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序</h3><h3><br> 在那激情燃燒的歲月里，曾經許多次因為受到挫折而傷悲哭泣,也因為成功而歡呼雀躍，感到幸?？鞓?。多年過去，回首往事，感覺恍如昨日。我們曾經因為年輕而桀驁不馴，也為心中理想而奮斗拼搏過。<br> 雖是平凡的人，平常的事，但，有許多人值得敬仰，有許多事值得去紀念。</h3> 1<br><br> 坦白說，當年從警是身不由己，根本不想干這行。<br> 我的夢想是想當名法官。不然，當初我的高考第一志愿專業(yè)，也不會全報法律系。<br> 當初立下這鴻鵠之志，現(xiàn)在想來覺得卻是可笑。僅僅因為是學校放了一部電影《流浪者》，受劇中法官與律師的一段精彩對白的忽悠，觀后便激情澎湃，無知地認為當法官牛B，主張公平正義，象包青天一樣，令人仰望。<br> 四年寒窗，夢想即將成真，卻身不逢時。<br> 還記得當年在縣府一辦公室，我與官員的對白：<br> “你已分配去公安局?！?<br> “??？不去！我想去法院。” <br> “沒編！” <br> “那去司法局也行?！?<br> “沒編！” <br> “不想當警察，如想，我當初就報警校了……” 我淚眼朦朧，幾乎哀求地說道。<br> “鬧什么鬧！復旦大學畢業(yè)的某某，已分配到蘆花鄉(xiāng)政府，也沒你這么啰嗦！” <br> 這招靈，我瞬間無語。<br> 某某可是我同班同學呢，他都如此，何況我乎？認命吧！<br> 莫名其妙將當警察，心中夢想瞬間化為灰燼。盡管心有不甘，但想想我這窮苦人家出身，終究還是跳出了農門，將吃上國家糧，成為城里人。當警察好歹專業(yè)沾邊，臉上依然閃爍著些許天之驕子的榮光，便去報到了。<br><br> <h3> 2<br> 當年公安局最宏偉的辦公大樓，也僅是一幢二層紅磚外墻，木板地面的破舊房子，輕輕走在上面，也能聽到木板發(fā)出的震耳欲聾的聲音。<br> 經人指點，我小心翼翼地走進政工室，吸取縣府冷遇的教訓，輕聲對室內辦公人員說道：“我畢業(yè)分配到公安局，我來報到?！?<br> 接待我的是位長者，他熱情向我打招呼，問了我的姓名及家庭情況，輕言細語，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印象。<br> 在政工室內，還有一位部隊轉業(yè)回鄉(xiāng)的陳姓軍人，不巧我倆同時報到，他只是先來一步。當聽到他被分配到城關派出所，我心里一陣竊喜。我科班出身，雖然不能進機關，至少也能象他樣，在縣城內派出所當差吧。<br> “經局黨委研究決定，你分配到三汊港派出所工作?！薄澳隳贻p，先到基層鍛煉吧?！?<br>我目瞪口呆，頓感天昏地轉。<br> 這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怎那么大呢？當初，在湖北一法院實習，院長曾找我談話，想我留下卻被我拒絕，想回家鄉(xiāng)作貢獻，回來卻是這待遇。<br> 一省之隔，怎么是冰火兩重天？我喪魂落魄離開政工室，走出那棟大樓時已淚流滿面。<br></h3> <h3> 3</h3><h3><br> 老周借用區(qū)派出所的一輛破舊邊三輪摩托車，載了我全部家當：一大紙箱書及幾套舊衣服，兩床古董級，從上初中開始就跟隨我求學漂泊所用的破舊棉被，接我回所。一路塵土飛楊，到所時人已分不清眉目。<br> 路上，他介紹說：“向局里報告幾年了，要求調人來，但是沒人愿意來。”“你來了好！來得好！” <br> 我嘴上雖回答說今后請多關照的客氣話，但心里卻是在罵娘：我日捅你們不吃鹽菜飯！不是你們要人急，我也不至于發(fā)配來此勞動改造。<br> 三汊港鄉(xiāng)，又稱木塘坪，現(xiàn)改名木塘垸。有俗語：金丹洲銀木塘，河洑的油條一排長。其中銀木塘就是說的這里，意思是說木塘坪的富裕可與丹州比肩。當然，這還是民國時老百姓的說法，如今卻不可同日而語。<br> 這里，我并不陌生。我爺爺?shù)睦霞揖褪窃谀咎疗?，有很多親戚，從小便跟隨他走親戚，度過了許多童年的快樂時光。<br> 它與我老家陬市鎮(zhèn)、當年常德縣的河洑鎮(zhèn)、丹州鄉(xiāng)僅一河之隔，沅水三面環(huán)繞，與常德市城區(qū)相鄰。<br> 境內分坪上、坡上。坪上應是沅水千百年來泥沙沖積而成，地勢平坦，土地肥沃，老百姓以種植棉花、油菜為主。每當春季，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盛開，金黃燦爛如絮，頗為壯觀。坡上地勢稍高些，典型的丘陵地形，適合種植水稻。<br> 派出所設在鄉(xiāng)政府院內最里面的角落處，低矮的二間平頂紅磚房子作為辦公室。為安置我，只得將其中一間騰出，作為我的臥室，但進入辦公室，必須從我臥室中穿過。<br> 我孤家寡人，又是新兵蛋子，那個年代，誰在乎你個人隱私空間？鄉(xiāng)政府確實是無空余的房間，對此，我也并不在意。好歹夜深人靜時，關了房門，我可安安靜靜地看書，聽聽音樂，想想心事，獨享那份孤獨。</h3><h3><br></h3> 4<br><br> 所里有4名干警和1名治安隊員。除我外，有所長老李，指導員老邵和民警老周，治安隊員小文。但是老邵早已借調縣局預審股，只是編制還掛在所里。<br> 老李年紀50歲不到，聽說他曾在鄉(xiāng)里任過黨委副書記，是派出所成立時改行的。他平常多是正言厲顏，不露形色，偶爾說些玩笑話，風趣幽默，但我不敢與他多親近，除了工作上的請示匯報，閑時絕不會主動去找他暢談革命人生理想，總感覺有一種老鼠遇見貓時的畏懼感，敬而避之。<br> 老周30多歲，聽說原在鄉(xiāng)里紙廠跑外勤，見多識廣，也賺了不少米米，后遇上良機，成為鄉(xiāng)政府招聘干部，安排在所里上班，由鄉(xiāng)政府發(fā)工資，算是招聘民警。他當過兵，牛高馬大，英俊瀟灑，很有男人的陽剛之氣。也許是因為我們年齡相差不太大的原因吧，我與他相對親近些。<br> 剛上班的那段日子里真的無聊，幾次有辭職南下打工的沖動。只是夜里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fā)呆時做的決定，待一覺睡到大天亮醒來，光天化日下，我又沒有了那破斧沉舟的勇氣。<br> 所里說忙也忙。幾乎每天都有人來報案，說夜里雞全被偷了，某某一伙打架，傷了人等諸如此類的案子。<br> 大院里，常聽見老周的吆喝聲：“小萬??！有報案的，你接待哈！”<br> 也是，我剛來，沒幾個人認識我，更不會相信我有多大本事，能主張公平正義，既使人坐在辦公室，也沒人理我，還以為是干了啥壞事，被抓來接受審查的。<br> 多少次傻想：待局里發(fā)了制服，我天天穿著去街上蹓跶，走村串戶，不怕別人不認識。<br> 老李、老周常應付鄉(xiāng)里派發(fā)的大事。我不在鄉(xiāng)里發(fā)餉，管不了我多少，既使派工，也只是濫竽充數(shù)，故值班守廟的人，那一定是我。<br> 那時接待群眾報案簡單，把案情填寫在登記簿上就OK，心情好，問份筆錄；懶得寫，也沒人過問。<br> 晚飯后的時間，才是派出所最熱鬧的時候。<br> 一個個不約而同來到辦公室。待人聚齊了，又沒有案子處理，老周又會喲喝：“來來來！打撲克，輸了鉆桌子！” <br> 這樣打發(fā)時間也不錯，大家樂此不疲，輸了贏了，都是哈哈大笑。<br> 這鉆桌子的時間長了，慢慢覺得不過癮，還是興點啥才刺激。<br> 那興煙吧，輸了的 罰幾根煙，當然是當時最好的煙“金芙蓉”。<br> 我輸多贏少。記得當時下村辦案，得了包好煙，自己一般是舍不得拆封的，得留著，準備晚上認罰。<br><br> 5<div><h3><br></h3> 常隨老周下村，除了調查處理群眾報警案件，搜集治安情報信息，更多的是支持鄉(xiāng)政府干部下村征收皇糧國稅，趕“大肚子”的中心工作。<br> 那些事兒雖不屬公安業(yè)務，但他們一旦工作受阻，挨了打，則要上綱上線，那是妨害公務，這時，才輪到我們閃亮登場。<br> 誰敢當這出頭鳥？先給他戴副鋼手鐲，請到派出所，好好侍候。如態(tài)度表現(xiàn)好，認罰及時，接受處理，村干部擔保，事兒了了，也不必在所里久留，閃人吧，派出所可不管飯。<br> 態(tài)度惡劣，絕對會享受小黑屋賓館的熏天臭氣，因這調查取證工作，得認真細致，最后才呈報上級定奪。<br> 人也是怪，好漢不吃眼前虧，木塘坪的老伯姓就是精，深知民不與官斗的道理。多數(shù)情況下，既使當初如何狂妄，待被請到派出所里時，態(tài)度瞬間巨變，如鬼魂附體般換了副面孔，裝煙陪笑，點頭哈腰，只差給你下跪磕頭。