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太陽落下的地方</h3><h3>新疆在中國的最西部,而新疆最西邊的地州叫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那里是中國大地上日落最晚的地方??酥荼边叿謩e與吉爾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接壤,首府在阿圖什市。</h3><h3>2007年9月初,我和老伴乘飛機到喀什,剛退休的老戰(zhàn)友,喀什軍分區(qū)政委李貴民兩口子,帶我們到克州軍分區(qū)魏政委家作客。當我們驅車進入阿圖什市區(qū)時,眼前的邊陲小城靜謐而整潔,寬闊平坦的柏油路馬路和新式的建筑,都顯示出現(xiàn)代化的氣息。魏政委山西人,原在我?guī)?1團,他的家在分區(qū)家屬院內,帶個院子,院子里種了許多葡萄、石榴、棗樹和梨樹,樹上碩果累累,還養(yǎng)了雞和兔子。室內設施電器一應俱全,家具擺設也挺洋氣。坐下來閑聊,我問魏政委:“退休后到哪兒安家”?他用手往下一指,“哪兒也不去了,就在這里養(yǎng)老啦”!他接著說:“現(xiàn)在國家發(fā)展了,像我們這里那么邊遠的地方,生活不比內地差多少,還回去干甚”?</h3><h3>的確,現(xiàn)在的新疆真的變得越來越好了。這次我和老伴在南疆走了一圈,除了和田沒去,從喀什、阿克蘇、庫車、庫爾勒一路走來,巨大的變化使我無比的驚詫。</h3> <h3>喀什中心廣場</h3> <h3>阿圖什維吾爾舊貴族民居</h3> <h3>庫車龜茲廣場,過去是師部大門外一條土路。</h3> <h3>庫車街頭,維族的大馕特別好吃。</h3> <h3>這些邊陲城市,我上世紀七十年代都到過。那時和內地相應的城市比,差距是很大的。當時這些小城的主要街道也就一、兩條,而且很短,有人形容:汽車經(jīng)過,一泡尿還沒尿完就到頭了。城里幾乎沒有樓房,而且差不多都是泥胚房,商店、飯店都很少。</h3><h3>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新疆的經(jīng)濟被文化大革命沖擊破壞得已經(jīng)損失殆盡。新疆解放后,王震王恩茂大力發(fā)展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特別是大力開荒種田,到六十年代初,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內地缺糧餓死人,新疆的糧食卻多得吃不完。那時新疆向內地調糧,運糧的汽車絡繹不絕,據(jù)說從新疆到內地的公路上,汽車撒漏的糧食一路都能看到。在文革中,“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糧”,而墾荒種田是走資派王震王恩茂搞的,于是條田、林帶、水渠都被批是資本主義的,有不少遭到破壞。連年的派性斗爭,嚴重影響了工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工礦企業(yè)不能正常開工,農(nóng)牧業(yè)連年減產(chǎn)。76年喀什、和田一帶鬧饑荒,幾乎到了餓死人的地步,社會局面已經(jīng)相當不穩(wěn)定。那時中央僅有3架三叉戟飛機,緊急調出一架往喀什運送糧食,據(jù)說糧食剛卸下飛機,就被饑民搶了。人們編了一首順口溜:王震開荒,王恩茂打糧,龍書金(文革中新疆主要領導)吃光,賽福鼎要糧。</h3><h3>那一段時期,新疆的物資極度匱乏,商店里的商品少的可憐,飯店里沒有葷腥菜,只有粉條、白菜、蘿卜。烏魯木齊市居民發(fā)肉票買肉,肉店幾個月都賣不了一次,冷不丁賣一次,居民里三層外三層,甚至人上摞人搶購,聽說有人被擠死,大多數(shù)居民手里的肉票攢一年也買不上肉。