你帶些</h3><h3><br></h3><h3> 于2018年母親節(jié)</h3><h3><br></h3><h3><br></h3><h3><br></h3><h3>母親的手</h3><h3><br></h3><h3>蒼白的手無力的耷拉在床邊</h3><h3>瘦骨嶙峋青筋錯節(jié)</h3><h3>臉猶如蠟紙一般的毫無血色</h3><h3>呼吸短促汗?jié)窈诎l(fā)</h3><h3>我執(zhí)梳的手是顫抖的</h3><h3>只為讓你留給我最美的容顏</h3><h3><br></h3><h3>那一雙手哦</h3><h3>一次又一次的打碎</h3><h3>沉睡中的泥土</h3><h3>那一雙手哦</h3><h3>高捧起金黃的麥浪</h3><h3>豐收的稻田</h3><h3>那一雙手哦</h3><h3>拔開漫天的烏云</h3><h3>驅(qū)趕冬天的寒潮</h3><h3>那一雙手哦</h3><h3>支撐所有的風雨</h3><h3>饑腸轆轆的肚皮</h3><h3><br></h3><h3>可如今</h3><h3>卻再也無力抬起</h3><h3>粗大的關(guān)節(jié)</h3><h3>再也不會把我抱起</h3><h3>再也不能為我和面烙餅</h3><h3>搔癢添衣</h3><h3>今天</h3><h3>風沙再一次吹進我的眼</h3><h3>可你的手</h3><h3>再也不能為我撣去沙</h3><h3>那沙粒</h3><h3>磨的好眼睛通紅淚水橫流</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