<br> 這情況見多了，我心里忽然漾起一種飄飄然的感覺，認為當警察可比當法官威風，開始慶幸自己沒被分去法院，阿彌陀佛。<br><h3> 見過鄉(xiāng)法庭的蒯庭長，楊法官升堂審理離婚案。調解時，他們當著原告說被告的不是，當著被告說原告的不好，苦口婆心，兩面討好，酸！</h3><h3> 可當事人常不領情，對著他們咆哮。整個政府院內，一年四季，就他們法庭最熱鬧。</h3></div> <h3> 6</h3><h3><br> 那年頭，派出所與下面村里干部的關系還好，經常接我們吃吃喝喝，有時還配包“金芙蓉”?？此麄兌夹{了，我當然不會拒絕。不過，還沒捂熱幾天，晚上打撲克，便全被裝進了別人的煙盒。<br> 我至今不啃雞腦殼，與當年在村里吃吃喝喝有關。因為教訓深刻，自此發(fā)誓以后永不沾邊，想不到現(xiàn)在已說到做到。<br> 那天，趙支書、趙村長他們村里接我們吃晚飯，村里的大社員“K蟆的”在場作陪。<br> 這酒席設在村長家里，滿滿一大桌。有缽土雞、紅燒肉、鰱魚等，用爐子熬著，熱氣騰騰，滿屋飄香，欠得我涎水直流。 一陣寒暄后，終于開席。他們都喝白酒，我從沒喝過白酒，以茶代酒應付。<br> 農村大鍋柴火灶做的飯菜就是香。那缽土雞滿滿一大缽，看上面雞腦殼上聳立著的巨大的冠子，便知是只公雞，這家伙既使被人殺了，熬在缽子里，它還是那么高傲惑人。<br> 我最先對這缽雞下手，一筷子便將那雞腦殼夾進碗里，接著一口便啃光了冠子，接著用手拿起，抬頭觀察，準備攻艱。<br> 忽然發(fā)現(xiàn)桌上的人一個個用眼瞪著我不語，怎么啦？“K蟆的”望了我一眼，隨即用筷子在缽子里翻找出雞腦殼的下頜，夾進我碗里，笑著說：“吃雞腦殼有規(guī)矩，一吃就吃一套，吃一套得喝三碗酒！”<br> 沒聽說過這規(guī)矩，我只知雞腦殼上的肉沒雞大腿實在。夾前就想：雞腦殼除了冠子，盡是骨頭，這最差的東西，還是年輕人吃吧。<br> 老周哈哈大笑，隨聲附和道：“是有這規(guī)矩，你得喝酒?！?<br> “K蟆的”隨即拿來3個小些的飯碗，在我面前擺成一排，拿起裝米酒的塑料壺子，倒?jié)M了三碗。<br> 我第一次見這場面，又見他們這么熱情，我最年輕，不想讓別人說我不懂規(guī)矩，還是入鄉(xiāng)隨俗吧。<br> 我雙眼一閉，一口一碗，接連干了3碗。這氣魄，爽啊！<br> 我當場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天昏地轉，心里便想著：絕不能倒下！<br> 記不清后來我怎么回所，反正是當場沒翻船。<br> 我這英雄壯舉卻成為他們的笑柄，后來吃吃喝喝時，常拿我尋開心：“這雞頭非你莫屬。”我說：“怕了怕了！”<br> 后來得知：當?shù)爻噪u腦殼，長者、尊敬的客人為先，以示尊重。當然也有好啃雞腦殼的人，那天桌上除我外，喝酒的都愛吃， 只是礙于情面禮讓而已，眼睛都盯著嘞。卻未料想被我這愣頭青不守規(guī)矩搶了先，罰我三碗酒，活該！</h3><h3><br></h3> 7 <br> <br> 時光匆匆，一恍便過去了幾個月。<br> 那段時間里，我騎著一部收繳來的無主破單車，象跟屁蟲跟著他們走村串戶，認識了不少人，也對木塘坪社情更加熟悉。<br> 盡管局里還沒有給我發(fā)制服，我穿著便衣，走在路上，也常有人向我打招呼，知道我是派出所的人，是新分來的大學生。有時，有人還主動和我搭訕，替我惋惜，鳴不平。 <br> 也常有同行來所里請求協(xié)助，大多是安排我負責跑腿帶路。辦完事回來，帶他們到墟場的小餐館里，熬缽豬蹄子，傍客享福，有如過上了神仙日子，時間長了，次數(shù)多了，也結交了些朋友。<br> 來此地辦案最多的，便是桃紡保衛(wèi)處的兄弟們。如張胡子、胡標二、黃維章、李春榮等等，后來我們也成為了朋友。他們大多是辦理盜竊自行車案件，收贓取證的事居多。<br> 有一次，三漢港的幾名小青年在桃紡偷單車，被保衛(wèi)處的干部發(fā)現(xiàn)，他們?yōu)榱颂优?，對其實施毆打，后用刀將人捅死。我協(xié)助他們在鄉(xiāng)里追逃，記得在馬鞍渡口蹲守了2天2夜。<br> 不久，兇手被抓后被判決并執(zhí)行了死刑。執(zhí)刑當天，我趕去看了刑場，看了布告，才發(fā)現(xiàn)被槍斃的4人年齡共計還不超過80歲。<br> 刑場設在去深水港鄉(xiāng)路旁的那條河谷上的草坪里，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去看槍斃犯人，盡管我騎著破單車，拼命追趕警笛長鳴的車隊，汗流浹背也不嫌累，趕到時卻已執(zhí)行完畢，執(zhí)刑人員，警衛(wèi)人員全撤了。只有那4具被反綁著雙手，癱在地上，面色蒼白，胸前血跡斑斑，后背有個巨大血窟窿的尸體，無人問津。<br> <br> 多么年輕、鮮活的生命喲，瞬間這樣變如死雞，可惜！<br> 我默默地望著，心里久久不能夠平靜，替他們惋惜。<br> 忽然心里有了這樣的認識：加強法制宣傳教育勢在必行，當警察責任如山大。<br> 如果當初他們學法知法而守法，也不至于為偷幾部破單車而丟了性命。刑罰不是目的，其目的僅是教育警示世人要守法。用成語表述即殺雞儆猴，更形象貼切，也說明了法律的無情。<br> 認識并結交這些朋友是一件幸事，周末休假無處可去，我常去桃紡蹭飯，還多次與他們同床共枕。也曾托付他們幫我在他們廠里介紹個女朋友認識，卻杳無音訊。<br> 他們自己也是單身漢，可能是擔心肥水流落外人田，得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原因吧。 8<br><br> 第一次單獨出警，我僅發(fā)現(xiàn)并保護了一個腳印。<br> 那年深秋，桔子金黃的季節(jié)，割晚稻的日子里。平常辦案處理突發(fā)事件，多是跟隨老周，盡干些跑腿的事，也沒辦理幾件象樣的案子，總覺得不刺激，不過癮，想著哪天自己能獨立辦案，有大施一番拳腳的機會。<br> 機會終于來了。那天下午3時多，我一人在所值班，老周他們都下村了，不到吃晚飯的時間，一般不會回所。<br> 這時，一名40歲左右的婦女哭哭啼啼跑進辦公室報案：“搞拐噠呢！那些短陽壽的賊牯子到我屋里，把我爹爹給我的金鏈子，玉圈兒，一齊偷起跑噠呢！” 見她傷心，尋死覓活，我趕緊安慰她：“別激動，慢慢說?！?<br> 待她情緒穩(wěn)定下來，她告訴我：她父親解放前去了臺灣，前年還鄉(xiāng)省親，送給她一些金銀手飾，價值上萬，平時鎖在衣柜里。今天中午午飯后，她去地里干活，離家約2小時，回家后發(fā)現(xiàn)衣柜上掛鎖被撬，首飾全沒了，后急忙來所報案。 9<br><br> 盜竊價值一萬多的案子，當時可是大要案呢，由刑偵隊負責專案偵查。不過，在向局里報告前，得調查核實案件的真實性，保護好現(xiàn)場，這是派出所的職責。<br> 我大學專業(yè)雖然是法學，但《刑事偵察學》也選修過，知道一些常識。他們不在，今天我可學以致用。如不及時處理，破壞了現(xiàn)場，到時會給現(xiàn)場勘察，發(fā)現(xiàn)痕跡物證工作增加難度。后急忙關了所里的大門，要她帶我先去看看。<br> 她家是一棟四逢三間一進的紅磚瓦房，坐東朝西。大門前西側、北側皆是村道，東側屋后是菜園，園外100米處有幾排農宅；南側是田野，種植有油菜，水稻；遠處稻田里，村民們收割正忙。<br> 她一進大門，急忙指著北側屋內房間衣柜說：“就是這間屋，東西放在衣柜里的?！?邊說邊往里走。<br> 我一把將她拉住，拖她出來，指著房門，嚴肅地說：“從現(xiàn)在開始，在縣局刑偵隊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入這間房，包括你家里人！” 她點頭稱是，后又反問道：“那晚上我們睡哪兒？” <br> 也是，這可是個現(xiàn)實問題。<br> 這房間內便是中心現(xiàn)場。我站在門口，伸頭看了一眼那衣柜，上面的掛鎖搭扣已撬脫，鎖還在上面，這衣柜是棕色油漆面，半成新舊，犯罪分子撬掛鎖時，可能在柜門上留有指紋。 <div><h3> 她己進入現(xiàn)場一次，不能讓她再破壞了。我便嚴肅且堅定地對她說： “那我管不了！要想破案追回贓物，就得保護現(xiàn)場，你們自已想辦法吧。” </h3> 她無語。我感覺今天終于神氣了一回。</div> 10<br><br> 這天上午還是陰天，等到下午才出了太陽，前一天是下雨，地面依然潮濕未干。<br> 犯罪分子是怎樣進入、逃離現(xiàn)場？腦海里，我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br> 我問道：“你中午外去關門了嗎？” <br> “大門沒關，堂屋后門關了的，房門只是里面有插栓，關不了?！?