</h3><h3>當時烏魯木齊通往北京上海兩趟旅客列車,成了往回采購生活物資的專列,每趟列車的行李架、過道、車廂連接處都塞得滿滿當當,。后來鐵路部門不讓超重帶行李,在烏魯木齊車站檢查,超重罰款或沒收。我坐過一趟車,列車員途中不管,也許是互相溝通,列車快到烏魯木齊時,車上的人就開始從車窗將行李拋給路旁接應的人。</h3><h3>文革后期,全國都處于經(jīng)濟崩潰的邊緣,東北和新疆尤甚,當時中央力保北京上海供應,東北人和新疆人乘火車到兩地搶購,引起北京上海當?shù)匾恍┤瞬粷M,于是有人稱:東北虎和西北狼搶購大軍,影響了他們的生活。</h3><h3>盡管地方上政治經(jīng)濟生活混亂,我們部隊相對比較穩(wěn)定,生活上影響不是很大。我們師有王震359旅的老底子,繼承了南泥灣老傳統(tǒng),師部和各團都有自己的農(nóng)場,糧油、肉、菜都能自給自足。</h3> <h3>我?guī)?0團農(nóng)場,一望無際的麥田</h3> <h3>2007年時隔29年,我又回到老部隊,印象里的師機關大院完全變了樣。當時司、政、后機關和直屬隊營房全部是泥胚和磚混結構的平房,只有禮堂是純磚瓦鋼筋水泥結構的二層樓,而且是庫車縣城獨一無二最高的標志性建筑。營房里所有的場地和道路都是土建的,只是在73年因舉辦軍區(qū)運動會,才在禮堂門前鋪建了水泥籃球場?,F(xiàn)在,營房里矗立起一座座樓房,所有的平房都不見了,只有那座禮堂還在。道路全部是柏油的,過去清一色的楊樹換成各種觀賞樹木和花圃草坪,整個院子看不見一塊黃土。我站在招待所三樓房間的窗前,眺望著既熟悉又陌生師部大院,當年在這里工作生活的時光一幕幕地重現(xiàn)在眼前。</h3> <h3>現(xiàn)在的司令部機關大樓</h3> <h3>身后的禮堂,里面有一間屋子曾是我洗照片的暗室,那間暗室我也住過兩年,算是我的故居吧。</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現(xiàn)在的部隊已經(jīng)不再從事生產(chǎn)勞動。我們那時,每年春秋季節(jié),司令部政治部機關都組織人員到農(nóng)場勞動,修渠播種和收割成熟的莊稼。師部農(nóng)場離庫車7、80公里,靠近塔里木河,在塔克拉馬干大沙漠的邊緣。這里過去是大片的鹽堿地,通過挖渠引來塔里木河的水源,排堿壓堿,改造成生產(chǎn)糧食和油料作物的良田。</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在農(nóng)場勞動,最累的活兒要算挖排堿渠。為了壓堿排堿,條田的兩側都要挖出寬10米,深5米左右的溝渠,然后往條田里灌水,水吸收土壤里的鹽堿,滲漏到水渠里,反復多次后,條田里的鹽堿降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種植莊稼了。由于渠水的侵蝕,排堿渠每年都向下塌陷,因此需要經(jīng)常修整。那時我們挖渠,基本不用運土的工具,全靠手中的砍土鏝??惩羚N是維吾爾人特有的一種農(nóng)具,它形似內地漢人用的镢頭,但前面鐵器部分不是方的,是半橢圓形的,和鐵锨頭一般寬大。使用這種農(nóng)具要有訣竅,維吾爾農(nóng)民用砍土鏝挖土,將鏝頭砍入土里,然后雙手猛拉鏝把向后方甩去,一大塊土可以飛到十幾米開外。我們修渠,就是人站在渠底,用砍土鏝把土甩到渠的邊坡上,這樣效率很高,但是勞動的強度也很大。</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在農(nóng)場勞動,體力消耗大,吃的就多,我在機關吃飯頂多兩個饅頭,到了農(nóng)場飯量增了一倍。吃的多拉的也就多,加上農(nóng)場的水鹽堿成分高,肚子不適應,老是咕嚕嚕地唱大戲,一天要解好幾次大手,盡拉稀的,而且屁也很多。這種肚子的反應,不光我有,大家都差不多。