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茶經(jīng)》讀后</h3><h3> 按:發(fā)一舊文,獻給春天的朋友。題圖為淮濱一角。</h3><h3> 友贈我《茶經(jīng) 隨園食單》,我有些意外。看過索引,知其為中華經(jīng)典藏書(計60種)中的一部,為何獨贈此一種呢?想了又想:料我是個“吃貨”,所以有“隨園食單”。至于“茶經(jīng)”,權(quán)當著搭配,如“買一送一”吧。他知我的稟性,雖然愛茶,不過是“鮮能知味”一族,又是“俗里又俗的俗人”,斷沒有“琴、棋、書、畫、詩、酒、茶”的雅趣的。</h3><h3> 但“茶經(jīng)”于我,確有賞讀之必要。一來,我很早就聽說茶圣陸羽說過我家鄉(xiāng)的好話——“淮南茶信陽第一”。第一者,無出其右也,這個評價讓信陽人民永世受用。再則,“茶者,南方之嘉木也”,有品、有德,并有著“不移”“不遷”的稟性,體現(xiàn)了精行儉德、風(fēng)勁穎挺的君子之質(zhì)。儒家有言:近君子遠小人。既然是飲中君子,自然是“可親可近可信”的,我們紀檢人對此耳熟能詳。</h3><h3> 讀過《茶經(jīng)》之后,深為陸羽“術(shù)業(yè)專攻”的精神所折服,在那個信息閉塞、交通阻礙的久遠年代,鴻漸先生能對茶之源、之具、之造、之器、之飲等作了精細的考察和記載,確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別的不說,光對我家鄉(xiāng)的了解程度,就讓我輩感到汗顏,《茶經(jīng)》曰:“淮南,以光州上,生光山縣黃頭港者,與峽州同"。注曰:"光州,唐屬淮南道,武德三年(620)改弋陽郡為光州,治光山縣,太極元年(712),移治定城縣(今在河南潢川)。天寶初復(fù)為弋陽郡,乾元初又改光州。轄境大概在今河南潢川、光山、固始、商城、新縣一帶?!蔽依霞以阡甏?,生長在光山,工作在固始,后又調(diào)篩河區(qū),在信陽一帶生活了36年時間,竟不知有黃頭港者。然而,光州確是茶樹生長的好地方,秦嶺-----淮河一線橫慣信陽全境,是我國南北地理分界線,那一帶森林茂密、山色蔥翠、晝熱夜涼、云霧繚繞,是茶樹生長的天然寶地,所以有五云(車云、集云、云霧、天云、連云)、兩潭(黑龍?zhí)?、白龍?zhí)叮?、一山(震雷山)、一寨(何家寨)、一寺(靈山寺)之說。除外,光山的凈居寺、固始的仰天洼、商城的金剛臺等地也都有質(zhì)地優(yōu)異的“大山茶”。</h3><h3> 我的家鄉(xiāng)有句名言:浉河中心水,云霧山中茶。意即好茶還須好水服侍。明代許次紓在《茶疏》中說:“精茗蘊香,借水而發(fā),無水不可與論茶也。”可見水之重要。那么,什么水是好水呢?陸羽的《茶經(jīng)》亦給了答案:“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其山水,撿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币馑颊f,山水最好,而山水尤其以山澗涌泉為妙。難怪有茶聯(lián)云:“香分花上露,水吸石中泉”。至于“瓦銚煮春雪,淡香生古瓷”“閑來松間坐,看煮松上雪”所用的雪水,古有“天水”“天泉”之說,大概是山泉之水的延伸吧??上驳氖牵@一點,也為信陽之天然物產(chǎn):論山,大別山和桐柏山首尾相接,蜿蜒于豫鄂邊界;論水,流域內(nèi)河流縱橫,流程在百公里以上的,就有史河、灌河、浉河、白露河、潢河和竹竿河等,很多河流發(fā)源于山澗涌泉,這樣的水,當然是上之上者也。</h3><h3> 有人說茶道講究五境之美:茶葉、茶水、茶具、火候、環(huán)境。就我的感覺,會喝茶的人,大概離不開的四樣?xùn)|西,即,有茶、有水、有閑、有品?,F(xiàn)在商品極大豐富,好茶好水都是不難解決的,只是這有閑、有品,卻不是人人享有的。有的人,生就是勞碌命,自然沒有閑功夫;有的人閑而有之,卻是游手好閑,自然談不上什么品。所以魯迅說“有好茶喝,會喝好茶,是一種‘清?!2贿^要享這‘清?!?,首先就須有工夫,其次是練習(xí)出來的特別的感覺”。</h3><h3> 大概是久處茶鄉(xiāng),浸淫得久了,對茶的了解或感覺似乎“異于常人”。幼時的我,十分好動,母親說我“出門就跑,沒老實走過路”,所以特別離不開水,放學(xué)回家,第一個任務(wù)就是抱著個大瓷缸“咕嘟咕嘟”喝個痛快,管它什么綠、什么紅,什么白開、什么濃茶呢,只要能生津解渴,便視為最好的飲品。參加工作后,這種情況略有改變,一來有好茶好水伺候,二來可以忙里偷閑。早起上班,除擦桌子拖地外,最重要一項工作就是到鍋爐房去打開水,爾后把白瓷杯涮得干干凈凈,再沏上一杯茶,坐定下來,工作再忙,也要拿出一點時間,看那浮著嫩綠,散著輕氳,漫著清香的信陽毛尖,似有些淡然而又寧靜的感覺。后來,我離開了家鄉(xiāng)、離開了我魂牽夢繞的地方。</h3><h3> 轉(zhuǎn)眼,半生已過,盡管世事更迭、輾轉(zhuǎn)往復(fù),就品茗而言,始終沒有練出魯迅先生所說的“什么感覺”來,是幸還是不幸,亦未可知也。《紅樓夢》里,妙玉所奉之茶是“老君眉”,水是“梅花上的雪”,器具是“王愷珍玩”,品倒有品,卻讓我望而生畏。即使在當下,三五個人聚在一起,在茶室里打打牌、聊聊天,我都覺得奢侈,到底沒有“閑功夫”。對我來說,浮華顯擺是奢侈,靜坐無為也是奢侈。我倒喜歡沏一杯茶,捧一本書,獨自享受著寧靜和恬淡;或隨意在鍵盤上敲一段文字,或蜷在沙發(fā)里,聽音樂、看電影;或“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才是我所希望的。</h3><h3> 矯情的人以為茶即人生,但我以為,光知道茶的味道還不行,品茗還要有點“詩外”功夫。一個缺乏生活底色,沒嘗過人生酸甜苦辣的,或在精神猶上如一張白紙的人,最好不要有太多奢望。</h3><h3> 2016年11月11日于鄭州</h3>