她答道。 <br> 我看了一眼敞開著的堂屋后門，指著問：“你么時候打開的？” 她愣了神，疑惑，說：“我記得好象沒開這門?！?<br> 我問：“你家里的人？”她說她丈夫外面打工，晚上才能夠回家，孩子在上學。<br> 我走過去看了這后門，門框中部安裝有一鐵插栓，并未破壞，這東西，僅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不堪大用。<br> 走出后門，便是進了菜園。園子約2分地左右，周圍栽有樹木，圍有園籬笆，但不嚴密，有幾只雞在園子里悠閑地散步。<br> 仔細搜尋地面，突然發(fā)現(xiàn)距后門階巖下方1米處，有一串清晰的赤腳印，腳尖朝園籬笆方向，一直通向園外。這腳印新鮮，與我的腳相比，秀氣，象是婦女或青少年的足跡。<br> 我看了她的腳，她穿著一雙黃膠鞋，鞋上沾了許多泥巴。此時，我內心一陣驚喜，但仍故作正經地問道：“是你走的？” 她搖頭否定，說：“不是，天冷，我沒打赤腳?！?<br> 我認為這腳印可疑，很可能是犯罪分子留下的，決定重點保護。抬頭觀察四周圍，發(fā)現(xiàn)屋后階巖上有一銹跡斑斑的鐵鍋，走過去拿起來，將腳印完全蓋上。對她說：“這個鍋誰也不準動！” <br> 再三對其交待一番后，我騎上破單車，得意洋洋，打道回府。<br> 一路上，心里還對這現(xiàn)場初勘作了小結：犯罪分子應是從大門進入室內房間，用工具撬鎖搭扣打開衣柜，盜得財物后從后門進入菜園，再逃離現(xiàn)場。<br> 犯罪分子在現(xiàn)場留下了腳印，根據(jù)腳印長度可推測犯罪分子的身高，這腳印較小，秀氣，犯罪分子是女性或青年男子的可能性大。<br> 回到所里，發(fā)現(xiàn)老李、老周已從村里回來，正在辦公室聊天，我急忙向他們匯報案情。他們聽后，認為案情重大，便立即向刑偵隊報告，請求刑偵隊速派人專案偵察。 11<br><br> 次日上午10時許，刑偵隊一大幫人馬駕到。王局親自率隊，坐鎮(zhèn)指揮?？磥恚瑢@案子是極為重視。<br> 來了天兵神將，我這小蘿卜頭只能夠負責些跑腿的活兒。通過這次接觸，心底里對他們產生了敬畏，并佩服得五體投地。<br> 王局看完現(xiàn)場，聽了匯報，詢問當事人后，即刻分組派工。有負責現(xiàn)場勘查的，有負責現(xiàn)場周圍調查走訪摸排的，有負責后勤保障的。我機動應急，哪邊有事召喚，隨叫隨到，但在現(xiàn)場勘查組侍候的時間長些。<br> 見他們拿著手電筒，對著衣柜正面、側面瞧得沒完沒了，又是拿一把刷子，沾些粉未，在柜門上不時刷幾下子，還用三角架固定相機拍照。<br> 我知道他們在找啥，這活兒老師曾經教過。<br> 他們要我介紹當天發(fā)現(xiàn)腳印的情況后，打開那鐵鍋，看了一會兒后，又蓋上，便開始在園子里尋找，后翻出了籬笆外，不見了人影。<br> 有人架起相機，放下比例尺，對著我保護的腳印拍個不停。最后他們還用些材料，將腳印外邊圍起，用石膏粉加水調和，倒入腳印中，將腳印完整提取下來……<br> 我覺得和他們在一起辦案特別有味。他們開工干事時，一個個一本正經，且積極主動；但是閑時，一個個嬉皮笑臉，講些白話趣事，逗樂大家哈哈大笑，全忘了辛苦。特別是老廖，端起酒杯，可以講三天三夜不睡覺。<br> 可以說，這金銀首飾被盜案，他們就是在嬉笑中破案的。<br> 第二天上午，我見他們傳喚一小個子青年男子到派出所，看年紀，大約17-18歲。進所還沒有10分鐘，就見有人出來向王局報告， 說：“他全招了?！?問完口供，又見一幫人押解他回去取贓物。<br> 哇！這破案速度，神了！我心里對他們的偵查破案功夫，是羨慕至極，幻想將來有一天，能調到刑偵隊磨礪。<br> 果不其然，我當初分析并沒有走料。事后通報案情得知，那小子當天在田里割稻，打著赤腳，回家時經過失主家，發(fā)現(xiàn)其家中無人，也知道她家有臺灣親戚，有錢，便入室盜竊，開后門逃跑。<br> 偵破這案子，我僅僅是發(fā)現(xiàn)保護了一個腳印，干了些跑腿的事，并沒有起多大作用。通過觀察，我還是悟到了一些組織指揮偵查破案的經驗，收益匪淺。 12<br><br> 見識了刑偵隊老兄們偵查破案后，我心里總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沖動，希望哪天自己碰下運氣。沒有過多久，真的還被我遇上了。這第一次，令人難忘。<br> 那天早上剛吃完早餐，老周又在院子里吆喝：“小萬??！某小學打電話來，說昨天晚上有人到學校對老師耍流氓，你去看看！”<br> 正求之不得，我連忙回答說：“好好好！”便邀上小文，騎上單車，一陣風似的呼嘯而去。<br> 這學校是一村小學，距離派出所不遠，騎單車約10分鐘的路程。<br> 學校是棟2層紅磚樓房，緊鄰大寨路，也沒有圍墻，通天敞地，周圍約100米內沒有農宅，就一棟孤零零的教學樓，上下共計6間教室。從那些空洞的窗戶，沒有油漆的木門，室內斑駁的墻壁上,便能看出學校的破舊。<br> 校長是位女士，在學校內等著我們。一見到我們，便綻開了笑臉。說：“辛苦了！辛苦了！”后引我們上二樓，到教室走廊最后面一間房間。<br> 那間房門虛掩著，室內一20歲左右年輕女子正坐在床上發(fā)呆，眼睛通紅，披頭散發(fā)，一看便知她昨晚受了驚嚇，一夜未睡。<br> 見我們進來，即刻“嗚嗚嗚！”大哭起來，邊哭邊說：“我不干了！我要調走！”校長趕緊安慰她說：“派出所的人來了，放心，你把情況告訴他們，他們一定會為你作主！”<br> 她終于平靜下來，開始講述昨晚這房間內究竟發(fā)生了什么。<br> 昨晚約10時許她上床熄燈睡覺，睡夢中隱約聽到房門外有象狗爪子抓門的聲音，她一下子就驚醒了，嚇得她躲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br> 不會是遇到鬼上門吧？她從小就怕聽鬼故事，知道怨鬼上門就是來索人性命的。這深更半夜，又是周末，學校就只有她一名女老師住校，周圍也沒有人家，如何是好？<br> 她越想越怕，急得快哭起來，只是更加將頭深蒙在被子里，心里祈禱：別抓我，我沒有做壞事，饒了我吧，放過我吧，我還沒有結婚成家呢。<br> 外面的聲音，愈來愈大。突然傳來“趴”的一聲，象是門板的斷裂聲；后又是房門“吱”的打開了的聲音。她即刻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心里急想起她小時候聽大人們說過的話：遇到鬼你要裝著不怕鬼，要比它還惡些，越怕它越欺負你。<br> 不知道她突然哪里來的勇氣與力量，一下子從被窩里鉆出并坐起來，同時一把拉開系在床頭的電源開關的拉線繩子，同時大喊：“誰??！鬼嘎起噠！”<br> 燈亮了，她突然發(fā)現(xiàn)床邊站著一個約30多歲的中年男子，個矮較瘦，右手里拿著一把匕首，面露淫笑正盯著她。這房間電燈突然被打開，絕對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瞬間，他也楞了神。<br> 面對這持刀男子，她知道大禍將臨頭，嚇得她狂喊：“救命??！”“救”， 這第二聲“救”字還未出聲，她的喉嚨處便被他的手一把夾住，整個身體被她壓在床上，感覺到有只手已伸進被子里，在摸她的下身。<br> 她拼命地掙扎，一手抓著他夾她喉嚨的手，想掰開；一手使勁不停地抓對方的臉，就這樣僵持了好幾秒鐘。<br> 那男子沒想到遇到了這么剛烈的女子，也許是他的心還沒有狠毒到要人性命的程度吧。他膽怯了，輕聲說：“我喜歡你，你莫喊,我松手，我走。”她急忙點了點頭。他退出房間后，即刻傳來“砰咚！”的一聲，那是他跳下樓著地的聲音。<br> 她急忙爬下床，將房間內什么桌子、椅子，凡是她能夠搬動的東西全部拖到房門邊，將門抵住。后爬上床，亮著燈，手里拿著房間內她認為最厲害的防身自衛(wèi)工具：一個木柄掃把，惶恐不安地坐等到了天亮，后便向派出所報了案。<br><br> 13<br><br> 聽完她的陳述，我感到一陣毛骨悚然，內心里除了驚訝，還是驚訝。<br> 這樣一個弱小女子，孤身一人，獨處僻靜校園，深更半夜，面對持刀色魔，卻臨危不懼，奮起反抗，震懾了犯罪分子，成功保護了自己的清白。這份勇氣，怕是許多男人也無法做到的，不由自主，我心底里對她充滿了敬意。<br> 很顯然，這案件性質應該是強奸未遂，是不是犯罪中止，值得研究，我科班出身，這定性應該是八九不離十。<br> 在她講述的時候，我已經觀察到她頸部皮膚有些淤青，推測這應該是色魔使用過暴力的證據(jù)。<br> 對昨夜發(fā)生的事，她依然是心有余悸，詳細講述完案情經過后，便又開始向校長哭訴，要求調動工作。