</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農(nóng)場的晚上是極其無聊的,漆黑空曠的大地一片死寂。有一年到農(nóng)場割麥子,晚上大家躺在鋪上,閑得發(fā)慌,不時有人“嘣”“嘣”地放屁。于是有人提議來個“放屁比賽”,規(guī)則是:司令部和政治部各為一方,哪一方先放出21個屁為獲勝,但必須是響屁,不響不算。</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司、政分睡兩排通鋪,由于大家都不缺屁,比賽進行的異常激烈,一會兒這邊“嘣”,一會兒那邊“卟”。當打到20平的時候,大家都在緊張地等待第41響,這時,只聽有人大喊一聲:“聽我的!”是我們政治部保衛(wèi)科的一位干事,他 把一條大腿豎起來,作出要放的架勢,我們這邊已經(jīng)有人歡呼:“贏了!”可是左等,沒響,右等,還是沒聲。只見那位干事站起來,撇拉著腿向室外走去?!霸趺蠢??”正當大家納悶時,司令部那邊放了最后一響,勝利被他們拿走了。過了一會兒,那位干事回來,有人問:“咋回事?”他不好意思地說:“到渠溝洗了洗,把屎當屁放,拉到褲子里了?!?lt;/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人就是這樣,無聊的時候找有聊,硬是會生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師直警衛(wèi)連到農(nóng)場勞動,連里幾個干部晚上閑得無事兒,比賽用屁吹油燈。連長指導員副指導員輪番上,都未奏效,輪到副連長。這位老兄說:“我看出門道了,你們離得太遠?!闭f罷他蹲到煤油燈上方,盡量使臀部離火苗近一些,提了提氣,一使勁,屁沒響,火苗卻不見了。原來是躥出一泡稀,把燈壓滅了。事后擦屁股,紙上一片黑,叫煤油燈熏的。從那以后,此兄得了一個雅號:“黑溝子”(西北話,黑屁股的意思)。</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文革中部隊的文化生活也和地方一樣十分貧乏,電影就是那么幾部,演過來演過去,書也沒幾本好看的。在營房里的時候,吃過晚飯,要么打打籃球,甩幾把撲克,要么湊一堆吹牛閑諞(西北話,拉呱的意思)。出營房野營訓練或是在農(nóng)場勞動,晚間無事,講故事成了一大節(jié)目。機關里的這些瞎參謀爛干事,大都是部隊里的小能人,肚里有墨水,幾乎每個人都能來上幾個段子,講的多是一些與“兵“們有關的逸聞趣事,當然少不了帶點“黃”的味道。有一個故事我覺得挺有意思,至今還記得。</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故事的名字叫“還不是為了我的這個XX”。說的是一個老兵探親回家結婚,婚后3天,新媳婦回門,老兵一同登門拜望老丈人丈母娘。丈母娘忙活了一桌豐盛的酒席,請村里長老一同熱鬧了一番。席罷,新媳婦拉著老兵到里間屋,說:“怎么樣?我娘對你多好!”老兵酒喝得有點多,得意地一笑,用手指著自己的襠部,道:“嘿嘿,還不是為了我的這個XX。”新媳婦一愣怔,“什么?我娘為了你的XX?”新媳婦惱了,借口留在娘家住,直到老兵要回部隊的前一天才回去。老兵是施工部隊的骨干,服役期滿多留了一年,第二年又回家探親。到家后晚間上床前,先到暗處用紗布膠布把自己的私處貼住了,躺下后媳婦要親熱,老兵脫下褲衩,指著紗布說:“施工的時候,叫石頭崩著了,不管用了。”媳婦一聽,心涼了半截,轉過身,一夜無語。第二天一早,媳婦便回了娘家,老兵隔天去丈人家,丈母娘沒了笑臉,帶答不理的,到了吃飯的時候,丈母娘連煙火都沒動。這時,老兵拽著媳婦到里間屋,脫下褲子撕掉紗布,用手撥拉著自己的XX,說:“家伙好著哩。”媳婦瞪眼一瞅,噗哧笑了,扭臉跑到娘跟前耳語一番,丈母娘立時眉開眼笑,溜溜地去做飯了。酒足飯飽,回家的路上,老兵對媳婦說:“咋樣?是不是為了我的XX?”</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們部隊的兵員多是中西部地區(qū)的人,而且不少農(nóng)村兵是從極其貧困的地方來到部隊,有一些貧困地區(qū)的兵,沒希望提干,只是想穿著一身軍裝回去好找媳婦。我在連隊當戰(zhàn)士時,有幾個來自甘肅的農(nóng)村兵生活特別簡樸,一身軍裝總是補了又補,新軍裝放在小包袱里,時不時地拿出來數(shù)一數(shù),欣賞一番。有一個甘肅新兵,從來沒見過蚊帳,發(fā)了蚊帳不知是什么東西,老兵騙他說是穿的,于是他拿起蚊帳就往身上套,鉆進去出不來,急得直哭。那時的甘肅農(nóng)村大多是特別窮苦的地方,我有幾次出差探家,經(jīng)過甘肅隴西一帶的火車站,經(jīng)常可以看到一群群要飯的乞丐圍在車廂前,其中還有不穿褲子的小姑娘。有一次在蘭州火車站旁的飯館,我要了兩碗面條,端出一碗放在桌上,回身取另一碗時,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對著桌上那碗面條吐了一口唾沫,驚得我直瞪眼,無可奈何地揮揮手讓給他,只見他端起面條,眨眼間吃了個精光。我們部隊有不少甘肅老兵,復員回家,生活貧困,無奈之下,又返回新疆,在部隊周邊的農(nóng)村公社里安家落戶。</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中西部地區(qū)的兵,特別能吃苦,也特別能打仗,打起仗來不怕死。1962年中印邊界自衛(wèi)反擊戰(zhàn),西線的戰(zhàn)役便是我們師打的。印度的軍隊實行的是雇用兵制,在一線作戰(zhàn)的盡是些大胡子老兵油子,打仗很有經(jīng)驗,槍也打的很準。當我們部隊沖鋒時,他們離很遠就放槍,槍聲有條不紊,“嗒嗒”,“嗒嗒”,最多“嗒嗒嗒”,不會聽到連續(xù)發(fā)射第四顆子彈,他們每一次射擊,我方都會有人傷亡,有經(jīng)驗的兵一聽,就知道這是老手在射擊。而我們的部隊全是20歲左右的戰(zhàn)士,好多新兵經(jīng)過簡單的訓練就上了前線,沖起鋒來好像不知死為何物,硬是把印度雇傭兵打得落花流水,被我軍俘虜?shù)挠《却蠛颖鴵u頭嘆道:“中國的娃娃兵,厲害!”我當兵所在的師直工兵營,在這次自衛(wèi)反擊戰(zhàn)中,就出了一個“滾雷英雄羅光燮”,他是1960年入伍的四川兵,在部隊進攻遭遇雷區(qū)受阻的緊急情況下,受命排雷,引爆地雷的爆破筒用完后,他用自己的身體向剩余的雷區(qū)滾去,為部隊發(fā)起沖鋒打開了一條通道。戰(zhàn)后,為國捐軀的羅光燮,被中央軍委授予“戰(zhàn)斗英雄”光榮稱號。數(shù)十年過去了,一些印度人仍然對這場戰(zhàn)爭耿耿于懷。2007年,《印度斯坦時報》援引一名高級軍官的觀點稱,如果當年印度把空軍投入戰(zhàn)場,就能打敗中國。動用空軍是否真能幫助印度取得勝利?印軍準將達維爾曾表示,“我們的武器裝備勝過中國,訓練素質也不比中國差??烧l也想不到中國士兵會用身體滾過雷區(qū),用胸口去抵槍眼。還有他們的俘虜政策,如果戰(zhàn)前印度士兵了解這一點,我想他們恐怕更難指揮?!?lt;/h3> <h3>在中印邊界自衛(wèi)反擊站中犧牲的戰(zhàn)斗英雄羅光燮所在連隊:師直工兵一連。自衛(wèi)反擊戰(zhàn)功臣,工兵營副政委周世仁在給戰(zhàn)士們講訴羅光燮的英雄事跡。我曾在工二連當了10個月的新兵。</h3> <h3>羅光燮的弟弟羅光紅,參軍到哥哥所在連隊,后任該連連長。</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1968年以后,我們部隊的兵員成分有了一些變化,城市兵和文化程度高的兵開始多起來,這是因為文革中,解放軍受到人們普遍的推崇,大專院校停止招生,當兵就成了年青人最好的出路。