盡管這事校長作不了主，想必她應該能夠說得上話。<br> 我默默走到房門邊，前后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門板上暗鎖孔處下方有一空洞，缺失了一塊木板，門前走廊地板上有一塊薄木板，大小與這空洞處相吻合。鎖孔下方鑲嵌木板的上下槽處，有許多工具痕跡。我推測：這色魔應該是用用匕首削掉鑲嵌木門板外的槽邊，撬開門板，后從外伸手開鎖，進入室內。<br> 得進行現(xiàn)場拍照，固定證據(jù)。我指著房內旁邊的小文說：“你趕快去照相館請師傅過來拍照?！?他即刻一陣風似的消失了。<br> 我隨后下樓，在那女老師房間下方周圍地面上仔細地搜索，希望象上次金銀首飾被盜案一樣，能夠發(fā)現(xiàn)嫌疑腳印或其他什么的物證，卻無果而終。<br> 不一會兒，小文帶著照相館的師傅過來了，我引著他，指著說照這里那里忙了一陣后，便打發(fā)他走了，當然，女老師的頸部，我不會放過。 14<br><br> 我第一次正兒八經寫筆錄，就是辦理這強奸案，就在這女老師的房間。<br> 以前在所里接待群眾報案，我都是寫在報案登記簿上，僅僅簡單記錄5要素：時間、地點、人物、過程、結果，最后簽上自己的大名就算是大功告成。<div><h3> 這些登記薄上的案件大多也沒有結果。當然，哪天萬一抓到了嫌疑人，他坦白交待作了些什么案，只是忘記具體時間、地點等，這時可將它翻出來查查，它也能派上大用場。</h3><h3> 這案件，我不想馬虎交差，想弄本完整的案卷顯擺哈?？赡苜|量是上不得臺面，但我也沒有經過上崗前的培訓，老李、老周也沒看過幾回我寫的東東，更別說指點啥的。人生中總會有第一次，盡力而為吧，我這樣安慰自己。</h3><h3> 沒有吃過豬肉，但是見過豬走路。在實習法院，曾閱卷無數(shù)，雖然是屬離婚、債務等民事案件之類，但制作要求應該是一樣。</h3><h3> 想起那法院案卷筆錄中，“問”是用“？”符號代替；“答”使用了“：”，我便決定依樣畫葫蘆，便煎豬似地開始了我的處女大作。</h3><h3> 她前面已詳細陳述了發(fā)案經過，正文部分寫起來容易，花費不到一小時。待結尾，我問：“你認識他？能提供一些嫌疑對象？”</h3><h3> 她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后搖了搖頭，后又再次進入冥思苦想狀態(tài)，后突然睜開眼睛，激動地說：“好像以前在哪里見過他，但不確定是他?！?</h3><h3> 沉默片刻后，她確定地說：“他哥曾經在鄉(xiāng)政府工作過，就住在學校后邊的村里。” 后她介紹了認識他二兄弟的原因，經過。</h3><h3> 哇! 天上掉下餡餅了，我內心里一陣驚喜。有了重點嫌疑對象，那偵查破案就如同汪洋大海中的小船，發(fā)現(xiàn)了指航燈塔，不會迷失方向。</h3><h3> 偵查破案不就是不斷的尋找，發(fā)現(xiàn)嫌疑對象，不斷的甄別，排除，最后確定重點嫌疑人，用證據(jù)鎖定嗎？</h3><h3> 這線索很重要。心想：老周是地頭蛇，他絕對知道他是誰。</h3><h3> 匆忙弄完筆錄，我和小文又旋風般地回到所里。</h3></div> <h3> 15<br> 老周的家安在政府院內，對他來說無所謂周末。我急忙向他通報了案情，并將我的處女作交給他拜讀。<br> “哦，鐘某的老弟干的!”他即刻便作了結論。“你倆去把他傳來!”接著便下達命令。我倆又旋風而去。<br> 小文熟悉這村子，當然認識去村治安主任家的路。<br> 黃主任知道我們派出所找他，那絕對不是好事。不是要他帶路抓人，便是要他反映誰的不是，不過既然吃了這碗飯，他也不怕得罪人。</h3><h3> 我們要他干啥，他一般不問為什么，只要是他職責范圍內的事，公安工作的保密性，他當然知道。<br> 我們說明來意：找鐘某的弟弟調查情況，要他帶路找人。<br> 我問：“鐘某有幾弟兄？” <br> “三弟兄，他上面有一個哥哥，下面有個弟弟，叫鐘某某?！彼患铀妓?，便回答道。<br> “他弟弟多大年紀，在村里表現(xiàn)怎么樣？”我又問道。<br> 他說：“鐘某某30多歲，個子不高，較瘦，平常在村里表現(xiàn)還好吧，沒聽說他做過偷雞摸狗的事，只是兩口子鬧離婚，堂客跑了，村里曾經為他們調解過”。<br> 哦，這家伙應該有作案動機，體貌特征也差不多，估計女老師沒有認錯。我心里一陣激動，急忙要求他帶路找人。<br> 木塘坪坪下的村子的房屋大多是成一排一排的形狀，大門朝向一致：座北朝南方向，是經過統(tǒng)一規(guī)劃而修建的，二房屋之間間距也不大。<br> </h3><h3><br></h3> <h3> 記得他家是一間木瓦屋，房屋兩邊皆是菜園。我們走到他屋前禾場邊時，我發(fā)現(xiàn)堂屋內站著一名中年男子，他朝我們瞥了一眼后，便進了房間。我急忙輕聲問主任：“是他?” “就是他?！?lt;br> 得到了確認，我和小文飛快地沖進屋內，發(fā)現(xiàn)他還站在后面房間內，望著我們發(fā)呆，并沒有打算逃跑。他臉上有幾道長長的的血印子，像是被人抓扣過留下的痕跡，盡管血印不是太深，但是看起來非常明顯。<br> 我問他：“你是鐘某某？”他點頭稱是。<br> “我們是派出所的，找你調查個事，跟我們去趟派出所?！彼]有質問為什么，也沒有反抗，默不作聲便跟我們走了。<br> 我們推著單車，一前一后夾著他走的，并沒有給他戴上手銬。 <br> 他只是有嫌疑，還不能確定是他作案。看他那身體狀況，我并不擔心他逃跑，收拾他是小菜一碟，拋他100米又如何？只是怕他在我們眼前自殺而已。<br> 見他一路沉默，像是心事重重。我問：“知道派出所為什么找你嗎？” 他嘆了口氣，輕聲道：“曉得?！?過了幾秒鐘，他又自言自語道：“我曉得你們遲早會找我。”<br> 我心里有了底，這案子應該就是他所為。<br> 他睡眼惺忪，心事重重，這副模樣，估計已受了一夜煎熬。老實人做結巴事，癩蛤蟆卻想吃天鵝肉，也不拿鏡子瞧瞧，后悔了吧，何必當初？我心里想著。<br> 帶他進辦公室，老周過來和我一起升堂，還沒有輪到我發(fā)問，他便竹筒到豆子，全部交代得一清二楚。</h3><h3> 唉! 這案子怎么就破了呢？我有些失望。<br><br></h3><h3><br></h3> 16<br><br> 第二天上午，那女老師來所里，老周不在，我便和她聊天。她聽說派出所破了案，人也被抓，特前來感謝。<br> 也許是因為都是知識分子，又是剛參加工作不久，都是未婚青年，感覺我們聊得很投機，有共同語言。<br> 她很坦率，身材婀娜，雖然少了些嫵媚，也算是眉清目秀。她那雙眼睛很迷人，一眨眼似乎要勾人魂魄，但是我卻沒有那種觸電的感覺，如果是一見傾心，也絕不會錯過這近水樓臺。<br> 她老家住在陬市附近一鄉(xiāng)里，是幾年前從師范畢業(yè)后被分配到這里小學工作的。她還告訴我說，她參加工作幾年省吃儉用，已經存了四、五千元元錢，讓我好生羨慕。<br> 見辦公室只有我們二人，臨走時，她悄悄對我說：“老周笑話你，說你寫的材料上盡是問號、頓號，什么大學生？” 我送她出辦公室，她還再三叮囑：千萬別對外人說是她說的。<br> 聽到這話，我頓時無語。<br> 這有啥？我有什么不是，當面指點下不就得了嗎？有必要在外人面前說嗎？瞬間，他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已經崩潰無余。<br> 當然，我不會有情緒，只是把這不愉快埋藏在心底里。心里暗自發(fā)誓：沒人當我?guī)煾?，我自學成才。<br> 說干就干，這是我的風格。以后便把檔案柜翻了個底朝天，找出些舊案卷，開始研究，頗有收獲。那份女老師的筆錄，我最后并沒有重寫，只是將符號改為漢字而已。 <h3> 17<br> <br> 來年春天，老李要去省廳培訓學習，聽說局里要成立法制辦，老李學成歸來將要高升，我們都替他高興。<br> 我依然還住在辦公室的后面，白天無聊可以外出轉轉；只是晚上孤身一人，所里連臺黑白電視機都沒有，感覺有些孤獨。</h3><h3> 躺在床上，有時一個人傻想：像老李這樣的好事，何時才會輪到我呢？<br> 老李去長沙還沒有過2天，那天在食堂早餐時，我便聽到一個噩耗：昨夜，老李在韶山去世了。據(jù)說是午夜時，同宿舍的學員只是聽到他躺在床上一聲大喊，很痛苦，幾分鐘后他人便沒有了氣息，再沒有醒來。<br> 世事無常，人怎么說沒就沒? 他是一個多么有責任有擔當而又風趣幽默的人喲! 他走了，想起他在世時對我的好，心里酸酸的，禁不住已淚如雨下。</h3><h3><br></h3> 老李的喪事是安排在電影院內舉行，晚上的追悼會上，老周將作為老李生前好友發(fā)言。<br> 那天下午，老周又對我吆喝：“你下午幫我寫個發(fā)言稿?！?<br> "我不知道你們二人之間的感情經歷，怎么寫？”我委婉推辭。<br> 他從褲兜中掏出幾頁紙，遞給我后便走了，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我見其中一頁上已寫了幾行字，估計他已作過了一番努力。<br> 盡管我是含著淚水，用心寫完了這稿子，總感覺不盡人意。以他那幾行文字中提供的信息作文，當然是寫不出令人傾淚的文章。<br> 老李的葬禮，只是安排我抬棺，負責從電影院內到大門口這不足100米的距離，后則由老周和局機關的干警等人乘車，送老李回老家安葬。要求穿警服而我沒有，老周便借給我一套他的舊制服。 <h3></h3><h3><font color="#010101"> </font>這是我第一次穿警服，不是穿著去辦案，卻只是為了送老李。在房里，我對著鏡子瞧了又瞧，感覺很威嚴、莊重。</h3> 送老李上車時，街道上已人山人海。老李的妻子羅姨和二個未成年的孩子的陣陣哭聲撕心裂肺，不禁讓我淚眼婆娑。<br> 我心里默默地與老李告別：老李，您一路走好!<br> 傍晚，老周他們回到所里，我靜聽他講述送老李上山的經歷。<h3></h3><h3> 他說看過了老李老家的屋場位置，他老屋的風水不好，說是在一山窩窩里啥的，這迷信不可不信。安葬老李后，他和局里的一幫兄弟，朝天打光了配槍里所有的子彈，驚天動地為老李送行。<br></h3><h3> 當時我好感動，心里想：如果我在場，雖然沒有配槍，那一定會在地上找?guī)讉€大炮仗放哈，以表達對老李的敬仰。<font color="#010101"> </font></h3><div><font color="#010101"><br></font></div><h3></h3> 18<br><br> 老李走了，老邵不久便回來接任所長，要不是因為老李去世，他說不定早調到局機關了。<br> 老邵家在本地，嫂子就在鄉(xiāng)供銷社上班，他一家人住在鄉(xiāng)政府大院內。他是部隊營參謀長轉業(yè)，雖然是軍人出身，與老周相比，卻少了些霸氣。他脾氣特好，我和他聊天，一點也沒有畏懼感，自然與他相處融洽。<br> 轉眼間已是炎熱的夏季，木塘坪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坡上的村民們在田里忙著雙搶，割稻插秧；坪上的人們在棉花地里，爭分奪秒地治蟲打藥。<br> 一天下午，突然，鄉(xiāng)政府大院內來了很多車輛，來了很多的人。有政法委的領導、縣里公檢法司民五大家都派人來了；還有區(qū)政府領導，區(qū)派出所干警也傾巢出動。這些人中，除了刑偵隊的一幫老兄和區(qū)所的同事，我認不得幾個。<br> 直到晚上開會，我才知道是縣里組織在鄉(xiāng)里開展區(qū)域嚴打整治，這保密工作做得真是滴水不漏。<br> 指揮部設在鄉(xiāng)中學，學校已放暑假，辦案審查、就餐全安排在學校里。學校內閑人免入，上百人進進出出，通宵達旦，熱鬧非凡。<br> 其間，在這里發(fā)生很多的趣事，我真正見識了刑偵隊辦案鍥而不舍，不辭辛勞的工作作風；也見識了區(qū)所“湯司令”喝湯的真功夫。 <h3> 19<br> 嚴打初期，我依然是做些跑腿打伴的事兒，直到發(fā)現(xiàn)我是“飛毛腿”，他們才對我刮目相看。<br> 那天上午，我隨刑偵隊的一群老兄去某村執(zhí)行抓捕周華的任務，據(jù)說他是惡勢力團伙骨干成員，對這次行動，領導高度重視，特抽調精兵強將執(zhí)行，王局親自帶隊坐鎮(zhèn)指揮，志在必得。<br> 周華躲在一親戚的家中。經人帶路指點，我們遠遠便下車，悄悄接近那棟房子，迅速圍了上去。我負責看守后門，防止他逃跑。<br> “站住!站住!”……“砰!砰!”，突然傳來一陣吼叫，幾聲震耳欲聾的槍聲，我意識到人已從前門逃跑了。我趕緊跑到房屋前面，發(fā)現(xiàn)不遠處，一大群人在拼命追趕周華。</h3><h3> 他已無路可逃，眼前是一條小河樣的長條形堰塘，至少有60-70米寬，100-200米長。 </h3><h3> 他被追急了，縱身一躍，一下子便跳進水里，拼命游到對岸，爬上岸，鉆進棉花地，飛快地跑了，感覺他的雙腳像是背在后背上似的。<br> 我趕到堰塘邊時，發(fā)現(xiàn)他已跑了近200米遠，后便站在那齊腰深的棉花地里歇氣，頭望著我們，一動不動。</h3><div><h3> 茂盛的棉花枝葉淹沒了他多半個身子，他那個象胖頭魚似的大腦殼特別顯眼，像是對我們不屑一顧的樣子，似乎在嘲笑說：你們有本事就來追我呀!</h3><h3> 老兄們站在水邊，一籌莫展，即使繞過去追趕，怕是到時已不見他人毛。</h3><h3> 你他媽也太囂張了吧!我心中的怒火突然燃燒起來，暗自發(fā)誓：今天我就不信邪，一定要逮了你! 隨后便跳進水里。</h3><h3> 在水中才走2步，我便后悔了。</h3><h3> 心急，忘了脫鞋子。這堰塘估計多年沒有清淤，腳一入底，拔出時，鞋子便沒了。這可是我唯一的一雙寶貝球鞋呢，今天執(zhí)行任務，特意換上的。</h3><h3> 不管了，我得找回鞋子，便彎腰在水底淤泥中摸索。功夫不負有心人，不一會兒，這寶貝還是物歸了原主。吸取教訓，我將其拿在手中，便繼續(xù)前游。</h3><h3> 我剛爬上岸一冒頭，他發(fā)現(xiàn)我可能是要追他，便撒腿就跑。</h3><br></div><div><br></div><h3></h3> 他也是蠢得死。跑啥？低頭往棉地里一躲，這一望無垠的棉海中，哪里去尋他的大腦殼？他以為自己多么牛B，只顧拼命往前奔跑，也不想想今天遇到了誰。<br> 我雖然在學校時窮得叮當響，餓得黃皮寡瘦，但在學校萬米田徑賽中，我的成績也是排在前10名；何況參加工作后，還吃了幾個月飽飯？<br> 你跑吧，拼命跑吧!只要我鎖定了你的大腦殼，它還在我視線中，我相信終會追上并讓你跪地求饒。<br> 果然，約半個小時后，我相距他僅有10米遠，逮他應當是輕而易舉。我并不想即刻沖上去把他按倒在地，得吸取桃紡那烈士的教訓，知道兔子被追急也咬人的道理，得等后面趕來的兄弟們支援，以防萬一。<br> 跟著他身后，不緊不慢，在棉花地、菜園地里就這么悠閑地兜圈子跑著。<br> 他們怎么還沒有趕過來？不應該呀？一邊追趕，我一邊想著。<br> 他跑進一塊涼薯地里，我發(fā)現(xiàn)這涼薯的藤蔓是用木棒，竹棍等扎成的架子支撐著，以防止倒伏。不想和他再玩這貓捉老鼠的游戲，隨手便抽了一根木棒拿在手中，加速沖上前，揚起來，朝他的腿部打去。<br> 他“哎呀!”一聲后，便一頭栽倒在地上。<br> “還跑?。颗苋?”我大聲吼道。<br> “不跑噠，跑不動噠!”他癱倒在地上朝天躺著，踹著粗氣，人像是已虛脫，徹底投降了。<br> 出門時心急，沒有帶付手銬；更別說找根繩索。為了安全起見，我退后一步，持木棒雙眼盯著他，心里做了決定：如果他想反抗逃跑，我就使用這棒子下手，決不心慈手軟。<br> 約過了10多分鐘，戰(zhàn)友們才一個個跑著趕過來了，后給他帶上了手銬，得意洋洋地將其押解回基地，以后的事兒便與我無關了。<br> 我這次壯舉，當時算是引起了轟動，鄉(xiāng)里的老百姓知道派出所有個“飛毛腿”的年輕人。 <h3> 20<br><br> 隨著嚴打深入，抓的違法犯罪分子越來越多，辦案人數(shù)不夠，我終于有了獨立辦案的機會。<br> 那還是王局親自調度的，他看了我執(zhí)筆記錄的一份訊問筆錄后，估計認為還行吧，隨后便將坡上一盜竊團伙的犯罪線索交給了我，由我負責組織偵查，并再三叮囑一番。<br> 我的搭檔是檢察院的法醫(yī)吉平，那時，他像我一樣還是單身狗，平常也很少干專案偵查這活兒，我們倆辦案經驗都不足。<br> 從聊天中得知他妹妹是我高中同學，我倆關系自然又更加親近了些，后來我們也成了好朋友，常有來往。記得他曾經還要給我介紹女朋友，我查對方年齡得知她只有17歲，被我笑話了很久。<br> 他年紀比我大些，但是為辦好這案子，他對我是言聽計從，當然許多事兒是我們倆人商量著辦，且是說干就干。<br> 抓那首犯沒有動用龐大的隊伍，也無人可調，就我們倆，加一個司機。他當時在田里插秧，村治安主任帶路，經確認無誤后，便回避了。<br> 我們分別走田兩邊的田埂上，選好最佳位置，以防止他逃跑。<br> 到位后，我大喊了一聲他的姓名，他隨口答應了一聲“啊!”便直起身子，轉頭望著我們。我說：“我們是派出所的，你起來，找你調查情況。”他環(huán)視四周后從田里起來，乖乖地跟我們走了。</h3><div><h3> 雖然路上他一再要求去家里換套衣服，我們可沒有那么仁慈，沒有給他機會。衣服嘛，到時通知他家屬送來就是。