這些城市兵和有文化的兵到部隊后,對提高部隊整體素質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上世紀70年代,我們師在整個烏魯木齊軍區(qū),不論是軍事訓練比賽,還是體育比賽和文藝匯演,基本上每次都是毫無懸念地拔得頭籌。在1973年新疆軍區(qū)第五屆運動會中,四師代表隊中籃球、排球、乒乓球、田徑比賽項目上,均取得冠軍成績。</h3> <h3>1973年新疆軍區(qū)第五屆運動會在四師舉行,師直部隊歡迎軍區(qū)各師和生產(chǎn)建設兵團代表隊來我?guī)焻①悺?lt;/h3> <h3>四師代表隊開幕式入場</h3> <h3>四師籃球隊在比賽中</h3> <h3>四師首長與籃球隊、乒乓球全體隊員合影</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在這些城市兵中,還有不少“干部子弟”。應該說,文革中解放軍部隊里的干部子弟,是特殊年代里的一個特殊的群體,我本人就是這個群體中的一員。近幾年播放的《夢從這里開始》、《血色浪漫》、《大校的女兒》等一批電視劇,都是描寫這一群人的。這些電視劇有其真實性,但也有演繹的成份,某些情節(jié)過于戲劇化。我們師當時僅縣團級以上干部的子女,少說也有100多人。說句公道話,由于父輩的影響以及良好的教育,這些干部子弟絕大多數(shù)具有較強的正統(tǒng)觀念和上進心,他們基本上能夠很快地適應部隊生活,并且融合到部隊的大家庭里,其中相當一部分不久就成為基層連隊的骨干,較早地入黨并被提拔為干部。</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由于相似的生活經(jīng)歷,部隊里的干部子弟,大都喜歡扎堆聚幫,我在師里就有一幫這樣的朋友。常常在星期六的晚上,大家聚到我的暗室,這個帶一塊肉,那個帶一只雞,用我洗照片加熱用的電爐子,煮雞鹵肉。大家喝酒吃肉,唱蘇聯(lián)歌曲,回憶小時候的生活和當紅衛(wèi)兵時的趣事,每次都通宵達旦,一起度過了許多不眠之夜。有時候星期天我們會從連隊借幾匹馬,到戈壁灘上撒瘋野跑,或是分成兩幫,自己組織籃球、排球、羽毛球賽,直到耗盡身體里旺盛的青春活力,大家的心里都感到無比的暢快。</h3> <h3>即是戰(zhàn)友,又是朋友</h3> <h3>庫車河旁跳一段新疆舞</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部隊雖然駐在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但由于我們師是野戰(zhàn)師,民族兵卻很少,只在偵察連有一些維族和蒙古族兵。和我相熟的一個蒙族兵叫拉母加普,是偵察連在巴音布魯克草原訓練,我去采訪時認識的。我在巴音布魯克一鄉(xiāng)下車后,他去接我,我們一同騎馬趕往7、80公里外的連隊住地八鄉(xiāng)。我不太會騎馬,坐在馬鞍上身體很僵硬。拉母加普生在草原,在馬背上長大,騎起馬來非常嫻熟,他一會兒用左大腿架在馬鞍上,一會兒又用右大腿架在馬鞍上。我問他為什么要這樣?他說:“長距離騎馬,馬鞍磨襠很難受,兩只大腿換著架鞍,可以減少摩擦?!蔽以囍袼粯域T,卻不得要領,重心老是把握不好,幾次差點掉下馬來,只好仍然像座神像一樣端跨在馬上。騎了一下午,待到八鄉(xiāng)偵察連住地,我的兩個大腿根已經(jīng)磨出血來,第二天,渾身上下從脖梗到小腿肚子,都酸疼得要命。</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到八鄉(xiāng)的當晚,師偵察科金科長和連長請我到一家蒙族牧民家作客,現(xiàn)殺的當年羊羔,在鍋里煮20分鐘,撈出上桌,手抓一大塊,用刀子剃下一片,蘸蘸鹽水,吃到嘴里,鮮嫩無比。蒙族牧民喝酒特別厲害,請客都是拿碗盛酒,一碗足有3兩,我們借口第二天有任務沒大喝,主人卻一會兒就醉了,坐在帳篷外的草地上,臉色發(fā)青,頭一點一點地在那迷糊。