</h3><h3><br></h3></div><h3></h3> 在基地，我們倆人突審了一天，最后他交待了盜竊作案20多起，同伙有3-4人。不過全是偷了什么雞、單車之類的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其中部分有報案記錄在冊，大多數(shù)是沒有報案。<br> 拿下了首犯，剩下的抓捕同伙，調查取證，收繳贓物的工作，便簡單多了，雖然辛苦，卻不感覺有多累，享受著苦中樂趣，有種說不出的快感。<br> 一天晚上，在專案組碰頭會上，王局特別過問我們辦理的這件盜竊案，我倆作了詳細匯報。他聽后說：“給你們7天時間結案?！?lt;br> 我想：許多案子發(fā)生在常德縣的斗姆湖鎮(zhèn)、許家橋鄉(xiāng)等地，贓物去向也大多是銷往外地，又沒有專車，我們騎著破單車在外面日夜連臺跑，怕到時完不成任務，便第一次向領導提出要求：“給我們派臺車吧，哪怕一天也行?！?lt;br> 他到是爽快，“好!明天，你們用×號車，就一天!” 我感動得差點磕頭謝恩。<br> 我們在外地收繳了許多輛單車，沒有車輛運回來，我們一人騎一輛，手里還推著一輛，一路歡歌笑語，特別快樂，現(xiàn)在想起來，感覺還是意猶未盡。<br> 3天后，王局問我案子進展如何，我們如實匯報后，他是大吃一驚。<br> 誰知道我們?yōu)榇艘迅冻隽硕嗌俸顾?lt;br><br><br><br> <h3> 21<br><br> 經過區(qū)域嚴打治理，木塘坪的社會治安秩序有了明顯的好轉。<br> 我越來越喜歡上了警察這份職業(yè)，盡管辛苦，但是通過扎實細致的偵查工作，最后得以破案，那時刻，那種快樂幸福的感覺，是不干這一行，絕對無法體味得到的。有時幾天不辦案，心里就癢癢。</h3><h3> 悶在所里無聊，常去墟場或村里轉悠。這家坐坐，那家聊聊，無意中便能夠得到些情報信息，也通過這信息，破了許多案子。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一陣風”、“一眨眼”。<br> “一陣風”、“一眨眼”是兩個不滿14周歲少年的外號。傳說他倆與一群兒童到常德市城里游玩時覺得無趣，便想出鬼主意，在百貨大樓里比賽偷東西玩，看誰厲害些。</h3><h3> “一陣風”先下手，一會兒便見他抱來許多什么吃的、喝的食品、玩具之類的小東西，像風卷殘云般迅速，小伙伴們一個個無比佩服。</h3><h3> “一眨眼”急了，離開才幾分鐘，便見他回來，手中抱著收銀臺中裝錢的小抽屜顯擺。<br></h3><h3> 那還是他厲害些。自此，小伙伴們便給他倆各自起了這外號。</h3><h3><br></h3> “一眨眼”住在墟場附近的一個村子里，其母親是已去世，或是改嫁，已記不清了，反正是他隨爺爺、父親生活，沒有人管他。 <br> 盡管他名聲在外，但他在我從警經歷中確實是沒有被我查處過，他是否貨真價實，卻也是不得而知。<br> “一陣風”確實是貨真價實。他多次被查處，至今記憶猶新。<br> 記憶中，我第一次認識他時，他還沒有取得這外號，我也是剛上班不久。<br> 他是11_12歲的小屁孩，與同齡孩子也沒有什么兩樣。進了派出所，問他啥？什么都會說，一副老鼠遇到貓，可憐兮兮的樣子。<br> 好像是因為偷鄰居家的錢時被逮，人贓俱獲，被扭送到所里。<br> 他只是個孩子，祖國的未來，當然用不著興師動眾，只是教育一番后放人，但是他母親卻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br> 從未見到像她這樣的母親當面袒護自己犯錯的孩子，“兒啊肉啊”，叫得讓人聽起來肉麻。她不責罵自己兒子，卻大吵大鬧，竭力為他開脫，幾乎把所有的人都罵了一遍。<br> 我試著想開導她，希望她換種方式教育孩子，但是熱臉貼在別人冷屁股上，自討沒趣。我只得擺了擺手，讓她把他接走。<br> 當時心里想：這孩子這一生完了，遲早會作出驚天大事，出身在這樣的家庭是他的悲哀。 22 <br><br> 果然，僅過去一年，便聽到了他“一陣風”的大名，我也查獲了幾起他所作的“驚天大案”。<br> 其中最典型的便是漆河鎮(zhèn)供銷社商場手表被盜案。<br> 我是在墟場轉悠時，聊天中無意得到一個信息：某某在“一陣風”那里買了塊手表，誰誰誰也買了一塊，僅僅花了幾十塊錢，聽說是從漆河偷的。<br> 這僅僅是一個線索，是否真實，待查。不過我相信“一陣風”有這能力，作這樣的案子，對于來他說是得心應手，不足為奇。<br> 要破此案，首先得確認漆河真實發(fā)生了手表被盜案；再控制贓物，找到買手表的人取證，到時傳喚他來，不怕他不招供。<br> 其實，我管不了漆河的案子，發(fā)案地管轄原則，我是狗咬耗子，多管閑事。既然已獲取這樣的線索，我這個性，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的。<br> 通過與漆河所聯(lián)系，這商場手表被盜案是真實已發(fā)生，他們正在為偵破此案忙得焦頭爛額。得知我通報的信息后，一幫人隨后趕到我們所里。<br> 通過審查，“一陣風”的態(tài)度是一如既往的好，全交代得一清二楚。<br> 原來，那天是周末，逢漆河場期，商場人特多。他和幾個小伙伴竄到漆河玩，乘女營業(yè)員不備，鉆進柜臺，將手表柜臺中一大盒約10多塊日本“雙獅”牌手表全偷了?；丶液?，以20-30元不等的價格，賣給了附近村子的人，剩下幾塊還藏匿在家中。<br> 這“雙獅”手表當時價格是每塊接近200元，我一個月工資還買不了一塊，這小子膽子天大。<br> 這案子破得特快，一個上午便將贓物全部追回。因為他不滿14周歲，法律規(guī)定只是責令監(jiān)護人嚴加管教而已。問完筆錄，他母親領他而去，態(tài)度卻沒有前幾次囂張，只是眼里多流了幾滴眼淚。<br> 多年后，我在刑警隊工作時，曾經發(fā)現(xiàn)廣東警方的協(xié)查通報，他涉嫌搶劫案?？磥?，當初我的預感已成真。他有如此結果，與其母親在他兒時，對他的教育有很大的關系。<br><br> 23<br><br> 說心里話，在木塘坪工作的第一天起，我便引起了別人的關注。<br> 有美女周末約我去跳舞，莫名其妙來找我借書，有事無事來辦公室找我聊天；當然也有托熟人單刀直入向我介紹，說：“某某不錯，人漂亮，在哪兒上班，家里條件好，你倆般配......”<br>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孤家寡人，夜深人靜，寂寞難耐望著天花板發(fā)呆時，不想美女，那是假話。<br> 這異常情況，立即便引起老李的高度警覺，常常被他叫去，聆聽他的諄諄教導。我知道他一片好心，他只是希望我正兒八經談戀愛，別犯作風錯誤而已。<br> 他多慮了，這人生大事，我且可兒戲？<br>我相信緣份，那種看一眼便有觸電般感覺的姑娘，才會讓我心動。<br> 曾經心動過一回，卻沒有結果，也許是因為我們無緣吧。<br>她是一位小學老師，那年六一兒童節(jié)，在電影院，我看過她跳《小背簍》,舞姿優(yōu)雅，楚楚動人，當場便被電了。<br> 一天，在鄉(xiāng)政府大院內，遇到一同事的夫人，她與她也是同事。她悄悄對我說：“我有位同事，人漂亮，舞跳得特好，幫你介紹下怎樣？” “好啊!”這機會怎么能夠錯過？便不假思索，滿口答應。<br> 那天周六上午，在一單車修理店里遇見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接觸心怡的美女，我當然會無話找話與她套近乎，甚至內心里，還動了約她晚上去陬市跳舞的歪心思，卻因為面淺，怕被拒絕，話到嘴邊兒，又打住了。<br> 她嫵媚的身影，那臉上，一笑便綻開的酒窩窩，真想跳進去，哪怕是淹死了也覺得值。她真的折磨了我近一周的時間。<br>寂寞夜里，躺在床上，不由自主便想著這終身大事：進攻？撤退？<br> 最后還是撤退的想法占了上風，其理由嘛，現(xiàn)在想來是多么的幼稚：她老家在木塘坪，我不想在這兒安營扎寨。<br>這正兒八經談戀愛，沒有開始便已結束。現(xiàn)在想來，我真是蠢得死！是不？<br> 那時，我希望在城里找一個心怡的姑娘，相親相愛一輩子。此后，才有了在桃紡保衛(wèi)處、認識吉平后對他們游說的經歷，最后都是杳無音信。<br><br> 認識我家老大，純屬偶然。<br> 我父母早亡，是兄長資助我讀完高中。讀大一時，想不到因為兄嫂的一次吵架，我去扯勸，一時沖動，我們倆兄弟卻大打出手，最后分家，彼此成為陌生人。<br> 在大學里，我邊讀書邊打工，做生意賺學費，好不容易才完成學業(yè)。學校里，不是沒有我心動，或是對我心動的女生，只是我想到將來畢業(yè)，各奔東西，大多是無果而終，更何況眼前還得為填飽肚子而奮斗？這些韻事，此處不提也罷。<br> 那年春節(jié)，鄉(xiāng)政府給我分了半邊豬肉。<br> 自從我參加了工作，兄弟倆關系自然是冰釋前嫌，但經濟上是各自獨立。<br> 這年怎么過？ 我傻想：打虎親兄弟，老兄當年支持我求學，吃盡了苦，這肉拖到他家去，那是理所當然。與他們過年，總比我一人過熱鬧些。<br><br> 陬市一帶過年，都是一大早吃年飯，一大家人圍坐在一起，邊吃邊等天亮。<br> 那年除夕夜，小妹在廣東打工未回。我躺在床上，屋子里出奇的寂靜。凌晨3時，周圍村里便響起了振耳欲聾的炮竹聲；兄嫂那邊房里，他們?yōu)楝嵤鲁臣苈暎矎牧璩宽懫?，一直折騰到大天亮。他們似乎根本就沒打算過年，家里依然是冷火秋煙。<br> 我望著墻壁上掛著的父母遺像，一個人默默地傷心流淚，心想: 如果他們尚在，家里一定是像別人家過年一樣熱鬧。<br> 此時，心里突然有種想法：我該成家了！且心里發(fā)誓：明年的春節(jié)，我絕不一個人過！<br><br><br> 那天下午，我從縣局辦案后回家，路遇一小學同學的媽媽。阿姨得知我還是光棍后，便纏著要帶我去相親。<br> 我想：去就去吧，誰怕誰？說不定看一眼她，會讓我心動？<br> 她帶我到鎮(zhèn)上百貨商店，要我在柜臺邊等，我是左顧右盼，沒發(fā)現(xiàn)一個美女進這店子，只是柜臺內，一較胖的中年婦女，很熱情地和我打召呼，問些買啥之類與相親主題無關的話。<br> 等了很久，那個她終是不見人影。待阿姨終于回到柜臺邊，她卻說那個她早就在街對面發(fā)現(xiàn)了我，我身穿警服特別顯眼，她看了一眼后便回去了。<br> 我疑惑，這不是相親吧，我人都未見到，相什么相？<br> 阿姨介紹了那個她的情況，還把她姓名、單位的電話號碼告訴我，要我主動聯(lián)系，約會。<br> 看來，那個她及其家里人應該是相中了我，我卻是無功而返。<br><br> 第一次約會，她卻令我老羞成怒。<br> 那天下午，在所里無聊，我突然想起約會的事，便翻出記錄本，打她單位的電話。<br> 那時，鄉(xiāng)里還是手搖機子，需要在電話總機處，人工轉接。我好不容易打通電話，靜待她的回音。<br> 她終于講話了，問：“誰啊？我在上班?！蔽倚睦镆魂嚰?，便開口自報家門：“你好！我姓萬，在三汊港派出所工作，”<br> 話還沒有等我講完，聽筒內，便傳來一陣吼聲：“我不認識你！”接著便是一陣掛筒的噪音。<br> 她怎么啦？怎么沒有一點禮貌？氣得我當場恨不得一拳頭砸過去，讓她臉上五彩繽紛。<br><br> 第二次約會，她讓我還是憤怒！<br> 那天周五下午，我特意提前回家，準備對她偵查一番，想知道她是誰？看一眼，她是否讓我心動。<br> 阿姨早告訴我她上班的地方，那兒就她一個姑娘。怕暴露目標，我只是躲在她上班地方的對面街道上，像做賊似的，遠遠地瞄了一眼，沒有看清她眉目，卻記住了她穿的衣服，大概的體貌特征，便靜守在她下班回家必經的街道上，守株待兔，準備來一次攔路約會，晚上約她一起去看電影。<br> 她終于下班出來了，一步一步向我走近，心里有些激動。<br>我仔細打量她，發(fā)現(xiàn)她偏胖，談不上漂亮，看上去也不是那么令人反感的普通模樣。當然，我心里絕對沒有那種觸電的感覺。<br> 既來之則安之，晚上邀個姑娘一起去看場電影，也無所謂吧。心想：她相親時見過我，絕不會把我當成是流氓地痞。后便走到她前面，說：“今天有空嗎？一起去看電影如何？”<br> 她看了我一眼，甩給我一句“沒空，我要在家看電視！”便留給我一個背影。<br> 我氣得呆立在原地站了好久，心里對她恨得咬牙切齒。<br>從來沒有人對我如此藐視！她象一頭不羈的烈馬，強烈地激發(fā)了我去征服她的斗志。當時，心里發(fā)誓：一周內，絕對要征服你！以后再無情地把你甩掉，讓你享受痛不欲生的滋味。<br><br> 第三次約會，她終于倒在我懷中，此生，我卻成了她的俘虜。<br> 第三次，我直接去了她家里。見到她母親，才知道那天相親時，那柜臺內熱情的服務員就是她，她對我印象特好。<br> 這第三次，約她去大堤上散步，自然沒有理由拒絕。<br> 那晚，我與她漫步在沅江大堤上，寒風刮得人臉痛。我天南海北的瞎吹，己記不起說了啥，但憑我的學識，忽悠她，應該是件容易的事。她只是靜靜地傾聽，看她表情，感覺有些天真，我順勢將她攬入懷中。<br> 我問她：“當初打電話不接，約看電影不理，為什么？”<br>她說那天相親，雖然我是穿著警服，但是那爆炸頭發(fā)型像個大雞窩，滿臉的大胡子，人漆黑的，又瘦，像個土匪，她看見就怕。<br> 這理由，唉！<br> 此后，常去她家里，發(fā)現(xiàn)她父母待我像親生兒子一樣的好，感覺像是回到從前家里一樣，這正是我需要的。當初的誓言，此后也早被我忘到九霄云外。一年后，我們結婚成家，便是自然而然了。<br> 也許，這便是緣份吧。<br><br><br> 24<br><br> 老邵調往盤塘派出所擔任所長，老周接任所長順理成章，但是他編制在鄉(xiāng)里，也面臨人生一大抉擇，鄉(xiāng)里要提拔他當副鄉(xiāng)長，他一直在猶豫，如何選擇。<br> 老周當所長期間，治安員小文離開了，老朱、小王來所里當了治安員。他們倆聰明好學，后來當了我的徒弟。<br> 那時正是計劃生育工作如火如荼開展的高潮時期，畢竟是國策，誰敢輕視？<br> 標語鋪天蓋地，什么路邊、田埂山坡，房前屋后，全是粉刷、粘貼著這樣嚇得人死的標語。<br> “違反計劃生育，株連九族!”<br> “動不動，三分鐘，再不動，龍卷風!”<br> “喝藥不搶瓶，上吊不解繩，告狀不開門!”……<br> 對此，卻越來越迷糊。違反計劃生育政策，既然國家沒有錄入《刑法》，那就不是犯罪，怎么會株連九族？<div><h3> 扒兒子家房子，卻把相連已分家的父母住的房屋頂，也掀了個底朝天。</h3><h3> 大肚子早躲了逃了，3分鐘內，她能夠趕回來？這龍卷風也刮得太放肆了吧。</h3><h3> 盡管我們不需要爬上屋頂扒房子，但是這統(tǒng)一行動，我們得著警服，腰帶上最好別副手銬，還帶上配槍，站在旁邊吶喊助威，誰敢冒頭反抗，一定會命令我們沖上去將其繩之以法。</h3><h3> 老百姓也有偷偷反抗的時候，我曾經就遇到過一次。</h3><h3> 那天上午，我們配合鄉(xiāng)里去坡上的一個村子里抓大肚子，村里安排了午飯，待我們去干活的時候，有人趁廚師不備，將農藥倒入已做好，正在鍋里熬著的土雞肉中，一屋子的農藥味，害得大家午飯也沒有吃成，會餓死。</h3><h3> “投毒，得了了! 一定要盡快破案，殺殺邪氣!”帶隊領導氣得咬牙切齒，即刻下了命令。</h3><h3> 這案子簡單，當天下午我們便破了案，將兇手捆到了鄉(xiāng)里。</h3><h3> 他就是這次行動對象家里的人，他老婆計劃外懷孕，要生二胎，躲了，見村里安排午飯吃土雞，即刻火冒三丈，“你們讓我不好過，我也讓你們這餐飯吃不成!”這便是他的投毒主觀動機。</h3><h3> 印象中，這家伙最后沒有因其魯莽舉動而坐牢，當晚，他父母將挺著大肚子的兒媳婦找了回來，由鄉(xiāng)干部帶到醫(yī)院引產后，寫了書面檢查，打印上千份，散發(fā)全鄉(xiāng)張貼，其父母最后將其接走。</h3></div> <h3> 25</h3><h3><br> 與老周一起參加過幾次扒房子，見過一家家哭天喊地，跪地求饒的大場面后，心里感覺特不好受。此后，再要求我參加，我是能夠推則推辭，能夠躲則躲避，總是找這樣那樣的理由，算是無言的拒絕。<br> 次數(shù)多了，鄉(xiāng)領導便對我有不服管的壞印象，當然，我也是從來都是不怎么在乎這種印象好壞的。<br> 當時我還做過一件“驚天”大事，更是加深了對我不好的印象，后來老周為此事要我去領導那里作檢查，道歉，卻被我堅決拒絕。<br> 那天晚上，我也是閑得無聊，我吆喝了2個治安隊員步行去鄉(xiāng)里坪上村子里巡查禁賭。<br> 木塘坪有一特點，坪上茶館特多，幾乎遍布鄉(xiāng)里每個村組。茶館里除了喝茶聊天，便是打牌賭博。<br> 我們3人晚上10時出發(fā)，開始步行，走村串戶巡查。選定此時，是因為大多數(shù)人此時已經熄燈睡覺，凌晨還亮著燈的房屋里，一般是有人在聚精會神地賭博。<br> 夜深人靜，輕手輕腳走到房屋外，賭博的人不會覺察到。仔細聆聽，便能夠知道他們在玩什么牌，賭注多大。即使關了門，我們進不去，那也有好辦法，讓他們自己開門。<br> 在農村，幾乎家家都養(yǎng)雞，雞籠一般是設在房前屋后階巖上。想進屋抓現(xiàn)場，從雞籠里抓只雞，故意作弄它，讓它痛苦大叫，像是被賊偷走一樣，屋內人聽到后自然會起身開門抓賊，沒有料想到剛打開門，我們便沖了進去，嚇他們一大跳，人贓俱獲，屢試不爽。