后來的幾天,我經(jīng)??匆姴菰虾茸淼哪撩?,他們到小賣部先買一瓶散白酒,靠在柜臺旁一氣兒喝完,再灌一瓶掛在腰上,搖搖晃晃地騎上馬,有的沒走多遠就掉下馬,躺在那兒呼呼大睡,馬兒在一旁悠閑地吃草。2007年我和老伴再去巴音布魯克草原,租車游天鵝湖,車主人叫巴音沙,蒙族人,粗壯而肥實,足有300多斤。我問他能喝多少酒,他說:“一斤,少了,兩斤,正好,三斤,醉了?!?lt;/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后來幾天,我騎馬選拍攝地點,摸到了一點騎馬的要領。一天,我?guī)е鴰讉€八鄉(xiāng)的蒙族民兵和偵察連的戰(zhàn)士,準備拍一組軍民聯(lián)防的照片。集合時,我看到民兵營長的馬特別好,那是一匹雪青馬,蹄大腿壯,臀圓腰細,白色的皮毛里點點青花,馬頭總是昂得很高,脖脛上鬃毛聳立飄逸,漂亮極了。我請拉母加普把這匹馬要過來,想試騎一下,拉母加普告誡我:“這馬很烈,一定拉緊韁繩?!蔽覄傄或T上馬,它的前蹄就刨地跳躍,稍一松韁,馬兒立刻就像箭一樣飛了出去。</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以前騎馬,馬兒一般都是慢跑,人在馬鞍上一顛一顛地很不舒服。這會兒馬飛馳起來,只聽到兩耳呼呼生風,眼睛被風呲得只能瞇著,身體隨著馬一縱一縱地向前飄 去,那感覺真是太棒了!我盡情地享受著雪青馬帶給我的快感,任由馬兒在草原上奔馳。不知不覺中,雪青馬拐上一條公路,沿著公路跑起來,公路上時有汽車路過。這時,一匹快馬從斜刺里沖過來,馬上的拉母加普向我高喊:“快停下!快停下!”我趕緊收緊韁繩,可是雪青馬依然在狂奔,即使頭勒得仰起來也不停蹄,我有點慌了。只聽拉母加普又喊道:“拉偏韁!拉偏韁!”我領會了他的意思,趕緊向后扯動右邊的韁繩,可是馬頭偏向一側,還是勒不住。拉母加普再次喊道:“使勁拉!使勁拉!”馬頭被拉得朝后了,終于慢慢停了下來。下得馬來,拉母加普說:“真危險,這馬跑瘋了,前方的東西它會看不清,公路上遇到汽車,可能會撞上?!蔽衣犃酥鴮嵏屑み@位淳厚的蒙族戰(zhàn)士。那天,我拍的一張他和民兵巡邏的照片,后來登載在軍區(qū)的《戰(zhàn)勝報》上。</h3> <h3>巴音布魯克牧馬群</h3> <h3>偵察連與草原民兵巡邏訓練</h3> <h3>軍民魚水情,蒙族阿媽和偵察連戰(zhàn)士方舟波。</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在新疆當兵11年,和維族百姓接觸不多,但有一次,一位維族姑娘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1973年的冬天,我出差從阿克蘇返回庫車,乘坐一輛地方的班車,車上坐滿了乘客,全部是維族人。我坐在大客車的最后一排,左邊是一位年輕的維吾爾姑娘。那時部隊紀律很嚴,既有民族紀律,又有男女作風紀律,所以我不敢正視她,只是坐下時瞄了她一眼。感覺里她很年輕,頭上扎著維族方巾,一身黑色燈芯絨的棉衣褲,下身還穿了一條花色的裙子,是當時典型的維吾爾女性的裝束。</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上車時我戴了一只口罩,開車后由于車門窗緊閉,加之人多,車廂里逐漸有了暖和氣,我摘掉口罩,解開了皮大衣的扣子。不久,我的眼睛余光就有了感覺,那位維族姑娘時不時地在看我。開始時我沒在意,以為是她對我這個當兵的好奇,可后來她盯視的時間越來越長,我心里就敲起了小鼓,有點惶惶不安起來。過了一段時間,我感到姑娘在向我接近,接著,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看了她一眼,她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怎么辦?如果我撤出肩膀,好像不太禮貌,不撤吧,又覺得這樣不是個事,我長到24歲,肩膀上從來沒靠過年輕女性,此刻,心里慌得實在不行。<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然后向右調轉身體,將后背對向了姑娘。</span></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心里突突直跳,既惶惑又不安,我閉上眼睛,極力想平靜平靜。這時,身后傳出一聲凄婉的維吾爾長調,是她在唱,隨后的歌聲好像在訴說著什么,我一句也聽不懂。歌聲中,前面的維族乘客紛紛回過頭來,互相議論著,看看姑娘,又看看我,每唱完一句,大家就會盯著我發(fā)出會心的笑聲。</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起初,我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大家在笑什么,慢慢地,我似乎醒悟過來,可能是姑娘在歌聲里訴說了有關我的話,引起了眾人的笑聲。我聽得出也看得出,大家針對我的的笑聲里和笑容里帶有譏諷的味道,我感到無比的尷尬,心里別提有多窩囊了。</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姑娘唱了兩次,之后,便再無聲息。我依然背向她,心里在琢磨,為什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我知道,維吾爾民族有一個風俗,即本民族的男性可以娶外族的女性為妻,但本民族的女性絕不能嫁外族的男人。嗷!我有些明白了,她肯定是把我當成維族男人啦!我的長相的確有些像維族,我鼻梁較高,眼窩也比一般漢人深一些,同志們都說我長得像維族。有時碰到維族人,他一開始會直接用維語和我對話,我只能苦笑地向他搖頭。一場誤會!這是唯一的合理的解釋。但是我不會維語,有口難辯,只能默默地吞下這誤會的苦果。</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在庫車下車時,姑娘先于我下車,我跨下車門,快步向站外走去。走了5、6步,突然有一種再看一眼那姑娘的想法,于是停下腳步,回轉身。那姑娘依然站在汽車旁邊,她在看我,此時,我才真真切切地看清她的臉盤。她很漂亮,也許出身于農(nóng)村,微黑紅潤的臉上有著明快的維吾爾線條,黑黑的眉毛,深陷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翹。她的嘴唇緊抿著,深深的眸子里射出了一股怨恨的目光,這目光刺得我心里一陣抖動。我感到有些內疚,在心里說:“對不起,姑娘,此生不會再見了!”</h3> <h3>維族百歲老人與戰(zhàn)士學習毛主席語錄。那時的維族百姓特別信奉毛主席和共產(chǎn)黨,聽說有個維族老人甚至把毛主席像章別在胸前的肉里。部隊拉練到農(nóng)村,維族村民對我們都特別親。</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光陰荏苒,在離開新疆的幾十年里,有一個固定的影像時常在眼前回放:夕陽西下,太陽的余暉中,一位須發(fā)銀白的維吾爾老人,虔誠地向著太陽落下的方向頂禮膜拜,老人的身上被夕陽的余暉裹上了一層金色的輪廓,有如千年尊神,為在這塊土地上生活著的人們祈禱祝福。</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新疆,這塊太陽落下的地方,給我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青春回憶,這些回憶是我一生中寶貴的財富,她將陪伴我走完余下的人生。</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