<br></h3> 26<br><br> 不巧，那天抓到了某村新任支書的現(xiàn)場。這村支書，我不認識，他也不認識我。那2個豬隊友可能認識，卻假裝正經緘默，像是故意在害我。<br> 室內2男2女，他們玩的是跑胡子，1元的底，15胡開胡的平胡，逢三長一。那時可是沒有現(xiàn)在的全名堂這么多花樣，一月的工資才一百多元，1元的跑胡子，算是很大了。<br> 他們沒有過多的反抗，只是支書嘴里還是不停地啰嗦，表示對我們極為不滿，說的話不太順耳，他還要在坐的其他3人不要理我們，繼續(xù)干。<br> 平常，我們在鄉(xiāng)里抓賭，大多是當場收繳賭資，開具票據(jù)，口頭訓斥一番，他們認錯，表示悔改，認罰后也便散了。可這次不同往日，居然不把派出所放在眼里，那得公事公辦，走程序吧。<br> 登記姓名后，我對那2名婦女說：“晚上不方便，先回去，明天白天找你們調查。” 后對村支書和那位男村民說：“跟我們走一趟?！?lt;br> 他倆開始時沒有反抗，只是出了屋，才走了約100米遠，他便不肯邁步，嘴里啰嗦個不停。<div><h3> 我聽清了：“某某喊我，我都不去的，你？”他欲言又止。</h3><h3><br></h3></div> 我明白他的意思，意思是說鄉(xiāng)里書記平常叫他，他都不理，我這新兵蛋子，算啥？<br> 那時年輕氣盛，脾氣暴躁，一聽這話，便火冒三丈。我認為我是在依法執(zhí)行公務，現(xiàn)在依法傳喚，去不去由不得他。我先對那男村民說：“你愿意接受調查？”他看了一眼村支書，說：“支書去，我就去?！?lt;br> 這時，我才知道他的身份，他是這村子的新任村支書，難怪他不把我放在眼里。<br> 我接著問他：“你呢？”<br> “不去!”他斬釘截鐵地說。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根本也沒有想他是什么支書村長，即刻便從身上抽出手銬，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你今天自己不去，我今天抬也得把你抬去!”<br> 本意是要說銬他去，大腦中突然閃過他的身份，又是當著村民的面，即刻改口說了“抬”，算是對這頂支書帽子的尊重吧。說著就沖上去拉他。那2個隊友關鍵時候，還是力挺我的，也一人抓起他的一只手，像是抓了一個賊。<br> 他見我們當了真，即刻便慫了，嘴上開始說些賠禮道歉的好話，聽得我心里舒服，便得饒人時且饒人，放過他一馬。<br> 這事兒，第二天早上便在鄉(xiāng)里傳開了，這凌晨發(fā)生的事，是誰說出去的呢？我疑惑。<br> 老周當天早上問了下我們抓賭的經過，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數(shù)月后的一天，為此事，他好心對我說：“有人對你有看法，你去書記那里道下歉吧” 我沒有理他。 <h3> 27</h3><h3><br></h3><h3> 老周終于還是選擇了當副鄉(xiāng)長，而局里立即派了離退休只有半年的老蔡接任所長。<br> 老蔡實際上他已經年滿60歲，據(jù)他自己說是因為當年談戀愛時，怕女方嫌棄他年紀大，自己偷偷將戶口上出身日期改小了1年，此后便將錯就錯了。<br> 老蔡當了一輩子警察，卻僅在2個地方工作過，其一便是這木塘坪，其二是基隆鄉(xiāng)，時間各半。他想不到退休前又轉了回來，還得到了提拔重用。<br> 他是個好人，特相信我。發(fā)生了什么事，他都是說一句，“這事嘛，你找小萬去!”便是處理了。<br> 我們都很尊重他，幾十年的老革命，快退休了，該歇歇了。他交待的事，我們年輕人會立即去辦。<br> 他特喜歡喝酒，在鄉(xiāng)里，幾粒花生米，他也能夠喝二杯。他經常一個人騎部單車，下村找他當年的老朋友述舊，一端杯就醉，有時還醉倒在路邊睡大覺，好心人認出是他，便打電話到所里，要我們接人。</h3><h3> 我曾經接過他好幾回。每次都勸他以后少喝點，他回答說：“喝了一輩子了，戒不掉了?！?lt;br> 鄉(xiāng)里的計劃生育工作是重中之重，老蔡年紀大，自然不會叫他去充數(shù)；我愛理不理，他們也不叫我，我樂得清閑。</h3><h3> 只是苦了2個治安隊員，他們由鄉(xiāng)政府發(fā)工資，不得不認主。<br> </h3> 同老蔡同事的日子里，是我參加工作最忙碌的時期。<br> 派出所最熱鬧，辦案經常是通宵達旦。我和2名治安隊員辦理了無數(shù)的案件，查處了無數(shù)的違法犯罪人員，還為所里添置了一臺全新的邊三輪摩托車，2臺對講機。<br> 這些，現(xiàn)在來說是不算啥，但是在當時，局里也是沒有幾臺像樣的車，相當于現(xiàn)在來說，那是買了臺大奔馳呢。<br> 這期間，有好心領導、同事多次找我談心，要我注意下形象。說鄉(xiāng)里有人告我的狀，說我不修邊副，頭發(fā)像雞窩，胡子拉碴，熱天經常打著赤膊，坦胸露乳，胸前盡是胸毛，一副兇相，一把五四手槍挎在了襠部，走路是尾大不掉的樣子，哪里像個警察？像個土匪！<br> 還聽說有人向局里反映，說：“公安局沒有人了？怎么派個土匪到這里!” <br> 我聽后，氣得我喲，當時恨不得要去揍人，苦于找不到對象發(fā)泄而已。<br> 這告狀的人的確說的是事實。大熱天，我是怕熱，一把電扇解決不了問題，平常也是沒有在意那些生活細節(jié)，但拿我與土匪并論，心里不服。<br> 這鄉(xiāng)里隔河渡水，又不是在首都北京，得注意國家形象，院子里幾個人低頭不見抬頭見，有必要那么多講究？我辦案也并不是“烏其黃”，辦案從來都是用證據(jù)說話，好像也沒有辦過冤假錯案。<br> 土匪就土匪吧，這土匪警察，終還是比模特警察裝模作樣不干事的強吧，我才懶得理它。<br><br> <h3> 28</h3><h3><br> 老蔡退休了，我自然是因為不成熟，還需要繼續(xù)鍛煉，而不能夠接任這頂所長的帽子，話說穿了，就是要被趕走了啵。<br> 新到的所長是我們區(qū)派出所的內勤，是名部隊轉業(yè)軍人，他年紀比我大，僅是辦案經驗、文字功夫差些而已，可是我?guī)С龅?名治安員徒弟可堪大用，可以用作拐杖倚靠。<br> 調離木塘坪，是徒弟小王駕駛所里摩托車送我過河。站在渡船上，我望著緩緩流淌著的河水，心里酸酸的。<br> 3年一個輪回。3年前的秋天，我乘坐區(qū)所的破舊摩托車，啥也不懂，孤身一人，乘這渡船過河去上班；3年后的春天，我已成家立業(yè)，多少讀懂了些人情世故，徒弟駕車送我離開，再次回到了這渡船上。</h3><h3> 這苦難的3年，讓我飽嘗了人世間的酸甜苦辣，知曉了些人生冷暖，有苦有樂。<br> 木塘坪，它注定是我魂牽夢繞，永生難忘的地方。我的警察生涯從這里開始，是我漫漫人生路上的一處驛站。離開這里，我感覺像是一只飛離雀巢的小鳥，期望著在廣闊天空中展翅翱翔。<br> 再見，木塘坪! 再見，兄弟們! <br> 我依依不舍，再次回望，隨著蜿蜒的大堤、對岸熟悉的房子，漸漸離我遠去，情不自禁，我早已淚眼朦朧。</h3><h3><br></h3> 29<br> <br> 此后，我被調往基隆鄉(xiāng)任駐鄉(xiāng)民警，但是當?shù)乩习傩樟晳T叫鄉(xiāng)干部為“部長”，聽他們叫我“萬部長”，心里也有些飄飄然。<br> 后來，先后在陬溪區(qū)派出所，架橋鄉(xiāng)、佘家坪鄉(xiāng)、牛車河鄉(xiāng)、刑警大隊、三陽鎮(zhèn)、辦案指導大隊，法制辦、禁毒大隊當過差，后來在禁毒大隊因公負傷跛了腿，成為殘疾，跑不動了，便要求再次回法制辦，干我的專業(yè)本行，準備在此處養(yǎng)老退休。<br> 其間，在我的警察人生經歷中，發(fā)生了很多經典的故事，也是值得紀念。如：基隆鄉(xiāng)的“一副對子”、“午夜槍聲”、架橋鄉(xiāng)的“以毒攻毒”、刑警隊的“廣州飛毛腿”、“人質”、“一點變八點”、“殺板溪的迷霧”……<br> 每次，與老同事、老朋友相遇，喝杯小酒，這些故事，常常被我們所津津樂道，一起回憶那段艱苦的歲月，感到無比的快樂幸福。<br> <h3> 歲月如歌。盡管已過去多年，每每想起那段艱苦而快樂的曰子，那些人，那些事，心中依然是激情澎湃。雖此生沒有當成法官有違初衷，但是現(xiàn)在卻對這身警服已情有獨鐘，且癡心不改。</h3><h3> 這半生，我沒有當過多大的官，也沒有發(fā)什么財，最后還成了一個殘疾人，但我依然可以自豪地說：此生無悔!</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